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南方网      更新:2024-07-21 11:16      字数:4734
  莫伊拉回来了,对自己的过失感到抱歉,一脸灰暗、有罪的神情,她的眉骨向前突出着,使脸庞笼罩在阴影中。她坐下后说她给琳来了个双份的。那个吧台服务员比尔说她通常都是要双份的。他还说又看到她重回酒吧真是高兴。她是最棒的一个。
  “哦,是的,”艾琳说,“他喜欢我,是的。只要给他一丁点机会,他就会缠着你不放。几年前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是那种只忠于自己丈夫的女人,记住。”她停了下来,眨了眨眼睛,“当一切都还正常的时候,像比尔这样的小伙子们的存在是非常有帮助的,他们使得像我的乔治这样的丈夫们不会忽视我们,别想当然地对待我们。”
  她们没有再买酒,但是却有一个活泼的男人给琳又买了一杯金酒。他大约四十多岁,挺着个啤酒肚,却脚步轻盈,戴着一副金丝边的圆圆的眼镜,他光秃秃的脑袋泛着可爱的粉色的光芒。
  “看见你真是太好了,琳!”他说。他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她们的座位,走向吧台,一个人坐下来。凯茨立即意识到这才是个真正的、宽容的男人。他所做的恰如其分,然后适时地离开,给艾琳留下了他认为她所需要的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他叫菲尔,”艾琳静静地说道,“他是个好男人。当我们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们之间曾经有点儿意思,在我遇见乔治之前。就在一年前,菲尔的妻子因癌症去世了。他像照顾婴儿一样地照顾她。我从未想到一个男人竟会那样照顾人的。”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凯茨想问一下关于金斯顿和里奇蒙的姐妹长跑团的事,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她们该离开这个话题了。当她们离开时,艾琳走向菲尔,将一只手搭在菲尔肩上,另一只放在他可爱的光秃秃的头上。凯茨看到他脸上呈现出灿烂的笑容,冲她们挥挥手,艾琳也向他挥挥手。当她们一起走向莫伊拉的小轿车的时候,艾琳依然情绪高涨。凯茨并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脱胎换骨。
  “你还没有问我关于长跑的事情呢,不是吗?”当她们钻进车里的时候她说,“金斯顿和里奇蒙?是它们现在无关紧要了?还是你刚才忘记了?”
  凯茨抿着嘴轻轻地笑了笑。“现在别搞得这么无所谓,琳。要不我们还是叫你斯塔布斯夫人吧。是我忘了,可以吗?”
  “没问题,不过事实正如你所知,我是在去年九月份开始参加这个俱乐部进行长跑训练的。负责组织的那个女士非常的和蔼。冬天的时候我耽误了一些训练。接下来我们十二个成员决定为参加四月份的一次比赛而认真训练,是沿着南安普敦公路而下的一次比赛。
  “这个比赛相当受欢迎,因为它每半年举行一次,而且组织得很好。他们的奖品很多,有照片、杯子、T恤,好多好多。长跑团中的一些姑娘们曾经参加过十月份的比赛,她们都说那是她们参加过的最好的赛事。这样我们十二个人一起锻炼,还搞了辆巴士。我跑了五十五分钟。”
  “你跑过图顿十公里赛吗?艾琳。”
  “哦,不!叫我琳。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凯茨感觉到一股凉意传遍全身,像要呕吐的感觉。她似乎听到吉尔·布朗在说,“开始时我跑得太快了,所以到了中间,我不得不走着前进。”
  吉尔·布朗的成绩是五十六分钟。两星期后,她遭到袭击。
  坐在后座上凯茨感觉得到后车轮的转动,车在飞速行驶。她想着:“注意路面,莫伊拉。”可是嘴里却什么也没说。她俩都在听艾琳讲。强奸已离她远去了,就像莫伊拉的菲斯塔的车轮在路面上留下的痕迹。琳说她打算再去参加长跑锻炼了。她的乐观使她的声音听起来闪闪发光。当她在计划起接下来几个月的时候,她的声音听起来几乎都悠扬起来。只是当她提到乔治的时候,声音才有些发颤。她说,最难搞定的就是乔治了。凯茨并不这么认为,她先前花了十分钟去和艾琳的丈夫在厨房里进行了一场谈话。
  她们回到了斯塔布斯的家。前门的灯还亮着,透过开着的窗帘洒在外边的草地上。她们看见当她们的车停下时,一个男人站起身来。那是乔治,只是现在看起来比刚才要整洁些,好像还年轻了一些。房间看起来也换了副样子。她们听到艾琳说:“我不明白……”
  三个人一起下了车。乔治已迎到门口了。
  “我还会再看到你们吗?”艾琳问。
  “当然,我们有个约定。”凯茨说,“伦敦马拉松赛上再见,如何?”
  艾琳吻了吻她,说道:“伦敦?真他妈的。”她轻轻吻了一下莫伊拉的脸颊,然后朝家走去。
  乔治把房门打开,艾琳踏了进去。他看起来还是有点僵硬,不过他没忘记刚才在厨房中和那个年轻的女警官的谈话。莫伊拉已经钻进了她的菲斯塔,凯茨却还等着和艾琳挥手道别。她是对的,他们走到窗前,打开了一扇窗户。凯茨能听到巴里·马尼罗的歌声飘出来,在花园中荡漾。她看见艾琳抬起了胳膊,轻轻朝她挥动。在她旁边,乔治也抬起了他的手,那只结实、多毛的、男人的手臂。他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动作,不过凯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接着,他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胳膊。凯茨看着那只胳膊最后落在了艾琳的肩上,笑着冲他们也挥了挥手。今晚,还算不错。不,是非常好。乔治和艾琳还有一段长路要走,但是他们已经开始了。凯茨感觉棒极了。
  10
  当她们赶回布赖顿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今天是漫长的一天,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非常成功的一天。汤姆给凯茨定了条规矩,如果凯茨要过了午夜才回来,她得在十一点前给汤姆打电话通知他。现在是差十二分十二点,所幸还没有过点。“探长对我挺好,莫儿。我遭窃以后,他收留了我。当我从医院出来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应该搬到他那儿去。”
  “凯茨,从没有人说过汤姆·麦金尼斯不是个好男人。”
  “你是说就一个探长而言吗?”
  “我是说就一个‘男人’而言。麦金尼斯不错。”
  “那么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强奸犯喽?莫伊拉。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是我那么认为。我曾经在苏塞克斯大学听过一个演讲。那次演讲讲得很有意思,是他们说所有的男人都是强奸犯。”
  凯茨冲着莫伊拉嗤笑了一声。“好吧,既然他们这么说,那他们就是正确的。所以所有的男人都是强奸犯,对吧?一个也不差。”
  “当然不包括比利。还有你的瓦莱丽。还有我觉得菲尔那家伙也算一个,或者乔治·斯塔布斯。”
  “还有探长?汤姆·麦金尼斯?”
  “他也算一个。”
  听到这儿,尽管凯茨已经精疲力竭了,但她还是强打精神笑了笑。“我只是想弄清楚,我的判断是否正确。所有男人都是强奸犯,是指那些所有你不认识的男人,对吗?”
  莫伊拉设作回答,相反她只是向前探了探身,装作在更加专心致志地开车。“这个时候太晚了,总会有醉汉闯出来,凯茨。不能不当心点儿。”她双眼直视前方,平稳地朝海边开去。
  路边灯光一闪一闪地从她俩脸上掠过。凯茨已经快睡着了,恍恍惚惚中却还在琢磨刚才那些话,突然间觉得有些生气,喃喃说道,“他们说得一点没错,莫伊拉。所有男人都是强奸犯。艾塞克斯的女孩和所有能动的东西做爱。黑人拥有良好的节奏感和巨大的性器官。所有巴基斯坦人……”
  “哪条街?”莫伊拉说。
  “我在旧水族馆下车,自己走回去。”
  她们到了。晕黄的灯光淡淡地照在防水大堤上,风从海面上扫过,吹到海边的路上。当凯茨打开车门的时候,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差不多到午夜了,该回去了,但她还是不放弃用最后的一点儿时间来教育莫伊拉。她把一条腿伸到路上,又转过身对莫伊拉说:“所有的男人都是强奸犯,莫伊拉,所有的女人都是打字员。”
  “你说什么?我可不是个打字员。”
  “我知道。”
  “那你在说什么?”
  凯茨叹了口气。“莫伊拉,所有人都微不足道。”她太累了,眼皮都快支不住了。“所有的事说起来都太容易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问题所在。所有的人都明白。”
  “你在说什么?”
  “噢,没关系。明天再问我吧,莫伊拉。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着,凯茨离开了。她没有回头看,一直走进了两幢楼之间的阴影中。莫伊拉耸了耸肩,发动了她的菲斯塔。她也很累了,而且有些犯糊涂。她已经把今天的玩笑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只想知道现在比利在哪儿。
  凯茨穿过临街的大门。那是一扇又宽又厚的漆成蓝色的大门,还带着一个从来没人用过的黄铜门扣,汤姆就住在里面的四号公寓。她关上大门,然后摸着黑悄悄地走向楼梯。楼梯是木制的,高跟鞋敲在上面寂寞地发出回声。她走到他房前,伸出左手先摸到房门,试探着找到锁孔,接着将钥匙尽可能轻地顺着手指塞进锁孔中去。看来汤姆已经睡着了,是个好机会,她并不想吵醒他。
  她轻轻地推了一下,只见那扇门蹭着地毯静静地向后滑去。她听到了音乐声,是大提琴那缓慢、低沉,令人心情沉重的乐曲。她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是听出了它的灰暗。
  她觉得自己是个侵入者,她低声道:“嗨,汤姆。”
  “你回来了,太好了,凯茨。”
  他坐在他最喜爱的那张高背椅里,棕色的皮革已经褪色,又老又旧的像图书馆中的一样。他手中拿着一杯盛满了杜松子酒的玻璃酒杯,四周散落着被涂得乱七八糟的A4复印纸。大部分是平整的,有的却被揉成一团。房间里黑漆漆的,只开着一盏阅读灯,这一点灯光恰好能照着汤姆,让他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向下拖着的长脸一览无遗。他看起来比她可累多了。“该死的杰里米·阿沃卡多。”
  “有什么新情况吗?”凯茨问。她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只玻璃杯,麦金尼斯冲她指了指那个杯子。
  “他们仍然在搜捕中,”他重重地说道,“他跑掉了。这是第一个在我面前逃掉的。你知道吗?凯茨。”
  凯茨以前只是听过这样的传闻,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凯茨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结束,头儿,他还会回来的。”
  凯茨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说如果需要可以再开一盏灯。当他第二次说的时候,凯茨开了一盏台灯。
  “太难以置信了,我竟然让他跑了,让他逃了。我想那一定是因为我们在为你担心。你知道的,凯茨,那是个错误。应该把工作作好,别让个人的事情影响工作。”他把那些散落的纸收拾起来,粗暴地扔进了书橱中。“想给我讲讲你今天的事情吗?我接了个电话,是关于逮捕普赖尔的。”
  凯茨觉得很累。“我明天再跟你说吧,汤姆。”
  汤姆看起来有些失望。“好吧,既然这样,晚安,女士。明天早上见。”他站在那里说道,但听起来他的声音中有点什么特别的东西。
  该死,他想谈谈那件事。哪个倒霉蛋打来的电话,凯茨想改变主意,叫住探长,但她已经犯了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也只能如此了。她对他说了声晚安。
  他不情愿地离开了。
  11
  凯茨从沙发后面拿出她的被子,只用了几秒钟就摊开铺好在沙发上。她已累得实在不想去洗澡了,她迅速脱去内衣,钻进了被子里。她脸朝上平躺着,伸展双腿,盯着天花板上吸顶灯的花型,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不禁又浮现眼前。
  运通银行给了瓦莱丽三个星期的假,还建议他把圣诞节的两周休假加在一起,这样就可以休息一个多月。他曾经到医院来看她,两人谁也不说话,就在那里默默地坐着,彼此拉着对方的手,谁都不敢先开口。最后还是瓦莱丽打破了沉默。他说他会一直等到她伤好痊愈,然后他就会尽可能地离开一段时间,越长越好。他会在葡萄牙做一些冒险的飞行,打打牌,喝点酒。等他回来他们就去阿尔曼多餐厅吃饭,然后谈谈将来,谈谈他们俩人的将来。然后他说他爱她,可是他希望这不是真的,她没有哭。
  她恢复得很快。他们原本打算让她在医院呆上五天,可是到后来她不断地搞破坏。她的英雄壮举使得医院非常高兴地送走她这个病人。在那个星期六,她就参加了一场青年越野赛。与往常不同的是,她没能跟在苏·迪那特和凯西·百利的后面取得第三名,而是为了第六名和两个颇有经验的老手奋力拼搏。瓦莱丽在终点处等着她。她去洗了澡,换上衣服,然后就开着他的戴姆勒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