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接近抓狂的边缘,忍受她的QQ和MSN交替响就很不容易了,还要继续忍受她的噪音污染:“大姐,我求你了,能不能只吃不说啊?再这样下去我先神经衰弱了。”可是只顾着聊天的她根本就对我的话来了个充耳不闻,过了五分钟不到,她又叫了起来:“嗬,这回终于来了一个直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送东西给我……还要邮寄地址……好,看你能送出个什么来!”我迷迷糊糊的应她:“你是不是傻啦,你知道他是好人坏人,就把自家地址告诉他?”齐畅扭头冲我一笑,“放心,这个本小姐自有办法。”之后我一阵睡意袭来,齐畅是几点钟睡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往后一周齐畅都要上班,没时间陪我玩,所以我另跟了一个小团开始了港澳游,再见齐畅已是五天之后,这位姐姐在广东待了两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拿一个黑乎乎的小瓦罐煲汤,美其名曰“齐记靓汤”,说晚上就露一手给我,我说你现在还会做炒鸡蛋以外的菜还真可以称得上是“齐记”(奇迹)了,她嗤之以鼻:“你等着瞧好吧。”后来陪她买原料的时候还是大跌了一下眼镜的,原来齐畅准备弄“药膳”,在我极力的否决下终于将什么“生熟地煲龙骨”,“花旗参炖鸡”排除在议案之外,就来一个最简单的玉米排骨汤,齐畅一边走一边摇头说就这么个汤完全不能证明她的手艺,一定要放枸杞和马蹄进去。我听了枸杞犹可,听了马蹄就一把拉住她:“马蹄也能炖汤?那东西不是用来做肥料的么?”小时候我姥姥就养了满院子的花,比别人家开的都好,因为每到夏天我姥姥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马蹄,找一个大罐子和黄豆一起泡水,然后浇花用,每到那一天的院子必然是奇臭无比。这会儿齐畅说拿马蹄煲汤……可就阴影啊阴影……齐畅像看火星人一样看了我一眼:“不是真的马蹄,广东有种菜,也叫马蹄,很清甜的。”说这把我拉到一个摊位面前努了努嘴:“就是这个。”我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齐畅,下次请您称呼它的学名——荸荠。”
回到她家齐畅就下厨忙活去了,我就在她电脑面前坐下来准备上上网,就见手边放着一个邮包,还没拆封,收件人出写着珠海市明珠路29号,尚好佳(收),寄件人的地址不详,只从邮戳看来是杭州的。我掂了掂,还挺沉,就问齐畅“谁寄给你的啊?”齐畅在厨房说:“就你去港澳的前一天晚上,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一网友,上来就要送我东西的那个,没想到还真送来了。刚才就顾着接你去了,还没看,帮我拆开看看是什么?”我一边揭透明胶一边说:“你还真把地址告诉他了?‘尚好佳’又是谁啊?”刚开始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这回自己一读就知道了尚好佳就是上好佳么,齐畅常吃的零食的牌子,这个名字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齐畅叫道:“靓女,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他寄东西只要寄珠海,肯定就要经过我的手,所以我随便编了一个地址和收件人,聪明吧?”
说话间我已经打开了邮包,里面是一个铁盒,周围还填充着泡沫,好像还是一个易碎品。我再把铁盒掏出来,心想难道是个玻璃娃娃?谁知打看一看,竟然是一个六角形的铜铃!我拿出来,敲敲,的确是铜的,我一边看上面的花纹一边对齐畅说:“你网友给你寄来一风铃,铜的,还用个铁盒装,明显就是怕邮包不超重嘛!你一定得认识认识他,这么有钱没处花,拿来支援我国邮政建设事业好同志可得好好表扬!”齐畅从厨房探头看了一眼:“照你这么说咱就给他写封感谢信?”我摇了摇铃铛,却发现没有声音,翻过来看了看,这铃铛里面是一个一个小铃铛绕着一个镂空的圆球围成蜂窝的形状,并没有吊坠,嘴上笑道:“还是别写了,虽然费了这么大事儿寄给你,不过是个残次品。”心里却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谈笑间齐畅已经把汤座在火上了,一边擦手一边在我身边坐下来,拿过铜铃打量了一眼,“还是挺漂亮的,你看上面刻的多像马雅文字。”我就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马雅文字倒未必,看上去很像……某些符咒。”齐畅白了我一眼:“编,你就编啊。”说着抬手把铃铛挂在窗上,扔下一句“等着吃饭”就又冲回厨房。我又惦记着上网就把这件事儿丢到脑后去了。
二 铜铃
当天晚上依旧是我先睡,齐畅上网,我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人推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就见齐畅一脸紧张的望着我:“小冰,那个残次品风铃——自己响了——”我揉揉眼睛坐起来:“大姐,别是你幻听吧,它连个坠都没有……”“怎么响”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窗边传来悠长的一声,听得人心旌摇荡,还好就那么幽幽一声,虽是余音极长,却也由得人回过神儿来。只是我这刚醒精神不集中时候就差点一头栽下去,等明白过来我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冲过去一把把它扯了下来,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不由得越看越心惊,之前就只当是个网友善意的玩笑,没有认真观察,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这铜铃入手极沉,有些缝隙中已见了铜绿,看成色竟不是近代的东西,而且在手上拿久了才知道,铜铃上森森的凉意怎么也捂不暖,这个现象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东西已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搁了几百年了。
再看铃铛里面排列着的蜂窝小铃,最外圈是六六三十六个,共有六圈,每往里一圈的小铃铛就比外圈的个数少六个,总共126个小铃铛,中间的空心球的开口却是五瓣梅花的形状,抛开外面的符咒不看,这种设计竟是个聚气的阵法,所以一旦发出声音就会有收的一个效果,古籍里记载这种铃铛叫做“摄魂”,大量的摄魂铃一起摇很容易就会摧毁一个人的意识,换个简单点的说法,就类似于现在的高频声波听久了使人精神失常一样,只不过这种铃铛见效还快些。由于摄魂铃危险性很大,都是作为一些再也不需要打开的密室中的机关,比如墓室。一般来说这些铃铛都是挂在一棵铜树上,若是黄铜则外表镀金,若是青铜则镶以明珠,盗墓贼见财起意,哪知一碰桐树就铃声大作,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极是厉害,不是行家就必然着道儿。只不过摄魂铃只靠铃铛的阵法排列就要达到摄魂是不够的,关键在于铃身上的符咒,只是这种禁咒在汉朝初年就已经失传了,所以具体是什么,我自然是不懂的。
正想着,齐畅在我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好好一风铃,没坠儿也能大晚上响得人回不过神儿来,真糁的慌。”我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你把那封邮件找出来给我看看,谁发给你的?”齐畅习惯开着hotmail的邮箱,找出上周的聊天记录,果然在一周前的半夜,收到封来自search…
sea@cn。souce的邮件,正文极简单:东西将在明天寄给你,请问地址是?再去搜索邮箱域名却是非常不好找,竟好像是家美国公司,不过美国公司怎么可能寄出一个先秦的古董出来?我这边正理不出头绪,齐畅就开始摆弄起铜铃来,一边鼓捣一边说把里面的小铃铛都拆空了就该不响了吧。我吓出一身冷汗,当下也顾不得在查邮件来源,赶紧把铜铃从她手里抢了回来,这东西值多少钱先不说,有价无市,那么铃铛的主人得是怎样的来历?就这么无端给毁了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齐畅果然无知者无畏,还在一旁叫嚣一定要把它弄不响了之后挂窗上当风铃,以我对她的了解这种事她还真做得出来,若不顺了她的意这个铃铛就算跑得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我又没办法和她解释铃铛的来历,于是只得长叹一声:“这个简单,不就是让它不响么,把你的粉底霜贡献出来!”齐畅满脸狐疑的把她的chilolar粉底推给我:“你要干嘛?”我挑出一点粉底,堵在第一圈第一个角的小铃,然后再挑,然后再封住第二圈第六个小铃……也就是说这个六角铜铃,每一个面都有一个小铃被封住,而且是螺旋形,用“隔”的方法破了“聚”的格局。弄完之后我得意洋洋的帮齐畅把铃铛挂回去,“我用你的人格保证,它绝对不会再响了。”齐畅就只盯着被我挖出去一半的chilolar粉底,一声尖叫:“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粉底多少钱?”我白了她一眼,“你知道这铃铛多少钱么?其实应该是用白蜡的,我就知道你没有,才退而求其次,就你这粉底还比较稠,勉强可以利用一下。”齐畅抬起头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我有生日蜡烛!”“……”
三 缘由
话说我为什么会认识这种东西,原因是得益于我大爷爷的“教导”,我爷爷那辈儿就兄弟俩,我大爷爷和他,据说祖上是开牙行的,他们俩小时候刚好赶上那段不太平的日子,我太爷爷和太奶奶就一人领一个儿子各自逃难了,好容易盼到解放后,由于各种原因也没及时团聚上,等我太爷爷和太奶奶终于胜利会师的时候,我大爷爷和我爷爷各自都已经结婚了,所以说我太爷爷的本事都我爷爷就一点儿也没学着。不过那两个亲兄弟,性格南辕北辙,我爷爷一生老实本分,不抽烟不喝酒,在国营的蔬菜公司站了一辈子柜台,等他毕业了我姑还接了他的班。我大爷爷可就不同了,虽处乱世却仍能如鱼得水,当时在外八行也是一排得上号的人物,“李家的销器儿刘家的眼光儿”里面所说的刘家的眼光儿,指的就是我大爷爷。
俱往矣,我大爷爷的创业史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有件儿事儿是我爸唠嗑的时候说的,所以印象极深:十年动乱的时候红卫兵闹得厉害,开牙行倒腾古董的大爷爷自然就成了“四旧”的批斗之首,大爷爷举家出逃,好东西都放在夹皮墙里没有带走(不是不想带,而是多得根本没法儿拿),等打砸抢风潮过去之后,回来一看,得,别说夹皮墙了,连房子都要拆没了,眼看一家老小就要断粮,我大爷爷就自个儿出去到街上转了一圈儿,中午米面菜肉就都买回来,用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法子。当时我也小,听了半天就觉得很神奇,问:“怎么套的啊?”老爸赞叹道:“打个比方,你大爷爷到街上,有人拿十块大洋,说想卖,你大爷爷就问多钱,那个人说7块。一会儿又有人来‘老刘,我想买几块大洋,有货么?’你大爷爷就定价十块钱,先收了钱,然后把前一人个的大洋买回来,转手就赚了3块钱。”我当时不服气:“这事儿我也会干啊!”老爸一笑:“你到街上转转看有人找你么?”“……”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不过就是当中介赚了个差价,但是就当时来讲是需要怎样的人脉和威望才能达到啊。
当我们两家来往密切的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了,那时大爷爷家在潘家园儿开了个小店儿,生意已经基本全部撒手给我二大爷做了,只是偶尔我二大爷去进货的时候才看看铺子,颐养天年。大爷爷的嫡孙辈儿全是男孩儿,而我爷爷也只有我爸一个儿子,物以稀为贵,所以大爷爷对我这个孙女儿特别宠,可以说是说一不二。我也喜欢总往我大爷爷的铺子跑,他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我玩儿不说,还有讲不完的故事,随便拿个碟子,铁片出来就能讲个半个小时,特有意思。而且他经常带我去潘家园遛弯儿,顺便给我买上一堆零嘴儿吃,看上哪个摊儿上的东西还拿起来评上一评,考我似的问几个问题,我自然是随口就来,每每这时那个摊主就会露出惊愕的神色,连夸这小姑娘真灵透。小小的我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一天就都乐陶陶的。后来慢慢的我才发现原来大爷爷讲的故事不是为了哄我而编的,竟然全都能在历史中找到痕迹,有时候连历史老师都能侃个张口结舌,于是就更飘飘然。不知道其它人有没有这种体会,越是学得好的科目就越有兴趣学,越是没学好的就越容易破罐子破摔。后来大爷爷经常有意识的(这一点可是长大了才悟出来的)找些古籍讲给我听,慢慢的我自己也把历史文献当故事书看,导致从来都是我的历史成绩最好。
渐渐的我就发现大爷爷铺子里的东西有些我也可以叫出名字来了,大多数时候我堂哥堂弟都不及我,于是我大爷爷愈发的把我当掌上明珠似的捧着,去哪儿都爱领着我。大概是我刚上初中那会儿,有天刚好我去找大爷爷,凳子还没坐热呢,一个人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对我大爷爷说:“刘爷,可不得了了,我铺子里来了两个托大的客人,带来的东西可烫手呢,看得我眼都花了,来请刘爷帮我救救场子呢!”来的这个人也是熟人,因为他镶了金牙,大爷爷就管他叫大金牙,我管他叫大金牙伯伯。一见他这副样子,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