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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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迷津 更新:2024-07-31 16:33 字数:4861
“船家,我们坐下聊几句,这二两银子可就是你的了。”眼见船夫同纪昀并排坐下,我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处撒气。抄起船桨,气鼓鼓的兀自上了船。本姑娘偏偏不信,没有船夫我就奈何不了这条小船。我划动船桨,一开始尚能操控自如,渐渐的便力不从心,且不说船桨又重又沉,就连方向我都把握不定。船身左右颠簸,眼看着就要摇晃着驶离渡口,我慌忙大叫:“纪昀。你还不上船来。”
纪昀一拉船夫,“走,我们上去。”轻轻跃上小船,船家嬉笑着问纪昀讨包人的二两纹银,纪昀伸手指着我笑言:“去问姑娘拿。”
“凭什么管我要?”我不服气,瞪了纪昀一眼。
纪昀挑眉笑道:“你赌输了二两银子给我,拿给船家刚刚好。”
“……”我咬着唇,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掷下二两碎银。
船身忽一震,我站在船尾收不住脚,一个踉跄,往前跌了几步,纪昀适时拉住我,我一个跟头直直栽进他的怀中。我羞赧的挣扎,他旁若无人的紧搂着我不肯放手。
“快放开我,”我低声叫唤,脸色迅速泛红,“还有船家在此,你不怕羞我还觉害臊呢。”
“不放,除非你答应原谅我。”他的头深深埋入我的颈窝,此刻他像极一个需人安抚的别扭小孩,我忍着笑,轻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他抬头,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我知又中了他的圈套,狠命的推了他一把,他一下没站稳,被我推出船舷,掉入湖中。
第九十八章 释然(三)
我看着纪昀奋力扑腾了几下把头伸出水面,忽又被什么东西按了下去,水花四溅,冷哼一声,装的倒是挺像,我就不信你不会游泳。我悠闲的继续欣赏着湖光山色间的怡人风景。
直到看着他渐渐往下沉去,我才着急起来,忙趴到船舷上伸出手拉他,但怎么都够不着。怎么办,怎么办?我心急火燎,这下可闯了大祸了。“大哥,请你救救他吧。”恍惚中,我看到了划船的艄公,一下子抓到救命的稻草。
船家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评判一件货物的价值,我被他看的发毛,怒道:“救还是不救你倒是说句话。”
“救人可以,不知姑娘是否出的起价钱。”无耻,我在心里暗骂一声,方才已然收了我四两银子,这会儿却见利忘义。可是除了求他,我已无其他办法可寻,摸摸身上,再无银两支付,我咬咬牙,从手下褪下一只玉镯,“只要你救了人上来,这只手镯就归你所有。”
艄公把手一摊,“行,先让我验下货。”
我打掉他的手,“救人如救火,我总不会赖你就是。”
艄公这才跳下水去,三下两下就把纪昀拖上了船。
纪昀脸色苍白,四肢冰凉,我拍了拍他的脸,“纪昀,你醒醒。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他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慌了神,探向他的口鼻,已无呼吸,我一下急出了眼泪。使劲推着他,“我不想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手抚上纪昀地脸,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摇晃着纪昀的身体,感觉天塌地陷。
身旁递过一块绢帕,我哭的泪眼朦胧,顺手接过来抹着泪水,心痛无以复加。。。
一声幽幽地长叹。“雅儿,若不是试探于你,我始终不了解你的心意,直到那一刻我方知你心里有我。”
忽闻熟悉低沉地声音,我猛的抬头,纪昀的视线平平掠过我慌张的神情,笑容逐渐加
“你,刚才你是装的?”我气地直发抖,“枉费我那么担心你……你……”我指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恨不得一拳打掉他似笑非笑的可恶笑容。
纪昀一贯自信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心微疼,鼻子发酸。想责怪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口。纪昀寂寥的眸光转为柔和,对我施展了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雅儿。我知真爱可遇不可求,既然上天注定让我碰上你。此生再不会放手。”
我心中说不上欢喜,但一丝触及心扉的感动油然而生,泪水无声淌落,有人惦记,有人挂念,我终不是一个人。他把我的掌心贴在他脸上,低低的叫唤我地名字,“卓雅,卓然于茫茫大千,雅丽以芬芬之姿。”
他俯下身深深吻住我,唇齿纠缠之间,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人……
“阿嚏,”一个喷嚏声打破了原本宁静安详的氛围,我着恼的瞪视纪昀,但见他衣衫仍是湿漉漉地,冻的嘴唇发紫,即便再恼怒也心软。这还是寒冬腊月,不抓紧换下湿衣,一场大病在所难免。可是我嘴上不肯饶他,“你是自作自受。”纪昀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船家,麻烦你就近靠岸。”为今之计,只有上岸找处人家为纪昀尽快替换下湿衣才是正理。
下了船,我同纪昀携手入村。此地群山围绕,仅有一条渡河通往村外,相对闭塞,但温馨宁静,绿树掩映,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敲开紧挨村口地那户人家地大门,开门的是一位模样周正,体态丰腴地年轻妇人,她见纪昀浑身湿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忙道:“这位大嫂有礼了,我们兄妹二人游湖途中,兄长不小心落水,我们出来的匆忙,身边并无替换的衣衫,不知大嫂能否帮这个忙,我们定有重谢。”
“这……”大嫂还在犹豫,一个声音自我们头顶传来,“咦,这位不是纪昀纪公子吗?”此人还是个大嗓门,震的我耳朵嗡嗡作响。
“你是那油坊掌柜。”我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呵呵,纪公子大驾光临,令蓬荜生辉啊。”油坊掌柜笑语盈盈,肩上还挑着一担柴火。“这是内人,”他指着年轻妇人道:“这位便是我同你说过多次的纪公子。”
油坊掌柜五大三粗,妻子却贤淑温柔,真是对奇特的组合。
纪昀尚未开口,妇人已闪到一边,让出条道来,“两位快进来坐。”
纪昀贴着我的耳朵,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恶狠狠道:“我是你兄长吗?回头再找你算账。”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惹的油坊掌柜和其妻子频频回头注目。
闲聊几句后,我们得知油坊掌柜姓刘,这几日将铺子交给了伙计,自己留在家中陪伴怀有身孕的妻子。纪昀随他进里屋换衣,刘大嫂不知在厨房忙活什么,我独自一人坐于外屋,百无聊赖之际见墙角的矮桌上搁着几块碎布,随手拿起瞧着,似乎是用各种颜色的布料拼凑起的尚未成型的小孩衣裳。这是给我还未出世的孩儿做的肚兜,”大嫂笑吟吟的走至我身旁,从我手中接过去,轻柔的抚摸着,然后手按在肚皮上,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刘大嫂,为何要用不同的颜色呢?”我觉着奇怪,张口便问。
“这是我们的习俗,用别家讨来的布料做成一件百家衣,小孩穿着可以一生平安。”她笑着用胳膊碰了碰我,“姑娘,以后我教你做。”
我耳根微微一烫,眉眼低下去,她欢愉的笑道:“不必害臊,女人嘛迟早有这一天。”
“有哪一天啊?”纪昀和刘掌柜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纪昀身着刘掌柜的长褂,手臂和身上均大出一截,模样极其可笑。
刘大嫂端起茶盅递给纪昀,笑道:“大兄弟,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她好笑的瞅着我越来越绯红的双颊,又道:“我们呢,在说……”
“刘大嫂,”我嗔怪的打断她,这种事怎能当着两个大男人面说呢。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她笑眯眯的摇头走到刘掌柜身边,温顺的靠在他身上,同他相视一笑,双手紧握,丝毫不在意此间尚有我和纪昀在场。刘掌柜的眼神温柔的能掐出水来,他搂住妻子,含情脉脉,此时粗壮的汉子同娇小的刘大嫂站在一起,又显得那般和谐。
见此情景,我也笑了,发自内心的为他们高兴,人世间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相携共进更美丽的图画。无关贫富,无关利益,即便粗茶淡饭,但求平安度日。这是我向往已久的生活,在这样一个偏僻闭塞的小山村,让我感悟到爱情的纯粹和真谛。
纪昀不动声色的抓起我的手,使劲搓了几下,放入他的怀中,笑而不语。
我依偎着他,闭目微笑,或许这便是我想要的简单幸福。
第九十九章 前嫌尽释
阳光在山径上撒落点点碎金,美轮美奂。
出了刘掌柜家,纪昀附耳调笑道:“雅儿,回去后我们便定下婚期可好?”
“好,”我抚弄着胸前的长辫,媚而含嗔的一笑。
纪昀用力的拥住我,久久不放开手。
我笑着推他,忽感觉他的身体轻颤了下,赶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纪昀摇摇头,脸上笑容有些僵硬,我抚上他的额头,担心他是因为落水而受了凉。他捉住我的手,歉疚的说道:“不是雅儿,别担心。”我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走在我们身前的一个佝偻的背影。
“他是谁?”我疑惑的问。
“是我跟你提过的启蒙老师石先生。”纪昀轻叹一口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那你等什么,还不快前去相认。”我知纪昀对这位石先生有极深的感情,每次提及他时神色都会黯淡。
纪昀停驻不前,我扯着他的袖口,眨眨眼睛俏皮道:“不就是骂了他一句嘛,事实上也确实是他弄死了小鸟,你们也算扯平了。他为人师表,理应大度,我想他不会记仇的。“雅儿,你不明白。”纪昀低了头,完全失却以往的洒脱,他叹道:“其实,其实当年我不止是辱骂了他,还有……”他住了嘴,脸色不太好看。
“还有什么?”我很是好奇,还有什么事能让纪昀为难不敢说出口的。
纪昀拉我到一旁,嗫嚅着欲言又止,我笑道:“婆婆妈妈的可不是你纪昀的作风哦。”
我追问再三。纪昀才不好意思的呐呐说起了当日地原委:“那日我利用下联报复了石先生之后,心中仍是愤愤不平,还想着要出口闷气。。1*6*K小说网更新最快。为惨死的鸟儿报仇。于是我反复思索几日,终于想出一条不易被人发觉的妙计。”
纪昀说了几句又停下。我忙不迭地催促他,他又往下说:“私塾的茅房中仅有一个茅坑,二尺见方,深有五尺。入冬以后,坑边常常因为积水而结成一层薄冰。石先生地腿脚向来不便。解手后站立起来相当吃力,还要时常挂心被脚下的滑冰绊倒。于是他找到纪府的管家,请他在坑边搭建一块木板,但是被管家拒绝。理由是若是搭上木板,茅坑的口子就变小许多,如果积水因此流到外面,不但有碍洁净,恐怕到时冰块会结的更多。此事便不了了之。”
我点头,“管家说地也不无道理。”
纪昀续道:“后来这件事被我知晓。我就请管家找人在茅坑边上打造了一根二尺来高的木桩。如此一来,先生解手时可方便多了。起身的时候也不用再害怕摔倒。”
我笑着附和:你想的很周到。后来呢?”
“于是我便想到在这跟木桩上作文章。”他看了我一眼,见我不解的睁大眼睛。又道:“那日,我乘人不注意溜进茅房。用锯子在木桩的中间锯了道口子。不细看的话几乎找不出破绽。石先生哪会知道此中缘由,他解完手。照常拉住木桩起身,结果……木桩断了,他也掉进了茅坑。”
我捧腹大笑,他脸上窘迫的表情更甚,良久,他道:“当初我得知先生掉下茅坑的消息,也同你一般嬉笑,后来先生觉着已无脸面再教我们这班学生,没打招呼就离开了崔尔庄,我才意识到事情地严重性。这许多年来,我时常忏悔曾经做过的错事,到现在有七八个年头了。”
细细品味着他的话,我为自己方才地大笑不止感到惭愧。朝他靠了靠,抱歉道:“我不该笑话你的,更不该笑话石先生。”
“不关你事。”纪昀摸了摸我地头发,苦笑道:“即便现在知道了石先生住在这里,我也实在不敢面对他。”
我握住他地手,“他知道是你搞的鬼吗?”
“我想他不知道,在他眼中我是个乖巧伶俐地孩童,也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万万想不到罪魁祸首竟然会是我。”纪昀苦涩一笑,抓了抓头发,愁眉不展。
我笑了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轻声吐出两句话,主意还得他自己拿。相信聪明如纪昀,定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他一直回避和压抑,一辈子都将不得心安。
纪昀忽抬头,深深的看着我,半晌,握紧了我的手,“谢谢你雅儿。走,我们这就是找先生赔罪。”大步流星,迫不及待。
石先生腿脚不灵便,柱着拐杖又跑不快,没多会我们便追上了他。
纪昀在先生身前站定,恭敬的行了个礼,“先生。”
“你是……”石先生面孔干皱如树皮,齿疏发秃,老眼昏花,并没有认出纪昀来。
“我是纪昀,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