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套牢      更新:2024-07-26 11:39      字数:4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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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能耐。”江司潜西装笔挺居高临下地站在许格面前训话,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许格胡乱摸摸头发,平日里嚣张跋扈丝毫不受欺负,这会倒是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扑上来啊……那得什么智商才能琢磨出展开双臂接板子的招儿啊……”她委屈地抗议一句,一对上江司潜凌厉的目光,声音倒是越到后面越小了,最后几个字更是细若游丝,吭哧在许格的嗓子眼儿里。
  许格被他盯得发毛,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撅着嘴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帮我把他转去秦羽的病房,我天天来伺候他赎罪好了。”嘴上是服软了,白眼还是四下乱飞。许格在心里暗自唱着调调,这还能让秦羽跟秦征天天见面,两兄妹情深意重的,做个伴多好。
  江司潜眯起眼睛,漆黑的眼眸根本不给许格任何闪躲的机会,“听说许小姐看上小羽的男朋友了?”
  许格猛然将目光回正,稳稳地迎上江司潜,“谁说的?”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仿佛根本没把许格的问题听进耳朵,只若有似无地勾了嘴角,淡淡地吐出四字,“配不起你。”
  许格一愣,她原以为江司潜定是会跟秦征一样,对她冷嘲热讽极致挖苦一番的,飘进耳朵的这四个字,着实令她晕眩了好一阵。就因为这四个字,许格都想无论如何也要尽心尽力去伺候秦征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齐绍维那么瘦,”江司潜刻意停顿,待许格好奇地抬头,清澈的目光跌进他深邃的眼底时才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不禁打。”
  许格蓦地领会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没什么温度的手在身侧紧了紧,眼睛僵持地望着江司潜,她想说点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许格牵起嘴角冲江司潜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江司潜的眉宇更深地皱起,回想着许格刚刚欲言又止的模样,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她再没张罗过要去医院。
  郑茵茵出于对同事的关怀,跑去医院看了两次秦征。许格托她捎了两张银行卡。
  一张卡是她主动支付秦征医疗费的。
  另外一张,是还给齐绍维的。
  那张卡,她一直放在钱夹里,动也没动过。想想都觉得自己怪可笑的,连这种靠着借银行卡来铺垫见面机会的行径都用上了,她许格混的真是可以了。也没想怎么样,就是终于长出来些自尊心了,就是终于感受到别人对你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时的不舒服了。
  “不后悔?”郑茵茵拿着两张银行卡,围着许格晃个不停。
  许格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卡,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不是我的攥在手里早晚也要还。”
  郑茵茵张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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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小子果然铁石心肠啊,”秦征靠着厚厚的枕头,龇牙咧嘴地埋怨,“这么多天一次也没来看看我,怎么打完人还有理了!”
  “哥,”秦羽瞪了他一眼,“嘴就不能歇会吗?”
  秦征用两只胳膊肘夹了一个香蕉,按住之后用牙将皮利落地剥了下来。“那小子太过分!我这回就是残了!她要是敢不对我负责,我一掌劈了她!”
  秦羽无力地放下手中的书,索性塞上耳机开始听音乐。不久之后,齐绍维提着一个袋子推门进来。秦征挑着眼皮看了一眼,随即又垂下头啃香蕉。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秦羽总算喜笑颜开。她看着齐绍维将袋子放下,从里面拿出几个物件,秦羽仔细一看,是保温盒跟保温桶。
  “今天不出任务,邢队放我假。”他小心地打开所有盖子,屋子里顿时飘起一阵诱人香气。“尝尝我的手艺。”齐绍维冲她笑笑,细心地扶了秦羽靠好,然后将盘盘罐罐摆在她面前的小桌子上。
  秦羽自是开心不已,转头看向另一张床上佝偻一团的秦征,“哥,你也过来尝尝。”
  齐绍维这才注意到原来隔壁那张床上似乎不太灵活的人是秦征,他还来不及诧异开口询问,郑茵茵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推门进来了。
  齐绍维跟秦羽都只是淡淡地向门口望了一眼,倒是秦征,乞丐闻见叫花鸡似地猛然抻长脖子瞪眼细瞧,在发现来人原是郑茵茵之后,秦征没好气地将香蕉皮一脚踹到地上,只是用力实在过猛,香蕉皮没去到地上也就算了,秦征的脚砰地踹在了床桌上,秦羽吓了一大跳。
  郑茵茵环着双臂,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得赶紧回去告诉许格,她这是伤了秦少的心灵之窗啊。”
  齐绍维本没什么表情,在听到许格的名字之后,蓦地抬了眼。
  郑茵茵看了另外一张床上的秦羽一眼,又看看立在秦羽身边的齐绍维,最后再看看秦羽面前那一桌精心烹制的爱心午餐,迅速从包包里拿出那两张银行卡。
  “这是许格付的医疗费。”郑茵茵将其中一张弯身递给不知因何生气的秦征,随即莲步轻移,款款走向齐绍维。“她还你的。”
  第21章 chapter21
  眼光一沉,心底蓦地就是一阵闷疼。
  他还能不知道许格么。齐绍维缓缓接过那张卡,随即平静地跟郑茵茵笑笑,脸上再不见任何波澜。
  郑茵茵有些恼,却又理不清这火该冲谁发泄,她跟齐绍维又不熟,剩下两个是病号,这股无名火就只能自己憋着。屋子里静的尴尬,郑茵茵一秒钟也不想待了,将戴在头顶的墨镜洋气地放下,转身对同样不知因何暴躁的秦征挥挥手道,“好好养着吧,我回了。”
  “她就没说什么?”
  秦征忽地急切开口询问,问愣了其他三个人。好一会,郑茵茵才弄清他指的是许格。“呃,她说没脸见你,祝愿你赶快痊愈。”毕竟是经验丰富的红牌演员,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地信手拈来。
  秦征听完,竟然心满意足地咧开了嘴,脸颊上还浮现出两朵可疑的红云,看傻了郑茵茵跟秦羽。齐绍维面色一凛,笑容不再。
  “你告诉她,不要内疚,这根本不算什么。”秦征两眼弯弯地望着信使郑茵茵,连语调都不自觉地放柔了。
  郑茵茵秀眉一挑老高,一脸困顿地瞪着秦征。
  “女孩子嘛,偶尔任性一点才可爱。”秦征又自顾自地感慨一句,这回秦羽连筷子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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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格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
  不然,怎么可能一出雪场的门,就看见了齐绍维。
  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也没出息地o成不小的圈,直到齐绍维皱着眉头跟她讲话,许格还难以置信地伸手用力掐了下屁股。
  “你是在减肥吗!”他笑不出来,才半个多月没见而已。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个问句,只是看不懂他突如其来的隐忍怒气。“没、没有啊。”许格诚惶诚恐地答,脑袋里还迅速给自己的乖顺无能找好了借口,他们习武之人,向来是强者为尊,她怎么可能打得过齐绍维呢,她可是温柔淑良的软妹子啊,比秦羽温柔比秦羽淑良比秦羽更软……(此处略去某格无节操自白三千字…_…|||)
  齐绍维不说话,只神色复杂地看她,看她愈发尖细的下巴,眼下的青色暗影,还有,脖子上那串不值钱的银坠,大二那一年的平安夜,他送的。
  许格猛地向前跨进一大步,她最怕他那个表情,最怕最怕他那个看不出表情的表情!她早就习惯了他宠溺的笑容,最多是对她无奈无语时,摇着头叹气,再怎样跟她生气,都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表情。许格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着,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她好多了吧?”
  “我带你去吃早饭。”齐绍维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似乎没有听见许格的问题。
  许格僵硬地摇摇头,“不用了啊,我自己都有做,回家吃就行了……”还是没弄清他突然现身的意图。按照她许格的本意,当然是一万个想要顺杆爬啊,她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跟齐绍维独处的机会。只是,她终于学会了害怕,害怕齐绍维对自己的看法,其实跟秦征或者江司潜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次齐绍维却没有依着许格,只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眼底藏着一些怒气,一些,心疼。
  许格惶惶后退,脑袋里嗡嗡响成一团。他生气了!他真的对她生气了!就像那些日子绞尽脑汁死缠着她的秦征,就像那日满眼不屑拽着她的胳膊走出病房外对她训话的江司潜。许格的心紧皱成瑟瑟的一团,他也要跟自己撕破脸了是不是!
  “去吃饭!”他仍是用力揪着她,难得那样好的脾气也终于现了怒意。
  “我不吃!”许格奋力挣扎,像一头被利器刺中的小兽。“我不去!”
  她那样拼命挣扎,他便不敢再用力了,只怕伤了她。就那样轻轻放松了力道,许格没有任何防备地迅速向后退去,踉跄几步,狼狈地摔倒在地。
  齐绍维僵在原地。
  许格在斜着眼睛看他,下巴扬得老高,据说这样,眼泪就掉不下来。
  他也怕极了许格这样的表情。早就习惯了她跟自己肆无忌惮地疯闹,开心不开心全都没有任何顾虑地写在脸上,即便是得知自己跟秦羽走在了一起,她也仍是那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幽浮在他身边。他到底是怎么了,一大清早,跑来这里为了一顿早饭跟她势成水火,他哪里还有资格。齐绍维的喉咙艰涩地吞咽着,好一会,才低哑地开口。
  “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他的目光始终不曾聚在她的身上,只涣散地落在别处。
  她痴愣地坐在地上,想假装自己是个聋子,那八个字,却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深刻进她的脑海,血液,骨髓。果然,他果然就是来跟自己撕破脸的,呵呵,果然。可是她就是想不通,死也想不通。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跟她说穿上拖鞋地上凉,他怎么还能跟她说钱不够记得告诉我,他怎么还能跟她说要好好吃饭,他怎么能跟她说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他怎么能!
  许格咬着下唇的肉,直到一阵腥甜都没松开。她随手在地上用力抓了一把沙土,不经脑子向齐绍维发狠地扬了出去,只是风却不肯停,一大部分被反吹回来,吹落在许格脸上,许是还吹进了眼睛,不然,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淌起了眼泪。
  “不是让你在里面等么。”江司潜忽然皱着眉自许格身后出现,伸手拉下许格拼命掩饰眼睛的手背,“别揉了,让我看看。”
  许格霍地爬了起来,右手手背仍旧附在眼睛上,不想也不能让齐绍维看见她其实在哭,因为没尊严。本想快步跑掉的,只跑出去两步,猛地被江司潜从后面一把用力抱住。“好了好了,吹吹就不疼了。”江司潜的左手揽着她的腰,趁许格奋力扭动的空当,费力将她翻了过来。“这么大的人,迷个眼睛也不会处理。”一面训话,一面将好不容易腾出来的左手揣进西装裤袋,拿出一条暗灰色手帕,淡然地轻拭许格的眼睛,一派从容。
  许格昏头转向,呆若木鸡。可是她却清醒地知道自己需要这么个人来维护里子跟面子,所以她没再晃动一下。
  齐绍维怔了怔,慢慢将掏出一半的手帕悄悄塞了回去。他清楚地知道,从今以后,他与她,再也不是谁的谁。转身大步地走,朝着没有她的方向,拳头紧得要碎裂,疼得不敢呼吸。
  直到齐绍维消失不见,许格仍是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只有簌簌滑落的眼泪还在透露着她尚且能够思考的讯息。怔怔看着江司潜手中那条手帕,疼得甚至不敢睁眼。有多少个酷暑的天气,他就用那条手帕给她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擦一边叮嘱她不要疯疯癫癫地跑跳。她是真的纸屑过敏,大一她过生日那次,有人将蛋糕甩了她一脸,室友好心地拿了面纸呼在她脸上帮她擦,她却尖叫着手脚并用地将桌子也踹倒了,那以后,齐绍维便记得她纸屑过敏,却又不知究竟是何症状,因为许格从来都没对他说起过,该怎么说,说小时候被人绑着,一张纸巾接着一张纸巾地阴湿了贴在她的脸上么。
  那是心病,她不说,他便不问,却始终记得。
  许格机械地转过头,眼前模糊一片。看着早已望不见齐绍维的方向,疼得恨不能昏死过去。怎么办怎么办,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