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4-07-21 11:15      字数:4762
  这是他的工作,他知道他说的话。既然说要这么做,那就必须这么做,这样做才对。为了案子,为了娜塔莎,他亲口说的,“娜塔莎的安全在我和您的手里,取决于我和您的行为,看我们能不能尽快找到她把她解救出来”。抛开那些礼节,她应该给他打电话,名正言顺。
  伊拉踮着脚走进过道。正是早晨4点钟,大家都在酣睡的时候。没有开灯,她划着一根火柴,照亮写在卡片上的电话号码,取下话筒,用手摸着拨了第一个号码,对方马上就取下了话筒,答话的是一个睡意未消的男子。
  “是尤拉·维克多罗维奇吗?”她用勉强可闻的声音对着话筒说,井用手捂住话筒,让声音不至传得太远。
  他听不清楚。
  “喂!”接电话的男子有些生气了。
  “尤拉·维克多罗维奇。”她稍稍大声了点。
  “是我。”他的回音已经平和了一些,显然是听见了。
  “我是伊拉·捷列辛娜。”
  “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说话不方便吗?”科罗特科夫立即就猜测到了。
  “是的。”她小声说。
  “您是在家里打电话吗?”
  “是的。”
  “有人来找你了?”
  “是的。”
  “什么时候?今天?”
  “是的。”
  “白天还是晚上?”
  “晚上。”
  “您早晨5点钟上班吗?”
  “是的。”
  “4点45分我在您那幢楼的顶层等您,在顶间门口,您再对我细说。都听明白了吗?”
  “好的。”伊拉轻松地回答。
  回到房间,她又躺在床上,不过没有关灯,反正过半个小时就该起床了,还睡什么觉。瞧,他根本不为她早晨4点钟给他打电话生气。就是说,她做得完全正确。他过四十五分钟到她这里来,她全都告诉他,他也会给她出主意该怎么办。她没有权利自作主张,因为事关娜特卡,就是娜塔申卡,她的妹妹,她毫无行为能力,不能保护自己。伊拉很有自知之明,她的文化程度很低,只上过正规中学七年级,还是凑凑合合上的,寄宿学校的那几年不能算,寄宿学校算是什么学习啊,简直是一个笑话!成天酗酒,滥交,老是互相偷东西,也偷工作人员的。那里甚至连做家庭作业的地方也没有。老师也是一群窝囊废。大概在寄宿学校工作不受人尊敬,到那里去的都是些百无一用的人。他们以为,如果孩子们——一群孤儿,那么他们用不着好的学识。于是,她,伊拉·捷列辛娜非常清楚,她没有权利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有工作的人,他们上过学,受过专门教育,有经验。如果他们说怎么做正确、怎么做不正确,她一定得听他们的话。他们不会让人做坏事。
  4点45分,伊拉跑步登上顶层。科罗特科夫正站在顶间门口抽烟。由于激动,她语无伦次地告诉他,昨天有个陌生男人到“格洛利亚”来找过她。
  “奥列格是谁?”科罗特夫这时插嘴问。
  “是个熟人。”
  “早就认识吗?”
  “不,大约两个星期。”
  “他是谁?干什么工作?”
  “他说他是私人保镖。可是昨天这个家伙暗示,好像是在机关里。他说谎,是吗?”
  “奥列格姓什么?”
  “我不知道。”她有些慌神了。
  这段时间来,她第一次突然意识到,真的不知道他的姓。他自己没有说,她也没有问。不知怎么也没有想到过要问,再说,她问他的姓干什么?跟他又没有什么牵扯。
  “但是他那一辆什么小汽车,您知道吗?”
  “不,”她摇摇头,“红色的,外国牌子。我搞不清楚。”
  奥列格开一辆红色外国车,在机关里工作,不过这有问题。特征豪华,有五分之一就够了,不会弄错的。
  “但是他多大岁数,这您总该知道吧?”
  “岁数……大约30岁,可能还小一点。对,他还说过,他的妻子正怀孕,六个月了。”
  不错。是奥列格·热斯杰罗夫,联邦安全局上尉。红色“大众”。29岁。有个怀孕的妻子。明白了,为什么昨天这位来客大驾光临。侦查谋杀案。好吧,侦查吧,没什么可怕的。当然,虽然是同时进行,可以互不干扰。
  “伊拉,他没有骗您。您的奥列格真的牺牲了。我非常遗憾。有人在他的车库里放了爆炸装置。一星期前,星期五与星期六相交的半夜间。昨天访问您的人多半还会再来,而且很快。您不必怕他,他们想侦破奥列格被害案,因此想弄清楚他在最后几天,特别是牺牲之前几个小时的行踪。这很正常。我们侦破杀人案时也总是这样做。不过,为防万一,我给您提几条建议:第一,请他出示证件,并且尽量准确记住证件上的字。别不好意思细看证件,不要急于还他,需要看多久就看多久。如果他对此不高兴,这是他的问题,不是您的。第二,不要对他说不真实的话。如果有什么不想说就别说。只是着在上帝面上不要虚构情节。戳穿假话最容易,但是往后,甚至没有一点过错的人也会开始不快,除了骗一次而已。如果谈到您的妹妹,最好不要复杂化。同奥列格的事情您也不必要隐瞒,他来找您,到您的家里呆一会就走了。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如果这个人来电话,同他谈完话之后,立即找我或者卡敏斯卡娅,您有电话。”
  “要是又不得不在半夜里打电话呢?我很难为情,这么早吵醒您,让您起床……”
  “打吧。您一切都做得很对。您知道吗,我们的工作中经常有难堪的时候。一位遭到强奸或者殴打的姑娘坐在我们面前哭泣,而我们却不能找到罪犯,这时候我们就感到难堪,甚至十分难堪。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他看看表,轻轻地推一下伊拉,让她下楼去。“行了,快去吧,要不您上班要迟到了。”
  昨天的陌生人来到时,正好是伊拉把扫把放进杂品屋的时候。开始那一刻,她有一种神不守舍的感觉,命运似乎有意嘲弄她,让她两次经历同样的情景。先是失去了娜塔莎,接着奥列格又消失了。昨天这个人来找她,同她开始谈话又是这样,就像不久前奥列格一样。今天来找她是在这一时刻,又跟两天前科罗特科夫来的时候一样,莫非她的灵魂出窍了?
  “早晨好。”他愉快地打招呼说,“又是我。”
  “我看见了,”伊拉拉着脸回答,“还有什么事?”
  “还是那件事,谈谈。”
  “我没有工夫。”
  “但是您干完活了。您刚开始清扫,我就在观察您了。现在您的活全都干完了,正是谈话的时候。”
  “我还得去擦那幢楼的楼梯。”她固执地说,眼皮都不抬。
  “让楼梯等着。伊利娜·列昂尼多芙娜,我同您谈的问题更要紧。”
  “噢,连伊利娜·列昂尼多芙娜都叫上了!”她的脸上挂出了轻蔑的怪相,“请问您尊姓大名?”
  “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可以只叫我萨沙。”
  “您有证件吗?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
  “一定有。”他笑了笑,但是没有掏证件给伊拉看的意思。
  “我要看看证件。一定。”她模仿他的口气说,“否则免开尊口。”
  他默默地把证件递给她,于是伊拉按照科罗特科夫教她的那样,认真地从第一个字母读到最后一个。塔什科夫·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少校,科长。她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才把证件还给本人。
  “好吧,我们谈谈,既然您觉得非谈不可。”她宽厚地同意了,“不过,不能太久,我的工作满满的。”
  “请您回想一下,奥列格对您说没说过什么,譬如他白天怎么过,干什么,同什么人约会等等。”
  “他不向我报告。”
  她决定尽可能干巴简洁些。这个塔什科夫暂时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有对不起她,但是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伊拉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就因为他活着,而奥列格牺牲了。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呢?什么时候遇上的?”
  “这关您什么事?”她无精打采地责问他,此时她关心娜塔莎更胜于奥列格。反正已经帮不上他了。可是娜特卡……
  “伊利娜·列昂尼多芙娜,我求您帮帮我。奥列格是我的同志,我同他在一起工作,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出谋杀他的人。可是您同我说话的口气,就像我是您个人的对头或者我借了您的钱赖账不还似的。”
  她有点尴尬,不过很快就过去了。
  “好吧,对不起。”伊拉平静地说。
  “那么说说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真的,他们谈了些什么?因为从“格洛利亚”走到家门口的那十几分钟,他们并不是一声不响的,而且假如他不上楼进屋,他们还要在门洞口站上十来分钟,也不是一声不响。可是要想回忆起来,似乎又什么都没有谈,或者……无论怎么奇怪,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基本上是在谈她,谈伊拉的事情。谈她的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谈他的母亲,她的房客。其他再没有谈过什么。她马上想起科罗特科夫的告诫,谈话尽量不要涉及娜塔莎。因此,回答得尽量简短而又诚恳(顾及科罗特科夫提出的上述限制)。
  “谈过我,还谈过我的房客。”
  “谈过房客?”塔什科夫吃惊地扬起眉毛。
  “是啊。我出租房间。怎么,不可以吗?”伊拉挑战地问。
  “不是,可以。房客都有些什么?”
  “没有什么。普通的房客。”
  “那关于他们您对奥列格说了些什么?”
  开始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认真诚挚地向塔什科夫一五一十地叙说,奥列格问她什么,她如何回答他。塔什科夫听着听着,眼光变得越来越严厉,脸部越来越紧张,而且不时打断她,为了更准确而插问时嗓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突然,一个猜想刺痛了她,她觉得像一根铁条扎进她的身上,越扎越深。奥列格和这个塔什科夫对她的房客感兴趣。不是对寡言少语的会计员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而恰恰是对穆萨、沙米尔、伊里亚斯和他们的朋友们。这么说来,奥列格要找的是他们,而根本不是她,伊拉?他同她上床,他说他根本不嫌弃她脸上的丘疹都是假装。他自己……他是在工作,搜集情报,真卑鄙!而她,这个傻瓜,居然相信了,被感动了。噢,她让他想起了妈妈。他想做件善事,为她预约了医生。卑鄙。
  “您怎么了,伊利娜·列昂尼多芙娜?”塔什科夫担心地问,“您不舒服吗?”
  “我很好。”她呆滞地回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比奥列格好。难道你们从来不厌倦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像我这样轻信的傻瓜吗?你们装出一副情怀热烈的样子,求我带你们回家做客,介绍你们同房客认识。因为你们需要找房客,是吗?天哪,为什么谁想利用我就利用我?我是一个人,你们明明知道,我也是个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块用完了就可以扔进污水坑的木头。您怎么不说话?”她自己也没发觉怎么叫喊起来了。“我说得对,是吗?奥列格来找我就是为了伊里亚斯和他那一伙人吧?我再也不告诉您任何事情了!我不会帮助您寻找杀害他的凶手。这个凶手做了一件好事,使世界上少了一个口是心非的下流胚。您要明白,奥列格立了一功,在街上他收留了一个不幸的流浪女,给她温暖,让她吃饱,而她缠上了他。一个满身虱子的便宜货!臭狗屎!”
  “小声些,伊拉,小声些。”
  塔什科夫温存地扶住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去她脸上如雨流淌的泪水。
  “您哭吧,哭一下你会轻松一些。过一会儿我们再谈。”
  她哽咽着,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却不由自主、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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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两天,雨仍然下个不停。窗外细密的毛毛雨声使人心境归于平静。他索性打开窗户,更好地听着雨声,呼吸潮湿凉爽的空气。在这里,在这套房子里,他感到安静而舒适,他十分清楚,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当然,除了他自己和他的女人们。他的实验母本们,他做实验用的兔子们。他珍惜自己的女人们,如同人们珍惜一支心爱的自来水笔,习惯用它写字;一把心爱的安乐椅,习惯晚上坐在里面读书或者看电视;一只心爱的茶杯,装上咖啡会显得更香。不过不是因为他习惯了,而是因为她们对于他有用,不可缺少。她们应该为他生孩子,因为这种事情除了她们谁也办不到,他不得不珍惜她们,甚至有一点爱她们。当然,是按照自己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