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4-07-31 16:33      字数:4867
  我摇摇头,闭了闭眼,几乎痛到无法呼吸,我把双手伸到他面前,淡淡道:“绑了我,把我们关在一块,我不会再央求你什么。”
  “你明知我不会这么对你,”他掏出丝帕替我包扎伤口,我这时才感觉到手上丝丝的疼痛。
  “如今你怎么对我还有什么分别吗?”我为自己悲哀,我不懂更不明白事情怎会演变成这种地步。
  “雅儿,等事情解决之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到时怨我骂我都随你,”他扣住我犹在挣扎的双手,“现在先让我给你处理伤
  “不必了,”我绝望到了极点,冷冷的抽回了手,道:“放了我爹或者同样关押我,由你选择。”
  我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犯,紧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在漫长的等待后,终于,他的声音平平响起,“把门打开,将她也关进去。”
  我身体有些飘忽,一种无边地哀怆吞没了我,那些美丽的情话还犹在耳畔,却在瞬间将我打入深渊。
  咣当地巨响,是铁锁落下地声音,“沈姑娘请,”我被推桑着进了屋子,屋内有明灭不定的烛光,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跌进去,一双手适时的搀扶住我。
  “小姐,”听莲扶着脚步踉跄的我走到窗扇前,我再也站不稳,扑通一下跪在了爹面前,“爹,是女儿害了您,请您责罚。”
  “此事与你无关,”爹虽然脸色凝重,仍是好言安慰,“你快起来,我早该想到有这一天,是爹疏忽了。”
  听莲拖着我起身,我挨到父亲的身边,他示意我坐下,缓缓道来,“傅恒将我们软禁在这里,定是为了如风。”
  “如风,”我失声道,“昨夜他曾回过家中,”我情急之下早将如风叮嘱我的话抛著脑后。
  “难怪了,定是他们得了消息,才会想到用我们作诱饵来引出如风。”爹分析的头头是道,他复看我一眼,又道:“如风同你说了什么?”
  我张了张嘴,如鲠在喉,沉吟片刻方道:“他交待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回来的事,我还是说了出来。”
  爹点了点头,“他是怕会连累我们,”我接道:“如风哥哥也是这么说的。”我一甩辫子,皱眉道:“可女儿不明白。”
  “之前爹也一直没有想通,如今看情形,多半是他加入了有违朝廷体制的民间组织,所以傅恒才会对他紧追不舍。”
  我惊恐的捂住嘴,爹说的还算含蓄,没有将返清复明这四个字说出口,但我们已心知肚明。我也曾经怀疑过如风,但这猜测从爹那得到了证实又是何等的分量。如风是我的兄长,可他要反的竟然是我的亲哥哥。爹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很多发生在如风身上没办法做出解释的事情,现今都有了定论,例如:他在天桥无故丢下我,皇后和娴妃在妙应寺被人围堵,他夜半负伤回家,陈叔和小许子企图杀我和纪昀灭口,等等。
  我几欲崩溃,如风和皇兄都是我的亲人,我不想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我又禁不住埋怨傅恒,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会处于两难的境地,若是如风因此而遭受重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第六十五章  圈套(3)
  屋里各类用具一应俱全,每到吃饭时间自有人打开沉重的铁锁将饭菜送入,吃完后又有人收拾稳妥。这三天有如三年般漫长,而傅恒一直未现踪迹。爹说的没错,他果真是将我们软禁在这里,而我们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当他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已是三日后的晌午。一声令下,我们被带出了形同牢狱的小屋,重见天日后我们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感觉阴云密布。
  我无暇顾及自身,首先冲着傅恒吼道:“你是不是抓了如风哥哥?他在哪里?你让我见他。”
  他做了个手势,命令:“你们备车送沈老伯回去。”他又转向我,“好,我带你去见穆如风。”
  “雅儿……”爹的话还未成句,就连同高伯伯和听莲被傅恒手下推了出去,我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倒也不怕他耍花样,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再相信。
  他默默的走到我身边,很自然的握住我的手,我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使劲甩开,“我自己会走,不敢有劳傅大人。”我的冷漠似是激怒了他,他用力扣住我的手腕,拖着我就往外走去。
  出了傅府,他将我丢上马,自己也跃上马背,抽动缰绳。我一阵慌乱,“你要带我去哪?”他不回答,反而扬鞭加速。我厮打他,踹他,根本不管用,他铁了心的一往直前。
  一路上他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冷着张脸,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印象中的他始终是温文尔雅的性子,谦和的对待每一个人。可他毕竟是皇上仰赖地重臣。又是皇亲国戚,他也有骄傲,自然不必对着我这个流落民间的格格低声下气。而且还是个不给他好脸色瞧的过气格格。
  傅恒地坐骑依然还是那头健壮的枣红马,他是个念旧之人。。奇www书网。多年来保持着原有地习惯,就连相伴他多年的老马,也没舍弃。
  行至半途,天空忽飘落簌簌飞旋的雪花,随风乱舞。纷纷扬扬,我伸出手接住一片,又是一片,看它在我掌心中渐渐化为雪水,用舌尖轻舔,凉凉的,立刻透到心里。
  “下雪了,”我暗自低语,似乎每个下雪天。我总是会遇见同傅恒有关的事儿,十岁时地堆雪人,一年前的南下千里。都始于一个美妙的大雪纷飞的日子。
  我偷偷回身看他,只见他紧紧抿着薄唇。眉心深锁。双眼直视前方,全神贯注。
  没过多久。傅恒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我从下马的瞬间就开始发呆,这里,曾经留下过多少美好的回忆,就是在这儿,我和他初次相识,也是在这里我终于感悟到了生死相随的生命真谛。
  傅恒从身后环住我,将头深深的埋入我颈中,我双目微闭,不敢去想象我们还有平静相处的一天,我们之间地温情早在三天前他抓我爹入府的那一刻就彻底断了。
  我叹了口气,稍稍挣扎了下,他不松手反而将我抱的更紧。“雅儿,雅儿,”他喃喃道。
  我低低回应,“六哥哥,我们,怎会弄到这生田地?”
  他扳过我地身体,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地眼中有悲悯和哀伤,而我,面对他地凄楚,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
  “在这三天之中穆如风并没有出现,所以,我也依言放了你们,你该安心了吧。”他沙哑的嗓音回旋在我耳际,心,微疼。
  “放过如风哥哥,就当是我求你好吗?”这是我第二次为了如风地事求他,如果再次被他拒绝,我真的再没有勇气面对他。
  他抓起我的手细细吻着,“如果换作是我,你会不会为了我去求别人?”
  这还需要问吗?我抬眼瞧他,在他平静的目光中竟然透着几分恐惧,我用手捂上他的嘴,用力的点了点头,“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无人可及。”
  几乎在我回话的同时,他的答案也应声而出,“我答应你。”我内心一阵狂喜,终于放下心。傅恒一手固定在我腰际,另一手抬起我的下巴,将他火热的唇覆盖上我的,我全身感觉酥酥的,麻麻的,脸微醺。
  正当我意乱情迷之际,一声大喝划破长空,“雅儿,小心!!”
  是如风哥哥的声音,我迅速回复神智,推开傅恒的刹那,如风已扑至我身前,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我就被突然涌现的大批官兵惊懵了。且不说这些官兵是从何处而来,单是见到傅恒手上那把崭亮的匕首,我的心便凉了半截,如果不是如风的当头一喝,这锋利的匕首是否已经捅在了我的身上。
  眼前发生的一幕宛如梦境一般,如风双拳难敌四手,没几个回合,他已束手就擒。在他被捆绑带走的同时,他回给我的目光仍是依恋和爱慕,没有丝毫的怨言。
  我瘫坐在地上,傅恒伸手拉起我,这次我拼尽全力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银牙紧咬,怒目圆睁。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站着,失了知觉似的站着。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他对我的温言软语,脉脉含情,全是假的,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被他用作鱼饵,我却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了他的谎言。他将我带来这里便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事先埋下重兵,又利用我逼如风现身,从头至尾只是我一个人在相忆从前,错认为两情相悦的深情能抵世上万物,以为有我在他身边,即便放弃所有他也在所不惜,可惜,我错了,错的离谱。
  我挥开他企图抓住我的手,心在颤抖;人在摇晃;血液仿佛凝固住,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一个什么东西裂了,破了,碎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恍恍惚惚;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灵魂游荡在这薄雾蒙蒙如烟似幻的夜里,有时清醒,有时混沌。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仅是一场噩梦,醒来时一切都恢复到原样,世上却无后悔药可以吃。那种被欺骗,被伤害的痛,即使是攥紧拳头它还是会点点的透过来,心痛的时候会流泪,但是痛到极致我已经无泪可流……
  入夜时分,借酒浇愁,都说一醉能解千愁,无奈酒入愁肠愁更愁。我一杯接一杯的仰脖干尽手中的陈年佳酿,犹如吞下我苦涩的泪水。
  短短几日之内,我的人生被彻底颠覆,沉重的枷锁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终将万劫不复。
  醉眼朦胧间,恍惚有人走到我身边,轻轻抽走我手中的酒盅,温柔的对我说道:“雅儿,喝酒伤身,我来替你喝。”
  月光映照下他挺拔的身躯被拉长,嘴角是醉人的浅笑,我笑了,每次他都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及时出现,我又哭了,这次他为何出现的这样晚。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对着他又哭又笑,我自己也没想到,对着他的时候,可以泪流满面。雅儿,你喝醉了。”
  是啊,我是醉了,醉的连胸口都是热辣辣的,可我又是清醒的,我满脸通红,语焉不清的对着他道:“纪昀,你还愿不愿意娶我?”
  第三卷  第六十六章  苦涩
  上部已完结交稿,下部正式开始连载
  送暖的春风扑面而来,如同一双温柔的大手在脸上轻拂。我睁开双目,感觉头痛欲裂,昏昏沉沉。此时,窗外雾气,细雨霏霏,彼时的记忆忽然就浮上心头。
  我不记得昨晚我们究竟喝了多少酒,只知道一杯接着一杯,又哭又笑,我也不记得纪昀最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在我近乎荒谬的求亲后,他将我拥入怀中,温热的唇轻轻的落在我的眼睛上,对着我低语:“雅儿,你醉了,如果明晨清醒后,你还能坚持,我就娶你为妻。”
  我掀开被子起身,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中骤然清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当时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借酒装疯,抑或这本就是我的心里话,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太需要一个能让我依靠的肩膀,可以让我倾诉内心的苦闷。
  哭过,醉过,发泄过,心中似乎舒畅了不少,可坐定下来细细回想,又怅然若失。
  风过帘动,一张素白的纸笺飘落到我跟前,怔怔的拾起,白纸黑字,分外显眼,情意藏头,惹人心酸:
  我府门前翠竹摇,
  喜鹊喳喳当空叫。
  欢乐高唱月圆曲,
  你扶古筝偷偷笑。
  一人只有一知音,
  生死相依不变
  一身风雨一身情,
  世上唯有你最亲。
  笔势入木三分,骨力挺拔,笔法高古苍劲。秀丽超举,这写的一手好字之人,不是纪昀
  还会是谁?
  苦涩。心微疼。
  不是因为纪昀出众的文采。而是为了他字里行间透出的无限深情。
  他宁愿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向我表达爱慕,却不利用昨日乘虚而入。这样地谦谦君子。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再放弃。如果没有傅恒,我想,我一定会欣然接受爹为我安排的亲事,可世事未必都能尽如人愿。我把心遗落在大雪飘飞的冬季。却也在这样一个寒夜里作了彻底地了断。
  原来再铿锵的誓言,也是不堪一击,再美地邂逅,也会化为泡影。
  我无端洒了一身的泪,到头来终发现自己在他心目中,什么都不是。
  当他把刀架在如风的脖子上时,我知道,我和他之间仅剩的那道门,也被牢牢的封死。
  如风……如风。我猛地站了起来,我还坐在这里自怨自艾,需知道。当务之急就是救如风脱险,拖一日他地危险便添一分。
  来不及再多想我就往外走去。却与来人撞了个满怀。揉揉险些被撞歪的鼻子,站定一看。那行色匆忙之人正是父亲。“爹,您找我有事?”我搀扶他坐下,又顺手倒了杯水递过去。
  “雅儿,我仔细思量过,如风的事迫在眉睫,一定要尽快想出应对的方法。”爹满脸愁容,眼窝深陷,目中有血丝,看来是一夜未眠。
  我点点头,爹说的不无道理,可要想出个万全之策,又谈何容易。如风是朝廷重犯,又被追捕多时,这次傅恒用计将他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