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闪啊闪 更新:2024-07-17 14:42 字数:4942
这屋里的两面直墙上各有一个常见的球形门把手。埃布尔打开他左手那扇门,闪身进去,没等两个中的任何一个看清里面有什么,门已关得严严实实。
他们相对而视。
「终于,」埃勒里说,「就剩下咱们俩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爸?」
「不知道在哪儿?」
「不知道什么在哪儿?」
「耳朵。某种听人说话的装置。如果这是那位要人让来访者等待的地方,你想他会放过听听他们真实想法的机会吗?埃勒里,何妨说说你最深刻的观感?」
「不可思议。」
警官不自在地坐进一张黑色的扶手椅里。
埃勒里信步走到电梯的门前。和在大厅里那一扇一样。把他们送上来之后,仓间己回落到大厅,上升的指示灯早已关闭。有一定弧度的门面与墙体的弧度完全吻合,找到两者的缝隙所在用了他好半天时间。
「要想打开它得有核动力的开罐器才行。」埃勒里又走到右边墙上那扇门,「不知它通向什么地方?」
「大概是外面的办公室。」
埃勒里试了试,它是锁着的:「不知他那49个秘书是不是也穿制服?」
「我对大王本人则更感兴趣。他的穿戴该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标志呢?」
「这里没有人相信周围的人。」埃勒里抱怨道。他现在已经走到左边那面墙上的门前。
「最好不要去动。」他父亲建议道,「它也许是开着的。」
「才没那么幸运呢。」埃勒里说对了,他们眼看着埃布尔匆匆走进的这扇通本迪戈大王办公室的门锁得更牢,「我们被密封罐装了,像两条倒霉的凤尾鱼。」
警官并没有被逗笑:「我们现在已远离八十七大街,儿子。」
「要坚强,老爸。」俏皮话甚至对说话者本人也不奏效。
埃勒里仔细看那张小黑桌子。重金属材料,是固定在地面上的。那把空的转椅也是金属的,正对着柱形电梯通道墙面。
「我奇怪接待员为什么不在。」
「也许去了厨所。」
「我怀疑本迪戈法典会不会把上洗手间也列为玩忽职守罪。另外,」埃勒里试着拉了拉几个抽屉,「桌子也上了锁。不,有一个抽屉没锁。」这是靠底下的一个。
他父亲先是盯着他看,然后往椅背一倒:「有什么?」
「小巧的录音装置。」埃勒里把腰弯得更低,「我看是一种很新的型号。不知它是不是……」咔嗒一声!然后是嗡响。埃勒里轻吹一声口哨,「你看这会不会和大人物的办公室连着?」
警官从扶手椅上跳起来:「当心,儿子!」
「他想录下私人谈话。遗憾的是我们没机会反过来把那边正在进行的谈话录下来……」
「……太过激动了,部长先生。坐下。」
他们听到一个男人的平易的声音。奎因父子吓了一跳。但屋里除了他们俩并没有别人。
「那个机器。」警官用耳语的音量说,「埃勒里,你动了什么?」
「这是一机两用的。」——说话声没有了,但嗡响仍在继续——「既可以录音,也可以同步放音,只要按这里——你说的东西就是这个!你没把手指按在这个键上。」
那个平易的男声正在大笑。是那种大人物的笑法。像在屋子里刮旋风。
「……不是发火的时候,部长先生。埃布尔,给部长先生搬把椅子。」
「是的,大王。」这是埃布尔的声音。
「前头谈话的是本迪戈老大。」警官悄声说。
「你好些了吗」那平易的声音是顽皮的。
「谢谢。」这个声音带有很重的南美口音,正在极力控制一种强烈的怒气,「这很难让人保持平静,我亲爱的先生,当一个人半夜三更在自己家里遭绑架,被一架非法闯入的外国飞机带出自己的国家的时候!」
「但这次谈话需要绝对保密,部长先生,我很遗憾给您带来不便。」
「遗憾!别拿我开玩笑。这是劫持,你们必须非常清楚,我可以说这是一个严重的国际事件,完全有可能引来对你们政府最强烈的抗议」
「我们政府?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声调仍然是顽皮逗趣的,但已开始加进了几分威严。
「我可不会被吓到!」外国口音已经是在喊叫了,「我非常清楚你们追求的是什么,本迪戈大王先生。我们好不容易得到旧政权的秘密档案。我带着莫大的荣耀感在其中担任国防部长的新政府绝不会那么好说话,我向你保证!在艾尔总统根据5月14日的国家资源法案的授权下,我们肯定会没收圭瑞拉工厂,我们不会与博迪根军火公司或你手下的任何分支机构做交易,先生!」
接待员桌子里的机器爆发一声轰响。
「摔什么东西呢,是那位陛下。」奎因警官悄声说。
「但愿不是国防部长先生。」
「你这不可理喻的食蚁动物。」这是一声怒吼。
「食蚁动物?」外国口音尖叫起来,「你出言不逊!出口伤人!我要求立刻飞回祖玛成。」
「坐下!你以为我真喜欢跟你在这里废唾沫……」吼叫声停止。然后,那个有力的声音不耐烦地说,「怎么了埃布尔。什么事?」
长时间的沉默。
「大概是在好言相劝吧。」埃勒里说,「要不就是埃布尔递了条子。」
他们听到本迪戈大王又笑了。再谈话时声调已和缓下来。
「原谅我失态,先生,相信我,尽管你们的政府对我们心存芥蒂,可我还是充满敬意的。但是,部长先生,不管意见多么对立,都是可以协商的。」
「不可能。」愤怒声音的强度略有降低。
「咱们这是私下里的真诚对话,部长先生,只是咱们之间的事情,欲意下如何?」
「没什么好谈的了!」这时只剩下气愤。
「你看,埃布尔,看来咱们是自寻烦恼。」
埃布尔说了些什么,这边听不到。
「部长先生,有些事你还不太明白……让我来问你:革命期间,你的前任是不是曾经想使用快艇来着?」
「那艘快艇救了那个卖国贼的命。」外国口音的语气很重,「正因为有她才小命得保。」
「噢,是的。你想必对她心仪很久了吧,先生——你对快艇运动的热情尽人皆知。她完全可以说是一艘120英尺的诗,像我弟弟朱达说的那样。这说法不错。」
「她是很美。」国防部长的语气中充满渴望,带着失去情人似的忧伤,「没能及时阻止她落入那猪猡之手真是怪事……可是,大王先生,我得靠你安排……」
「她的妹妹归你了。」
一阵沉默。
「她和姐姐一模一样,部长先生,但她的设计师告诉我说这艘妹妹艇速度更快。速度是一艘船不可忽视的素质之一。先生,这一点你的前任充分认识到了。谁说没准呢?你们国家的政局又总是这样那样动荡……」
「先生,你贿赂我。」国防部长愤愤难平地说。但这似乎并没有真地令他吃惊。他的语调说明他有点儿动心,「我谢谢你的礼物,本迪戈大王先生,但我以蔑视的态度予以拒绝。我希望现在就走。」
「真行。」警官深吸一口气,「他要得手了。」
「一番争执之后。」埃勒里做个鬼脸,「埃布尔又叫停了。休庭密商,放这位先生走还是把他扣住?」
「来了!」
「礼物?」这次的语气更加意味深长,「谁说送礼了,部长先生?我心里想的完全是合理合法的事。」
「合法……」
「我准备报价售出。」
被困扰的男人纵声大笑:「也许是九五折吧,看在咱们是如此真诚的朋友的份上,是吗,先生?真是荒唐。我根本不是什么富人……」
「我肯定你付得起,部长先生。」
「我肯定我付不起!」
「你没有25美元吗?」
接下来的这阵沉默可真够长的。
「他顶不住了。」警官说。
「我承认,本迪戈先生。」外国口音说。这是他第一次声平气和,「这会是一个我难易忽视的协议。我会出25美元买下你时游艇。」
「下星期五我的代理人将在祖马城与你联络,带着需要让你签字的销售契约和其他文件。不用说,其他文件对按期交货也同样重要。」
「明白。」外国口音稍微停顿,又和和气气地接着说,「对大海的热爱在我们这个家族里是世代相传的,我有一个儿子在海军,本迪戈先生,他也是酷爱快艇的人。其他文件也不困难,如果你在卖给我一艘80英尺的阿塔兰特N型,我想应该是刚下水的,那就更没问题了。如果我的儿子拥有这么一件宝贝的活,会让他成为一个幸福的年轻人。当然,买价是一样的。」
「你对做生意还是挺敏感的,部长先生。」本迪戈大王轻轻说。
「我也希望能永远敏感下去,我的朋友。」
「你关照一下,埃布尔。」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这种敏感招人烦。」本迪戈大王吼道,「往这个吸血鬼身上下本钱值吗?埃布尔。」
「他在祖马政权中还算是个聪明人,也有一定势力。」
「最好是这样!下一个是谁?」
「是标着16的那个案卷。」
「那只家雀吗?我以为已经落实了,埃布尔。」
「还没有。」
「当今世界上小骗子太多了,但问题是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大骗子!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让历史付出更高的代价——却丝毫也改变不了什么。让他进来吧。」
暂时又静下来,埃勒里说:「负责送往迎来的就得一大帮人。我看通陛下办公室的电梯不会只有一台。肯定还有。」
「闭嘴。」他父亲说着又竖起耳朵来。
本迪戈大王热情地说:「快请进,先生。」
一个献媚的声音用法语说了些什么,但是一听就知道此人不是以法语为母语的,所以听起怪可笑的,不过他马上就改用英语了:「咱们还是免去那些没有什么意思的客套你们想要什么?」
「几份签了字的合同,先生。」
「可我这里没有。」
「你答应过的。」
「那是在你提价之前,本迪戈先生。在我们国家我是个跑腿办事的角色,不是拍板的。」
「这是你个人的决定吗?」这回他们听到的是一种沉闷的声音。
「不。是全体阁僚的。」
「这么说是你失手了?部长先生。」
「我一直没能说服我的同事。」
「你所依据的东西完全不对。」
「你也没有向我提供合适的。你报得价那么高,令他们望而却步。新的税收简直……」
那个沉闷的声音绷紧了:「这是托词,你有什么解释?」
献媚的声音软下来:「我必须知难而退,有别的选择。这太冒脸了,以这么高的价位与博迪根签约,我们非下台不可。反对党……」
「我们来说实际的,部长先生。」本迪戈大王的声音突然出现,「我们了解你对你们国家权力集团具有的影响力。我们能承认有风险,你说说什么价能接受吧?」
「我希望能结束这次谈活,请送我飞回去。」
「真见鬼!……」
埃布尔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埃布尔?」
又是兄弟间的一阵窃窃私语。然后是一阵大笑。
「当然可以。但临走前,部长先生,我能不能仔细欣赏下你佩戴的那枚别针?」
「这个吗?」那个欧洲人的声音吃了一惊,「当然没问题,本迪戈先生。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呢?」
「我收集别针。你一进来它就抓住了我的视线……真美!」
「这只是用黄金和珐琅做的一枚国徽。你对他的注意让我感到荣幸。」
「部长先生,你很了解收集者是怎样一种人——有一种身不由己的癖好。我一定要把它纳入我的收藏。」
「那我将在本周内给您送上一枚。在首都的商店中随处可见。」
「不不不,我就要你这一个,先生。」
「我很高兴把它做礼物送给你。」
「我订的规矩从不收礼,请准许我从你那里将其买下。」
「这怎么好意思,先生,不过是个小玩意……」
「250万美元如何?」
「250……」声音噎住了。
「以随便你签的任何姓名转账到纽约银行,方便吗?」
奎因父子大眼瞪小眼。
好长时间以后,部长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好吧,我……愿意出售。」
「你来办,埃布尔。谢谢你能来,部长先生。我相信,通过重新审时度势,你会找到某种方法劝说你那些同胞,不用使你的国家作出太大时牺牲就能挺过世界历史上的这一危机。」
「先生给我的是新的力量,使我的说服力大增。」外国人的声音里混杂着自嘲、自卑和自厌。别的,奎因父子再没听出来。
当门再被打开,埃布尔·本迪戈出现时,奎因警官正仰着头坐在扶手椅里,埃勒里正对着玻璃墙抽烟,眼睛像是能看到外面似的盯着墙看。
警官立刻站了起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先生们。我哥哥现在可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