第 4 节
作者:
卡车 更新:2024-08-09 22:23 字数:4846
“我又被偷袭了。”
“什么 ?”
“被人狙击了。昨天,我走过教室大楼旁,楼上有盆栽掉下来。”
“不会是偶然吗?”校长挤出笑容,似乎强迫自己这样认为。
“偶然的事会发生三次?”
在月台差点被推掉在铁轨上、在冲洗浴室几乎被电死之事,我已向校长报告过。
“那么,你认为呢?”
我按捺住不高兴,静静说:“我打算报警。
这时,校长把香茄放在烟灰缸里,交抱双臂,像遭遇到困难问题般闭上眼。我直接感觉到不可能得到满意的回答了。
果然,校长说:“再等一段时间吧!”
我无法同意。
校长闭着眼,只有嘴皮在动:“这是学生的不良行为之一种。其他学校、特别是男学校,也会发生如流氓般的暴力事件,但,若是警方介入反而不好。这只是学生和教师必须面对面解决的问题。”说到这儿,他睁开眼,眼神带有慰藉的意味,“学生们只是要让你厌烦,没有杀害你的意思,如果为此报警,反而会惹出笑话。”
“但是,那种方法不能不认为是企图杀人。”
这时,校长神情忽然转为严厉,拍着桌子:“你不信任学生?”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很可能我会失笑出声。
“前岛,”他的声调又恢复平静,恰似在实践“糖果和鞭子”的理论,“再等一次吧!到时候我也没有话说,这样总可以吧?”
如果再等一次,我受了致命伤呢?但,我什么也没说。不是同意,而是死了心。
“最后一次吗?”我问。
校长好像得救一般,笑了,又开始讲到学校教育——教师的态度、学生的态度……
我不想听他那些空洞的理论,便说“我还要去上课”,站起身,拉开门走出时,背后传来校长的声音。
“小犬的事就诸你帮忙了。”
我连回答都不想。
走出校长室,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起。跟在快步往教室走的学生们身后,我回教职员室。栗原不只是校长,更是这所清华女子高校的理事长,是独裁者。依他的心情好坏,很容易能打发掉一、两位教师,而依他的喜好,也能马上改变教育方针,不过,学生们对他的风评还不算坏。
惠子就曾经说过:“他坦白表现自己的欲望,相当具有人性!其实,栗原校长是先父的战友,战后,两人都吃过一番苦,不久,家父走上企业家之路,栗原却开始办教育,但,只有他成功,家父却留下年迈的家母及些许负债去世。现在,长我三岁的哥哥和嫂嫂在家经营钟表店,并照顾家母。”
大概是劝我当教师的母亲和栗原校长连络的吧!结果,叫我马上到清华女子高校报到。正因为有这样的心情,校长对我的态度相当诚恳,但是相对的,除了校内工作之外,其他方面我当然也很尽心帮忙,像刚才的任务即是其中之一。进入教职员室,马上听到年轻少女尖亢的声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村桥和一位学生面对面站着。
“你先回教室,有话放学后再说。”村桥指着门口,声调略带激动。
“在这之前,请明白告诉我!村桥老师,你是认为自己没错了!”
村桥的身高比我稍矮,应该不满一百七十公分。而对方那位学生的身材约和村桥同样高,体格也壮硕,看背影也知道是北条雅美。
“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事。”村桥逼视着雅美。
雅美一定也用她那双倔强的眼神回瞪着对方。不久,她说:“好,我放学后会再来。”然后,对村桥一鞠躬,大步走出教职员室。
包括我在内,其他教师们都茫然注视着这一幕!
“发生什么事吗?”我问正在准备上第五节课的长谷。
他瞥了村桥一眼,低声说:“村桥老师在上课中责骂学生,好像使用了三字经。北条就是来向他抗议,认为用脏话骂人是对全班同学的侮辱。”
“原来……”
“确实只是小事,但,北条会出面抗议,大概也是赌气吧!”
“不错。”我点点头,回自己座位。
北条雅美是三年A班班长,从入学迄今,一直保持全校第一名,说她是清华女子高校创设以来第一位才女,也不算夸张。她的目标是东京大学,如果能够如愿以偿,更足以让清华女子高校出尽凤头。她也是剑道社的主将,是县内屈指可数的高段女剑士,文武兼修,很多人都说她若生为男儿身不知该有多好!
从今年三月起,她发起一项奇妙的活动。说“奇妙”,也许不很恰当,以她的方式来说,就是:为了破除拘泥旧传统、漠视学生的人性,毫无民主的管班教育,不得不站出来勇敢面对。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跷课或漠视服装和发型的规定,根本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所以她首先发动一、二年级学生成立服装规定和缓化检讨会,透过学生代联会向校方传达意见。之所以策动一、二年级学生,主要是顾虑到三年级学生功课很忙,而且马上就将毕业,可能无法全力投入活动。虽然目前只有服装规定检讨会有系统的推行活动,但是听说不久又要成立“头发规定和缓化检讨会”了。
认为北条雅美是“癌症病源”,将箭头对准她的是训导处,尤其是训导主任村桥。村桥在三年A班上课回来时,常见她追在后面,强烈抗议他在上课中使用脏话,以及态度傲慢。
基于这样的理由,她被校方视为颇严重的问题学生,只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她的行动!她采取的方法正当,按照校规行事,而且抗议的内容也皆为事实,又加上她的课业成绩绝佳,因此很多教师都认为:在北条雅美毕业前,暂时忍耐吧!
“稍微对她客气,她就自以为了不起了。”村桥边回座,边恨恨的说。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
看来,新学期开始后,北条雅美的活动仍炽烈推行。
铃声响起。见到麻生恭子站起身,我也站起来。出了教职员室,约走十步,我追上她。她一面佛高长发,一面用很冰冷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刚刚校长找我去。”
很明显有了反应,她的步伐稍放慢些。
“要我问问你的意思。”
校长告诉我时,我就已打算这样坦白说出,毕竟,我不会委婉的表示。她在楼梯前停下来,我也停住。
“不能不告诉你吗?”语气很冷静。
我轻轻摇头:“只要你将心意告诉校长就行,直接告诉他也无所谓。”
“那么,我会这样做。”她开始爬上楼梯,视线始终没有望着我。
我心里涌起怒气,抬起脸望着楼梯,说:“他还要我调查你的经历,是什么经历你该明白吧?”
她的脚步声停顿时,我转身走开。
头顶上,有一股焦躁的沉默!
第五节
这天的第六节是上一年A班的课。我授课的班级几乎全为三年级,只有这班一年级。班上学生似乎现在才开始习惯高中生活,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像我这种个性,根本管不了那种半大不小的中学女生。
“下面的练习题请同学到黑板上答题。”我说。
瞬间,学生们都缩着脖子。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不喜欢数学!
“第一题是山本,第二题由宫坂答题。”我边看着点名簿,边说。山本由香困惑的站起来。同时,四周响起松了一口气的哎息声。我想起自己念高校的时代也一样。
宫坂惠美面无表情走向黑板。这位学生很优秀,果然如我所料,左手拿教科书,右手拿粉笔迅速开始作答。她的字迹娟秀,答案也正确。我很在意她的左手。她手上仍戴着护腕!
她是射箭社的社员,今年夏天集训时左手腕挫伤。不过刚受伤时怕我责备,伪称是“生理期间”停止练习。也就是说:她仍旧有些怯弱?
“左手不要紧吗?”
答完题回座时,我低声问。
她以蚊子鸣叫般的声音回答:“是的。”
正当我准备解说黑板上的解答时,忽然听到一阵引擎巨响。由于教室大楼紧靠围墙,经常能听到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噪音。但是,刚才的声音却不是,而且一直持续响个不停。从窗口往外看,有三辆摩托车在马路上来往飞驰,身穿鲜艳衬衫、头戴安全帽的年轻人猛加油门。是以前从来见过的年轻人。
“会是飞车党吗?”
“一定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讨厌死了!”
坐在窗边的学生们七嘴八舌开始说着。
这间教室在二楼,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其他学生也挺直腰杆想看,上课的气氛完全没有了。
我回到黑板前,想继续上课。但是,学生们的注意力仍在窗外。
“你看,有个白痴在挥手呢!”
她们又看着窗外。
这时,一位学生说:“啊,老师终于来啦!”
我也情不自禁往外看,立刻见到两个男人走近骑摩托车的年轻人,从背影即知是村桥和小田老师!两人手上都提着水桶。
最初,两人似向对方说些什么,但,对方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所以,两位教师用手上提着的水桶朝摩托车泼水,其中一辆完全湿透了。而且,教体育的小田老师更趋前想抓住骑该辆摩托车的年轻人。
于是,那群年轻人口中边咒骂着,终于离去。
“太棒了。”
“训导处的老师毕竟不一样!”
教室内响起一阵欢呼。
这一来更无法授课了。结果,说明完黑板上的练习题,下课时间也到了。
回到教职员室,果然好几位教师围住村桥,似乎将他当成英雄。
“这种退敌法真不错!”我说。
村桥很高兴:“这是别校常用的方法,还好有效。”
“最好是不会再来。”一位掘姓中年女教师说。
村桥稍恢复严肃的表情:“到底他们是什么人呢?是杂碎、垃圾没错,但……
“说不定是本校学生的朋友。”我说。
旁边两、三个人笑了,说:“怎么可能?”
“不,也并非没有可能!”村桥表情凝重,接着说,“如果是事实,那种学生必须马上开除。”
今天,我也是放学后立刻回家,毕竟,昨天那件事还令我不安。虽然校外不见得就安全,却总比在校内流连好些。只是,这一来就三天未至射箭社指导了,看来明天非去不可。见到我在收拾东西,麻生恭子走过来,但,我故意视若无睹。以她来说,这次乃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当然对于我方才所说的话会很在乎了。
跟在学生群中走出校门,感觉上一天的疲累终于宣告结束。或许发生太多事情,神经太疲倦了吧!
由大门步行至S车站约五分钟。穿白衬衫蓝裙子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着。本来我也走在一起,但是临时想起有事去运动用品店,就走进岔路。经过社区,走出交通流量稍频繁的国道,就来到该运动用品店。这里是县内少数几家销售射箭器材的运动用品店之一。
“清华女子高校的社员程度提高了吗?”店老板每次见到我,都会问这句话。
从我开始执教鞭以来,就和他有了交情。年龄可能大我三、四岁吧!听说以前打过曲棍球,身材虽不高,但是体格极佳。
“还是很难!大概是我这个当教练的太差吧!”我苦笑着说。
“杉田如何?你不是说她进步很多?”
他也和校长同样说词,看来惠子的名气颇为响亮。
“还可以,只是不知能进步到什么程度……如果再有一年的时间就好了。”
“原来如此。她已经三年级,那么,这次是最后的机会喽?”
“是的。”
边聊天,我边购齐弓箭的零件,然后走出店门。看看表,花了约莫二十分钟。
在九月的残暑下,我一面拉松领带,一面往回走。卡车卷起的沙尘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快走到路口时,我停住了,我见到路旁停着一辆摩托车。不,正确的说,是由于跨骑在摩托车上的年轻人我似乎见过。穿黄衬衫、戴红色安全帽……没错,是下午那三个飙车的年轻人之一,站在他身旁、正在说话之人,却是清华女子高校的学生。我看着该学生的脸,居然是剪短头发的高原阳子?
不久,对方也发觉我正在看着他们。阳子微露惊讶的表情,但,马上转过身。
我不喜欢在校外教训或命令学生,但是,碰上这种状态,我不可能视若无睹。我慢慢走上前。
阳子仍旧背着我,骑摩托车的年轻人瞪视着我。
“你的朋友?”我问阳子。
但,她没有反应。
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