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9 节
作者:保时捷      更新:2024-08-05 09:39      字数:5091
  是天意让他们相遇,也是天意让他们相互吸引;
  是天意让他们相爱,也是天意让他们相互伤害;
  岳凌楼把一切归结给天,他认为是上天在惩罚他。
  惩罚他过去十多来年没有感情、冷血无情的生活,惩罚他蔑视一切的倨傲,惩罚他曾经被仇恨占据满是疮疤的心,惩罚他谈笑间取人性命的狠毒。
  于是,上天让他遇到了西尽愁——
  让他闯入自己的世界,在自己死水般的心中激起涟漪,翻成波涛!
  「凌楼……」
  西尽愁低沉的呼喊让他无力拒绝。
  这个男人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一定就是这样。
  他的笑脸是毒,他的温柔是刀,他的诺言是陷阱,他的纵容是利剑。
  ——每一样,都可以让自己痛到麻木。
  「凌楼……」
  但是他的声音却像迷药,当他这么轻轻念着那两个字时,自己忍不住想去原谅。
  「不要哭了……凌楼……」
  西尽愁舔着岳凌楼的眼睛,他睫毛上泪水微微咸涩的味道,令他的心紧紧揪起。
  手指揉按着入口的地方,但却那么紧窒。即使只是一根手指的进入,也让岳凌楼痛得呻吟。西尽愁尽量放轻动作,分开了岳凌楼的腿……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还想要他——最后的一次。
  在西尽愁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岳凌楼咬住了下唇,没有叫出来。
  岳凌楼睁开眼睛,眼睛红得发肿。
  他望着西尽愁,这个让他彻底失望,但还是无法憎恨的男人。
  他在他的怀抱之中,可以感受到在其他任何人那里,不能感受到的沉醉。
  随着西尽愁的几次缓慢进出,入口已经渐渐放松,不仅是胀痛,快感也慢慢侵袭上来。下身被迫律动着,岳凌楼再次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一片痛苦和欲望交织的快感之中。
  ——最后一次了。
  无论岳凌楼,还是西尽愁,都这样告诉自己。
  窗外,月已升到中天。
  风依旧很涼。
  西尽愁,也依旧很凉……
  终于他的一切动作停止了,倒在岳凌楼身上。
  西尽愁的身体变得好像尸体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怎么了?」
  岳凌楼推了他一下,西尽愁翻过一个身,喉咙低低地发出一点响声。就在刚才,他险些昏迷过去,但好在意识在短暂的空白以后,终于恢复过来。
  他起身,穿衣,脚下还偏偏斜斜的,就想离开。
  「你中毒了?」岳凌楼在他身后坐了起来,望着西尽愁的背影。
  「大概是吧。」西尽愁含糊地回答。
  自从那次在青神寨触摸了寒冰以后,他的身体间或就会发生这种陡然降温的情况。并且现在,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当体温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连意识都会消失,陷入昏迷。
  「月摇光不杀紫坤,除了花狱火,可能还另由目的。」西尽愁背对岳凌楼,用低沉的声音提醒着他。
  「我知道。」岳凌楼比西尽愁更加了解月摇光,「他不杀紫乾,因为他还需要他们的力量,还需要他们的招魂术。因为月摇光,极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郁辰铭。」
  「但今天的祭典,坐在移魂台上的人却是你。」
  「也许,他是想用我来做做试验,看移魂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岳凌楼故意轻描淡写。
  「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西尽愁觉得不可思议。
  「我要怎样,还轮不到你管!」
  岳凌楼突然动怒,披上外衣,走下了床,来到西尽愁的身后。西尽愁还是不敢转身,但岳凌楼却突然拉住他的手,把一个东西塞进他的手心。
  「从今以后,我岳凌楼不再亏欠你什么!」
  岳凌楼指着窗口,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西尽愁的手慢慢抬起,轻轻摸着掌心的物体。即使没有看,但他已经感觉出来那是什么。
  那是隐剑,即使外表看来只是一枚血红的扳指,但它却是名剑门最为神秘的一样武器。
  一年前,西尽愁把它交给了岳凌楼,希望他脱险以后,名剑门可以收留他。但是一年后的今天,岳凌楼却把隐剑还了回来,并且告诉西尽愁,他已经不再亏欠西尽愁什么,让他离开。
  「这个算是『恩断义绝』么?」
  西尽愁收下了隐剑,惨淡一笑。虽然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分手是最好的结果,但真正走到这一步,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还是觉得放不下。
  「三百年前的燕冥无忧,爱的人是尹双曳;三百年后的西尽愁,却再次对我说爱;失去记忆以后的你,又可以娶红叶——你的爱究竟是什么?究竟可以分给几个人?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但是……我却觉得我像一个人,像杨鹰。」
  西尽愁没有答话,静静听着。
  岳凌楼继续道:「二十年前的红叶爱着杨鹰,二十年后,红叶爱你。杨鹰死的那天,我就在他的身边,我亲眼看着他自杀。他是那样绝望,那样痛苦。我不知道像你们这些不需要轮回的人,怎样计算一生一世。但是——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杨鹰。」
  就像三百年燕冥无忧爱着尹双曳,但三百年后尹双曳已死,西尽愁又爱上岳凌楼一样。
  也许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岳凌楼也死了,但西尽愁却依旧什么也没改变地活着。
  他又会爱上其他的人。
  只要一想到这个,岳凌楼的心又硬了起来,「从现在开始,西尽愁就已经死了。在我的心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你也可以尽管杀了你心中的岳凌楼,因为迟早有一天都会这样……你会忘了我,就像当初忘掉尹双曳一样……」
  岳凌楼的话也许没错,所以西尽愁无法反驳。
  他已经不记得尹双曳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只是偶尔做梦的时候,会梦见一座雪山,还有一个发髻间装饰着雪绒的女子。他梦见她时会心痛,但他不知道那种痛是不是因为爱。也许再过几百年,岳凌楼在西尽愁心中的存在,也会变成尹双曳在燕冥无忧心中的存在一样。
  ——只是一个令人心痛的人而已。
  西尽愁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去爱人的资格。因为被他爱上的人,注定会先他而去,衰老,然后死亡。但他自己却依旧活着,带着那些曾经的记忆,继续活在这个除了记忆以外,什么也没有的世界里……
  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明白为什么燕冥无忧会喝下孟婆汤,成为西尽愁。
  因为他背负不起那些回忆,也无法忍受只在记忆里才能和思念的人见面。于是燕冥无忧选择了忘记,他抛弃以前的记忆,想要重新生活。
  但事实上,西尽愁却走上了和燕冥无忧同样的轮圈。
  照岳凌楼所说的那样,杀掉心中的彼此,结束所有的一切。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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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晚上开始,西尽愁从岳凌楼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月摇光软禁了紫乾、紫坤和紫震,并且强硬地打开了南洋紫星宫的船舱,在数十艘航船的底仓里,他们发现了数量惊人的花狱火!私自挟带这么多毒品入境,可以被判处死刑!为了不让事情泄漏,月摇光封锁了主船,然后只带着少数几个人,赶去了京城。
  他必须要和延惟中和延世蕃等人商议,才能决定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些花狱火。
  因为当时南洋紫星宫入杭州时,是延世蕃为他们带的路,延家和这件事情关系很深。现在,虽然延世蕃已经赶回京城,但如果不和延氏父子达成合议,恐怕事情很难妥善处理。所以,与其私吞花狱火,得罪朝廷权贵,月摇光选择了投靠延氏父子,看能不能从他们手中,捞得一点利益。
  岳凌楼也和月摇光一起去了京城,同行的还有青炎,以及乾坤震三名被拔去爪牙的护法。
  因为月摇光知道,凭他有限的力量,很难软禁住那三名护法。所以索性把他们押上京城,在延家的支持和东厂的背景之下,就算紫星宫想要反抗,恐怕也必须再三考虑,不敢造次。
  而沈开阳和庭阁却留在了杭州,他们的任务是守住那些装载花狱火的船只。
  水寨众人已经撤回四川,陈绫安本想带走尹珉珉,但临行那日,尹珉珉却突然失踪。
  荆希唯在三里洋战胜贺峰以后,当上了天翔门门主,重振天翔镖局。而紫星宫的人马也都撤回云南,杭州城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最郁闷的要算武林同盟。一方面,他们的大敌紫星宫竟然不战而退,由杭州撤回云南,并且没有再扩张的迹象;另一方面,他们虽然占领水寨,但却在一块千年寒冰面前,无计可施。
  ◆◇◆◇◆◇◆◇◆◇
  刚到京城的第二天,岳凌楼就去了洛府。
  这里算是他的半个家,他曾在这里住过一年。
  在洛府,岳凌楼不仅见到了洛家的一家之主洛宗建,也就是镇抚司带刀都统,还见到了洛少轩和黎雪。
  洛少轩刚刚才被无罪释放,当他谈到自己被关押在广州府衙的那三个月时,总是摇头不止,说是一场噩梦。他回到京城以后,立刻就派人把黎雪从云南接了回来。从黎雪口中,岳凌楼得知千鸿一派依旧笼罩在紫星宫的势力之下,黎震对紫星宫惟命是从。
  除此之外,在洛府,岳凌楼还见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就是小秋儿。
  当黎雪把小秋儿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她还闭着眼睛。而当岳凌楼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就像两颗黑色的豆子,忽闪忽闪地非常可爱。比起几个月前,小秋儿长大了不少,岳凌楼从黎雪怀中把她接过来,一抱就知道她重了许多。
  小秋儿好像也认出了岳凌楼,天真地笑了起来,两只小手抓来抓去,最后抓住了岳凌楼的头发,使劲一拉。岳凌楼被她拉得直皱眉头,但小秋儿还是不放过他,越拉越来劲,最后还是洛少轩把小秋儿抱走了,岳凌楼才逃过一劫。
  小秋儿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叫做『洛萤秋』。
  因为她秋季出身,出身的时候满天萤火。
  回忆起小秋儿出生的那天晚上,黎雪自己也说,如果不是看到那些萤火虫,恐怕自己早就死了。那个时候洛少轩被锦衣卫押走,周围又没有一个人可以求助,是那点点萤光,照亮了漆黑的夜晚,才让黎雪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听黎雪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岳凌楼也颇多感触。
  因为那天晚上,他亲眼看着小秋儿降生。
  那个时候,他让西尽愁去找人帮忙,但西尽愁又是一去无返。在那片漆黑的夜里,岳凌楼紧紧握住黎雪的手,他一遍一遍地喊着西尽愁的名字,希望他回来,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空山寂静的回声,还有排山倒海而来的绝望。
  不过幸运的是,孩子生下来了,而且母子平安。
  洛少轩告诉岳凌楼,在小秋儿的右边锁骨偏外的地方,有三颗『品』字排列的小痣。他还说,这一定是上天的保佑。
  岳凌楼点点头,因为他也相信,上天一定会保佑这个孩子。
  皇宫,御书房。
  宗明熹双手捧腮,手肘支在书案上,不去理那些堆成小山状的奏折,而是专注地凝视着墙上的一副画。
  那张画是前不久,他硬从『沉宣殿』里取过来,挂在墙上的。画上是一名黄衣的女子,背景是一树繁盛的桃花,画中有纷飞的花瓣,还有女子恬淡的笑靥。
  画上还题着诗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自从那次在沉宣殿,宗明熹看了这副画像一眼,就再也无法把画中的女子忘记。
  他对着那幅画,有事没事就神情凝望,一望就是大半天。
  通常宗明熹批阅奏折,内阁首府延惟中奉了太后的命,要在一旁看着,不让他偷懒。而今天延惟中正好有事不能来,于是就让他的儿子延世蕃来顶他的班。一来对太后有个交待,二来也可以让延世蕃多接近一下皇帝,讨其欢心,加官进爵。
  也许是天意,延世蕃来到御书房后,见皇帝只顾望着画上的女子出神,动也不动奏折。延世蕃好奇之下,走近画像一看,不由微微蹙眉。他总觉得那画中女子有一丝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爱卿怎么了?」见延世蕃冥思苦想,宗明熹好奇地问。
  「微臣只是觉得……这画中之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真的!」宗明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差没有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