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4-07-31 16:33      字数:4803
  “我马上就去,”维多利亚说,“她在哪儿?”
  “萨沃伊旅馆。”
  “她叫什么怪名字?特里普?”
  “柯里普,亲爱的,就象纸夹子,可是有两个P①。我想不通她为什么,可是她是个美国人,”斯潘瑟小姐结束了她的话,好象一切都说清楚了。
  ①柯里普(clipp)与纸夹于(paper clip)的第二个单词发音相同。——…译者注
  “柯里普太太住在萨沃伊,对吗?”
  “是汉米尔顿·柯里普先生和他大太两个人。实际上是柯里普先生打的电话。”
  “你真是个天使,”维多利亚说,“再见。”
  她急忙掸了掸衣服,心里多么希望这身衣服质料不这么低劣,又梳了梳头,使头发看起来不太蓬乱,而与一个守护病人的天使,一个有·经验的旅行者的身分更加相称。然后,她拿出了格林霍尔茨先生写的证明信,一边看着它,一边摇了摇头。
  “我一定要另写一封,比你写的好得多”,维多利亚说。
  维多利亚在格林公园下了九路汽车,走进瑞兹旅馆。在汽车上,一位妇女正在看报,她从这位妇女的肩后很快地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帮了她的大忙。她走进书写间,以辛丝亚·布莱德伯里太大的名义,慷慨地写了几行表扬自己的话(据报道,辛丝亚·布莱德伯里太太刚刚离开英国到东非去了,……)“善于照顾病人,”维多利亚写道:“各个方面都很能干……”
  她离开了瑞兹旅馆,穿过大街,沿着阿尔伯麻勒大街走了一会,来到了鲍尔德顿旅馆。这里以高级牧师和由乡间来的旧式有钱女人常来光顾而著称。
  她用稍微工整点的笔迹,把小写的希腊字母“E”写得整整齐齐的,又以兰格主教的名义写了封介绍信。
  做了这番准备之后,维多利亚登上一辆九路汽车,直奔萨沃伊旅馆。
  她对接待处的人员说要见汉米尔顿。柯里普太太,并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说明是从圣·吉尔德里克办事处来的。那个人正要把电话挪到自己跟前来,突然停住了,往对面一看,说:
  “那就是汉米尔顿·柯里普先生。”
  汉米尔顿。柯里普先生是个身材非常高的美国人,头发灰白稀疏,外貌和善,说话慢条斯理。
  维多利亚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并说是圣·吉尔德里办事处介绍来的。
  “哎哟,琼斯小姐,请到楼上见见柯里普太太。她还在房间里。我估计她正在跟一位年轻小姐谈话呢,也许现在她已经走了。”
  维多利亚的心突然一抖,浑身觉得发凉。
  果真是可望而不可及吗?
  他们乘电梯上了四层楼。
  正当他们在铺了厚厚的地毯的走廊上走着时,一个年轻妇女从尽头的一间屋里出来,朝他们走过来。维多利亚有这么一种幻觉,似乎是她自己从对面走来。她觉得有这种可能,团为这个年轻妇女穿的那身定做的衣服,恰恰是她自己所喜欢穿的。“而且也正合我的身,我跟她一样高,我多么希望把这身衣服从她身上剥下来,”维多利亚怀着原始社会女人那种野蛮心理想道。i
  那位年轻妇女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她那淡淡的金色的头发上戴着一顶小天鹅绒帽子,遮住了半个脸。可是汉米尔顿·柯里普先生转过身去看着她的后影,露出吃惊的神色。
  “哎哟,”他自言自语地说,“谁能想到是她?安娜·席勒。”
  他又解释说:
  “请原谅,琼斯小姐。我认出这位年轻小姐,感到很奇怪,一个星期前,我在纽约见过她,她是我们一家大国际银行的秘书……”
  他说着停在走廊里的一个房门前。钥匙插在锁孔里,他转了一下,打开了门,然后站在旁边,让维多利亚先进屋去。
  汉米尔顿·柯里普太太正坐在窗户旁边的一把高靠背椅子上,一见他们进来,就站了起来。她身材矮小,长得象只小鸟,目光敏锐,右胳臂打着石膏。
  她丈夫介绍了维多利亚。
  “嗨,太不幸了,”柯里普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说道“我们的旅行日程安排得很满,现在正在游览伦敦,整个计划都安排好了,票也订了。琼斯小姐,我打算到伊拉克去看望我那个结了婚的女儿,快两年没见到她了。可是,还没有动身,倒摔了一跤。是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下石头台阶的时候,一下子就摔在那儿了。他们急忙把我送到医院,现在已经把胳臂固定住了,全部过程看来还不算太痛苦。就这么回事,我现在一点办法没有了,到底我怎么旅行呢,我也不知道。可是乔治呢,事情忙得脱不开身,再过三个星期也离不开。他建议我带个护士和我一块儿去。总之,我一旦到了那儿,身边就不需要护士了。路上需要做的事儿,塞蒂都能干,但是,那意味着还要付她回来的路费,所以,我想给办事处打个电话,看看是否会找到一个人一块儿去,而我只付去伊拉克的路费就可以了。”
  “实际上我倒不是个地地道道的护士,”维多利亚说,并力图显示出她实际上是个护士……“但是,在护理方面我有很丰富的经验。”她出示了第一张证明信。“我在辛丝亚·布莱德怕里太太那儿工作了一年多。而且如果你需要写什么书信,或有什么秘书工作要做,我在叔叔那儿当过几个月的秘书,”维多利亚谦虚地说,“我叔叔是兰格主教。”
  “你叔叔是个主教,哎哟,太有意思了。”
  维多利亚觉得,这一席话显然给汉米尔顿·柯里普夫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既然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当然应该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汉米尔顿。柯里普太太把两张证明信递给了丈夫。
  “事情太如意了,”她恭恭敬敬地说,“这是天意的安排,是上帝对我的祷告显灵了。”
  维多利亚想道,事情就是这样。
  “你是打算在那儿找个什么职业呢,还是去找亲戚?”汉米尔顿。柯里普太太问道。
  维多利亚慌慌张张地伪造了证明信,真没想到要讲一讲到巴格达旅行的理由。关于这一点,她毫无准备,得立即编造个借口。昨天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一段报道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我打算到叔叔那儿去,他是波恩斯福特·琼斯博士。”她解释说。
  “真的?是那位考古学家吗?”
  “是的。”这时,维多利亚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是否给自己过多地攀了著名的叔叔。“我酷爱他的工作,但是,当然我不具备特殊的条件,所以谈不到给我出路费去参加这次考察。他们的资金并不是非常充裕的。但是,如果我能自己出路费去,可以和他们在一起,帮他们做些工作。”
  “一定是非常有意义的工作,”汉米尔顿·柯里普先生说,“而且,美索不达米亚人当然是考古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
  “我估计,”维多利亚说着转向柯里普太太,“我那个主教叔叔目前去苏格兰了。但是我可以把他秘书的电话号码给你们。现在她正在伦敦。她的号码是比姆里柯87693——是福尔厄姆宫的一个分机。她从十一点半以后都在那儿(维多利亚用眼睛偷偷瞧了一眼放在壁炉台上的座钟),如果你们要给她打电话了解我的情况的话,十一点半以后都可以。”
  “喂,我相信——”柯里普太大刚张嘴,她丈夫打断了她的话。
  “你知道,时问很紧迫。这架飞机后天就要起飞。琼斯小姐,你有护照没有?”
  。“有,”维多利亚感到很幸运,幸亏去年到法国做了一次短期旅行,她的护照尚未过期。“我把护照带来了,以防万一用得着,”她补充说。
  “啊,这就是我所说的你是个办事的人,”柯里普先生赞赏地说,如果还有其他候选人也在竞争,那人现在显然会退出的。维多利亚有顶用的证明信,她还有两个叔叔,还随身带着护照,这一切使她成功地被选中了。
  “你需要签证,”柯里普先生拿着护照说,“我要到美国快运公司的一个朋友伯晋先生那儿去,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你最好下午再来一趟,可以在必要的证件上签字。”
  维多利亚同意了。
  房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她听到汉米尔顿·柯里普太太对丈夫说:
  “多么坦率的姑娘。我们太幸运了。”
  维多利亚觉得内疚,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急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那里,一直盯着电话机,准备模仿主教秘书那彬彬有礼和动听的声音,以防万一柯里普太太打来电话,了解她的情况。但是,柯里普太太显然已被维多利亚坦率的性格所感动,她不打算纠缠这些细节报了。总而言之,这个协定只不过是让她做几天旅伴而已。
  各种证件都及时地填写完了,并签了字,必需的签证也拿到了。而且,柯里普夫妇要求维多利亚在萨沃伊旅馆度过了最后一夜,以便很方便地帮助柯里普大太第二天早晨七点钟动身去航空公司大楼和希思罗机场。
  第五章
  两天前,小船离开了沼泽地带,沿着阿拉伯沙特河平稳地航行。水流湍急,因此划桨的老人不需要费很大力气。他划桨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双眼半睁半闭,他用几乎听不到的低沉声音反复地唱着一首阿拉伯的悲歌。
  年复一年,月复一月,阿布什勒·苏莱曼这位来自沼泽地带的老人,不知有多少次沿河顺流而下,前往巴士拉。船上还坐着一个人,身着东西合璧的服装,这种令人有些伤感的装束当今是屡见不鲜的。他身穿带条纹的棉布长袍,外面套了一件满是油污、破旧不堪的土色外衣,一条褪了色的红色针织围巾塞到破外衣里。他头部的装饰也显示出了阿拉伯服装的尊严,人人必戴的黑白相间的缠头巾,用黑绸头箍系牢,他的眼睛茫然直视,朝着河堤的方向模模糊糊地看着。不一会儿,他也开始哼起那首相同的曲调。他跟美索不达米亚这块土地上成千上万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丝毫看不出他竟然是个英国人,也看不出他随身携带着一份秘密情报.这份情报,世界上几乎每个国家的有势力的人物都千方百计地企图截获,并要把他连同情报一起毁灭。
  前几周发生的事情仍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回忆起:在山中遇到的埋伏;冰雪覆盖着的山口;骆驼商队;和携带微型“影院”的两个人一起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中的那历时四夭的艰难跋涉,住在黑帐篷里的那些日子;以及随着他的老朋友阿纳兹部落迁徙的那段行程。这一切都是十分艰难,充满着危险——一次又一次地偷越对方早已布置好的企图寻找并截获他的封锁线。
  “亨利,卡米凯尔,英国侦探,三十岁左右,棕色头发,黑色眼睛,身高五英尺十英寸,操阿拉伯语,库尔德语,波斯语,亚美尼亚语,兴都斯但语,土耳其语,以及很多山区方言。在土著部落人中有很多朋友,危险人物。”
  卡米凯尔生于喀什加,父亲在那儿任政府官员。他从哑哑学语起,讲的都是些方言和土语——他的保姆们,及后来的抚养他的人们都是不同血统的土著民族。他几乎在中东所有的未开化地区都有朋友。
  只有在城镇,他的活动能力才显得稍差。现在接近巴士拉了,他明白执行这次使命的关键时刻已经到了,迟早他是要再次进入这一文明地带的。虽然巴格达是他的最后目的地,但他很明智地决定不要直接前往。伊拉克的每座城市都会给他提供便利条件,这在好几个月以前就已作过周密的讨论和安排。现在需要运用他臼己的判断能力,比如说,他应该选择哪里靠岸。他没有通知自己的上司。他本来可以利用间接渠道来通知上司,但他没有那样做。因为这样安全些。那个简单易行的计划──飞机停留在指定的地点接他──已出现漏洞!总是发生这种致命的不可理解的漏洞。
  因而,他越来越担心会出现危险。现在身在巴士拉,可望到达安全地带了,但他十分清楚,情况要比在未开化的地区跋涉时遭遇的危险严重得多。而且,在最后阶段遭到失败——这几乎是不堪设想的。
  那位阿拉伯老人有节奏地摇着双桨,头也不回一下,小声地嘟囔着。
  “时候到了,孩子,真主保佑你成功.”
  “不要在城市里逗留时间长了,老爷子,回到沼泽地去吧。我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
  “这是真主的意旨,命运在他的手中。”
  “托真主的福,”另一个重复道。
  此时此刻,他极其渴望变成个东方血统的人,而不是西方血统的人。那样,他就不必担心成功与失败的可能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