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
寻找山吹 更新:2024-07-26 11:40 字数:4836
连忙举起一只手挡住灯光。
不过这么一来,金田一耕助也立刻明白对方是谁了,他因此松了口气。
黑暗中,只见金田一耕助不断抓着那头乱如鸟巢的头发,语气恭敬地道:
“这、这、这不是成城先生吗?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知道这里是医院坡的上吊
之家吗?”
第6章 追踪爵士乐团
意外发现
昭和二十八年,笔者已经五十二岁了,但这却是我生平第一遭吓得冷汗直流,事后
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生气。
当时笔者自喻为“阿砧居士”,不会特别在意这世上的荣辱与得失。可是现在,被
金田一耕助毫不留情地用手电筒照射,笔者的弱点也因此暴露出来。这也就是我如此气
自己的原因了。
那件事发生半个钟头之后,我坐在西银座的“葫芦”——一家京阪料理店的二楼雅
座,当时我一面猛吐烟圈,借以隐藏自己的尴尬,一方面又得不时擦拭腋下的冷汗。
坐在面积两坪多的料理店内,那时候还不至于热到要吹冷气的地步,所以室内只有
一支电风扇静静地吹出凉风,可是却吹不去飘散在室内的沉闷的气氛。
突然间,楼梯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服务生阿妙端来茶水、湿毛巾和菜单。
“阿妙,我那位朋友呢?”
“现在在柜台打电话,请问您要点什么菜?”
“等我朋友上来之后再决定吧!”
话才说完,金田一耕助便上楼来了。他强忍住笑意,坐在矮桌的另一头开始点菜。
“成城先生喝什么酒呢?啤酒、还是日本酒?”
“就来瓶啤酒吧!”
“可是你不是已经喝了不少酒?”
金田一耕助把视线移到放在笔者坐垫旁的水壶,笑着说道。
这个水壶可以装五公升的酒,金田一耕助知道笔者有乘车恐惧症,不论是坐计程车
或搭火车,不喝些酒的话,铁定会撑不住。
“是啊!可是你对我的威胁太大了,如果不喝醉的话,可能很难有台阶下。”
“哈哈!既然如此,就请你拿两瓶啤酒来吧!”
“哦,对了,阿妙,你顺便把我的水壶装满日本酒,冷的也无妨。还有,装一级酒
就可以了,要是喝特级酒,准会被我老婆唠叨一番。”
“先生,您还要喝啊?”
“不是,主要是当成护身符,只要我喝醉,就不怕坐车了。我不是酗酒,请你放
心。”
“阿妙,你就照这位先生说的去做吧!”
当阿妙把空的水壶拿走之后,金田一耕助又重新打量起笔者。
“你做人真差劲!”
“我什么地方差劲了?”
“嫂夫人非常担心你呢!”
“哎呀!你为什么这么说……哦,你刚才在柜台打电话,原来是打到我家啊!”
“瞧你这身打扮就知道准是偷偷外出。再说,每次你出门的时候,总是带着太太一
块出门,但是今天你却单独行动。”
“那么我老婆说什么?”
“她非常担心你,嫂夫人发现你失踪的时候,厨房里的水壶已经不见了,日本酒也
少了许多,而且你每个月定期交稿的稿件早在两、三天前就交了出去了,现在根本不需
要躲避杂志记者,所以嫂夫人觉得非常奇怪。”
金田一耕助今年究竟有多大年纪呢?
笔者至今仍不清楚这男人正确的出生年月日,只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是昭和二十一
年秋未。那时笔者住在冈山县吉备郡冈田村字樱这个地方,由于在那里意外听到金田一
耕助的事,因此写下“黑猫酒店杀人事件”这个故事。
在“黑猫酒店杀人事件”中,笔者认为金田一耕助大约三十五、六岁;昭和二十一
年笔者四十五岁,所以这男人应该比我年轻十岁左右。
这么说来,昭和二十八年时,金田一耕助应该已经四十二、三岁了,可是不论什么
时候见到他,他似乎都没什么改变,为了方便大家了解,笔者就将初次见到他的印象描
述一下吧!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从各方面来看,他都不过是个相貌平平的青年,而
且身上穿的和服永远都是皱皱巴巴的……”
即使昭和二十八年笔者见到金田一耕助的时候,他还是如笔者前面所描述的那个样
子。
一般男人到了四十二、三岁,总是会出现啤酒肚或中年肥胖的征兆,但是在金田一
耕助身上却看不到这些特征。
他虽然个头不高,又一脸穷酸相,不过他出身于东北,所以肤色倒是十分白皙。只
可惜他“白皙”并不是健康、清清爽爽的那一种,而是通宵打麻将之后,面无血色的惨
白。
尽管金田一年到头都给人这种感觉,却仍保有青年应有的朝气。至于最能展现他青
春气息的自然是那一头卷发,乍看之下,仿佛是一个鸟巢顶在头上似的。
他这副平凡的相貌及不修边幅的丰采,很容易给对方轻松自在、不难相处的感觉。
笔者在“黑猫酒店杀人事件”中曾提到,第一次见到金田一耕助这个小我十岁的朋
友时,就对他颇有好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笔者就称呼他为“阿耕”。
他不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保持笑嘻嘻的模样,让人觉得他颇有包容的雅量。
不久,矮桌上摆满了佳肴,阿妙也退下去了,金田一耕助为笔者斟上啤酒,也为自
己斟上一杯。
“成城先生,跟我说实话吧!你为什么会知道那栋房子?”
这就是他的开场白,同时也让笔者感到羞赧不已。
笔者喘口气,喝干杯子里的啤酒之后,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还不是从老张那儿听来的。”
“你说的老张是不是就是张潮江先生?”
“是啊!”
“张先生知道那栋房子?”
“不,他不知道。你听我说,阿耕,事情是这样子的。”
金田一耕助到笔者住处询问有关天竺浪人事情的第二天,我正巧有事去银座(当然
是带着老姿一起儿去的),结果晚上八点左右,正巧在松屋前遇到张潮江。
张潮江五十出头,他每天如果不到银座街灯下散散步的话,那天晚上就会难以入眠,
所以在银座遇到他,并不算偶然。
当时张潮江带我们去他最常去的啤酒屋,还提到天竺浪人的事。
“阿耕,看来这本诗集也送到老张手上了。”
笔者一面说,一面从内人亲手做的纸袋中取出《医院坡上吊之家》这本诗集。
金田一耕助闻言,只是点点头。
“老张很欣赏这本诗集,他还说作者虽然受到波特莱尔的影响,不过仍然不失其独
特的创造力,但是老张本身并不认识天竺浪人,对‘医院坡’也不清楚,因为他是大田
区人。”
“原来如此。”
“他当时说好象听过有这么一栋房子,我便顺水推舟地问了一下,老张因此答应帮
我问问两、三位同好。
结果,有一位家住在那附近的诗人知道那栋房子。听说昭和二十二、三年发现一位
妇人在那栋房子自杀的时候,这位诗人还发挥好管闲事的精神,刻意跑去一探究竟呢!
对了,那位诗人也收到这本诗集,而且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根据真人真事所写的。
这些都是老张写信告诉我的,他同时也把诗集寄给我。我看了之后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这就是你瞒着嫂夫人出外探险的原因?”
“是呀!不过我现在觉得很无趣。”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也知道那栋房子了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金田一耕助开心地抓抓头,张开嘴露齿一笑,可是笔者却故意视而不见。
“你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大概是想先去探探那栋房子,然后再提醒我要注意什么吧!”
“是啊!因为我老是蒙你照顾,才会打算偶尔回报你一下。可是好心没好报,先是
被你用手电筒逼出来,等会儿又要被我老婆骂了。”
“那么,你究竟在那栋房子里发现什么?”
金田一耕助不经意他说出这句话后,突然两眼直视我,语气低沉地说道:
“成城先生,如果你有任何发现的话,请赶快告诉我。你究竟在那栋房子里发现了
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笔者更加觉得丢人现眼。”
“阿耕,在你目前处理的案件事,是不是有位叫由香利的女性。”
“你为什么这么问?”
“在我回答这件事之前,请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由香利这位女性最近是不是有危
险?比方说必须向人求救……等。”
“她的确曾处在你现在所假设的情况下,可是现在我不方便多透露些什么。”
“没关系,这一点我明白。只是不知道有件东西对你是不是有帮助。”
接着笔者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金属片,隔着矮桌交给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看之下,的确大吃一惊。他看看我之后,目光又落在那块金属片上。
“你在哪里找到这块东西的?这块金属片怎么破破烂烂的?”
“因为我是从老鼠洞里找到它的。让我先从发现这块金属片的经过说起吧!
我比你早潜入那栋房子,所以当时屋内还算明亮,那间大厅……就是那个女人上吊
自杀的大厅……”
金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金属片的内容,不时扬起眉头,不过,我可顾不了这么多,
继续说道:
“我正抬头望向天花上那个可以承受上吊者重量的锁环时,正好有只老鼠跑出来,
由于我对老鼠没有好感,就到处追赶它,受惊吓的老鼠于是四处逃窜:最后跑回老鼠洞
里。”
“老鼠洞在哪一边?”
“那个大厅不是有个朝左右两边对开的大门吗?我想那道门大概就是正面入口吧!
在入口处对面墙壁的右边角落上,有一个小小的老鼠洞。我到的时候,屋内的光线还算
明亮,但如果不是因为那只老鼠出现,我肯定不会注意到那个小洞。”
“于是你就往洞里瞧?”
“我还不至于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只不过因为老鼠冲进洞里的时候,那块金属片
便啪的一声从洞里弹出来,所以我才用拐杖把它掏出来。
这块金属片被摺成小小的一块,我想应该不是被老鼠叼进洞里。而是被人……比方
说是被由香利塞进洞里的,哎呀!推理是你的本行,我这个门外汉还是少下评语为妙。”
“这是短歌吗?”
金田一耕助指着破破烂烂的金属片问道。
“应该是吧!当我看到‘微风轻拂池端之地,低吟风铃之音哀戚’的词句时,我就
想作者应该是法眼琢也,因为在他的歌集中有一本名为《风铃集》的作品。”
金田一耕助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顷刻间,他的目光又集中在那块金属片上,因为
金属上还出现了以下的字迹——
救我 由香利
“阿耕,这是用口红写的吗?颜色有点怪怪的。”
“你觉得呢?这块金属片被摺成一小块塞在老鼠洞里,所以表面很脏,周边也被老
鼠咬得破破烂烂的,可是我认为它应该还算是满新的金属片。这块金属片为什么会出现
在那栋屋子,而且被放置在老鼠洞里呢?”
“阿耕,我认为确实有位叫由香利的女性……我不知道她有多大年纪,但是以小说
的角度来看,年轻一点会比较好。也就是说,她应该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
这位由香利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被囚禁在这栋空屋里,而且遭到严密的监控。由香
利想告诉外界自己被囚禁在此的消息,却没有书写的工具,于是她拿起口红,写下这样
的句子。
我想就算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歹徒的监控之中,但是他们大概也不会阻止年轻女性带
化妆品或口红之类的东西吧!
“当然、当然。接下来呢?”
“由香利虽然可以用口红写字,却一时找不到可以写字的纸张。当她思索该怎么办
的时候,正巧看见眼前这块金属片,因此就用口红在这块金属片上写下求救的句子。”
“可是成城先生,这间空屋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块金属片?就像我刚才所说,我认为
这块金属片在塞进老鼠洞之前,应该还是一块全新的金属片……”
“这个嘛……阿耕,我把这个贫瘠、灰色的脑细胞发挥到极限,所得到的推理结果
是——这里是法眼琢也先生的旧家,琢也先生写了一本叫《风铃集》的作品,所以他一
定对风铃有特殊的偏好。
而且,这块金属片上端中央的地方有纵向的裂痕,所以我猜,这会不会就是吊在风
铃上的金属片?大概是由香利硬把它扯下来……”
“喔……原来如此。”
金田一脸佩服,猛点着头说道。
“就算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