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使劲儿 更新:2024-07-31 16:33 字数:4260
然后——
哗……地一声。
走廊上传来一声玻璃的破裂声。
“尾关先生!”明日香井叫道。
“尾关先生!”
映美从长台后站起,呆然地目视这一些。这时,面向玄关走廊的长衣柜门开了。
“用不着我出场。”从里面出来的明日香井响道。他是为了万一的时候,才躲在里面的。
小快步跑向玄关,窥向门外,马上又返回的他,失望地道。
“好像是冲破走廊窗户,跳下去的样子。二十公尺高,最后是自然落下——吧!”
“啊……”映美突然感到眼前模糊地靠在长台上。
“不要紧吧!”
“——不要紧。”用手背擦去不意地落下的泪水,映美无力地点头。
响的嘴边露出了少许微笑。映美弯下身,开始收拾,掉落在地下的咖啡机的碎片。
终章
第一节 电话
八月二十六日星期五。事件结束三日后的晚上——
岬映美在屋里接到已回到京都的响打来的电话。
“你真的爱贵传名光彦吗?”
一开口就问这一句,映美马上知道他的目的。
“你是在什么都清楚下,喜欢上他的吗?”
“——是的。”
对着话筒,映美点头。
“果然你——早就知道了,明日香井。”
“我回到这里后,就一直在考虑挣扎,不如毫不犹豫和你谈一下……”
“……”
“一年半前,我对你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关于这一点,现在我要向你道歉。”
“……”
“上周星期六,和你告别回来的那晚,我心里很奇怪地挂着一件事。于是打了个电话,去你老家问问看。”
“咦?”
“你家应该是在中野吧?而为什么你偏偏要离开家住在S市呢?还有,我又想起你离开京都时的事,总觉得怪怪的——于是,我假藉舍弟的身分……”
“——你调查了我的事吗?”
“嗯!”
“原来——我也曾怀疑过。因为你那日的样子有点怪。”
“我矛盾了很久,心里想,应该不会吧!可是我发现了你要杀害贵传名刚三的强烈动机。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跟你说我知道了……”
“……”
“一九八七年二月,岬优作——你的父亲去世了。原因是自杀,跳下中央线的第一班电车铁轨……”
“……”
“他自杀的原因,是为了照命会。至少你是这么认为——对吧?”
“——是的。”
映美的父亲,因胃部不舒服到东京都内某医院检查,那是在一年半前——映美快毕业那年的元月。检查的诊断结果是因压力而引起的胃溃疡。可是当时在那所医院工作的照命会“工作员”找上了他。
依惯例,那位会员进行了“病历战略”。也就是说,骗你父亲说是癌症,然后鼓吹他入会。
岬优作的个性本就很神经质,程度严重到连女儿映美都要替他担心。在没有心理准备下,突然听到癌症宣言的优作,根本等不到被骗入会,就精神崩溃,于是跳火车自杀……
之后,映美从母亲那里知道了事实。
由于新兴宗教恶劣的骗术,而将根本不是什么癌症的父亲逼至死路。那卑鄙的作为,在映美心中掀起疯狂的怒意。可能的话,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把那个教团给消灭。映美心中也曾浮现这念头……
“……于是你开始调查照命会,知道会中的最高负责人是教主贵传名光子,但教团经营的实际推动者是会长贵传名刚三,而他的最佳助手,劝诱入会战略的总指挥是弓冈妙子。我也很容易地想像到,你对他们一定有计划如何报复。
“刚三与光子有个在念研究所的儿子,名字叫光彦。移住到S市的你,决定假装偶然地认识他,并与他接近。这全是为了想在他身上知道些什么,以便来对付光子及刚三,还有照命会……”
——没错,正是如此。
接近光彦,以及与他成为男女朋友,都是为了得到关于照命会的内情,及贵传名家中的情报。然后,一有什么机会的话,就进行‘复仇’……
原本的计划就是如此。可是根本没想到会真的喜欢上光彦——当初,根本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
“你已经去见过被释放的光彦了吗?”
“——没有。”
“你不去见他吗?”
“——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我再讲一个我的想法。”
“……”
“寄给贵传名刚三和弓冈妙子的信——‘下一个轮到你’这个……是你写的吗?”
“……”
“妙子说过,在她周围有个不明女人在游荡。虽然她认为那个人是光子,不过我想那该不会……”
“……”
“还有……”
“对不起。”
映美阻挡响继续说下去。
“不——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是……”
“你要怎么想都可以,你也可以全部告诉令弟……”
这是映美现在的真心话。
“我不打算这么做。”
响道。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而且事件已结束了,没有人会去翻旧案。”
“可是……”
“你和光彦的事,我没权说什么——他被释放的时候,我和弟弟去看他,也谈了一下,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怎么办呢?
看着挂上的电话,映美抱住双膝。
该怎么办?接下来,我……
是有几种选择。只是,要选哪一个?该选哪一个?怎么想,怎么想,都没有答案!
第二节 回忆
……去贵传名光彦的住处,是星期六晚上。凌晨两点过后,映美与他告别,离开华夏K。因为隔天早上有事的关系。
入夜的街头因为从昨天黄昏就绵绵不断的细雨,而湿漉漉。映美驾车返回独居的房子。
途中,像往常般路过的那栋房子前。突然浮现个预感——那是什么呢?(是什么……?)
与那个预感并现的,是一种怪异的梦游感,又或是异样的分裂心绪——因为无法反抗那股突来的冲动,映美在离那栋房子不远的公园旁停车。
闲静住宅区尽头的一户人家的一楼。浓稠的湿气中房内点灯的窗口里,暗处中有人影……
窗外檐下——映美由拉上的窗帘隙缝中,偷窥着房内。
……宽广的洋式房内。
一对男女正在谈话。不对,看那样子,并不像在交谈,气氛似乎异常地险恶。
那男人站了起来,走向女方。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迸出。而女人身穿一袭白睡袍,坐在一张茶色皮革长躺椅上,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二人的脸和名字——映美早就知道。前年春天以来,他们是不知被他诅咒多少次的对象——贵传名刚三,以及贵传名光子……
刚三的表情因痉挛而显得更丑陋。油腻得发亮的额头,已下垂的双颊,抖动着下颚的他,频频用舌尖舔着自己的厚唇,肥大的身躯慢慢地走近光子。
——这时。
双方距离已非常接近,刚三突然扑上光子,而光子——似乎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发出短促的悲鸣。窗口的玻璃微微+++动一下。
刚三推倒光子纤细的身子后,骑到她身上,长长的长发披散在躺椅上。刚三单手捂住光子张开的嘴,另只手从一衣口袋抽出一条黑领带,围上妻子细弱的颈上,之后……
黑领带深陷喉头。光子翻白眼,舌头吐出——
粗胖的双肩上下喘动着的刚三,从一动也不动的妻子身上移开。苍白的脸察望着房内四周。
映美吃了一惊。
(杀人啊……!)
蹲到窗下。
呼了一口气后,刚三忙乱地进行下一个步骤。
解下缠绕在妻子颈上的领带,将屋内的家具及装饰品翻倒,打开橱柜门,将里面的东西粗暴地扯出来。
刚三正将自己的犯罪,布置成强盗入侵或什么的——这点映美也看得出来。
不久后,刚三关掉灯,走出房间。听到后门的开门声,及走上庭院的脚步声……
映美躲在树丛阴影下,目送刚三离开自己的家。
那之后——
一想起那之后自己所做的事,映美不禁恐怖地想尖叫。
为什么会做那种事?到底是什么情绪令我那么做呢?……
会令她恐怖的,不是她所做过的事,而是逼她不得不去做,压也压不下的强烈复仇意志。
我必须要做到那地步吗?当时的我——是疯狂了吗?
一定是疯狂了。是的——至少,现今是觉得如此。
不只是那时而已。那之后也是——写那种信给贵传名刚三和弓冈妙子,又远远地窥看妙子畏惧的模样,然后感到愉悦的自己……一定是疯狂了,绝对不正常……
确信刚三不会再回来后,映美悄悄地绕到后门,门没上锁。为了不留下指纹,隔条手帕开门,潜入黑暗的屋中。
摸到了刚刚的房间。贵传名光子削瘦的身体,和刚刚在窗外窥视时一样,仰躺在躺椅上。
一向自傲美貌的照命会教主脸上,在通过窗帘射进的灯光下,丑陋而扭曲地冻住。一瞬之间,一小时前还在一起的光彦的脸……
(光彦……)
和那张脸重叠。但马上就又消失。
(这个女人……)
映美抱起那个身子。
(是这个女人害爸爸……)
从后面抱出去。就算光子很瘦,但映美一个人搬,也是相当费力的。可是,她仍默默地进行那异常的行为。
将光子的身体放在门下后,映美去把车子开来。
稀疏的住宅,小雨续落的暗路上——
时间已走到三点半了。
将光子放在车子的副驾驶座后,映美让车子奔向横跨境川的那座铁桥——
虽是跨过河的M市内,但那里是离光子家最近,又最适当的平交道。沿着河的小路,被两组黑色铁轨横切。
从平交道往河边,在离铁桥不远处,映美将穿着白色睡袍的光子,放在铁轨上。急着远离现场的映美,曾一度回过头。黎明将至,夜色渐淡的夜中,似乎瞥见到横卧的光子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她一定还活着。被刚三勒死的她,并没有因而完全死去——只是一时昏死而已……
发动车子,将车开到离铁轨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住,等时间到来。
不知等了多久。
最后听到了过来的电车噪音(“你爸爸跳电车自杀了……”——在电话中,母亲哀嚎的声音……)
——在铁轨上猛冲的巨大凶器(“很遗憾”)(“他认定自己是癌症的样子”)(“也不必要选这种死法……”)
——响彻天空的警笛(好惨的死法)(被电车的车轮卷进去)(太过分了……)
——高响的刹车声(你也要一样)(要一样)(要一样……!)……
……总之,先睡吧,映美想。
那天早上——她记得,当她完成对光子“复仇”,回到屋内的早晨,感觉和现在一样。对害死父亲的人们的怨恨,对光彦的思念,还有对已做过的事(允许自己做的自己)的恐惧、害怕、不安——各式各样强烈的情绪,在心中翻搅……
总之,睡了再说。
睡吧!等到明天,往后自己该如何,或许会有答案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