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寻找山吹 更新:2024-07-26 11:40 字数:4834
可是她并没有想逃走的意思。”
“于是你就回去了?”
“不,我因为一时好奇,很想瞧一瞧这座宅院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偷偷用脚推开门,
只见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对面是一间和式房间。和式房间的纸拉门半掩,台灯
还亮着,房间里有一组友禅(染有花、鸟、山、水之类图案的绸子及其染法)之类的大
红寝具。
胡子男人走到走廊上,就从外面用脚把门带上,因为那时我听对面传来拉门的关门
声,接下来就听到男人取悦女人的声音,以及女人嗲声嗲气的撒娇声……我觉得心里面
有些毛毛的,便赶紧扛起照相器材逃出这栋宅院。”
直吉的双眼紧盯着金田一耕助,似乎想打探他心中有何想法。
金田一耕助却很有技巧地回避他的视线,并且说道:
“这么说,当时你认为这桩婚姻有问题,很可能不是在女方的同意之下所结的婚,
而是胡子男人用麻醉药控制女方的意识,然后再侵犯她……”
“大概是吧!至少当时的气氛给我这样的感觉。可是这么一来,他们为什么又要叫
我去拍照呢?照片不是会成为日后的证据吗?”
“对了,你后来有没有再去那户人家看看?”
“等一等,在此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那位留胡子的男人好像是叫阿敏,新娘
叫阿漩。”
“你怎么知道?”
直吉一边打量皱着眉头的金田一耕助,一边说:
“我一离开那户人家就直接冲下斜坡,后来我才知道我走的那个斜坡叫里坡,而它
的正面则是医院坡。
当我来到里坡途中的时候,正好听见坡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五、六个人正准
备走上斜坡……由于那条路正好形成一个T字型,左侧斜坡下面是学校的运动场,右侧
是一条窄路,为了避免让他们看到我,我赶紧走进窄路,躲在一座土堆后面。
老实说,当时我一颗心噗咚噗咚跳得好厉害,因为T字型的街角处有路灯,我很怕
会被他们发现。”
“然后呢?”
“还好那些人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他们只是迳自谈笑着,我则整个人缩着,连
动也不敢动一下。”
直吉想确定金田一耕助是否对这件事感到好奇,可是因为金田一耕助始终静静地抽
着烟,他只好轻笑一声,继续将那些人的对话转述给金田一耕助听:
“他们当中有人说:‘照相馆的老板大概已经回去了吧!’听那人的声音好像已经
喝醉了。另一个人说:‘那还用得着说吗?都已经一个钟头了,这会儿阿敏说不定正抱
着阿璇在床上亲热呢!只是我不懂,阿敏和阿璇这么做可是兄妹乱伦那!’‘德州佬,
你真傻!’‘我是很傻,是个企图强暴阿璇未遂的傻子,你瞧我的左眼。’‘是啊、是
啊!当时我也吓呆了,你的眼珠子还被阿敏揍得飞出来了!那时候的阿敏还真是火爆。’
‘畜生,瞧他平日笑嘻嘻、一副大好人的模样,没想到那时候竟然像凶神恶煞一般,我
可从来没见过阿敏那么奇怪。’‘喂,等一等!’‘干什么?’‘不喜欢阿璇的人请举
手!哈哈哈!没有人举手吧!’‘总之,今天晚上的婚礼就这么结束了。’‘什么呀!
怎么就这么结束了?我们根本不会把阿璇当成是阿敏的情妇或是老婆。’‘哦,原来如
此,今天晚上的婚礼只是一种伪装啊!’他们谈话的内容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这五、六个人就是乐团成员罗?”
“是啊!那群人一边说,一边从灯下走过去,他们有的穿夏威夷衫,有的穿大红色
衬衫,其中还有个人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就像外国电影中的海盗一样,他大概就是其他
人口中的德州佬吧!反正那些人全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每个人脸上都留着胡
子。”
“这群人就这样走进那栋诡异的宅院?”
“没错。当他们从我面前走过之后,我便悄悄地探头出来瞧了一眼,结果那群人在
那栋房子前突然安静下来,而且还聚在一块儿讨论了一会儿。这时,屋子里刚好传来高
亢的小喇叭声,那群人一听到小喇叭的声音,便高喊一声冲进门内。”
“哈哈!小喇叭的声音?那是在奏凯歌吗?对了,你当时有什么感觉?那真的只是
一场假结婚吗?还是新郎和新娘真的举行过洞房花烛夜?”
“我认为他们是真的结婚了,虽然隔着一条走廊,但我还是清楚听见对面房间里传
来男人和女人的呼吸声、喘息声,还有男人的咆哮声。当然啦!我并没有从头听到尾。”
金田一耕助从直吉微红的眼睑看出,即使他没有从头听到尾,也一定待在那儿一段
时间,打探那间房间的情形。
“接下来你又做了什么?直接回家吗?”
金田一耕助还是一副职业性的问话口气。
“没有,我跑进泉岳寺旁边的小酒馆,一直喝到十二点多才回家。等我回到家时已
经一点了,我爸爸和房太郎还没睡,他们问了一大堆问题,我只是支支吾吾地应了几句
就去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因为我爸爸和房太郎又追问前一天的事,我只
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门。我爸爸听完之后吓了一跳,还问我:‘那户人家是不是医院坡
的上吊之家?’”
“医院坡的上吊之家?”
直吉盯着金田一耕助,不答反问:
“你听过这地方?”
“当然没有,我只是猜想是不是有人曾经在那里上吊自杀过?”
“根据我爸爸所说,昭和二十二、三年时,有个女人在这栋房子里上吊自杀,房太
郎也记得有这么回事,他说那是发生在二十二年的梅雨时节,有个女人在医院坡的空屋
里上吊,引起一阵大骚动。”
“这女的是什么人?她和法眼家有关系吗?”
“嗯,我爸爸好像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却不愿多提。不过,在那样的空屋
发生那种事,我实在不能放着不管,于是我便和房太郎一起回去看,一看之下我们两个
都吓呆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因为什么东西都没有才教人吃惊,先前屋内的屏风、椅子、风铃啦……全都
不见了!我也去房间看过,就连新的鸳鸯棉被也都不见踪影,整栋空屋看起来十分荒凉。
“这么说,他们为了一个晚上的庆祝活动,特地布置这样的舞台?”
金田一耕助也惊讶地张大眼睛。
“嗯,我和房太郎后来分头去打探的结果,发现在那件事发生的前一天,有两辆轻
型卡车运来一些打包好的东西,因为他们正大光明地进行这件事,所以没有人觉得奇怪。
我还特别询问附近居民那些人的长相,确定是玩乐器的那帮人没错,而且还有人看
见他们爬上电线杆牵电线。正因为他们毫无顾忌地做这些事,所以附近居民也不认为有
什么异样。”
“这么说,那些人当中有电器方面的专家罗?”
“大概吧!他们好像是从事各种职业……有人听到他们在演奏爵士乐,还说他们作
风很保守。”
“作风保守?”
“嗯,他们刚开始先演奏一段能乐,然后才开始演奏爵士乐。那人说他从晚上就听
到他们在演奏爵士乐,中途曾经休息过一个钟头,然后又开始演奏,直到十二点左右才
停止。总之,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作风光明正大,旁人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些人天一亮就离开了吗?”
“应该是这样,因为有许多小学生看到他们。听说那天早上八点左右,有个男人爬
上电线杆拆除电线呢!”
交易
这的确是件异于平常的事。
这些人为什么要举行这种仪式,而且还是在有“上吊之家”这么不吉利名称的房子
里?难道只是因为附近没有场地,所以才选择这栋空屋吗?还是有非在那里举行婚礼的
理由呢?
此外,从其中一位成员的说法看来,那人似乎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不让其他的
不肖份子得逞,所以才演出一场假结婚的戏。
可是根据本条直吉的说法,那天晚上新郎与新娘确实行过洞房之礼。而且,金田一
耕助比较相信后者的说法,因为本条直吉好像一直竖耳倾听房内的举动,直到最后一刻。
“对了,后来有人来拿照片吗?”
“嗯,那个人依约在九月三号下午四点钟来拿照片。”
“来拿照片的人是谁?”
“是新郎阿敏。”
“你就这么交给他了?”
“唉!金田一先生,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跟那女人约好九月三日下午四点钟交照片吗?所以我打算到时候亲自交给
对方,顺便问清楚一些事。
但是当天在三点半左右,却发生了一件我非得出门去办不可的事,于是我只好交代
爸爸和房太郎说:‘不论准来都不要直接把照片交给对方,四点半左右我一定会赶回来,
在此之前尽量找藉口搪塞一下,一直拖到我回来为止’……”
“结果令尊有没有把照片交给对方呢?”
“他呀!说好听一点是做生意必须讲信用,说难听一点就是不知道变通,而且我爸
爸说他不想卷入这么复杂的事件里。”
“因此令尊什么也没问就把照片交给对方了?”
“嗯……对方一拿出前几天我开出的收据,我爸爸就立刻把照片交给他。照片总共
有三张,我爸爸说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他还劝我要尽早忘了这件事。”
金田一耕助静静地看着直吉,不久才开口说道:
“可是你认为如果这件事和什么犯罪事件有关联的话,到时候你一定会备受责难,
所以今天才去警察局报案?”
“嗯,可是警方不受理。”
“因此警官叫你来我这儿,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可以说那件事已经告诉过金田一
耕助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他吧!换句话说,就是叫我去当证人?”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我来这儿仔细考虑一下之后,却发现
自己反而成了这个事件的受害者。”
“嗯,也可以这么说。”
“所以我认为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他们既然要举行结婚典礼,为什么非要选在有
‘上吊之家’之称的可怕宅院中举行呢,还有,那个留胡子的男人又是什么人,他为什
么要找我去拍一些日后可能会成为证物的照片呢?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原来如此,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对调查工作不是很内行,再说,我也没时间可以多做查证,所以才想委托
你……”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儿,不禁笑道:
“也就是说,你要聘我这个私家侦探帮你调查?”
“就是这么回事。事实上,我并不了解你这个人,只是等等力警官说,你虽然在别
人家吃闲饭,却不会耍花招骗人,而且还说你这个人一旦坐定就不会再乱动。”
“警官给我的评价也太高了吧!”
“这不重要啦!不论等等力警官讲的是不是真话,都请你接受我的委托。”
“这样一来,可就需要谈到钱了。”
金田一耕助抓抓那头宛如鸟巢般的头发,脸上堆满了笑容。
看见金田一耕助一副挺爱钱的模样,直吉不禁咋舌。但他仍拿出一个鼓鼓的皮夹,
从里面取出三张千圆纸钞,过了一会儿,他又抽出两张。
“好,我就多付你一些钱,相对的……”
“相对什么?”
“你就有跟我报告调查结果的义务。”
“当然、当然!因为你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客户……对了,我应该写一张收据给
你。”
“说的也是。”
金田一耕助站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钢笔和信纸,在信纸上写下这样的字句:
兹收到一笔为数五千圆之金额。
上款系调查发生在“医院坡上吊之家”诡异婚礼事件之订金。
昭和二十八年九月七日
金田一耕助
他按下指印之后,便对直吉说:
“请收下。”
直吉接过来一看,不禁皱起眉头。
“什么?这些只是订金?”
“是的,一旦着手进行调查,自然少不了一些跑腿费用和拜托他人的费用。万一要
请警方帮忙,更不可能两手空空的。”
金田一耕助始终保持一张笑脸,直吉虽然眉头深锁,却仍将收据招好,放进口袋里。
“那就拜托你了。”“知道了。对了,一旦有结果,我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跟你联
络,不知道你希望我以电话、书面,还是口头报告比较好?”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