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寻找山吹 更新:2024-07-26 11:40 字数:4834
一天是八月二十五日的下午四点,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那天下午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一阵浓雾,就连我们在轻井泽的别墅里也伸手不见五
指,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那天的雾的确非常浓,而碓冰岭浓雾的情形更加严重。当时
我一直劝他们多留一天,事后回想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预感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在碓冰岭那个地方有一百八十八个弯道,而第一百六十二个
弯道听说经常发生事故。
总而言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方向盘失控……车子一翻落到山崖下就立刻起火
燃烧,两个人就这样……”
绑架
“这么说来,由香利就成了法眼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是的,对琢也来说,由香利是他唯一的孙女,对法眼综合医院的创始人——法眼
铁马而言,由香利也是他唯一的曾孙女。我想绑匪绑架由香利的动机会不会就是这样?”
“你说他们前天早上来过电话,是男人的声音吗?”
“是的,不过我不知道那应该算是男低音还是男中音,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有活力,
应该是个年轻人。”
“那人有没有要求些什么?”
“没有,对方并没有提到钱的事情,可是却说了更可怕的事。”
“你谈那人提到更可怕的事?”
“是的,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在自己的房间内,而且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突然间,
电话铃声响了,话筒另一端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男声,对方一直问我是不是法眼弥生夫人,
他确认了两、三次之后才说由香利暂时由他保管。
那时候,我立刻问对方是谁,甚至直接问他是不是需要钱,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
们就是要钱,结果……”
“结果怎样?”
“电话那头传来世上最歹毒的嘲讽声,而且对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非常轻浮。那人
说:‘夫人,你以为任何事都可以用钱解决吗?我要的不是钱,而是由香利的身体。由
香利将在我这儿住上一、两个礼拜,我会尽全力怜惜她的。’那人还说:‘放心吧!我
不会要由香利的命。’……”
弥生在描述这段对话时,眼中充满了恐惧的神色。
“我一直想扳回劣势,所以不断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镇定,如果我自乱阵脚的话,
家里的人一定会更害怕的。就在我频频追问他的身分时……”
“对方回答了吗?”
“嗯,那人说他是天竺浪人。”
“他说他是……天竺浪人?”
“是的。”
“夫人,您知道天竺浪人这个人吗?”
“金田一先生……”
弥生表情痛苦他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稍后会再做说明,现在我先把电话的事说完。”
“那么,请您继续说下去。”
“天竺浪人……”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确有些害怕,我想对方似乎也了解我的情绪
反应,因此立刻发出嘲弄的笑声。
那人还说:‘夫人,想不想听由香利的声音?想的话,我可以让她跟你说两句话。’
不用说,我自然是央求对方让我跟由香利说话。”
“所以由香利就来接电话了?”
“是的,但是这当中花了一些时间,好像是有人把由香利从别的地方带到电话旁边。
后来,电话那头传来由香利的声音,我听她说话的声调,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
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间她人在哪里,她却说没办法告诉我,因为她自己也不
知道在哪里。她还格格地笑着说:‘奶奶,我好像被绑架了。’唉!战后的女孩子真的
是……”
战后的女孩子不全是这样,可是从阿滋刚才所说的话中不难了解到,由香利的确是
个狂放不羁、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
“由香利还说了什么吗?有没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话?”
“这个嘛……金田一先生,我觉得由香利好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还是经
历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她一直反复说:‘奶奶,有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就连
你都不知道唷!这件事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你知道她所说的‘不可思议的事’究竟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而且我根本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我从由香利说话的语气
听来,她好像真的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孩子的个性相当固执,不论我再怎么问,她都不肯再多说,也有可能是她根本没
有办法畅所欲言吧!但是,她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奶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
以前也曾经无故离家出走,只是这一次时间稍微久一点而已。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
会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你眼前的。至于阿滋和五十岚奶奶那儿,也请你转告一声,那么,
拜拜罗!’接着,她又把话筒交回给之前打电话给我的那个男人。
‘夫人,这样你就明白了吧!由香利一点也不害怕呢!我招待她一、两个礼拜就会
送她回家。’那人哈哈大笑几声之后,便咔嚓一声挂断电话。”
弥生说完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可是这位坚强的老妇人仍然没有掉下眼泪,她似
乎从不在人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对了,夫人,您知不知道由香利可能被带到什么地方吗?比方说有没有听到什么
特殊的杂音?”
“没有,金田一先生,当时我非常震惊,满脑子都在担心由香利的安危,根本没有
余力再去注意其他的事。电话挂断之后,我又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发现对
方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声响。
当然,电话挂断后我立刻打电话到电信局,拜托他们调查刚才那通电话是从哪里打
来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那么夫人,请您告诉我关于天竺浪人的事情。”
弥生静静地从茶几下方的置物架取出一个紫色的布包,她解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
个封得非常紧密的大型牛皮信封。
接着,她又从布包里取出一把剪刀,剪开封口后,拿出一本B6尺寸的书本。
“请你看一下这个。”
金田一耕助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诗集医院坡上吊之家”,
作者是“天竺浪人”。
“我可以翻开看一下吗?”
“可以,请看。”
当金田一耕助翻开薄薄的封面时,书里突然掉出一张小纸片。他连忙捡起掉在膝盖
上的纸片,发现那是一张新闻剪报。
“啊!我差点忘了,请你先看一下这张剪报。这是我剪下来的。”
这张剪报贴在白纸上,上面还用红笔注明——“剪自昭和二十二年六月十六日A报
早报”,标题是“医院坡空屋中年妇女自缢”,报上的内容如下:
艺高轮邮局职员杉田诚(四十八岁)数日前发现位于医院坡途中的空屋散发出恶臭,
于是在昨天(六月十五日)午后,和附近居民山田吉太郎(五十二岁)一起进入空屋一
探究竟,不料却发现后面西式房间内有一位中年妇女上吊自杀。
死者年龄约三十六、七岁,除身穿暗绿色裙子、白底衬衫外;并无任何可供辨认身
分之物,同时亦未发现任何遗嘱。
初步判断死者已死亡数日。该空屋乃法眼家的旧宅,战争期间法眼家均已疏散到田
园调布,而且在昭和二十年三月的空袭事件之后,屋舍遭到严重损毁,所以该屋己成一
栋废弃的空屋。目前高输警局正照会屋主,以确认空屋中的女性死者是否和法眼家有关
系。
金田一耕助看完之后,将剪报夹回书中问道:
“夫人,这件事……”
弥生表情十分痛苦,可是语气却很平静。
“金田一先生,当时我真的忙得不可开交,就算有好几个分身,还是不够用。
你知道吗?我一方面得重建法眼综合医院,另一方面还得经营五十岚家的事业,每
天几乎都无法好好看报,尤其是那则报导被编排在社会版最下面的位置,因此我一直没
有注意到它。
我平常习惯将每个月的报纸装订成一个档案,等到有空的时候再拿出来翻阅。因此
等我注意到那篇报导时,已经是七月时候的事了,距离发现死者之日也已经超过二十天。
唉!要是我早点注意到那则新闻,或许能尽快妥善处理,只可惜……总之,我到现
在仍然对这件事感到非常遗憾。”
“这么说,夫人认识那位上吊的妇人喽?”
“是的,我知道她是谁。虽然我们不曾见过面,我却经常听我先生提起她。”
“她和你先生的关系是……”
“她是琢也的情妇,呵呵!”
弥生苦笑道:
“父子俩做出同样的事,这是不争的事实。
琢也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从小在池端的小老婆家中长大成人,他在过了中年之后也
另觅新欢,把小老婆养在池端。
其实这都怪我不好。我一个女流之辈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根本无法好好陪伴自己
的先生,琢也只是想要一个能让他静下心来休息的场所罢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昭和初期。唉!我实在太大意了,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先生有外遇……昭
和七年,由香利出生时,那位叫冬子的女人也生下一个女儿,因此我先生才告诉我这件
事。当时,我先生五十一岁,他自己也觉得羞于见人。”
金田一耕助压抑内心的讶异问道:
“这么说,那个女人的孩子就成了由香利的阿姨了?”
“正是如此。那女人所生的孩子可以说是万里子同父异母的妹妹。”
“那位叫冬子的女士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的意思是说……她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她也是个可怜人……这些都是听我先生说的。
她是一个木匠的女儿,名叫佐藤冬子,原本也有一个结婚对象,对方是日本画家,
但后来由于发生一些状况,只好嫁给一位叫山内什么的。
听说他们两人的年纪相差很多,而且她先生走的时候,还留下一个养子——山内敏
男。
虽然她先生死了之后,这孩子跟她之间就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了,但是这个孩子……
我先生经常叫他敏儿或阿敏,他非常喜欢冬子,冬子这个人又和我先生的亲生母亲非常
相似,是个十分温柔善良的女性,于是阿敏就把冬子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看待。
我先生认识冬子的时候,她正带着敏儿在银座的咖啡厅当女服务生,由于我先生非
常喜欢她,因此从昭和五年起,就把他们带到自己小时候住的池端住下来。正因为他从
来没有外宿的纪录,我才一直……唉!这只能说,我的确称不上是一位好妻子。”
“那么山内敏男也一块儿被接到池端住吗?”
“是的,我先生非常喜欢敏儿,这或许也是因为我们没有儿子的缘故吧!”
“夫人从没有见过他们吗?”
“是的,我曾央求我先生让我见见他们,可是我先生不肯,因此我也不便太勉强我
先生。
可是小雪……她是冬子的女儿,我想我至少可以见她一面吧!然而那孩子似乎长得
不是很好看,每次我先生一提到那孩子,总会禁不住叹息道:
‘她是一个被诅咒的孩子,生来就是那种脸孔。’”
“夫人,我想知道冬子自杀的经过。既然她的身分如此特殊,想必夫人应该有调查
一下吧!”
种下仇恨
弥生稍微调整一下呼吸,眺望檐下的风铃,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到金田一耕助身上说:
“根据报上的报导,冬子的遗体是在昭和二十二年六月十五日被发现,而且还是在
她死后数日才被人发现的,因此,我估计冬子在那栋宅子里自杀身亡,应该是六月八、
九日或十日的事。”
“啊!请等一下。”
金田一耕助举起手,插话道:
“不好意思,这地方得再确认一下。冬子确实是自杀?还是有他杀的嫌疑?”
“这……你提出的这个疑问,我也曾经怀疑过。
我想确定冬子上吊死亡的正确时间,因此特别请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加纳刑警来家
里一趟,他现在还在高轮警局工作。加纳刑警告诉我,冬子的确是上吊致死。
因为警方知道死者和我们家有点关系,所以特别用心调查这件案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
“加纳刑警说冬子死亡的正确日期是六月九日左右,而且在她自杀的前四天,也就
是六月五日,她曾经来家里和万里子见面。”
“这件事夫人不知道吗?”
“我完全不知情。当时我在关西做为期两周的旅行,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这段期间发
生的,唉!说来说去我实在难辞其咎。”
“万里子知道冬子的事吗?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