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1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4-08-05 09:39      字数:4988
  那一整天,耿芸都没有跟岳凌楼讲上话,只是不住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是可爱。
  岳凌楼是喜欢这对母女的,在她们身边,有种可以令人安心的氛围。好像外界的一切事端、一切烦恼在这里都没有了。生活可以过得宁静而又舒适。
  一直到很久以后,当岳凌楼回忆起芙蓉时,才突然发觉,耿原修会纳她为妾,也许就是因为她身上那些丝丝缕缕的慕容情的味道吧?
  失去了双亲的第一天,岳凌楼没有失眠。在芙蓉的身边,所有恐惧和阴影都消失无踪。
  第二天清晨,岳凌楼刚一睁眼,便看见一个系着白丝带的小女孩趴在床前望着他。见岳凌楼醒了,耿芸甜甜一笑,什么话也不说,扳开了他的手,把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塞到小凌楼手里。什么也不解释,转身就跑出门去,但不巧的是,恰好撞到了刚从外面进屋的芙蓉。
  「娘?」耿芸吓了一跳,怯生生地抬头望着芙蓉,深黑的瞳孔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不安心地转动了几下,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抓住。
  「你在哥哥手里塞了什么?」
  芙蓉柔声问道,护着耿芸的肩膀,把她带进了屋,轻轻坐到床沿上,微笑着望向小凌楼的眼睛。虽然什么话也没对岳凌楼说,但岳凌楼知道,她在用眼神叫自己把东西拿出来。并且,那温柔的神态并不是责备,而是关心。
  岳凌楼低下了头,摊开手心,一个黑乎乎的小球露了出来。
  认出那物体后,芙蓉笑了,摸摸耿芸的头,开玩笑般轻声道:「原来是乌梅糖。吃坏了自己的牙还嫌不够,拿来害你的小哥哥?」
  被这么一说,耿芸低头不作声了。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却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她没有想害谁,只是觉得这糖好吃,所以拿来给小哥哥分享分享。这点,芙蓉当然知道,但她更知道,慕容情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一点岔子。
  于是芙蓉取走乌梅糖,拿起床边的外衣,给小凌楼披在肩上,轻声道:「快点换了衣服,老爷等着你呢。」说罢,牵着耿芸的手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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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凌楼第二次见到耿原修,是在用早膳的时候。
  由始至终,耿原修都用一种说不出带什么含义的目光望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讲,只是望着而已,偶尔还会低头轻叹两声,模样甚是哀伤。直到岳凌楼吃完了桌子上所有可以吃的东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才回望了耿原修一眼。
  于是耿原修起身,说要带岳凌楼去见一个人。
  那人是耿家的教书先生,姓「羊」,全名「羊伟民」,耿家的下人们都会尊称他一声「羊先生」。他四十出头,瘦高身材,留着山羊般的小胡子,眼珠小小的,看上去非常精明。并且着装朴素,谈吐儒雅,非常有读书人的气质。
  他已经在耿家住了五年,专门负责教授耿奕读书习字。听说他曾是金榜题名的状元,但无心功名,只想当个简单的教书先生,潜心研究学术。而他之所以会接受耿原修的邀请,进耿家当小少爷的专属家教,就是看上了耿家的庞大财力。
  也许只有耿家,才能提供给他最好的研究条件,和最完整详实的资料吧。
  在庭院内的一间露天阁子里,耿原修把小凌楼带到羊伟民身边,询问应该帮小凌楼改成什么名字才好。毕竟,「岳」这个姓氏,是耿原修这辈子最憎恶的一样东西。
  羊伟民端详着小凌楼清秀的脸庞,不但没有称赞,反而双眉紧蹙,不住摇头。耿原修觉得奇怪,正要询问,却见羊伟民抓过小凌楼的手,在手掌和手膀上捏按了几下,突然愣了愣。随即,摇头的幅度变得更大了,就连叹气的声音,也响得刺耳。
  对羊伟民的反应,耿原修甚是不解。但他却知道对方是精通看相摸骨之术的高手,暗想他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不祥之事。于是不安地问道:「先生,到底怎么了?」
  羊伟民没有立刻回答,但视线却一直未从岳凌楼脸上移开,那毫不避讳的视线,令岳凌楼浑身不自在。
  「先生……」耿原修又催促了一遍。
  羊伟民这才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答道:「老爷,恕在下直言。这名,还是不要改了吧……」
  「怎么?」耿原修皱眉。
  羊伟民道出其中玄机:「这孩子的命不好,太硬,硬得克人。如果改成『耿』姓,耿家的人轻则被他克病,重则被他克死。并且越是关系亲近的人,就被克得越惨。我猜想,这次他们岳家的事情,恐怕就是这孩子的命克出来的……」说到这里,痛惜万分,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耿原修闻言脸色大变,盯着岳凌楼,抿嘴不再说话。
  然而对六岁的小凌楼来说,羊伟民刚才的那一番话,就像听天书似的,半句也不懂。小凌楼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那两名神色凝重的男人,心想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严重的话题。
  「照先生的意思……」耿原修望了岳凌楼一眼,推测道,「情儿是被他克死的?」
  羊伟民立即摇头:「这个不能下定论,毕竟『命数』这个东西玄之又玄。不过,我劝老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听在下一句,让这孩子保留原来的姓氏吧。不然,如果和耿家的关系套近了,恐怕会带来灾祸。」
  闻言,耿原修考虑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同意了:「就照先生的意思吧。」
  月满西楼(耽美) 外篇 金丝翼 第2章
  章节字数:13918 更新时间:07…12…01 16:15
  「你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慈兰轩里传来一声大吼,然后就是花瓶『哐啷』一下砸向地板的声音。长夫人气得直喘粗气,抓过桌布一扯,只听『哗啦』一声,什么茶碗碟子全都摔得粉碎。
  小凌楼跪在门口,身体瑟瑟发抖,什么话也不敢说。长夫人每叫一声,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寒战。
  「叫你掺茶都不会,你娘是怎样教你的!」边说着,拔下头上的一枚金簪子就朝小凌楼丢去。
  小凌楼不敢躲,身子微微一缩,那簪子正好划过他的鬓角。『锵』的一声坠落在地,长夫人还不解气似的瞪着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神朝四处望了望,好像在搜索这房间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丢的。但突然,她的目光一滞,接着整张被气得发紫的脸瞬间冻住。
  她怔怔望着站在门外十米远处的来人,深吸了几口气,下巴一扬,一改刚才的癫狂举止,又做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双手揣进袖子里,十指缩拢,努力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理智,保持平日里雍容高贵的样子。
  而『慈兰轩』外的这名意外的访客,正是芙蓉。
  芙蓉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近,那一双凝着秋水的潋滟双眸,此时看上去冰得就像数九天的寒谭。她一直站在门庭外的石径上,好像只是路过,没有任何要靠近的迹象。
  另一方面,长夫人也没说话,只把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狭得更长,眼角扫过芙蓉的脸庞,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临走时,还不忘丢给下人们一句话:「这里乱七八糟的碎片,就叫那个小杂种去收拾,你们谁要是敢帮他,我绝不轻饶!」
  说罢,一甩衣袖,冷漠地离开。一干下人们都尾随而去,其中几个,还用同情的目光望了跪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的小凌楼几眼,都不敢吱声求情。不一会儿,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就只剩下小凌楼一个身影,他的肩膀抖了抖,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磕到膝盖上。
  他并不知道门外有人,更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芙蓉。他只知道这个地方,所有人都讨厌他,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他,所有人都躲得他远远的,没有人可以帮他。他突然觉得很难受,一种无依无靠的难受。在耿家空洞的大院子里,高高的红墙围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那笼子没有上锁,但却关得他好压抑。
  小凌楼的手动了动,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眨动了两下,他把脚边那一堆瓷器碎片用手拢在一起。长夫人叫他把这里收拾好,但他所做的一切却不是因为长夫人,而是因为芙蓉——因为芙蓉曾经叫他听长夫人的话,长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听芙蓉的,因为他知道芙蓉不会害他。
  门外,芙蓉目睹了这一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依然没有走进去帮忙的打算。她收回目光,拢了拢衣袖,款款移步,低眉垂眼,后颈弯曲成一条柔和的弧线,长长的发髻斜斜地搭在肩上,她虽不是国色天香的美女,但久看之后,也会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突然,芙蓉站住了,因为看到一个影子停在自己面前。
  「他和你住了三年,你还真狠得下心,把他丢到慈兰轩去受苦?」
  这挡在芙蓉面前的人,正是雪姨。
  她还是那幅随随便便的打扮,披头散发,连根丝带都没系。她声音虽然不大,但调子却扬得很高,有些尖利,就像她的人一样,四处都是张扬尖锐的棱角,所以听起来特别刺耳。
  芙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波动的情绪。雪姨的双眉挑得更高,她在等芙蓉的回答。然而芙蓉却缓缓从她身旁踱过,什么话也没说。
  「你等一等……」雪姨跟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说,「几日不见,你怎么就变成哑巴了?」
  芙蓉一声不吭,埋头向前走,雪姨就在后面追着,一句接一句地说:「你不要以为你得宠就嚣张了……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叫你等一下,你给我站住……」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出了好远,一直到离开慈兰轩,芙蓉才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雪妹妹最近还好吧?难得看到你出门呢。」
  雪姨冷哼一声作为回应,知道她在讽刺自己。
  见雪姨不说话,芙蓉又道:「刚刚见妹妹追着我喊,像有急事,怎么我这会儿停下来了,妹妹却什么也不说?」
  「你明明知道我要说什么,还装什么蒜?」
  闻言,芙蓉轻叹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那孩子。」
  「喜欢到把他交给夫人去欺负?我看你是存心想让他被折磨死,是不是?」
  「妹妹怎么这样说?」芙蓉低下了头,有些委屈。她的声音一直平淡无波,徐徐说道:「也许在夫人身边,他可以学到更多东西……」
  雪姨再次冷笑道:「是啊,在你身边,他只能学到怎么当慕容情罢了!」
  「妹妹你这话……」
  「你心里不是比我还清楚么!」雪姨一口截断了芙蓉的话,提高了声调,「你一直在学慕容情,你一直想代替她。但是你不行,你做不到!就算那个孩子有时会把你当成慕容情——当成她的娘。但是耿原修,永远不会!你这只可怜虫……」
  「你!」
  芙蓉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来,清丽的脸庞渐渐扭曲,紧绷的身体颤抖了几下。
  雪姨一直用挑衅的目光望着说不出话的芙蓉,嘴角带着一抹嘲弄的笑意。
  好一会儿,芙蓉终于压下了自己激动的情绪,蓦然抬眼,眼中竟有一种不应该属于她的怨怒:「如果你要说这些话,就先去把你房间里的野男人收拾干净,再来跟我说!」
  「野男人?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雪姨一怒,一个巴掌就甩到了芙蓉脸上。
  被打愣的芙蓉睁大眼睛,捂住红肿起来的脸颊,咬牙只挤出一个字:「你!」
  「就是我!芙蓉我告诉你,你看清楚了!我想打你就打你,看你敢不敢去跟老爷告状!」说着又抓过了芙蓉的衣领,把她推倒在地。
  那一天,在慈兰轩外面的花圃里,芙蓉和雪姨扭打成了一团,如果不是长夫人派人拉开,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对于长夫人的怪罪和责骂,雪姨只是恨恨地瞥了她两眼,拉过外衣,扭头就走。倒是芙蓉,被教训得不轻。不过好在这件事情,并没有传到耿原修的耳朵里,只是耿芸见到母亲脸上多了若干条伤疤,心疼得哭了好一阵子。
  那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两名闹得鸡飞狗跳的夫人身上,却没有注意到慈兰轩的厅堂内,一个小男孩违背了长夫人的命令,跑去帮小凌楼收拾乱七八糟的残局。
  「这些碎片的刃口利得很,你不要用手去摸,看,都流血了……」耿奕抓过小凌楼的手,皱紧了眉,掏出一条手绢胡乱给他包扎了几圈,边包还边说,「那个恶婆娘,你不要理她,我就不理她的。她发她的疯,过一会儿就好了。」
  听耿奕把自己的娘称作『恶婆娘』,小凌楼被吓了一跳。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