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上访不如上网      更新:2024-07-21 11:17      字数:5254
  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他虽然表现出温和无害的样子,但他具有的,能够对我进行威胁的能力存在在那里,从来没有变过,而他也从不吝于告诉我这一点:在有第三者在的时候,他的眼神总会变得强硬一些,明白地告诉我不能对他反抗太过。
  现在他虽然没有别的人质,但我自己就是他的人质。
  一些小事,尚在我的忍耐范围之内。
  在人后,他更加地无所顾忌,在卧室里,随时要牵我的手,抱住我,一坐或者一站,就是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卧室时,牵我的手或者抱住我时从不亲吻,亲吻挪到做爱的时候,做爱前要亲,做爱中要亲,做爱后还要一个劲地亲,频繁而密集。
  他在每天晚上我背对着他睡觉前,必说一声“我爱你。”长久地在身后用下巴摩挲我的头和肩膀,等我回应。
  我的态度从不曾因为他做的这些而软化,照样不看他,不和他说话,不对他做出任何回应。
  做完爱就翻身睡觉,任他在身后低声诱哄或是试图把我翻过去,我只有这一点绝不妥协。
  如果自己从他身边起身去做了什么,比如上厕所,喝水,洗浴,回来后必定选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呆着。
  几次之后,我喝完水一转身,或是从厕所一出来,他就笑着,从刚才身处的地方迎上来,或者拥住我,或者牵我的手,拉我回去,每次用他的大熊抱把我抱住。
  这时候他会用一种心满意足的声音说些“一直这样多好”,或是“这样抱着你,让我想起‘天长地久’这个词”一类的话。
  他说起情话来很高明,平常的句子,气氛、声调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听了禁不住心软。
  但对于我来说,心软,脸色的和缓只是一时,过了之后,脸上与心上,重归一片漠然。
  不理他。
  然而他从来不气馁,总是好脾气地笑着,对我迎上来,没话也要找话说。
  他最近,越来越懂得怎么对付我了。
  最开始跟他来这里时,我不理他,他还是会表现出他的不高兴、不甘心,甚至愤怒,——他的表情遮掩不住被我看出,或者他本就没有想去遮掩;过了些天,他刻意让我看到他很难过,还会使苦肉计;而这些天来,他无论在人前还是私下,先是使用自己的力气,不动声色又有效地减少了我对他拒绝的次数,然后,不论遭到了怎样的拒绝,他脸上始终只是微笑包容的表情。
  简直像不倒翁一般,被推倒了又迅速地爬起来,脸上还是一脸笑,并且除了笑,再不透露他的想法半分,——无论生气还是难过,或者别的什么。
  我打出的拳好象碰上了海绵,再也看不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掩饰不住的不高兴或者生气,即使是刻意要伪装来给我看的难过与伤心,也没有。
  虽然我不在乎他的表情如何,但总是比原先无趣许多,而且这也说明,他对付我的手段“进化”了,敌人越来越高明,这对我总不是什么好事。
  他一面总是笑着,除了一派温柔,不露出自己的半点情绪,另一面,他也用眼神、动作、态度,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他的忍耐有限度,我不能无限制地推开他,甩他的手。
  他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温柔而深情,但再不肯示弱半分,即使说〃我爱你〃也霸道而强势,没有半分,即使是装的可怜。
  他总是适时对我表示他的强硬,并且开始尽力对我进行制约,以眼神,以力气,以他所拥有的强大的势力隐隐威胁。
  我不想和他每时每刻比力气,并且我对他的人、他能动用的力量的害怕根深蒂固。
  他这次改变策略,得心应手。
  最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毫不避讳地用猛兽看猎物的眼神看我,表情严肃,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可以一动不动,冲我看上很久,霸道又执拗。
  被我发现后,他还要再看上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他的不倒翁笑脸,态度温和地和我说话,逗我高兴。
  这几天,他这样看我的次数和时间都增多了,每每好象要一直看,故意让我发现他在这么看我后,方才罢手。
  其余时候,他比以前更加温柔,对待我、和我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做爱时,几乎是一边倒地照顾我的感受。
  做爱完,他会不厌其烦地抚摸我的身体,似乎试图把高潮的余韵再延续下去。
  我背对着他,努力想我的逃跑方案,但总是会被他惹得分神。
  如果成功地挑起我的情绪,他绝对会压倒我再来一次,这样的情况极少,每次他都会做得比先前激烈,眼中温柔万分。
  每次对上他的眼神,我都表情冷漠地偏过头,不知道他怎么还做得下去。
  不过他会在下一刻用手段,让我喘息出声,让我身体起反应,扳回来。
  每次他赢回来,不再像以前露出有些高兴或得意的神色,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乘胜追击,再用身体大力地撞击我,只是俯身下来,微笑着把吻落到我身上、脸上。
  他好象是有打持久战的准备,想从此和我耗上了,而我,只是更加想从这里逃出去,急不可耐
  12
  我做梦,梦到逃跑不成功,身后一片黑暗,似有恶魔藏身,追捕的人声狗吠越来越近,在黑夜里响彻。
  我惊得睁开眼睛。
  还好是梦。
  身后的人沉沉睡着,我也仍然困意朦胧,但再闭了一会儿眼睛后,还是轻轻地下了床,打开房门。
  现在是下半夜,走廊四下无人。
  我走到另一端,推开他原来卧室的房门。
  只有从这里的阳台看下去,才可以把整个屋外的守备纳入眼底。
  我摸黑从屋里走向阳台。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能看到房间里大致的轮廓,这卧室里的陈设,果然还和原来一样,但似乎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同。
  不过我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我也不感兴趣。
  慢慢走到阳台,藏身在靠近门,左翼的短墙下,从中间的栏杆往外望。
  现在大约刚过三点半钟,天还没亮,他家的这个地方,照不到不远处城市里的灯火,但是下面小径的路灯发出的莹白幽静的光芒,使我可以把屋子之外、围墙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大门旁边的门卫室亮着灯,每晚临睡前,那里的灯总会亮起,应该有人整夜值班。
  看了不久,我发现从大概三点四十到四点,有保镖牵着狗从狗舍那边出来,经过大门,再从花园旁边绕回去巡逻。
  之后一直到四点半过后,又有人牵狗出来一趟。
  看来他们是一个小时巡逻一次。
  第二次巡逻的人在途中,还和大门门卫打了个招呼,大门那里应该是一直有人醒着看守。
  我再仔细地看了看门卫室和它附近,然后猫着腰悄悄从阳台退回房间。
  我出来得已经够久,现在要尽快地回那间卧室去。
  不过,不论怎么着急要回去,我也必须保持镇定。
  忙中易出错,我必须小心谨慎。
  摸黑一步步走到卧室中间,接下来可以直接走到门口,我站住,呼出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刚才在阳台观望,退回房间,我一直都尽量屏住呼吸,这样可以使自己留意周围,不碰到什么、踩到什么,引出动静。
  刚调整好呼吸,准备举步向前,对面的门突然“喀哒”一声,门锁被扭开了。
  我一惊。
  是谁?是人是鬼?
  披着一件衣服出现在门口的,是他。
  一惊之余,我不意外。
  不过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是从我下床起就醒了,等我出来,然后一直在后面跟踪我;还是突然发现我不在床上,找我找到这里?
  无论哪种,他都可以很轻易地猜到我来这里的原因。
  怎么办好?
  只好什么也不做,看他怎么说。
  他往屋里看了几眼,找到黑暗中站立着的我。
  “就知道跑到这里来了。”男中音沉沉地说,用的是陈述事实的语气,听不出话中的情绪。
  我不答,亦不动。
  “你要看,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看不清楚。”他低声又说。
  隐隐觉得他仿佛不是指我偷看守备的意思,不然他不会这么平静。
  但,也许是因为他最近风格变了,对付起我来,比以前更加游刃有余。
  正想着他到底什么意思,他突然伸手,按了墙上的电灯开关:“这样看吧,我陪你。”
  你要陪我看怎么从你这里逃出去?
  那还真是叫人意外。
  我很快适应了柔和的光线,看向他。
  他走过来,展开手上拿的东西——一件衣服,把它披到我身后,声音柔和地说:“冷气大,手伸出来。”
  我没有理他,他贴近过来,动作轻柔,但还是难免有些笨手笨脚地把一只衣袖套进我手里,开始往上拉。
  我不想和他僵持,也不喜欢别人服侍穿衣,于是伸了伸手,配合地套上那只衣袖,再自己伸手套上另外一只,穿上这件外衣。
  他笑了笑,帮我拉扯了一下皱在一起的地方,亲昵地问:“还冷不冷?”
  我不答,他伸手牵了我的手,又说:“知道你好奇心重,会一个人跑来看看,来,我们开了灯一起看。”
  我缓缓松了口气。
  他原来以为我只是来看他这间卧室。
  看来他没有发现,我真正的目的。
  “和原来一样,也和那边一样,”他握住我的手,眼睛环视整个房间,示意我也跟着他一起看,“我就喜欢这个样子的卧室。”
  我没有跟着看,对他不予配合。
  即使是装,我也装不出对他的卧室有什么兴趣。
  如果单纯地看构造,同样的陈设,我每天都看。
  如果要再联想的话,我受不了。
  这张床,这块地毯,这个床头柜,这张桌子,这台衣柜,这张沙发。
  我一年的活动范围,我一年不堪的活动范围。
  本来我进到这里,并不想想起,我只是经过这个卧室,去了阳台,又速速退回。
  这个人偏要唤起我的记忆。
  他难道不知道在这里,我无可避免地会回想起当日的种种羞辱,平时刻意不去想起的恨意会排山倒海地涌出?
  不错,我现在即使恨他恨到无以复加,这时的我也不能对他做什么,让他遭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但让我恨他,对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见我脸色发白,拉着我,要在旁边的床上坐下。
  我大力推开他。
  这张床,一个又一个恐怖的记忆扑面而来,旁边的床头柜,我曾趴在上面,让他从后面进入,施暴凌虐。
  我不忍坐,不忍看。
  太过不堪。
  他踉跄两步站住,回头看我。
  我怒视他。
  过了一会儿,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意思,瞪他也不能瞪出两个洞来,我收回目光,侧头看窗外。
  他目光一紧,身形朝我动了动。
  我退后一步,盯住他,摆出应战姿势。
  他笑,低低举起双手,安抚我:“我不过来。”
  我还是警惕地看他。
  “我怎么会过来打你。”他示意我放松,仍然笑着,轻声说:“我们就这样站着说话好不好?”
  我维持着防御的姿势,静静站立着不动。
  他还是微笑,不再劝说,环顾一眼房间,再看向我,极真诚的样子:“我可以把这房间重新装修,修成别的样子,但不是现在。”
  说完殷切地看我。
  我觉得愤怒。
  你可以?你可以但是你不做,说什么“不是现在”,是不是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你才动手?
  不过,你的屋子,你动不动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爱修不修。
  就算我是觉得看到了碍眼,我也不至于要答应你的条件,让你翻修这间屋子。
  若我那样做,那才真是笑话。
  你做梦。
  他笑了笑,趁我不备,过来拉我的手。
  我甩他的手,他紧紧握住,顺手抓住我另一只手:“不闹不闹,你没懂我的意思。”
  谁和你闹,谁要懂你的意思?
  不过听听也无妨,我没有动,等他的下文。
  等了半天,他说:“以后你会知道。”
  我蓦地失去了兴趣。
  故弄玄虚,你爱把你的房子怎样是你的事。
  他沉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握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