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恐龙王      更新:2024-07-26 11:40      字数:4695
  ,柜上放着一台大收音机,他爸一挪收音机,车钥匙就从后面掉了出来。只是那个锡合金的钥匙经不得收音机的散热,已然烤化了,正合了“遇火”之数。
  他爸当时虽然惊奇但是也没放在心上,一小孩儿的游戏总有碰巧儿的时候,和别人唠嗑儿中就当个笑话讲了出去。哪知就一传十十传百一发不可收拾,一个家属院儿的都熟,那些大人就当是逗孩子的一种方式,谁家有个勺大碗小的事儿总要找“张小神仙”算算。张惠平也不负众望的十件事儿总能碰对个八九件儿,时间一长其他人愣是都不得不收了玩笑之心,“张小神仙”之名渐渐就在那一片儿传开了。不过张惠平从此童年就开始不幸福,也是,那时候孩子们最爱玩儿的游戏就是捉迷藏,每到张惠平找人的时候,就见他抛出三个铜钱,再念念有词一阵儿,所有其他人不管藏得多么隐秘都无所遁形,不出五分钟必然个个落网。别的孩子的心情已经就不是能用“敬畏”来形容,必然没人和他玩儿了。
  之后张惠平上了小学,被疏远孤立的厉害,慢慢变得沉默寡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自闭症或忧郁症的前兆了,但是仍不放弃“算卦”,家长急得就快爬墙了,却也无计可施。到了五年级时换了个班主任,是张惠平妈妈从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对他特别关照,常常领回自己家去开导开导,一来二去这班主任的姥爷就对这小孩儿上心了。班主任的姥爷姓秦,和班主任住楼上楼下,两家的来往频率就根本不用说了。这位姥爷人送外号“秦打虎”,并不是说他打过虎,也不是说他长得像武松,而是他是做“夜活儿”出身,规矩是“三碗不过岗”。
  所谓“夜活儿”呢,并不是说晚上干活儿,而是碰到这种活儿白天也就和晚上差不多了。有些大墓会布个风水局,利用山川所布之局非同小可,稍有破坏动辄阴云密布飞沙走石都是常事儿,比如武则天的乾陵,唐代是道术最鼎盛的时代,袁天罡和李淳风的《推背图》不但算清了大唐国运,而且一直算至日本侵华和民国建立。唐明皇时崇道更是到了一个顶峰,连杨妃也常作道姑打扮,取字“太真”,武则天那时能人异士必然也不会少。想当年黄巢40万大军想挖乾陵,动土就风雨大作,迫使黄巢不得不作罢,正是因为风水局。秦打虎就是专破小型风水局以及一些奇门阵法的,据说祖师爷留下规矩,每每开工必先连饮三碗酒。当然,用的是小碗,而且酒不会倒满,否则什么活儿也不用干就得直接送医院了。
  秦打虎和张惠平这爷儿俩一见如故,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颇有共同爱好共同语言,秦打虎对张惠平的资质大为赞赏,动了个爱才之心,一身本领竟倾囊相授不说,而且寒暑假遇到“夜活儿”也要带着他历练历练。张惠平父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老头儿带着自家儿子干这个,只发现儿子越来越活泼开朗了,所以也不阻张惠平老往秦打虎这里跑。所以张惠平小小年纪就投身于“夜活儿”的伟大事业,生活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为以后的道路积累了宝贵的经验。那个年纪恰恰是追求刺激冒险的时候,张惠平也不例外,好歹念完高中就不上学了,非要跟着秦打虎下海“做生意”,可给他爸妈气个够呛,差点断绝关系。
  秦打虎彼时年事已高,大生意已经不接了,只在就近做些小活儿,渐渐的满足不了张惠平的胃口了,刚巧来了一单河南的生意,秦打虎拒了张惠平却有了心思,给自己起了一课,恰恰是第五十三火泽睽卦,卦辞:路上行人色匆匆,过河无桥遇薄冰。小心谨慎过得去,一步错了落水中。 推断为:薄冰甚险,行人难禁,若占此卦,凡事小心。张惠平心知此卦为下签,却因年轻气盛,觉得虽然薄冰甚险,但是已经行人难禁了,如果小心谨慎过得去,那么就不妨一试。
  第六章 泓水之战
  张惠平便瞒着家里跑了出来,下了火车就跟着领头儿的曹老五挤大车睡通铺,一路到了河南商丘。这宗生意有个来历,源自春秋时的泓水之战,公元前638年,宋襄公出兵伐郑。楚庄王闻讯,率兵攻宋救郑。两军在宋国境内的泓水(今河南省商丘市柘城县慈圣镇)相遇,宋襄公以强调“仁义”治军,不听谋士劝告,不在楚师渡河和列阵未稳时出击,两次错失良机,致使全军覆没,自己身负重伤,不治而死。王陵据考就设在商丘,曹老五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曹老五被圈内人称作“地耗子”,挖地打洞是一绝,据说一个晚上就能打通10米,而且不出声儿,不运土,的确和耗子有一拼。这宋襄王墓在圈儿内已经不是秘密,但是每次去十个人有一个回来就不错了,而且回来的那个人从此就痴痴呆呆,一问三不知。这事儿却也奇怪,一般来说,人惊吓过度应该是疯,总会还有一点记忆,比如嘴里还会总念着一句话,就是受惊那一时的印象。可这回来的人就是吓傻了,端了饭就吃,给个枕头就睡,也不对人傻笑,就是浑浑噩噩除了能动弹其他就和植物人一样了。完全问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于是老成些的都不挑这个下手。
  曹老五这个人好赌,这些年在地底下倒腾的东西基本全都贡献给牌九了,这回就是输红了眼,逼上梁山了。地方是城郊的一处杨树林,张惠平到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夜风贴地吹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曹老五见状一笑:“张小兄弟怕个啥子吆,老哥哥我干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啥事,放心吧,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张惠平脸一红,一个大小伙子被人看出害怕来十分抹不开,当下提气说道:“我才不怕呢,就是有点儿冷!”曹老五刚想开口就听另一个用洛阳铲取土的伴当低呼:“五哥,有了!”地点正是西南坤地一处微凹之地,曹老五当下抡圆了铲子开了工,挖到半人深的时候忽然平地卷起一阵风,旁边一棵杨树的树枝子哗啦一声正插在挖的盗洞里。曹老五饶是“见多识广”也吓得半晌回不过神儿来,张惠平却是心中一动,周易金钱卦正是卜天地异相的,如今风折树枝定然有因。
  当下摸出随身金钱卜了一卦,果不出所料,占得山风蛊卦,卦辞:卦中诸象如推磨,顺当为福反为祸。心中有数事改变,凡事尽从忙里错。 推断:出行无益,行人未回,走失难见,诸事莫为。诸事莫为……张惠平隐隐觉得不好了,刚开口叫了一声曹五哥,就被曹老五一句“小老弟你是不是不禁吓啊,别说一根树枝,就这整棵树倒下来,五哥我也照样扛着!”给堵在那儿,曹老五把树枝跺了几脚扔在一边儿继续挖。
  张惠平自知这事儿是劝不住也插不上手,就走远了点给他放风儿,心里像缠了一团麻似的,怎么也理不清。过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忽然听见地下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张惠平一激灵,转身跑到盗洞跟前儿,就见曹老五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脸色青白,嘴唇发抖,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儿:“里面……竖,竖葬……”说着哆哆嗦嗦的举起手中的洛阳铲,借着手电的微光,可以看见铲子的底部背面被抓出四道深深的手指头印儿。那伴当的脸也白了,把铲子一翻,正面也有一道印,正像是有人抓住了铲子似的。
  以那时候的物价水平一个铲子一百多,是什么质量,比咱们现在的不锈钢菜刀都不知结实多少倍,就这么生生地给抓出印儿来得多大劲儿啊!曹老五最先反应过来,一声大呼:“块填土!”三个人就七手八脚的挖旁边的土往盗洞里扬,洞里忽然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就算在三个人热火朝天的填土过程中也听得极为清晰。那声音仿佛就像一把钢锉在骨头上磨擦一般,让人从骨子里发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惠平哪里见过这个,手都软了,根本握不住铲子。曹老五到底有些胆量,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上身的衣服,把随身带的一瓶二锅头全都倒在衣服上,用火柴点着了就拿洛阳铲往盗洞里塞。张惠平和那伴当也脱了衣服扔进去,基本把能烧的都烧了,三个人都忘了跑,就那么愣愣的站在洞口,机械的捣着铲子。
  这个动作重复了不知多久,三个人都筋疲力尽,洞里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了。几个人惊魂稍定互相扯了扯嘴角就软倒在地,缓过来四下一看张惠平的心就沉了下去,四周已是阴风飒飒气侵人,黑雾弥漫迷日月。悠悠荡荡,杳杳冥冥。惨气冲霄,阴霾彻地。分明已经陷入了奇门阵法之中……
  第七章 千钧一发
  张惠平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这些年来跟着秦打虎也长了不少见识,山川风水局功参造化,正气浩然,威力极大,自是不同凡响。但今儿个这阵法一瞬的发动仍然让张惠平心底暗暗发凉,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阵势,而且就这么一个小树林不靠山不临水却透着山川局的厚重,更奇怪的是,肃杀之中竟泛着丝丝邪气,凌厉得砭人肌骨。四下一望,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忙忙掏出罗盘,只见那根磁针抖得厉害,竟是有些上下跳动的意思。张惠平心下忐忑,不敢怠慢,当下就按平常的方法脚踏离宫,复转乾位,再退震方,希冀看出些破阵的端倪来。果然,方法奏效,周围的黑气淡了一点儿,隐隐有了些树的轮廓。张惠平一喜,心道这要是按照九宫八卦我就不怕了,先走出去再说。想罢脚下不停,进七退三,左四右二,当最后一步踏在坎地的时候,张惠平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黑气全然退去,张惠平用手电四下一照,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处旷野之上,根本不见来时小树林的影子,不由得不慌。这时脚下的地面忽然一动,张惠平条件反射似的拼命往前一蹿,饶是反应快,仍是觉得左脚一凉,低头一看,脚上的鞋已不见了。手电一晃,就照见他原来站的位置,一只枯黄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手中正攥着他的那只鞋!那只手在手电的光里枯黄中泛着隐隐的青色,连同攥着那扭曲的不成样子的鞋,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张惠平“嗷”的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前跑,什么九宫八卦什么阵势步法统统都顾不上了,就觉得身后有东西追了过来,阴风又起,一个劲儿的往脖子里灌,张惠平骇极,偏偏又呼不出声,只知一气儿的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一软,就扑倒在地上,身后风声愈近,张惠平心下愈惧,心道老天诚不欺我,早就算出结果诸事莫为,还真是应该诸事莫为……这金钱卦……金钱?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上次和秦打虎做“夜活儿”的时候,秦打虎说纵使只是山川风水局,既然是墓葬,也难保不会出现“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教张惠平摆了个金钱六阳阵,据说是茅山的阵势,万一碰上什么也能应付一下。张惠平一咬牙,翻身坐起,掏出金钱在自己身边围了个小阵,自己端坐阵中,默念“风能鼓物,云能晦异,变为无极,配之於阳,护!”黑雾越来越浓,只见雾中有个黑黑的轮廓,似是人形,却极为干瘦,像是对这六阳阵有些忌惮,并不靠前。张惠平汗湿衣衫,那几句口诀不停的反复念。
  四周冷风大盛,开始的时候张惠平尚能端坐如前,但随着风势的增强,就有一波一波如涛的风吹至张惠平身上,便像刀割一般的生生的疼,他渐渐地撑不住,身畔的两枚金钱啵地跳起,惨气阴风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入,那远处的黑影也一跃至前,枯瘦的手就抓了过来。张惠平想起洛阳铲上的手印儿,脊柱发凉,心说被它这么一抓别说是粉碎性骨折,肯定到粉末性骨折的级别了。一边后退一边掏出身上仅有的罗盘死命砸了过去。就听噗的一声,罗盘就直插在那“东西”的脸上,此时距离近了,张惠平能清楚地看到那脸上有半个被罗盘砸出来的白色眼珠儿,粘稠的黑水顺着罗盘的边缘往下流……
  那“东西”却似不觉,只稍稍顿了一下就继续上前,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张惠平吓得灵魂出壳,语无伦次的喊着“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在那只手抓到他的肩膀的时候差点昏了过去。在意识就要消失之时听到身后有人喝道:“风无正形,万物绕焉,势临霄汉,其状乃成,破!”就觉一物破风而至,直将那“东西”击翻在地,而自己肩上一轻,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张惠平躺在树林的另外一端,旁边坐着一位老者,精神矍铄,虽然一身中山装却透着那么一股子飘然的架势。看见张惠平睁开眼,笑着问道:“小伙子,你醒啦?”张惠平坐起来,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试探着问道:“谢谢大爷,我还有两个朋友,大爷您见到了么?”那老人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