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
左思右想 更新:2024-07-26 11:41 字数:4809
【日】海渡英佑
《传奇故事·下旬》2005年第8期
1
摘自小村美枝子的笔记:
准备应征福尔摩斯奖的长篇推理小说架构:
我企图综合表现出第一人称推理小说的解谜情趣,以及借倒叙形式从凶手角度进行心理描写。虽然明知非常困难,仍贪婪地不愿放弃这样的方式。
主角的“我”是二十六岁的职业妇女,爱慕同公司的A,但A却是有妇之夫。A之妻B子则是“我”高校时代的同学,和“我’形同水火,“我”经常受其捉弄,总是很不甘心地流泪。
B子最后一次、也是最可恨的就是从“我”身边夺走A。当时A与“我”之间虽无正式婚约,但已开始产生深厚爱情,然而……
B子在个性上虽是令人厌恶的女人,容貌却相当漂亮,父亲又非常有钱,男人们当然都会热烈追求,但她为何看上踏实、平凡的A?这点谁也不明白。不可能只是故意为了向“我”示威而这么做,可是,“我”却硬是如此认为。或许这只是一种被害妄想吧!
通过公司上司,A被提及和B子的亲事。B子的父亲不但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且和董事长有亲戚关系。A相当烦恼,可是拒绝这门亲事对一个上班族而言,怎么想皆未得策,结果只好答应了。“我”当时尚胆小,不愿把最宝贵的一切献给A,或许这也是使他的心转向B子的原因。
“我”失去了爱,每天如行尸走肉般度日。虽觉得世上男人并非只有A一人,没必要留恋不已,可是对其他任何男人又毫不感兴趣。毕竟,“我”所受的伤害实在太深了。
“我”只是一直在想:如果在那时、那个机会,鼓起勇气把一切献给他……
不久,“我”注意到A和B子的婚姻生活一直不融洽。事实上,任性、爱慕虚荣的B子和踏实、朴素的A,本来在性格上就合不来。在公司里,A经常是神情落寞,似有重大心事般。
而我也听说B子在家霸道不讲理,A在家中简直像入赘的女婿,毫无地位。
终于有一天,“我”忽然有机会和A单独在一起。最初会觉得很不自在,但,逐渐的,“我”的心中燃起熊熊烈焰。
这天晚上,“我”献出了初夜——主动地献出A还单身时自己坚持不献出的贞操。
“我”似罹患热病般,一心一意只是想着,无论如何要再将A抢回来。
随着和A相聚的时间增多,“我”愈觉得离不开他,同时,对B子的憎恨也愈强烈。谣传之事确是事实,A和B子的感情已完全冷却,B子简直漠视A的存在,过着任性的生活。只不过,爱面子、非常在乎别人眼光的B子,绝对不会同意和A离婚。
在“我”的心中,那种“只要没有B子存在,就……”的想法慢慢化为具体的形状,只要B子死了……只要杀掉B子……
要除掉B子,绝对需要安全的不在现场证明。当然,一方面是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查;另一方面更是为了不让A心中产生“我”可能是凶手的疑念。
“我”认真地思考这些……
2
石森宏探长点着香烟,再一次望着桌上的资料——和前天夜里发生的杀人事件有关内容。
被害者名叫秋山康子,二十六岁,有夫之妇。据推定是丈夫外出时,她独自在家而遭人勒死。尸体经解剖后得知,被害者曾服用安眠药。推定死亡时刻为十月二十一日晚上九点半至十一点半之间……
石森探长边翻阅资料,边满意地颔首。
从各种角度分析,目标应该不会错,而且,如果此人是真凶,以杀人事件而论,已算是相当迅速解决!
被害者没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她是名很健康的女性,依丈夫和亲戚的证言,她从未需要过那种东西。那么,只能认为让她服下安眠药之人是凶手。而能如此压制被害者的抵抗行凶者,其必定是对自己臂力无自信的可能性极强……
“不管怎么说,那证物几乎是决定性的……”探长低声自言自语。
从掉落行凶现场的一个物件上,立刻查出某人物的姓名。石森探长在慎重调查搜证之后,才传讯该人物。
“主任……”部下的冈田刑事从走廊探头,表情紧张地说:“小村美枝子来了。”
“好……带她过来。”
瞬间,石森探长仿佛猎物当前的猛兽,眼中迸出凌厉神采。但当小村美枝子出现面前时,他脸上已转为和颜悦色。
“百忙之中麻烦你前来,辛苦啦!”说着,他仔细打量对方。
应该算是十中选一的美女吧!不过,穿着打扮给人朴实无华的感觉,不太引人注目。身穿褐色套装,若说有所华丽,也只是胸前系着最近正流行的大丝巾了。
乍看是温婉柔顺的女性,但是水汪汪的大眼眸内蕴含着激烈的热情,整体给人一种相当好强的感觉,和石森探长原先所想象的相差不多。
“你当然也听说过秋山康子的事件吧!被害者是你以前的同学,其丈夫秋山义行和你任职同一家公司。因此,我们认为也许你能提供一些参考意见,这才请你前来。”
小村美枝子轻轻打了个哆嗦,但,并未露出明显的动摇神色。
石森心想:如果她是真凶,大概也相当难缠!
“可是……我和康子最近几乎未见过面。而且,虽是同学,坦白说,彼此的交情也不算多好,毋宁是……相互看不顺眼。”
“是因为你和她丈夫义行比较亲密?”
美枝子俯首不语,片刻后才回答:“嗯……可以这么说。我和秋山先生虽然不属同一课,但在工作上有许多需要接触的地方。
石森心想:这是个聪明女人!不因自己挑拨而中计,很冷静地回答无关紧要的内容,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拨得太快了。一般人只要进人侦讯室,都会很激动或畏怯……
“没有工作之外的交往吗?”石森采取攻势。
“那是……偶尔一块儿喝杯咖啡倒有,但……那也算不上什么吧?”
“当然是无所谓……你去过他家吗?”
“没有。”
“连一次也没有?”
“没有。刚才我说过,我不想和康子碰面……”
探长满意地颔首。
关于在现场发现的遗留物,几乎所有凶手都会推称是几天前去过,忘了带走。但,他已经事先封阻住对方以此为借口。
“关于这次事件,你是否听说过什么谣传呢?就算是同事或朋友提及的也没关系……据判断,这桩命案并非窃盗杀人,很可能是怀恨行凶或争风吃醋……”
“这……我完全不知道,也没听说什么谣传……”
“据闻秋山夫妻最近常发生龃龋,感情破裂,这大概是丈夫在外头另有女人吧!你不知道吗?”
小村美枝子的脸上也情不自禁掠过动摇之色,但她极力抑制,以干哑的声音回答:“我……不知道。”
“是吗?依我们调查所知,有一件相当有趣之事……亦即,他和同公司的某女性有暖昧关系,两人似干柴烈火……”
美枝子咬紧下唇,一句话也未说。本来就很白的脸庞更苍白了。
“这暂且不说……为求参考起见,有事请问。”石森探长的语气转为凝重。“前天晚上,你离开公司后,去哪里?做什么事?如果方便,希望你能够说明。”
“我?”美枝子抬起脸。她的眼眸里浮现挑衅似的光采。“讲出来很不好意思,但……我去喝酒。”
“喝酒?和谁?”
“没有别人,是自己一个……”
“女人独自去喝酒?”
“最近有一些店可供女人单身前去轻松喝酒的,我是去有乐町的‘仲间’酒吧……”
石森探长也知道这家酒吧,那是所谓的“狩猎酒吧”,店内没有侍应生,由客人自己寻找彼此适合的同伴,据说颇受上班族和学生阶层所欢迎。
“原来如此。在那种店里,即使没有同伴也可轻松喝酒……你经常涉足那样的场所?”
“不,在这之前,只被带去两三次,至于独自前往,前天晚上则是第一次。”
“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很想喝醉!那是喝闷酒……”
突然,美枝子双手掩面。
“闷酒?”
“探长先生,请你别再装蒜了……别故意刺激……”
石森探长怔怔凝视着歇斯底里叫着的对方。他想,女人毕竟是女人,马上就崩溃了……
“我……痛苦得受不了……我爱义行,无论如何都放不开他……”
“所以你才把秋山康子……”
美枝子边吸泣边用力摇头。“错了……所以,我才想让自己喝醉……我没有杀人,绝对没有杀人……”
3
摘自小村美枝子的笔记:
杀意非但未减弱,反而愈来愈强烈,“我”已无法忍耐了。在A的怀里,脸孔埋在其胸前时;每当想起那晕眩般的激情风暴时;“我”根本受不了让眼前这种状态持续下去。
一想起A对B子在夫妻名义之下做着同样的事,“我”觉得几乎要发狂。B子太可恨……
“我”着魔似地拟订杀人计划,反复无数次地检讨。和有名的推理小说中出现的凶手不同,“我”的头脑并不聪明,也因此,这是很难的工作……
第一,必须掌握住最佳机会。“我”自己不能受到怀疑,也必须充分考虑到A的安全,因为,B子若被杀,最先受怀疑者当然是他,所以必须选择A的不在现场证明绝对成立的时机下手。譬如,他出差时,或是招待客户迟归时……
万一“我”刚杀害B子之后,A就回来……一切就完了。就算他完全了解“我”苦闷的心情,也原谅“我”的行为,两人的未来之间还是会存在着阴影吧!毕竟,终究会有对于罪孽的恐惧横亘在彼此心中。
“我”不希望让A尝到这样的滋味,不管何等痛苦,“我”都希望独自拥有这一秘密。
如果抓住最佳机会,要去见B子并不困难。她可能会怀疑也未可知,但,至少曾是同学,可用商量同学会或其他的借口。反正要杀死对方了,随便瞎编的任何谎言皆无所谓。
觑准时机,“我”将安眠药掺入饮料或什么之内,设法让B子喝下。“我”是女人,力气又不大,这样做较为安全。B子曾经是网球选手,运动神经远比我发达,就算自己出其不意地扑上去,失败的概率还是很大!
等药效出现时,“我”再勒她的脖子,用丝袜或……
行凶杀人在“我”认为并不困难,只是需要勇气和某种热情而已。问题是:要怎样才能让“我”不受怀疑?
“我”实在想不出困难的密室杀人或其他方式,也无法扮演一人饰两种角色,结果,只好设法巧妙地隐瞒行凶时间,而利用该时间来准备不在现场证明。
“我”回想着自己读过的所有推理小说,研究可能实行的方法,发现最容易的似乎是布置成被害者在实际行凶时间之后仍旧活着的诡计。
幸好“我”很清楚B子的声音,高校时代又曾参加话剧社团,对模仿别人的声音有某种程度的自信,所以,若模仿她的声音,在行凶后打电话至某处……
可是,这样的诡计太寻常了,只靠这点,一定会马上引起他人怀疑。何况,虽说模仿声音,也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效果……看来还需要多加研究——尽量用单纯且非常有效的方法。
机会比我想像中更早来临。A已预定要出差。以工作性质而论,他出差的机会并不太多,所以不能任此良机逸失。虽然不在现场证明计划尚未完全,虽然心理上也不觉得这样做绝对安全,但,“我”已到了能够忍耐的界限,所以仍毅然决然付诸实行。
杀人毕竟是种赌博,或许,所谓的完全犯罪实际上并不存在,如果一味追求不存在之物,那么无论多久,也无法从这样的痛苦中获得解放,必须在某一时间、地点投下“赌注”!
“我”觉得,就算血本无归,也正是为了爱他而完全献出自己的一切……
4
“你是什么时刻进入‘仲间’的?”石森探长问。
最初装蒜的表情和凝重的语气完全消失了。
“我想是六点左右……”
“离开的时刻呢?”
“不太清楚……有男人向我搭讪,一起喝了相当多酒,我是第一次喝这么多。”
“男人?是……”
“我不知道姓名。外貌似上班族,年龄约莫比我大一两岁……戴着眼镜、穿朴素的深蓝色西装……
“谈话间,没说出自己任职何处吗?”
“好像提到过,但,我记不得了。我只顾泄心中的痛苦,对那男人毫不关心……”
“若是喝相当多酒,在店里的时间应不只一小时吧!有两个钟头吗?”
“我想应该是差不多吧!但……我不敢肯定。我的酒量并不算好,平常喝两杯掺水威士忌就满脸通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