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旅游巴士      更新:2024-07-26 11:39      字数:4743
  黑夜还末降临时,一脸假笑的保镖送来了食物并收走了残羹剩饭。吃饭前,邦德将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拧开淋浴龙头——这不是为了防窃听,因为窃听器可以把杂音过滤掉——又打开旅行袋的秘密夹层,动手制造塑胶炸弹。他抓紧时间,反复检查电子导火索,然后把它们放在不同的地方,一枚放在夹层里,一枚放在旅行袋中,另一枚放入浴室的盒子里。他牢牢记住每枚炸弹导火索的长度。干完之后,他把其他东西都放回夹层锁起来。浴室里各种必需品应有尽有,分别印有世界上最高级旅馆的标志,原来所有东西全是偷来的,天蝎真是个浑蛋。邦德拿起一个浴帽,用一根电线把它改装成优质的防水枪套,这样他可以在跳进大海之前,把勃郎宁手枪放在里面。
  晚饭有鸡汤、惠灵顿牛排和山莓蛋糕。在进餐过程中,他看出哈丽雅特变得紧张起来,她的眼神和在房中行走的步态流露出对前途未卜、或许死亡的恐惧。
  收拾好剩下的饭菜,他们轮流淋浴后上了床,邦德把逃走的时间定在早晨4 点30  分。他发现哈丽雅特正在瑟瑟发抖。
  “你可以取消我们的计划,”邦德小声说,“我们或许可以从庄园的正面炸开一条血路冲出去,但是无论哪一种方法都很危险。我确信现在的计划可以少走很多路,水蛇会被炸晕的,我们只要几秒钟就能穿过沼泽,水蛇追不上我们。如果从庄园正面冲出去,天蝎的人会把我们击毙。他们灵活机动,对屋内的结构格局比我们更清楚。”
  “别担心,詹姆斯,”她偎依在他身旁,“我会干的,不会让你失望,现在爱我吧,亲爱的,这是最灵的兴奋剂。”
  午夜前,邦德走进浴室,拿出三枚炸弹。他将把炸弹按投掷顺序放在左手。此外,他把勃郎宁手枪和用浴帽改装成的枪套系在腰带上。刀子和其他备用品放在周身不同的口袋里。
  他回到床上,没有再睡。哈丽雅特也醒着。于是,他们再一次做爱后,枕着对方的胳膊,等待着行动的时刻。
  为了防止窃听,两人几乎毫无声息地穿好衣服。4 点25  分,他们齐集在落地窗前,邦德在大脑中一遍遍地复述着行动步骤。屋外,防洪灯熄灭了。
  在时针指到4 点30  分钟时,邦德点点头,哈丽雅特伸出手臂,给了他最后一次亲吻和拥抱。他紧紧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打开窗门。
  在灰暗的光线中,哈丽雅特抓住他的皮带。他们刚向前跨出两步,邦德就感到身体好像碰上了砖墙一样而生疼。
  突然,周围的一切景物变得黑暗了,接着,强光打在他们身上,四周全是他们自己的影像。
  情况发生后不到一秒钟,邦德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他们从房里向窗外张望时,只会看到一个虚影,可是一踏出门,就会走进一间浴室大小的玻璃房间。玻璃房子在边角结合处的角度设计做得非常优异,使人在房里只能看到一个虚影。如果有人走进玻璃房,滑动门就会自动关闭,上面的强力灯就会打开。玻璃房的玻璃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在强力灯光照射下,它们就会变成镜子,房中人物的影像就会布满四周。
  这就是天蝎所谓的新添置的防范措施。
  哈丽雅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四处敲击着玻璃墙,企图冲出去。
  贵宾室的外面完全不像他们原来设想的那样简单。他们脚下长长的铁栅打开了,不知在什么装置的推动下,被刺眼光线激怒和惊吓的大蝎子从栅眼纷纷爬出来。
  成群结队的蝎子,不是十个二十个,而是成百上千地不断涌现出来,一些蝎子爬到玻璃牢笼的顶部掉了下来,一些挣扎着往玻璃墙上爬,它们互相撕杀着,前进着,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邦德被吓得僵住了,哈丽雅特尖叫着,紧紧贴在他身上,双脚像生了根,一动不动,她已被毒蝎吓得精神恍惚了。像蝎子的躯体一样,邦德的肌肉也抽缩成一块块的,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到从地壳深处爬出来的,长尾上伸着毒针,准备攻击的大军身上。
  他的脑海中不禁又响起了哈丽雅特的尖叫,而且显现出她在真正恐惧下无语的挣扎,他也想喊,可是喊不出来。哈丽雅特的尖叫是人们只有在大汗淋漓和撕心裂肺的噩梦中才会发出的惨叫,只有在面对无数长着毒针的怪物而惊恐万状时才会发出的呼号。
  21死亡遗产
  他们被关在玻璃房中,在强光下,玻璃变成了镜子,四周都是他们的影像。与此同时,蝎子从脚下成百上千地不断涌现出来。面对险情,容不得邦德多想。他一边掏枪,一边喊“捂住脸”,同时在心中祈祷“但愿不是防弹玻璃”,朝着玻璃墙上、中、下开了三枪,他冲哈丽雅特叫着:“喂,振作起来,按计划行动,计算步数。冲啊!”玻璃碎了,清晨的冷空气迎面扑来,在他们眼前,牢笼打开了一个V 型出口。在他们钻出去时,一块碎玻璃刺破了邦德的夹克和上衣,在他的肩上留下一道血痕。哈丽雅特站在旁边,深深吸了口气,一只手仍紧紧攥着他的腰带。
  “走!”他们向沼泽小跑而去,心里默数着步数,18  步、19  步、20  步,邦德右手拿出一枚炸弹,启动导火索,举起手臂,将它朝前扔出去。他们向前跑了两步,扔出第二枚炸弹,又跑了两步扔出第三枚炸弹。就在第三枚炸弹着地的瞬间,一声巨响,一团火焰腾空而起,第一枚炸弹爆炸了。
  另两枚也几乎同时爆炸,他们加快了奔跑速度。三枚炸弹的落点极佳,炸出了一条通过沼泽的沟畦。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借助芦苇燃烧的亮光,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快,哈瑞!快!”他们一脚深一脚浅,为了活命,拼力跑过沟畦。
  海滩就在眼前了。这时,哈丽突然叫了起来,邦德转回头,只见一个东西飞速穿过芦苇,向他们左边冲来。
  邦德拔出别在腰带上的勃郎宁,朝着那个东西的运动方向连开两枪。
  接着,哈丽雅特的喊声又起:“詹姆斯!啊,上帝,詹姆斯!”邦德感觉到她攥着他腰带的手变得沉重起来,但是他们已经跑到海滩上,绝不能停下来。他把手枪放进挂在腰间、像苏格兰人使用的毛皮袋一样的防水枪套里,用双手推着哈丽雅特前进。她向前跑着,可是双腿的动作已经变得迟钝了。
  当他们跑到海边时,子弹飞来,落在周围,溅起沙粒和浪花。在后面很远的地方,一个匪徒正端着冲锋枪扫射,由于相距太远,子弹飞到海滩时已成强弩之末了。
  邦德拖着哈丽雅特向海里移动。当海水从脚踝很快漫到膝部时,他纵身跃入大海。
  “游啊,哈丽雅特。该死,你这女人,游啊!”
  她轻轻地呻吟着,身体变得非常沉重。邦德误以为这是刚才紧张奔跑的缘故。
  哈丽雅特只穿着圆领衫和牛仔裤,邦德一手拽住她的圆领衫,把她拉出水面。她和他一样,都没有穿鞋。行动前,他们一致认为光脚比穿鞋到达海边的机会更大一些。
  他改成仰泳姿势,双手伸到哈丽雅特的腋下,把她托起来,头朝上放在自己的胸上。他使尽全身力气,挥动着双臂,像一只快速行驶的小船,在海面上不时溅起朵朵浪花。他一边划水,一边安慰哈丽雅特说,他们会一起逃出去的,全然没有发觉她的身体更沉重了。
  海上起浪了,迎面扑来的小浪常常把他们埋进水里。后来,当他们穿过一个浪峰,邦德在吐出口中的咸水时,他听到在身后远处的海岸上和庄园里响起了枪声。
  5 分钟后传来马达的声音。糟了,邦德想,一定是天蝎的船追上来了。
  他加大划水的力量,穿过一个又一个浪峰,向着身体的右方游去。途中,他又不得不暂时停下一会儿,把哈丽雅特放好位置。
  他沉了下去,又奋力浮出海面,对哈丽雅特喊道:“用力游啊!他们捉不到我们!用力游啊!”
  这回,在他的头顶前面有人答话了:“詹姆斯,我们来了,你没事了。
  踩水浮上来。”声音有些熟悉。他用力踩着水,把哈丽雅特的头部托出水面,同时转过身来。
  一艘大型摩托艇跳跃着驶向他们。邦德看见一个人蹲在船首,旁边架着一挺轻型机枪。另一个人站在后面,向他喊着:“詹姆斯,待在那儿别动,我们拉你上来。”
  摩托艇靠近了,大卫·沃尔克夫斯基伸出一只手。“上帝啊,詹姆斯,你要干什么?打算把我们都干掉吗?”
  “什么……什……?”邦德吐出海水。他的四肢一下子瘫软了,只听见自己在叫他们把哈丽雅特先救上船。接着,一阵疲惫袭来,除了寒冷,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失去知觉可能只有几秒钟。当灯光打开时,他正躺在舱底,全身裹在毯子里,打着哆嗦。沃尔克夫斯基俯下身,往他嘴里灌了几口白兰地,邦德立即感到原始的精力又复苏了。
  “怎么回事?”邦德想坐起来,大卫·沃尔克夫斯基轻轻把他按住。邦德一下又警觉起来。他一直不相信沃尔克夫斯基,特别是在皮特蒙德航班上看见他后,邦德的怀疑更深了。
  “嘘,詹姆斯,裹得暖和点儿,别动。如果你们待在庄园里,我们早见面了。”
  “你说什么?”
  “昨天,我们对天蝎动手了。”海声、风声和马达声淹没了话声。为了听清沃尔克夫斯基说什么,邦德挣扎着想站起来。
  “你们干什么了?邦德咳嗽着,清了清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气。
  “当你和空军特勤处的人进入十棵松以后,我们进行了侦查,弄清楚了一些问题。然后,把情况告诉M 。现在有M 的三个人在这儿。”
  啊,上帝!邦德不知说什么好。他的确想过等一天再行动,要是那样就好了。
  在邦德进入十棵松之后,英格兰又发生了两次恐怖事件。沃尔克夫斯基说:“我们决定不能再等了。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和你们的人在今天清早发动了一场联合行动。我们冲进去时,你们正冲出玻璃牢笼。现在,庄园里已经平静了。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我们被派到海上巡逻,就是防止那帮家伙从海上逃走。他们在花园临海处做了一个木头防波堤,我们现在就开到那里去上岸。”
  邦德高兴地大笑起来:“大卫,真可笑,大卫,我们刚才冒着生命危险要冲出去。”他提高嗓门。“哈瑞,我们白白冒了一次险,。他们已经来接我们了,哈瑞?”邦德挣扎着欠起身。“哈瑞?”
  沃尔克夫斯基一手放在他肩上:“对不起,詹姆斯。”他哽咽着。邦德看见哈丽雅特躺在舱底,身上罩着毯子。“哈瑞?”他又叫了一次,声音颤抖起来。
  “詹姆斯,没用了。”沃尔克夫斯基俯下身去,从哈丽雅特的脚部把毯子撩起来。她的一条裤腿向上卷起,小腿上露出四处水蛇咬的深深的痕迹,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凝固,变成黑色。大腿也已经变形,肿胀起来。整个肌肤呈现蓝紫色,伤口边缘像周围的血液一样,全黑了。
  “不!”邦德喊道,“上帝啊,不!她不能……!”
  “詹姆斯,我们把她打捞上来时,她已经死了。”
  他躺在颠簸的舱底,两眼望着天空。这是你的错啊,他对自己说。如果再等一天,他们都会活着。如同根深蒂固的下意识,悔恨萦绕在他脑海中,占据了理性思考的位置。他奋力坐起来,伸手到防水枪套里去拿勃郎宁手枪。
  “我去捉天蝎。”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沃尔克夫斯基。“我要亲手捉住他。”
  “我们已做了安排,会活捉他的,詹姆斯。现在我们已靠近防波堤了。”
  邦德艰难地跪起来,爬到哈丽雅特身边,拉下蒙在她头上的毯子,她的头发粘在一起,贴在头皮上,但是面容安详,好像睡着了。在他的幻觉中,她迎着海风,转过头来,对他说:“再见,亲爱的詹姆斯。我爱你。”
  邦德俯下身,吻着她的脸,大声叫道:“该死,哈瑞!怎么会是这样!”
  他用毯子把她盖好,抬头望着天空,眼里燃烧着怒火。“看好她,”他命令道,“别弄脏了她的身体。等这里的事了结之后,我要郑重地为她举行葬礼。现在,我要去给我们的朋友弗拉迪米尔·天蝎举行一个与他身份不符的葬礼。”
  摩托艇撞上防波堤,邦德以前没有发现它,所以不知道它的存在。如果他事前知道这座防波堤,他们的行动结果会不一样吗?他们会再等一天吗?
  他们会走不同的路线吗?这些问题现在谁能回答呢?
  邦德和沃尔克夫斯基一起跳上防波堤,波力·波尔曼正在堤坝的尽头等着他们。“他们已经把所有的家伙都扣起来了,老板,”他看着邦德。“你没事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