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闪啊闪 更新:2024-07-17 14:42 字数:4881
们的客人到隐蔽处窥探。」
「特别是那些家丑不可外扬的部分吧。」埃勒里说。
「随你怎么说吧。顺便问一句,你没带照相机之类的拍摄设备吧?」
「没有。」
「你呢,奎因警官?」
「没有。」
「那好,只是以防万一。在本迪戈岛是不允许拍照的。不管何时何地被发现,这类东西一律没收、销毁,胶片曝光。还包括某些惩罚性的措施……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先生们。」他转向皮博迪。
「本迪戈先生。」
本迪戈敏捷地回过头来:「什么事?」
「既然把话说开,」埃勒里说,「那我想应该告诉你,我和我父亲随身都带枪。这也在你们的禁止之列吗?」
本迪戈笑了:「不,奎因。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喜欢枪炮。你们有什么枪尽管带。」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就是不能带照相机。」他说。
他们的目光再次遭遇。
这次埃勒里也笑了。
「我们懂了,陛下。」他沉着地说。
「等等!」本迪戈大王在他的宝座上坐直。他的语气中透露出的某种东西令皮博迪也警觉起来,他的目光第一次离开那些文件,抬起头来,「我不认为你是真懂了,奎因。」本迪戈慢慢地说,「我不相信你真懂了……坐下来旁听一下你们打断的是什么。坐在那边!」他指了指沿着有弧度的那面墙摆放的一溜儿椅子。
埃勒里心头一惊。这种慢条斯理的长声总给人带来一种不祥之感。而此刻更让他回想起上午铁栅门里那位少校没有人味儿的声音。他现在真后悔跑到这里来。为了不让心中的疑惧在脸上流露出来,他快步走向一把椅子。警官已经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就座,脸色有些发灰。
坐下后,也不知到底为什么,他觉得很紧张。
「现在你们可以接着说了。」本迪戈简短地对伊曼纽尔·皮博迪说。
皮博迪站起身。他的主人向椅背上一靠,把眼睛闭上了。真有点儿戏剧性,但也不好说这是做戏给人看。等到本迪戈睁开眼睛时,他的目光放在了被两名士兵夹在中间的那个胖男人身上。从那双黑眼睛的深处射出的冷光似乎能把人冻成冰棍,奎因父子这时才有时间认真打量这个又高又胖的男人。
他的膝盖打弯,像是支撑不住体重,随时要跪下。松垂的面颊苍白冒着汗,而室内开着空调,一点儿也不热。他的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似乎老也找不好合适的焦距;时不时地还眨一眨眼睛。他给人的总体感觉是,由于神经长时间地高度紧张,已经疲惫不堪。在埃勒里看来,此人和他以前在刑事法庭见到的谋杀案被告没什么两样。
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就是上午在集中营遭遇了那一切之后他曾在车上向父亲提出的问题。
是的,本迪戈岛上有法庭。此处就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最高的。
那个胖大男人的膝盖还在勉强支撑着。
等到伊曼纽尔·皮博迪的话匣子打开,事情就明朗化了。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起诉人,话说得清楚明白,很有自信。本迪戈大王俨然一副最高法院法官的神气。
皮博迪在罗列罪状。说的是这个胖大男人没有按照特定的指令行事。埃勒里无法听得很明白,因为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太多——本迪戈那张一动不动的英俊面庞,律师说话时神经质地抽动的手指,胖男人那绝望的专注表情,玻璃墙面反射的光,马克斯一号咬碎坚果皮的声音,后者仍然呆在老地方,不知他是不是一天24小时就以此为家呢,除了陪他的大王摔跤打拳?
皮博迪开始进入细节部分。他列举日期、姓名、事实。
对埃勒里来说,没有一件是有具体意义的,他越来越糊涂了。他能归纳起来的只有一点,事情出在亚洲某地,是关于一笔军火买卖,一份很重要的秘密军火合同没能签署。但埃勒里仍然不太肯定,因为这其中又牵扯到石油、原料和航运。不管是什么,胖男人对本迪戈帝国犯下的罪名只有一个:玩忽职守。
埃勒里忍住纵声大笑的冲动。
大王的律师终于说到了结论部分,说完后坐下,把文件归拢到一起,弄整齐。然后,靠在椅背上,在不破坏裤线的情况下翘起二郎腿,带着某种好奇望着胖男人。
「有什么要说的?」此时大王的语气已无疑是审判者特有的逼问,冷静、庄重、超脱。 棒槌 学堂精校 E书
胖男人舔舔嘴唇,很快地眨着眼睛,他非常非常想说出话来。但是,他的嘴就像他挺不直的膝盖一样不听使唤,整个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垮了。
「说话,诺顿。」——语气更尖锐,更逼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胖男人再做一拼,结果也只是身子动了动,声音还是没有。这次失败后,他耸动一下肩膀作为放弃的表示,那绝望的轻轻一耸微弱得难以觉察,但却是埃勒里从未见到过的。
埃勒里感觉到他父亲的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又靠回到椅背上。
大王用他的右手轻轻打了个的手势。
两名警卫,每人抓住胖男人一条胳膊,架着那个膝盖直不起来的人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那两条腿已经不再迈动了。
屋里少了三个人。
金碧辉煌的办公室仍然阳光明媚。所有的一切都带上午后小睡的气息。没有人说一句话。
本迪戈大王摊手摊脚地坐在宝座上托腮沉思,黑眼睛如梦如幻。
大王的律师皮博迪仍然舒舒服服地跷腿而坐,一只手里还拿着那裸整整齐齐的文件。不同的是,他的头是昂着的。
马克斯给自己喂食的手也停住了,但仍悬在嘴边。
他们在等待。肯定是这样。
但是等什么呢?
笑声会打破这个梦——把每个人从虚幻中拉回到现实中来吗?
难道是等一声枪响吗?
胡说,荒唐……
这里墙是隔音的——
埃勒里跳了起来。
本迪戈大王己经起身。皮博迪律师的二郎腿也不再跷着。马克斯一号的大嘴张开,坚果又一个接一个磕起来。
完了。过去了。
不管发生过什么,结束了。
大王神态安详地和他的律师说话。欧洲某个国家的高等法院正受理一件牵扯到一笔600万美元税款的案子。本迪戈在讨论法官的收入,询问此人个性品行方面的更多情况。
皮博迪忙不迭地回答。
在门口等他父亲的时候,埃勒里又回头望了一眼。大王和他的律师谈得正欢,他们又坐下了,头凑得很近。谈话更深入了。墙面发着光,长长的办公室里一派祥和。马克斯一号把坚果抛向空中,像海豚一样用嘴接住。
埃勒里跌跌撞撞地夺路而逃。
第九章
周三夜到了,还是没有埃布尔·本迪戈的一点儿消息。
碰上皮博迪时埃勒里曾问他是否知道埃布尔华盛顿之行的使命,被问者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卡拉也是一样。
与卡拉的对话更令埃勒里不安。
「每当受到这种恐吓我都会心惊肉跳。」她说话时把一头红发向后一甩,「不过当初嫁这么一个永远处在焦点上的特殊人物时我已作好必要的心理准备。」说到这里,她对自己这种无能为力的处境苦笑一下,「凯恩享有比美国总统还要严格的保安措施。至少,具体的执行人都是忠诚可靠的。」
「假设,」埃勒里小心翼翼地说,「这只是假设,本迪戈夫人,我们发现你丈夫的生命安全受到与他非常亲近的人的威胁呢……」
「亲近他的人!」卡拉把头向后一扬笑道,「不可能。没有真正和凯恩亲近的人。即使是埃布尔。连我也包括在内。」
埃勒里对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并不满意。如果卡拉有什么具体的怀疑对象,她也不会说出来。
随着夜色渐浓,周四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埃勒里甚至感到一种切肤之痛,烦躁得他连在一个地方连续呆上几分钟都不可能。越是紧张越是生所有人的气——生大王的气是因为他身为被恐吓的目标,先是把它当玩笑,然后又加以蔑视,最后才发了火,即使如此也仍然不忘拿那些条条框框设置障碍;生埃布尔的气是因为他火急火燎地把他们拉来,自己却跑开了;生卡拉的气是因为她最应该开诚布公的时候还藏着掖着,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生朱达的气是因为这个从早喝到晚的人总是似笑非笑,见人就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别处……天知道他是不是有史以来最离奇的刺客之一。
警官也帮不上什么忙。整个白天大部分时间情绪都不好,把自己锁在洗手间,躲避这个本迪戈的世界。他在根据草图画一张本迪戈岛各项设施的详细分布图,尽量加上简短的说明文字。
电话铃声是在奎因父子准备就寝的深夜时分响起的。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我,奎因先生。」
「找你!」——是埃布尔·本迪戈——「最近的一封信……」
「有人已经告诉我了。」
「又有了吗?应该是还有……」
「我不想在电话上讨论,奎因先生。」
「有还是没有?」
「我不认为……」
「你不认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就是21日?你倒走开……」
「这和我走开不走开无关。我明天早晨去见你。」
「等等!我们不能现在谈吗?你为什么不能过来几分钟,本迪戈先生……」
「对不起。大王和我恐怕要用半夜时间讨论我的华盛顿之行。早晨吧,奎因先生。」
「可是我已经发现了……!」
「噢。」线路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响起埃布尔的声音,「你发现了什么?」
「我想你不愿意在电话上谈。」
「你只说是谁。」听筒里传来那边弹拨话绳的声音。
「你的弟弟朱达。」埃勒里冷冷地说,「是不是与你预想的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听见埃布尔说:「是的。」
「那么,我和我父亲现在该干什么呢,本迪戈先生?是不是收拾行装?」
「不,不,」埃布尔说,「我要你对我的王兄说。」
「今夜吗?」
「明早,早餐时间。我会让卡拉安排。你把发现了什么以及为何发现的详详细细地对他说。根据我哥哥的反应,咱们再作打算。」
「可是……」
可是埃勒里听到了线断的声音。
整夜他都在想,为什么埃布尔·本迪戈自己不敢说,可直到他和他父亲来到本迪戈家族餐厅时仍未得出答案。可当他坐下时,答案有了。埃布尔,手眼通天的人,只要大王心里想的事,没有他安排不了的。但当大王面对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事情时,那他就是一个无法估量的变数。
如果是他个人面临危机,他尽可以朝任何一个方向一走了之。当然,如果他根本不想跑,那他也可以收拢尊贵的双翅,原地不动。「根据我哥哥的反应,咱们再作打算……」这大概就是埃布尔明明已经察觉是朱达干的还要请外人来证实他的想法的原因。而在此之前,他只能准备弹药,然后再根据事态的发展决定发起攻击的火力。
今天早晨的大王情绪并不好。他走进餐厅时瞥了奎因父子一眼,但却没有打招呼。夜里的超时工作在他的脸上挂了相;几乎可以用无精打采来形容,埃勒里怀疑他的精神状态与马上要谈的这件事不无关系——本迪戈大王不是那种在外人面前不在意自己形象的人。
在场的有埃布尔,马克斯一号和朱达。
朱达在早餐时间的出现肯定是埃布尔的有意安排——从朱达的穿着和神态看,这个安排是相当成功的。尽管现在的时间这么早,这位肤色浅黑的小个子刺客已经腰背挺直地坐在他的椅子上。他的手还是微微有些发抖。他正在喝他的第二杯咖啡。
倒是埃布尔很紧张。这一点让埃勒里觉得挺有趣。埃布尔那张学究型的苍白面孔比往常更显苍白。他不停地扶眼镜框,好像它在往下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急促、做作。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大王阴沉着脸扫了一眼众人,同时伸出手去取餐巾,「制造麻烦的纽约人——还有你,朱达!你想了什么办法才起得这么早?」
朱达那双深陷的眼睛落在哥哥那只取餐巾的手上。
那只手已完成了取餐巾的动作。
一个信封落在了餐桌上。
马克斯一号的吼声太突然了,吓得卡拉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自己的椅子扶手,脸色变得很白。马克斯一号站立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封信。
「谁干的?」他吼着,同时把掖在衣领上的餐巾扯下来。
「谁,谁?」
「坐下,马克西。」大王说。他只是留心看了一眼那个信封。脸上的阴云一扫而光。突然,他的嘴一咧,露出了笑容,他把信封捏起来。他的名字:本迪戈大王,用打字机打在上面。再没有别的。信口是封着的。
「今天是星期四,6月21日,本迪戈先生,这就是特别之处。」埃勒里也站起来,「敢问一下,我可以看看吗?」
大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