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4-07-31 16:34      字数:4812
  不大的窗户,还是开在屋顶上的。这楼距大铁门约有一百米。跟着身穿白大褂和白鞋的柳季克走的丽达,猛然间被一根锈铁丝划伤了腿。
  “这是座军工厂吗?”她们的向导用一把长钥匙打开房门时,她不由得问道。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我们这儿是私营军工厂,”红头发柳季克搭腔说,并率先走进了“300—67”号门。这儿过去是制造生物武器的,可米沙·戈尔巴乔夫大笔一挥,签了协议,就停止了生产。请注意,这儿是台阶!”
  他们在微弱的灯光下顺着台阶向上爬着。这儿是一片荒凉。楼梯平台上满是垃圾、烟蒂、破布和铁锈末。敞开的车间大门里是讨厌的黑暗,并从中飘来一种呛人的气味。
  “两年前企业就倒闭啦。”红头发解释说,“所有工人都被辞退了,只留下警卫人员。当然,按照合同他们还允许我们开工。多少挣点钱也是好的。老实说,我不知道这些钱都落到谁的口袋里了。我们都是付的现金!”
  “您一定挣得很多吧?”丽达问。
  “我们不光是为了钱。”柳季克张开五指挠了挠头说,“更主要的是我们在这儿组建了一座不错的实验室……”
  “他们是在这儿搞科学研究,”阿列克谢解释说,“在大学里,他们课题下了马,上面停止了拨款,于是就搬到这儿来,自己出钱筹建了一切。俗话说,心甘情愿胜过强迫命令。他们花的钱比挣的多。你大概也知道,为了搞研究,多少钱都不够。”
  “我也觉得,纯粹的科学研究是要耗费很多钱的!”丽达说。
  “是的,很多!”红头发柳季克不断地点头,“所以说就得搞生产。我们一部分是为了祖国的化学工厂建设,一部分是为了药理专家——不过,只有鬼才能从他们那儿拿到钱……还有一部分我们卖给西方……”
  到了第五层,就已经不是一般的车间了。一扇漂亮的门上挂着精致的牌子:“行政管理处”。门后是宽敞的铺着地毯的走廊,光线仍是那么暗淡,走在地毯上,脚下碰到的只有一些纸张——工厂的空白表格。大概是在墙中央,丽达看见一部摔坏了的电话机和散落在地毯上的曲别针,还有图钉。
  “你还想睡吗?”阿列克谢问。
  丽达点点头,阿列克谢转身问红头发:
  “我想,经理办公室里一定有张相当不错的大皮沙发吧?”
  “你从前在我们这儿呆过?”红头发惊奇地问。
  他们走进办公室。办公室的窗子是向院子开的。这里的空气很正常,只是有点憋闷。屋里有张非常讲究的大写字台、冰箱和保险柜,还真有一张大得出奇的皮沙发。上面还垫着几个古色古香、吹得膨胀的棕色靠枕。
  “电话好用吗?”阿列克谢问。
  丽达坐到沙发上,伸开双手。沙发是暖和的,太阳把它晒热了。
  “这儿的一切都很正常……”柳季克说,“即随时可以恢复细菌武器的生产。”
  “你们的电脑呢?”
  “在那边!”柳季克指了指几扇门中的一扇:“大兵把什么都拉走了,当然喽,拿的都是可以在市场上卖钱的或是可以搬回家的。这儿放的都是我们的设备。”
  “联网了吗?”阿列克谢马上问。丽达从他的声音里感到了一种令她陌生的严厉味道。
  她闭上双眼,让太阳照在眼皮上,睡意慢慢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耳畔回响着那遥远而又快活的孩子们的欢笑和脚步声。
  “必须问问他这胸针的事。”朦胧中,她渐渐进入了梦乡,但心里还在想着:“必须问一问!”
  2
  睡梦就像一股暖流,骤然袭来又悄悄化去。太阳仍然照在眼睛上,她就这样双手在皮沙发背上伸展着熟睡了好几个小时。
  丽达一觉醒来,所有发生的事就连一些细枝末节都在她的脑海里打着转:袭击列车,已丢失了的、惟一的一张到莫斯科的车票,不幸的玛尔卡丽达、饭店里的斗殴、民警分局……她还回忆起了当时自己的种种想法。
  民警分局里的那枚银百合胸针是从哪儿来的?不言而喻,它是从被擒的强盗手上没收来的。丽达试着回想强盗的脸,这一点她差不多做到了。那人大概抢了彼得·彼得洛维奇,当后者展示出百合花时,有个强盗吓得要命,而另一个则相反,拼命地想据为己有。
  阿列克谢好像也与这胸针有些联系。丽达回想起自己与阿列克谢的谈话,一次是在列车被袭击前,在车厢连接处,另一次稍后,在车厢里。“当然喽,他什么也没对我讲,只说因为什么事早就在找这个人。但是当我提到西服翻领上的百合花时,却触动了他。后来,假如他拿了那沓钱,匪徒为什么没有碰他呢?他说他是在出卖智力产权,一个尚未毕业的物理系大学生能有什么产权呢?也许他终究还是毕业了?”
  丽达没有忽地睁开眼睛,她先仔细倾听了一下,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在听觉所及之处,有什么东西在某个地方轻轻地敲打着,很像是一部运转良好的打字机。
  “在民警分局他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他对侦查员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什么百合花,什么免费到餐馆就餐……”
  她再次倾听了一会儿,猜想中的那架打字机已经不响了。突然间,从原先敲打键盘的地方传来一种声音,是什么东西在叮当作响。丽达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办公室里充满了9月的灿烂阳光,还是有点闷热。她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下意识地扣好领口的扣子,然后来到走廊上。键盘的嗒嗒声又恢复了。姑娘以极其缓慢的步伐走过那排锁着的门,在有些门上,钥匙就插在锁孔里。她在里面有响动的那扇门前站住脚,敲了敲门。“门没锁!”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她,“请进!”房间不大,与经理办公室不同的是,这儿没有窗户。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妇女背朝门坐在桌前。就连低矮的圈椅也掩盖不住她高大的身材。丽达估计她身高不低于一米九。女篮队员的身材。那妇女的手指在一部不大的专用电脑的白色键盘上滑动着,屏幕上忽明忽灭地显示出各种颜色的数字带。她那只穿着高跟鞋的脚敲击出来的节奏,正好与手指的动作合拍。
  “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完!”她头也不回地说,“还差两行。”丽达在桌子左边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只过了片刻,那妇女便结束了工作,转过身来。“玛林娜,”她伸出长长的手掌,自我介绍说,“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就是丽达?是阿列克谢带您来的?”她用那双清澈明亮的蓝眼睛快活地使了个眼色,“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小伙子,对吧?”
  “对了,请问他在哪里?”
  玛林娜的手有点不自然地弯曲着。
  “小伙子们在下面的实验室里。”她说,“要带您去吗?”
  楼梯上的电灯暗了下来,显然,是电压出了问题,使得灯光忽明忽暗,闪个不停。丽达下楼时跟着玛林娜,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脚下,这儿很容易被绊住、摔倒。很显然:马上她就会得到所有问题的答案了。
  实验室在一层的车间里,与其他车间不同,它的铁门紧紧地封闭着。玛林娜按了一下电铃的按钮,铁门立刻分向两边。进到车间里面,立刻感觉到一种呛人的气味。这里光线很暗,只能听到键盘的嗒嗒声,很显然,有人正在电脑上工作。两个姑娘顺着大厅,在一些凉嗖嗖的成套设备间穿行着。这儿一尘不染,地板是仔细擦洗过的,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工作。
  “大学生们是自己出钱租下这样的实验场所的吗?”丽达飞快地动着脑筋,“他们在这儿干吗?这儿不久前还在制造生物武器。一群大学生能在这样的设备上弄出什么贵重东西来?听红头发说,好像与药理学有关。”
  阿列克谢坐在大厅的最里面,俯身看着一个大屏幕。监控器上一下子显示出好几个数字的光柱。阿列克谢在键盘上打了几下,这光柱便时而降低,时而增高。他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高个青年,穿着白大褂。
  “看来,我们要的数目,在两个半月之内未必能得到。”阿列克谢说。
  “糟透了,”高个子说,“我只担心这段时间内,恼羞成怒的定货人会把我们杀了。”
  “根本用不着跟他们打交道!”阿列克谢发狠说,“他们要是去给药理学家们工作呢,那不就天下太平了吗。是他们自己的错!”
  玛林娜走到高个青年身边,小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哟,这儿是在制造工业酒精吗?”丽达故意大声询问。回声在天花板下面嗡嗡作响。
  “工业酒精?”阿列克谢坐着转过身来。她还以为会看见一张心灰意懒的脸,但阿列克谢的脸保持着平常的表情。“不是酒精。”他看也不看地敲打着键盘,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一排数字:“不是酒清,看见了吧,他们搞研究的钱不够了,想卖点儿麻醉剂。”
  “你怎么把不相干的人带到这儿来了?”高个子不满地问,“我们有约在先!”
  “我可以马上走!”丽达说。
  “不,等一等!”阿列克谢站起身拉住她,小心地把她安置到自己的位子上,“听我说,小姑娘,你不是也在那可恶的车厢里呆过吗,也许你也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我所忽略的东西。试着回想一下,任何一件可疑的小事都可能与此有关!”
  “你先说说这儿在干什么!”
  他所说的话,无论是内容还是方式,都不合丽达的心意。这个外表稚嫩瘦弱的小男孩,这个早就得到她青睐的家伙,现在已经引起了她的反感。
  阿列克谢询问地看了看高个子,后者点了点头说:“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已经和盘托出啦。”
  “我想,你们一定是租了工厂,用来生产化学麻醉剂的,对吧?”丽达转身问高个子。
  “不完全是这样。”阿列克谢反驳说,“其实他们都是些诚实的好小伙子。”他的声音里饱含着冷嘲热讽的味道,“他们从事纯粹的科学研究:做实验,并与世界上主要的化学实验室保持联系,渴盼着诺贝尔奖金。可就是经费有点不足。所以接受了一批人造海洛因的定单。对一般人来说,完成了任务,赚了钱,也就行了。可他们现在想罢手,定货人不答应,还要求继续供货。”
  “那怎么办呢?”丽达打断他,问道。
  “只有两条道,要么再生产一批货,要么花钱赎身……可是,你瞧,”阿列克谢的眼光向电脑的屏幕一指:“必要的款项,无论是我,还是他们,都无法在指定期限内筹集到。”
  “就是说,还得制造海洛因?”
  “晚嘤,”高个子插嘴说,“我们走得太远了……再说,生产是需要时间的,可这些混蛋不愿意等。”
  “年轻的专家,科学的先驱。”阿列克谢挖苦高个子说,“巴沙·诺维科夫,优秀的化学家,只差五分钟就能获得克默拉奖的人,却天真得像个孩子。我建议他第二年接受我的物质帮助,可他们这些傲慢的人哪里肯答应。”他又指着屏幕说:“唉,现在的情形实际上已经对他们的生命构成了威胁,有人要像杀兔子那样枪杀他们,就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全明白了。”丽达坚决地说,“现在请直截了当地说,我到底应当回忆些什么,要准确。”
  高个子双手放在胸前,脸上布满了红色斑点,大概是神经性风疹。
  “说实话,也许您能回忆起什么来。”他说。
  “真不明白,”丽达说,“既然是一小包海洛因,那么他们就完全有可能将它倒进马桶里去嘛。”
  谈话突然尴尬地中断了。高个子巴沙看了阿列克谢一眼,有些犹豫地说:
  “你告诉她吧。”
  丽达转身看着阿列克谢。
  “我想,那节车厢里除了海洛因,一定还藏有一种非常厉害的化学麻醉剂。不过这仅仅是一种猜想,没有什么凭据。”他抓住丽达的手,又说:“这种化学制剂就放在你乘坐的那节车厢里。”
  “所以,你们想找到它,并把它交出去代替海洛因?”丽达一面问,一面将手指从阿列克谢的手中挣脱了。
  “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
  “这种制剂外表是什么样子?”
  “是一种化合物、体积也就50~60立方厘米左右,它可能被放在玻璃管内……可以溶解在随便什么液体里,可以瞒过任何一个海关工作人员。通常的办法是将它注射到柑桔或菠萝里。我想,这次一定是在西瓜里。我们被释放时,我曾专门到你那节车厢去过一趟,你还记得吧,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