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冬儿      更新:2024-07-21 11:16      字数:4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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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神獒 第九话 偷灯盗油
  话说张小辫躲在石梁上,正想设法把黑猫从房顶上引下来,不料却失手将鱼肉馒头掉了下去,惹得那靼子犬狂怒起来,捲着一股阴风,从地上腾身蹿到半空,要把梁上的野猫扑下来撕成碎片。
  那神獒的来热凌厉迅猛,张小辫大惊失色,他想躲都来不及了,只好闭目等死,谁知就在靼子犬还未扑至石梁的一瞬间,却听得殿顶“轰隆”一声,塌下一堆碎砖败瓦,一股烟尘陡然而起。
  原来是那黑猫蹲在屋顶上,看张小辫手中的鱼肉馒头看得入了眼,身子向下探得太过,竟是踏在虚空之处,碰掉了几块碎砖和一片灰尘,牠也翻着跟头滑落下来。
  靼子犬见机奇怪,牠身在半空,忽见灰尘碎瓦自上落下,便凌空一个转折闪在一旁,硕大的身躯飘叶般落在地上,随即仰起头来观看殿顶动静,月影之下双目如电,凶芒毕露,显得怒不可遏。
  张小辫以为自已这会早见阎王爷去了,没想到没被神獒咬中,反倒是身上落了许多灰尘,急忙屏住呼吸,挥动手臂躯赶烟尘,这时就听得殿中铜链晃动,睁开眼睛往下张,只见那黑猫并没有直接从屋顶摔到地下,牠仗着身体轻灵敏捷,拿前边两隻猫爪子扒在星星盏边缘上,下边两条猫腿凭空乱蹬,把青铜星星盏坠得似秋千般来回打晃。
  “星星盏铜灯”被用索链吊在半空,那黑猫好不容易才攀到了灯盖上,牠战战兢兢探头向下一望,见靼子犬虎视眈眈地正抬头盯着上边,吓得立刻又把脑袋缩了回去,黑猫将身子蜷缩在悬空的铜灯盏上无路可逃,饶是牠善于攀牆爬树,也没得施展。
  此时一人一猫一犬,一个躲在石梁上胆颤心惊,一个趴在铜灯上心惊胆颤,还有一个守在殿内怒目瞪视,恰好分处在剑炉石殿的“上中下”三处,却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只剩下“星星盏铜灯”嘎吱吱地来回摇晃。
  张小辫和黑猫没敢动,多是因为心中惊骇欲死,而那靼子犬一动不动,却得显得格外异常,一反牠平日裡“嗜血贪杀”的常性,你道这是为何?
  原来事有奇巧,那储存“天火”的铜灯盏被黑猫一阵扑抓,积压在上面的灰尘掉了大片,立时从灯口裡传出一阵异香,犬类嗅觉灵每,一嗅之下就发觉大不寻常,铜灯裡的灯油胜过香油百倍,不免一时疑心起来。
  张小辫借着月光看得清楚,暗道一声:“猫仙爷显灵了,张三爷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常言道“时来弱草胜春花,运至泥土变黄金”,看来时运一到挡都挡不住,也该着是这“神獒”杀业太重,命中注定要丧身至此,接下来就看“月影乌瞳金丝虎”的油灯上如何施展了。
  只见那黑猫想蹿上石梁逃掉,奈何无从攀爬,牠想跃下地面,却见那神獒不住盯着牠龇牙低吼,不由得心慌意乱,又怕又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片刻也立脚不住,只好在星星盏上不住打转。
  最后牠看到三个铜灯盏在半空一字排开,最边上那盏铜灯旁边,紧临着一堵有缺口的破牆,正可从中逃出“剑炉”,可星星盏之间离得甚远,无法直接蹿跃过去。
  有道是“狗急了跳牆,猫急了上房”,这时候只求生路,哪还管他行得不行得,黑猫在铜灯上用力摇晃,只盼着离另一个星星盏愈近愈好,牠使出了全力,摇得油灯剧烈地来回摆动。
  折腾得正欢,忽听底下的靼子犬好似牛呜般低嚎了一声,惊得那高下猫的四个猫爪子一齐发软,顿时趴在摇晃不定的铜灯上,岂料晃得太过厉害,身子一打滑就往灯下凉落,黑猫“喵呜呜”一声惨叫,所幸扒住了灯口边缘,牠唯恐掉下去被神獒咬死,竖着尾巴,几个猫爪子紧向上蹬,这一来不要紧,坠得那铜灯不再摇晃了,反倒是在半空打了个斜,铜盏中的灯油立刻从中淌下。
  那千年灯油细腻香滑,为世间罕有,引得靼子犬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伸出长舌,在“星星盏”下接着灯油来舔,牠当晚活吃了狐狸心肝,一团燥火正炽,舔了几口灯油,不仅满口留香,更觉滑爽舒畅了许多。
  这时候黑猫的猫爪子碰到灯油,顿时从铜盏上滑脱了,直直落向地面,神獒正吃得兴起,却突然断了供给,不免心中发怒,也不等黑猫落地,就在半空裡一口将牠衔住,牙关上不曾用力,一甩头便又把黑猫抛上星星盏,瞪目低吼,逼迫那野猫再依前法施为。
  那黑猫捡了条命,哪裡还敢不从,急忙使出浑身解数,在星星盏上一阵折腾,将铜盏中的灯油一点点倾倒下来,神獒自在下面伸着舌头接住,不曾错过半滴,舔了好一个舒服畅快。
  神獒虽然警觉狡猾,可哪裡会想到野猫敢给自已下套,又加上正值心火大燥,所以难免一时大意了,牠把灯油吃得口滑,也不问多少,只顾要吃,不料那灯油虽然非葯非毒,却不能多吞,俗话说:“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香油”,吃多了就得吊胯跑肚子,即便是硕大凶恶的巨犬,蹿上三泡稀屎之后,也会全身绵软无力,变得还不如一头绵羊。
  这神獒尚未来得及跑肚子蹿稀,先自被油闷了心,东西南北多已认不得了,牠隐隐觉得不妙,在地上打了两个转,愈发糊涂了,晕晕沉沉地一头撞在牆上,能撞棺材板的狗头坚硬无比,一脑袋便将破牆撞塌了半壁,就势卧地不起,嘴角拖着长长的馋涎,鼾声如牛,竟然昏睡起来。
  张小辫躲在石梁上,看见黑猫撺倒了靼子犬,忍不住心头一阵狂喜,但还不敢大意,随手摸到两块碎石,从高处投在牠身上,那神獒满肚子灯油,心神昏愦迷惑,纵然是泰山崩在近前也浑然不觉了。
  张小辫大喜,骂道:“饶是你这恶狗奸滑似鬼,也教你吃了张三爷的洗脚水。”随即从殿中石柱上溜下来,壮着胆子在靼子犬身上踢了两脚,见果然睡得如同死狗一般了,嘿嘿一笑,叫声:“这是一报还一报,你就别怪张三爷心黑手狠了。”须知“容情趁早别下手,下手岂能再容情”?当下伸手从身上拽出“寸青”短刀,将神獒那颗狗头活生生切割下来,血淋淋地用石灰掩埋,裹在几层厚油纸中,外边则用块破布捲了,打个扣子当包袱缚在背后。
  张小辫刚想抽身离开,但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在天亮前做完,眼看时辰不早了,赶紧着手行事,他常在山野中走,识得许多野菜野草,他看剑炉附近生长几丛“七步断肠草”九…九書∧網,这是当地比较常见的一种毒草,就顺手摘了,再将没头的靼子犬尸体切割剔剥,从肚肠内掏出了那枚狐丹,贴身而藏,随后连狗血都一发收拾了,都堆在地炉当中。
  整个荒葬岭石殿分作三进,中间的地炉形如大鼎,底下有火眼火膛,山中又有得是枯树枝,他匆匆忙忙收了几梱,用火点了些乾柴,从后殿取了些山泉,连同几大丛七步断肠草,熬起了一大锅香肉汤。
  虽然张小辫手脚俐落,也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见那大锅中的肉汤已经一阵阵冒了出来,知道大事已定,急忙带着黑猫躲回殿顶。
  不多时,在荒葬岭附近游荡的大群野狗们,便被肉汤的香味引了过来,牠们都知道石殿是神獒的巢穴,山中野狗无不忌惮牠神威凶猛,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但肉香愈来愈浓,更是教牠们难以抵挡。
  终于有两条贪嘴不要命的野狗熬不住了,横下心来鑽进了石殿,群狗见有带头的,哪还顾得了许多,立刻流着口水在后蜂拥而入,互相间你争我夺,把地炉中的肉汤吃了个涓滴无存,又各自把了块肉骨头就地埋头乱啃。
  七步断肠草的葯性一发,凡是吃过肉喝过汤的野狗,顿时都被葯翻在地,真好似“一块火烧着心肝,万把枪儹刺肚腹”,疼得偏地打滚,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死了个尽绝。
  张小辫眼见大功告成,心裡却是恍惚如梦,他以前偷鸡吊狗的事做多了,杀几条野狗的勾当自然并不放在意下,只是感叹林中老鬼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看来张三爷时来运转的造化到了,可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今天不过是百十条野狗,一想到自已今后飞黄腾达的峥嵘时节,还不知要连累多少人跟着捨身丧命,难免有些心虚,那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第四卷 塔王 第一话 惊天动地
  自打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大禹治水以来,世上经过了“夏、商、周”上古三代,随后是诸侯国割据,五霸七雄闹春秋,才引出了秦王挥剑扫六合,又使得楚汉相争夺天下…。这其间也说不尽有多少改朝换代的兴衰变迁,直至明末八旗铁甲入关,一举踏平南北,定鼎了中原,满洲天子在北京坐了龙庭,免不了一番励精图治,好让老百姓们休养生息,其间也曾有过“康干盛世”,一度海内无事。
  可是到了清朝末年,清政府的封建统治已经腐朽到了极点,外忧内患接踵而至,朝廷对内是横征暴敛,残酷镇压,对外则是割地赔款,丧权辱国,逼得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天下大乱,其中以太平天国运动持续时间最久,规模最大,彻底撼动了满清王朝的统治。
  太平天国起义从粤西爆发,迅速席卷了大半个天下,当时世上无事日久,兵甲懈怠,大清帝国的军事力量,早已不能和当初八旗入关之时相提并论,由“八旗”和“绿营”组成的正规军久疏战阵,根本难以应对大规模战争,皇帝不得不下旨-由各地官吏主持招募团勇,筹建新军,以此御敌平乱。
  其实早在当年镇压“白莲教”的时候,朝廷就早已感觉到力不从心,经此开始大举兴办团练,用官府控制下的地方武装取代官兵作战,像清末比较有名的几支新军,诸如“湘军、淮军、楚军”等等,皆是藉着团练出身,营中兵勇或是父子兄弟,或为同乡同族,怎么打都打不散,所以战斗力极强。
  单说那马天锡,本是区区一个知府,就因为组建团练平寇有功,才被朝廷破例升为巡抚,他不仅深通为官之道,更是满腹韬略兵机,其家又出身于当地根基深厚的名门望族,实有呼风唤雨的能为,但他在朝中却没有什么依靠,要放在太平岁月守文的时节里,可并非是有真本事就能够平步青云担当重任,像马天锡这种在朝中没有门路的官吏,顶而头也就能混上个臬司、藩司,至于巡抚、总督之类的大吏,可就连想都不敢想了。
  恰好有粤寇作乱,马天锡施展才干的机会也就随之而来了,他亲自找来许多富商巨贾,晓以利害,让他们出钱出粮出丁,组建团练协助官军守城。
  那些毫商巨富都是世辈经营,唯恐粤寇一到毁了自家基业,所以拚着倾家荡产,不惜血本地支援官府,当兵吃粮的人从来不少,更何况打着官家的旗号,只要是有粮饷,就可以迅速募集到大批团勇。
  凭藉着灵州城里边钱粮充足,而且城防坚固,地势险要,与粤寇恶战经年,大小数十仗,非但没有丢失城池,反而牵制了几股粤寇主力,灵州团勇也逐渐成为了一支善战的劲旅。
  皇上对此大为赏识,破格升了马天锡的官,让他总领治地内的军政事务,可马天锡心里跟明镜似的,常言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朝廷上许给的“顶戴花翎”只不过是个空头大愿。要想图个封侯拜相,关键还是得靠自已的实力,在尽力结交朝中权贵的同时,还要趁着眼下平乱之机,大举扩充团勇,手底下的军队愈多,将来升官的资本就愈多。
  所以在马天锡手中,除了赏握着各大商贾支援的团练之外,还招安了几股人多势众的向马和水盗,并且利用关系暗中和洋人交易,购买了许多犀利的西洋火器,把个灵州城守备得好似铜梆铁底一般。
  太平军接连打了灵州数次,都因为城高壕深,所以屡攻不克,如之军中粮草接济不足,也没办法持久围困,但此番卷土重来,大有志在必得之势,等到天刚破晓,一队队太平军便从四面八方聚集,先是放了一阵炮石,随后大队人马铺天盖地的向城墙扑来。
  灵州城里的守军,早已剑拔弩张地等了一夜,见粤寇蜂拥而来,声势极壮,真是旌旗蔽野,刀枪如林,但城中团勇多是久经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