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4-07-21 11:15      字数:4723
  “她满脸粉刺,看着可怕。”
  “至于吗?你看见过她了?”
  “没有,奥列格说的。这么说你接受她了?”
  “我不明白,薇拉,你为什么如此卖力地安排这件事情。比如我,一点也不想同你的丈夫面对面相见。我也不害臊地告诉你,我害怕这件事。我感兴趣的只是,你对此为什么不担心?或许,观察丈夫同情人约会,你会得到一种特殊的满足?我知道,许多女人有这个特点,这能愉悦她们的神经。告诉你的奥列格,我拒绝了,就说我忙。”
  薇拉马上从她坐的椅子上站起来,坐到他的膝上。把手指插进他脑后的头发里,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面颊。
  “你真笨,你什么都不懂,”她低声而亲切地说起来,“很好,如果他同你认识的话反而会更好。第一,他会确信我的确经常访问的正是医生,而不是情人。第二,他将认识你是我的医生,因此,如果他在什么地方偶然看见我们,我随时能理直气壮地说是碰到了你。如果女人在街上或是在地铁里碰到自己的医生,比如跟他要张处方,这有什么可怕的?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再有,别忘了患者同这些医生保持着事务联系。患者为了感谢治疗,开始为自己的医生办事,所以约会理由也不再仅仅同疾病相联系。而且以后我同你用电话通话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一切都应当合法、公开,这是最好的。你自己想一想,我同你认识不到一年,可由于老是愉偷摸摸、躲躲藏藏,受了多少折磨!我希望近几年我们不分手,因为我和你将有孩子,难道你希望我们往后的生活还这样不安定吗?你正式成为我和我们的孩子的医生之后,你也会有权随时来看我们,而不需要什么虚假编造的解释。”
  “好吧,”他同意了,“说好了,我接受她。但是你说她是一个扫街女工。我收费很贵,这一点你想清楚。莫非你的丈夫以为因为认识我会免费咨询吗?”
  “这个你别担心,全部费用都会付清。”
  “不,亲爱的,这对我不合适。你知道,我对自己的顾客非常认真,尽力不同可疑的人打交道。这个年轻姑娘身后有支付能力保证的是什么人?我对此感兴趣。我不希望与黑手党有联系的人跨进诊室的门槛。”
  “噢,她同任何黑手党都没有关系!”薇拉懊丧地叫道,“一个普普通通的不幸姑娘,奥列格的同事中什么人的亲戚。他们单位的工资都是光明正大的,用这钱付给你治疗费。接受她吗?”
  “好吧,”他叹了口气,“让他们来吧。”
  “什么时候?”
  “先看看我的日程安排。”
  他轻轻地推开薇拉,拿过日程表,上边详细登着所有预约的门诊、约会、咨询和接待的病人。
  “星期五12点半。只是告诉他们别迟到。我每天有一个小时会诊时间,即便在此期间咨询刚刚开始,我也必须离开。让他们早点来,哪怕在走廊上等一会儿。”
  “谢谢你,小兔子。”
  薇拉热烈地吻了他的嘴唇,急忙回家去了。
  门在她的身后关上好久了,而他却一动不动地坐着,双眼茫然地盯着一点。过了一段时间,他感到手掌一阵刺痛,把困惑不解的目光转向手掌,他明白了,在手指间转动的铅笔一下子折断了,骤然出现的断面尖刺扎进了手掌皮肤。他什么时候折断了铅笔?他居然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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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斯佳·卡敏斯卡娅关于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阿尼斯科维茨周围的前高级官员和知名人士不愿意同她开诚布公谈话的担心完全被证实了。况且,其中的许多人决不是“前”,今天,他们的官运仍然如日中天,位高权重,炙手可热,对讲述娜斯佳想听的事情,他们毫无兴趣。事实上,她开始所谈的阿尼斯科维茨为之在自己的家里提供栖身场所的熟人,应当肯定是她的同龄人吧?根本不是,就是说,也许,她也让自己的同龄人在家里幽会过,但是在最近十五到二十年中,与房子的女主人本人相比,幸运的情人群体已经大大年轻了。岁月流逝,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老了,但是在她的熟人圈子中总有许多人比她年轻十岁,二十岁,四十岁。
  娜斯佳会见的人数愈多,愈强烈地感觉到一种不约而同,他们言犹未尽,支吾搪塞。与其说他们直接拒绝回答问题,倒不如说他们含糊其词,有时候在讲什么之前,他们要做一点莫名其妙的停顿。似乎是在斟酌、掂量这能不能讲,或者最好是缄口不说。这可以称做是有意斟字酌句,认真负责。娜斯佳只好耍心眼,尽可能多布下一些陷阱和圈套,但是她越努力就越清楚地懂得,这些人的沉默与他们自己的风流韵事没有关系。他们在竭力回避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涉及的是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英娜。不管娜斯佳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此作何解释。与她关系良好的人们不想扩散的,是这位斯马戈林院士的女儿一生中的什么?
  不过,如果从反面走,那就完全可以试试从与死者关系不好的人那里打听出来。换句话说,如果从朋友那里得不到,就去找敌人。总之,这项任务也不简单。谁肯承认同一个被杀的人相处不好或者敌对过?只好再向马尔塔·根利霍芙娜·舒尔茨求援。她同其他人一样,严守“对死者只溢美不扬恶”的原则。
  “为什么您不说您的女友有个人秘密?”娜斯佳开门见山,“我满心指望您的帮助,马尔塔·根利霍芙娜,可是您却把我引进了迷宫。您怕得罪谁?您想想,人命关天,在这类问题上,过分拘泥保留经常妨碍揭露罪犯。往往会误事,让罪犯逍遥法外。”
  舒尔茨是一位有智慧、有经验的太太,通过同娜斯佳五六次的交谈,她得出了十分明确的结论,卡敏斯卡娅少校是一个沉稳持重、各方面都无懈可击的人,因此接下来她没有再含糊躲闪。
  “好吧,”她喘了一口气,“既然您自己打听清楚……当然,这些话我们以前不想说,况且毕竟大家都爱卡佳。”
  “您说的这个‘我们’都是哪些人?”
  “伊万·叶利扎罗维奇和我,还有卡佳的前夫彼得·瓦西里耶维奇也同意这样做。犯不着重提这段往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您自己明白。”
  娜斯佳面临的局面十分复杂。马尔塔·根利霍芙娜一下子就相信,民警分局已经洞察一切。实际上还一无所知。怎么提问才能不显露出欺骗?“您自己明白”。还不错!要是明白了就好了。但是谈话的障碍依然存在。
  “为什么您说,只同贝绍夫和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的前夫讨论过这件事?”她问,“难道再没有别的人知道了?”
  “当然没有,”马尔塔·根利霍芙娜立即回答,“别人怎么还能知道这件事情?卡佳善于保守自己的秘密,也善于保守他人的秘密。如果可能,她也会向我们隐瞒的。”
  越来越不容易了!要是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就好了。同时必须装出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否则老太太马上就会醒悟,她上当了。从知情者有童年朋友贝绍夫和离异丈夫阿尼斯科维茨来看,是有关家庭的事情。马尔塔则是以最亲密女友的身份得知问题的。
  到底没有出什么纰漏。“半吞半吐”在同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的许多熟人的谈话中都存在,而舒尔茨声称,除了阿尼斯科维茨本人之外,知晓秘密的只有三个人。似乎是有某种误会。马尔塔说的是一回事,而娜斯佳指的完全是另一回事。但是没有退路,必须小心谨慎,非常仔细地往前走。
  “您知道吗,”娜斯佳若有所思地说,“我可有一个印象,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噢,我的天,他们知道什么!”马尔塔·根利霍芙娜两手一拍,“他们知道的只有一点:卡佳把他拒之门外。她这么做是公开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脆果断,毫不含糊。仅此而已。”
  很好,好极了!卡佳把他拒之门外。这个他是谁?她为什么要把他拒之门外,而且还是公开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脆果断,毫不含糊?为什么谁也不渴望讨论这件事?问题越积越多,整个架构随时都有轰然坍塌的危险。
  “有意思,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的熟人都如何看待她的这一举动?”娜斯佳抛出了准备好的诱饵,“因为这种姿态需要不小的勇气,您同意吗?”
  说完这句无的放矢的空话,内心深处做好受挫的准备,她便等待结果。
  “您说得对,亲爱的,”舒尔茨点点头,“大家都吓坏了。他是个可怕的人,当众受辱,可能会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抖出去。但是他没有这样做,那股骇人劲渐渐平息下去。几乎没有人提起他,但是大家都记得他,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诚然,事隔多年,他的发现未必对什么人有意思或是有危险。因为吵架发生在70年代中期,过去二十年了。当时无可争辩。现在则未必。”
  “为什么他不这么做,您怎么看?”
  “因为卡佳,这是显然的。他爱她。”
  “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呢,投桃报李了吗?”
  “这才是最复杂之处。您知道吗,她爱了他很多年。很多——是实实在在的很多,几十年。卡佳嫁给可怜的施瓦伊施泰因之后,他们就认识了,那是在战争刚开始不久。从那之后,他们的联系就没有中断过,虽然卡佳在第一个丈夫死后又结过两次婚,她确实有风流韵事。知道吗,这是常有的事——爱着一个人,却嫁给了另一个,甚至是另两个人。卡佳把他拒之门外,但是许多年的眷恋却不会如此轻易了断。过了几个月,她原谅了他。”
  “这个背景没有人知道吗?”娜斯佳猜道。
  “没有人知道,除了我和瓦涅奇卡。彼得·瓦西里耶维奇知道这个情况要晚得多,是卡佳自己对他说的,当时他刚同自己年轻的花钱狂断绝关系。”
  “结果,知道失和的是大家,而知道和解的只有你们三个,”娜斯佳总结道,“也许,隐瞒这个事实没有意义?您自己说,大家都担心,当众受辱的这个人会把他知道的事情都抖出去。如果大家都得知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同他和解了,他们会轻松地舒一口气。停止让人们长期遭受恐惧的折磨,难道不是更理智一些吗?”
  “您不理解,”马尔塔·根利霍芙娜低声说,“这不仅仅是恐惧。”
  “还是什么?”
  “是人格,是良心。这一代每个人都有亲人遭到镇压。朋友、亲戚、邻居,我同卡佳的同龄人还有更年轻的人也都经历过夜半门铃响的恐惧。这种恐惧您不知道,您还太年轻。开头我们为一个问题苦恼:为了什么?当我们一旦理解了什么也不为,也就理解了另一件事:我们,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或者我们的亲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大家都不宽恕为这些逮捕负罪的人。当卡佳完全是偶然得知,她的丈夫被逮捕是拜谁所赐时,她被极大地震惊了。于是她在盛怒之下,当着许多人的面公布了这件事情。可是随后她也明白,不可能就如此简单地割断多年的关系。所以开始同谢苗暗中约会。您明白吗,她曾经羞于面对众人。我能理解她,要知道,当时在揭发的浪头上,支持她的人太多了。把那个人指为坏蛋、胆小鬼、败类、告密者等等。从此以后,如果让大家知道她继续同他保持关系的话,她会没脸见人的。这是她生活中最困难的时期。明明知道那个人促成了逮捕,实际上是促成了她丈夫的死亡,自己却缺乏力量一笔勾销他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总而言之,她原谅了他,虽然这几个月来她也承受了极为痛苦的折磨。您知道吗,卡佳很长时间没有白发,我们大家都羡慕她。可是这几个月中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就是说,他叫谢苗。好的,冰层开裂了。如果施瓦伊施泰因被逮捕真的是因为这个人告密,那么找到他的名字和地址就不复杂了。刑事案件档案中应该有资料。如果一切都如马尔塔·舒尔茨所说的那样,这个暂时神秘的谢苗,应该就是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阿尼斯科维茨能够与之分享别人的秘密的那个人。马尔塔不由自主地亲口强调了一句,“大家都吓坏了”。然而及至他们的关系开始避开大家,就更加能够无所顾忌地把一切都告诉他,因为这一关系与共同的熟人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谢苗从叶卡捷琳娜·维涅迪克托芙娜的交际圈中消失了。
  娜斯佳自己没有到克格勃的档案馆去。她很善于放弃情绪化的抛头露面,集中精力思考破案,但是毕竟还有一些她不能只是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