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4-07-31 16:34      字数:4880
  “现在让我们来认识一下,我叫阿廖沙,我不是同性恋,女孩子才让我感兴趣。”
  “如果我现在杀了他,只能给自己招来几十颗子弹,这于事无补。”阿列克谢冷静地思考着,“留着他作人质?他们才不会在乎他的死活。得另外想个办法……”
  “我叫谢尼亚。”米尔内说。
  “听着,谢尼亚,我知道你不喜欢手枪。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我放你出去,然后从里面锁上门,而你要向我保证不会从外面把门撞开?”
  米尔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紧贴在他额头上的冰凉的枪口的确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我留下这件东西作信物,你不会反对吧?”阿列克谢拈起米尔内脱在铺位上的内裤,“现在你可以穿衣服了。”
  米尔内的动作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很快穿好了衣服。
  “只有两种可能,”阿列克谢想,“要么他被彻底激怒,爆发出来;要么就是咽下这口气。不知道他会作出哪种选择,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一旦他走出包厢,要做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找支枪对着门里射击!”
  “里面是个男孩儿!”阿普杜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谢尼亚,那男孩怎么样?”他的声音里有种令人做呕的亲昵和下流。
  “依你看,他们已经相爱了吗?”秃子问道。
  “这可是别人的隐私,咱们无权过问。我看,纸袋不可能在那男孩儿手里。”科沙说,“我倒是很想知道:咱们可爱的列车员跑到哪儿去了?你怎么了,没精打采的?”他看见亚马捂着肚子走过来,“是不是那些死人让你觉得反胃?”
  “我可不怕什么死人……我在拉肚子,昨天喝了些不干净的家酿酒。”
  “那还不赶紧去厕所?”秃子龇着牙说。
  “不行,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看来你只好拉在裤裆里了。他怎么回事,去了这么久!”科沙在紧闭的包厢门上轻轻敲了几下,“米尔内,别再磨蹭了,我们时间很紧!”
  阿列克谢朝门那儿看了一眼,用手指理了理头发。他修长、瘦削的手非常稳定,几乎被长发遮住的双眼里露出些许调皮的神态。
  “你害怕吗,谢尼亚?”
  “害怕!”米尔内低声回答。
  “你是个胆小鬼,谢尼亚,胆小鬼!没办法,谁让你天生胆小呢?”
  米尔内一动不动地坐在铺位上,紧咬着下唇,目光呆滞地望着阿列克谢。
  “你到底在干吗?”科沙的声音再次响起。
  “滚开!”米尔内突然高声喊道,“趁我还没开枪,快点滚开!”
  16
  车厢里暗了下来,又开始下雨了。列车的行进速度已明显减慢,在厚重的雨幕中缓缓前行。又是一个岔道口。低矮的信号灯和护栏后面,被雨水冲洗得发亮的汽车正慢慢向后移去。
  “这是最后一个路口,我们该撤了。”阿普杜拉在亚马耳边小声说,“再晚就会像猎人逮兔子一样,被‘连窝端’了!”
  “找找我们的列车员去哪儿了!”科沙说着,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室指了指,“抓紧时间。”
  列车行进得非常缓慢,时速超不过20公里。窗外的景观仿佛也在迷蒙的雨幕中静止不动了。
  “列车员不见了!”秃子在过道处喊道,“哪儿都找不到他!”
  “他……他……”亚马捂着肚子,难受得弯下了腰,“他‘神经病’!”
  “你真认为是这样吗?”
  “你也看见了,我们搜查车厢时,他居然还在送茶,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可现在这个‘神经病’用自己的钥匙打开过道的铁门走了。”科沙说,“他该不会是去沏茶了吧?”
  “有可能。”阿普杜拉说道。
  “对!”科沙说,“可能还是柠檬茶。”
  “出什么事了?”米尔内走出包厢,一边系皮带,一边问道,“找到些什么吗?”
  “列车员失踪了。”科沙说,“什么也没找到……找不到了!”
  “为什么?”
  “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秃子在走廊另一头打着手势,示意他们过去。
  “去看一下。”科沙说。一分钟后,他回来了:“通道被锁上了,我想。另一侧的情况也是一样,看来他们要来个‘瓮中捉鳖’了。”他笑了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又掏出怀表看了看,“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我看已经没什么可搜的了!”他快乐地瞟了一眼亚马,说道:“再忍一忍,马上你就可以痛快了。”
  “糟透了。”米尔内说,“他们没准儿会派突击队来。”
  “还派个加强连呢!”
  “你以为不可能吗?他们会把车厢团团围住,然后像筛选雏鸡那样把我们一个个掐死。”
  “要掐死我们?!”
  “笨蛋,我只是打个比方。”
  米尔内把手掌在水手服上擦了擦。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知为什么,耳边又响起了吉它手唱过的那支歌。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所关心的似乎并不是自己未来的命运——被打死或者去坐牢,他满脑子想的只有那支歌,那支未唱完的歌。
  “觉得怎么样?”
  “这回死定了!”秃子垂头丧气地说道。
  “也不一定,”科沙说,“东西没找到,再把命搭上,我们不会这么不走运吧。”他亲见地拍了一下亚马的头,“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秃子带着把老式左轮被派去车厢的另一头站岗。剩下的人都集中在列车员休息室门外的热水器附近。热水器虽然很烫手,但早已空了。亚马本打算喝点儿开水,暖暖肚子,但他左拧右拧,只有可怜的几个水滴落在玻璃杯里。
  “我想,他们可能不会派狙击手来,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别站在窗前。”米尔内说,“阿普杜拉和我在这儿,亚马和科沙去包厢,剩下的人分散在车厢里。注意,他们极有可能会对我们两面夹击。”
  “秃子,你就在这儿,在走廊里……如果有人能逃出去,记住,明早7点在列宁像前集合。”
  “哪个列宁像?坐着的还是站着的?”
  “戴鸭舌帽的那个!”
  “明白了。”亚马一边向后退,一边说道,“明白了……戴鸭舌帽的。”
  米尔内的人还没来得及在车厢里隐藏好,列车已经颤抖着、尖叫着停了下来。
  科沙小心翼翼地拉下手枪保险,探头朝窗外望去:这是一片碎石场,离车站应该还有好几公里的路程。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最后几颗浑浊的雨滴顺着车窗滑落下来。
  “看来他们要来真的了。”科沙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像对待养殖场里待选的雏鸡。
  “我受不了了!”
  “又怎么了?”科沙回过头,望着亚马。
  “我得上厕所!”
  “那就快去!”米尔内用膝盖顶了一下缩成一团的亚马,“别忘了把厕所里的窗户拉开点儿,注意观察外面的动静……”
  “坐在马桶上打枪也许更方便。”秃子本想拿亚马打趣,但看到米尔内严厉的目光,赶紧闭上了嘴。
  米尔内小心翼翼地掀起窗帘,朝车厢外望去:在离火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警车,警车旁是一部挖土机,翻斗高悬在空中,一个身着警服的人正从翻斗里探出身来。
  “这疯子!”秃子说着,扬手指了指翻斗里的人,“他还想爬到哪儿去?”
  “站开点儿!”
  科沙放下车窗,认真地瞄了瞄“警服”,扣动了扳机,“警服”消失了。
  “死了!你把警察杀了!”秃子惊慌地喊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科沙迟疑了一下,“如果他真死了,应该从翻斗上掉下来,可是你看,他不但没摔下来,好像反而藏到里面去了。”
  第二颗子弹打在了翻斗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像是作为对这颗子弹的回答,麦克风里传来一个同样刺耳的声音: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反抗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还想活命,先放出乘客,然后举着手,一个一个走出来。”不待对方作出反应,这个声音又补充道:“如果打算顽抗到底,杂种,让你们尝尝机枪扫射的滋味!”
  “你们还真要扫射吗?”科沙有些吃惊,“你是说,放了乘客?”他突然转过头,望着米尔内,“听着,谢尼亚,要知道你也是‘乘客’!”
  “我是乘客?”米尔内疑惑地问道。
  “谢尼亚,要想活命,你就必须当一回乘客。赶紧去换衣服,找张车票!我找两个没见过你的乘客,你们一块儿出去。”
  “你怎么办?”
  “不用为我担心,我生命力强。”
  17
  “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不会!”科沙反复地对自己说,“我又不是那些小商亭里倒霉的售货员,他能把我怎么样?”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只要扣动一下扳机,胸针就是我的了……只要扣动一下扳机!”科沙左右望了望,走廊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他走到彼得·彼得洛维奇的包厢前,拉开门。
  包厢里的两个人同时向他转过头来。玛尔卡丽达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实在已经被这位彬彬有礼的暴徒给吓坏了。西装外套罩在彼得·彼得洛维奇身上,只是缺少了那枚银胸针,很可能是别在里面了。
  彼得·彼得洛维奇向科沙投来询问的目光:“有什么事吗,年轻人?”他问道,饱满的嘴唇上挂着一个“例行公事”的微笑。
  “是的……”科沙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这就是“银百合”的魅力所在。他呼了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说道:“是有点儿事!”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没找到那只口袋。”
  衣襟轻微地摆动,银胸针隐约可见。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它从西装上扯下来,但科沙迟迟下不了决心。
  “是的,没找到。”
  “也许我能帮帮忙。”
  “你?怎么帮?”科沙吃了一惊。
  “很简单:车到奥列尔之前瓦基姆出去过,我觉得他是把东西放在……”
  “放在哪儿了?”科沙向前迈了一步。
  玛尔卡丽达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她往床角里缩了缩,蜷起双腿,两手抱住膝盖。
  “把那件小玩艺儿给我看看!”科沙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探身向彼得·彼得洛维奇靠过去,“它在哪儿?在这儿吗?”他一只手紧握着手枪,另一只手伸向彼得·彼得洛维奇的西装,掀起领口,一枚“银百合”在暮雹的余辉中悄然绽放。
  彼得·彼得洛维奇的眼神平静得令人不可思议,不过他嘴角的笑容已荡然无存。
  “您不感到害怕吗?”他的语气依旧亲切、平和,“这可不是件寻常的东西。”
  玛尔卡丽达已经吓得喊不出声,泪水滴落在她裸露的膝盖上。
  “希望我走运,能有一次例外!”科沙说着,抓牢胸针,用力一拽,“嘶”的一声,胸针带着几丝织物纤维应声而落。
  “您肯定会有例外吗?”
  “那还用说!这附近根本没有电话。”科沙说着,把胸针举到眼前,仔细地端详起来,“除非你口袋里装部手机。”
  “可惜没有!”彼得·彼得洛维奇叹了口气。
  科沙挥起右臂,枪把击在彼得·彼得洛维奇的下巴上,他立刻失去了知觉。玛尔卡丽达在铺位上抖成一团。
  “为了保险起见……”科沙自言自语地说,“为了保险起见,对不起了,大叔!”说完,他照着彼得·彼得洛维奇的后脑勺用力一击。
  18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庆祝一下了!”科沙说着,把那枚他梦寐以求的银胸针装进马甲口袋。
  他走过了一间敞着门的包厢,探头望进去,只见愁眉苦脸的米尔内正在套裤子。旁边站着的显然是这条裤子的主人,从他麻木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可怜的人已经被所发生的一切搞得筋疲力尽了。他甚至已不再感到害怕,面无表情地穿上别人的衬衣和裤子。
  从车厢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那里应该是秃子的位置,科沙朝过道外的铁门望去,秃子的脸在铁门的玻璃窗上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米尔内问道。
  科沙耸了耸肩。很显然,子弹是隔着玻璃射过来的。
  “秃子可能中了冷枪。”他说着,斜了一眼车外的挖土机,翻斗依旧高悬在空中,“看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科沙走到铁门前,掖好枪,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门把上。铁门“嘎吱吱’”地开了,一股极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过道里,阿普杜拉正在折磨着几名作为人质的女乘客。他用芬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