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4-07-31 16:33      字数:4870
  她优雅的举筷,每样小菜浅尝即止,好不容易等她吩咐撤席,我地耐性险些被她磨尽。
  我紧跟在她身后,她忽然转身问道:“沈姑娘……你……不去同爷告别吗?”
  我身形一滞,呆立半晌勉强道:“不必了,还请福晋代为转告。”
  她彷若叹息,头偏向一旁。
  门口停着的仍是送我来地那辆马车,算是有始有终。
  我提着裙裾小心地跨上马车,再度回首,纳兰馨语冲着我缓缓挥手,微微叹口气,我同傅恒之间,这次算是真正做了一个了断。
  马车行出约莫二里路,车夫忽拉紧缰绳放缓了速度,转身道:“姑娘,后面有人追来了,好像叫的是你地名字。”
  我竖起耳朵,果真有隐隐约约的喊声传来,“雅儿,雅儿,”呼唤声一阵较一阵清晰,我掀起帘子探出半个脑袋,双眼微眯,只见几骑快马飞驰而来,马蹄落处尘埃漫漫,马上之人整个身体趴在马背上,看不真
  “姑娘我们要停下吗?”
  我能猜到是何人紧追而来,咬了下唇,命令:“不要停,快马加鞭,继续赶路。”
  车夫应了声“好咧,”挥动手中的皮鞭狠狠抽在马身上,“姑娘你可坐稳当了。”
  车厢随之一震,忽而往左倾斜忽而又倒向右方,幸而早有准备,才不至摔的东倒西歪。可胃里一阵翻腾,想吐又吐不出来。
  马车跌跌冲冲的行进了一小段距离后,突闻骏马一声长嘶,紧接着马车在剧烈的颠簸和震荡后缓缓停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伤情(四)
  我迎面撞在了车厢的尾部,额头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包,手指微微颤颤的摸了上去,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姑娘你没事吧?”隔着帘子传来车夫关切的声音。
  “没事,”我用单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支撑着椅背,灰头土脸的爬起来。
  车帘唰的一下被拉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傅恒神色阴郁,出口却是无比温柔:“雅儿,你要走吗?你还是要离开我?无论我怎么做都留不住你是吗?”
  我打了个冷战,嘴唇哆嗦几下,他看似平和的语气中蕴涵着无尽的怒意,我下意识的往车厢里躲了躲。他伸手想抓住我,我用力的甩开他,他脸色变的煞白,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大口喘着粗气,脚步踉跄,似乎怎么都站不稳。旁有侍卫劝道:“六爷,你身体尚未痊愈,还是……”
  “住口。”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我这才忆起此时他是带着病体骑马赶来,他多日未曾进食,仅在昨日经我劝说后才用了小半碗清粥,虚弱的身体怎能经受的起长途跋涉和车马奔波。我扶住他,柔声道:“你的病还没好,快些回府去休养,我过些日子再来瞧你可好?”他顺势握住我的手,虽是整个身体都倚靠着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重量,他张了张嘴,一口鲜血喷出后,两眼一翻,人直挺挺的倒下。
  “傅恒,傅恒,”我吓的魂飞魄散,拍他的脸,掐他的人中。他没有丝毫反应,我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乱如麻,泪流满面。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六爷回府。”我很快冷静下来,忙着指挥,“你,先走一步,速速找大夫去傅府。”
  侍卫们手忙脚乱地抬起傅恒送入马车。车夫麻利的勒马调转车头,问了句:“那姑娘你呢?”
  “一同回去,”我咬咬牙,人命关天,救人重要。
  车夫扬鞭紧赶,我掏出帕子为傅恒抹去汗水,他的手脚触手俱是冰凉一片,我犹豫片刻,紧紧抱住他。心里不停地说着,“六哥哥你一定要撑下去,你不会有事的。”
  回程仅用了之前一半地时间。纳兰馨语早已在门前守候多时,从远处看。她像是和天地连在了一起。又好似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许是打头的侍卫已向她通报过事情的始末,从傅恒被抬进府里和大夫诊治过程中未见慌乱。但从被她紧攥在手心快被绞烂的帕子可以看出她的紧张并不在我之下。
  “福晋,六爷气虚体弱,急怒攻心导致气血不畅,我开几幅药给他服用,便无大碍。但要切记不可再让他操劳和动怒。”在良久地等待和沉闷的气氛中,大夫终于开了
  我心中放下了块石头,怎么说傅恒这次也是因我而起,如果他因此落下病根或者病势再度加重,我良心何安。
  馨语始终保持着优雅的风度,微笑着送走大夫后,拉着我到一旁,我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抢先道:“对不起,福晋,我……”
  她蹙眉摆手制止我继续往下说,抬眼瞅我,欲言又止。须臾,她轻声道:“沈姑娘,爷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他暂时离不开你,你能否……多留几天?”她眼波中荡起些许涟漪,加重了语气,“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也不想看他再度伤身吧。”
  “可是……”我看了一眼昏睡的傅恒,眼神不禁闪一下,压低声音:“我的婚期临近,我不能再在这里耽搁时间。”
  “沈姑娘,”她眉眼好似染上一抹恼怒之色,却又似极力在隐忍,“我只是请你多待上几天,误不了你的婚期。还有……”她顿了顿,低垂下眼帘,长又浓密的睫毛挡住自己的眸子,“求你不要在爷面前提你要成亲的事,我怕他经受不了这刺激。”
  “我……”我微微点头,掐指一算,离三月初三尚有十日,如果一切顺利地话,我希望能得到傅恒真心的祝福,而不是背负着他满腔的怨恨同纪昀拜堂成亲。再留几日不是问题,只是苦了纪昀,初时同他约定两日便可折返,如今他一定心急如焚,处于焦急等待中。
  “雅儿……雅儿……”仿佛是梦呓,又好似就在耳边盘旋,“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声音渐渐低去,若有若无,正是出自傅恒之
  馨语脸上表情急遽地变化着,忧郁,落寞,孤寂,忽又挂上了笑容,但眼神随之暗淡无光,一抹泪光从她的双眸中一闪而逝。
  接下去地几日,我终日守在傅恒身边,喂他吃药,陪他聊天,闲暇时为他念书,他身体底子颇佳,因此恢复地极快。
  只是每次触及到我要离开或者是有关纪昀的话题,他就会不动声色地转开去。
  纳兰馨语私底下告诉我,她有派人去通知纪昀我会多留几日,也许下承诺一定会在三月初三之前送我回去,因此这几天我安心陪伴着傅恒,几乎寸步不离,只是对纪昀的思念日益加深。
  时间一天天的迫近,馨语那里一直没有回话,我终于按奈不住,径直冲去了她的闺房。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悠哉的卧于贵妃塌上,由着侍女为她伺弄指甲。见我没有任何通报的闯入,她抽回手,吹了口气,笑道:“小兰,给沈姑娘上茶。”
  “福晋,卓雅是来向你辞行的。”我不懂转弯抹角,直言不讳。
  她拍了下脑袋,看似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这一晃时间都过了好几天了。”我不知她是真忘了还是装模作样,总之我今日一定要走,如果即刻启程,还能赶上放榜之日,无论纪昀是及第还是落榜,成败得失我都要在他身边陪他一同承受。
  此时馨语的贴身丫头小兰端茶进来,殷勤的送至我手中,见馨语慢条斯理的小口轻啜,我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也刚巧我口干舌燥,浅浅的抿上两口。
  馨语吩咐小兰预备车马,我留在她房中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开始她说什么我还能接上几句,渐渐的感觉力不从心,仅能看到她的两片红唇上下翻滚着,落在我耳中只余嗡嗡声,她灿若莲花的笑脸像是俱有催眠作用,使得我的眼皮越发的沉重。一阵头晕目眩后,我很快不省人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伤情(五)
  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横卧在床上,手脚俱虚软无力,张了张嘴,嗓子干灼的像是要裂开,用尽力气也发不出半点声响,我忽然感到一阵恐惧,怎么会这样?想要爬起来,全身又是软绵绵的,难以动弹。
  “姑娘醒了,”欢呼雀跃声震的我耳朵微微发疼,声音听来有几分耳熟。
  努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因兴奋而泛红的小脸,竟然是当初我住在圆明园时太后拨给我使唤的宫女琉璃。
  “姑娘,你觉着好些没?”琉璃绞了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敷上我额头,顿时一丝凉意渗透进来,舒缓了我紧绷的神经。
  “我这是在哪里?”好不容易开了口,发出的却是极其难听的嘶哑声,把我自个吓了一跳。
  “这还是在傅大人的府上,姑娘你突发急病,可急坏了福晋和傅大人。”琉璃说话干脆,叽里呱啦的几句话,我已明白了大概情形。
  舔舔干裂的嘴唇,脑袋仍是昏沉沉的,看样子我还病的不轻。
  琉璃蘸了些水到我唇上,又道:“姑娘你整整烧了三天三夜,连皇上和太后都惊动了。这不因我曾经服侍过姑娘便指派了我来照顾你。”
  这就解释了琉璃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点了下头,算是默许。
  身上忽冷忽热,觉着说不出的疲惫,琉璃乖巧的为了掖好被角,“姑娘你好好休息。福晋和傅大人若是来探望姑娘的话,我会说明原因,请他们晚些再来。”
  我已然闭上眼睛。蓦然发现自己疏漏了她话中最关键的环节,慌忙扯住她地胳膊,手臂越收越紧。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你方才说我昏迷了几天?”
  “三日三夜,”琉璃神情虽然露出诧异之色。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我。
  我紧张地指甲已经掐进了她的掌心,颤声道:“那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三月初四。”
  我只觉脑中“嗡”地一声,背脊骤然僵直。
  我竟然错过了和纪昀的约定,误了我们的婚期。
  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掀开被子。。。鞋也不穿就往外走,心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我要赶回去和纪昀解释,我不能让他对我有所误会。尽管纪昀从来不在我跟前说傅恒的是非,也没有追问过我和他之间地过往,但我清楚的知道,其实他是在乎的,他只是不愿再加重我的心里负担,对于这份感情。他一直都不确定也不自信,所以我更不能让他的心结日益加深。
  “姑娘你这是要上哪儿去?你重病缠身,大夫交待你不能吹风也不能落地啊。”琉璃追在我身后大呼小叫。我只作不知。
  没走几步,我就感到头重脚轻。冷汗淋漓。每跨出一步都倍感艰难,很快我就娇喘吁吁。头昏眼花,呼吸急促,脑中肿胀有如火烧一般。我晃晃悠悠的撑着梁柱缓步慢行,双腿直打哆嗦,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花,直直的摔下去。
  我并没有如预计中那样跌倒在地,而是有一双手适时的搀扶住我,搂紧了我,“雅儿,你怎么到处乱跑呢?”他笑了,“看看你,还光着脚。他打横抱起了我,丝毫不顾下人惊诧的目光,咬着我耳朵说道:“乖,回床上躺着去。”
  “傅恒,让我走,我求你了。”我拽着他地衣袖,几欲落泪。我不可以再留下来。
  他没有答话,只是狠狠的瞪了琉璃一眼,“皇上让你好好的伺候沈姑娘,你就是这样照料她地吗?”
  琉璃吓的面无人色,我喘过一口气,虚弱地说道:“不关她地事,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你不要责罚她。”
  傅恒紧拥着我,抱我进了睡房,又轻手轻脚地放我下来,温柔的捋开我粘在额上的发丝,“再睡一会,我在这里陪着你。”
  情势急转之下,前些日子,还是由我看护着他,现在完全调转了过来。他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耐心的哄着我,我用哀求的口气对着他道:“送我回去,好不好?”
  “等你身子恢复如常后,我自会送你走。”他冷着脸道,稍稍别转开头。
  “我现在就要走,你别想拦住我。”我也是个倔脾气,即便是死撑我也不要示弱于他。
  傅恒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是急着要回去见纪昀。可你知不知道他……”
  “傅大人……”琉璃着急的截了他的话头,傅恒瞟了我一眼,住了口。
  “纪昀他怎么了?”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急忙询问。
  “他没事,好的紧。”似是有意的讽刺,我立刻嗅出不寻常的气息。
  “你们有事瞒着我。”我暗哑的嗓音在此时听来尤为不雅,但我还是要说。傅恒和琉璃都回避着不作答,我心里愈发不安。
  “纪昀他出了什么事?还是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冲动的质问。
  傅恒终忍不住我有意无意的挑衅,“哼,他会出什么事,枉你在这里生病受苦,他自是风流快活,过的逍遥自在。”
  “你休的胡说,”我恼恨他出言不逊,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我胡说,好,就算是我胡说。”傅恒拉长了脸,怒意显而易见的写在脸上。
  “姑娘,你昏迷的这几日,傅大人一直守着你,也是几天几夜没阖过眼。”随着琉璃的调解,我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