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低诉 更新:2024-07-17 14:42 字数:5094
“再过十分钟美沙子就回来了,动作快点!这里交给我,你赶快去洗手穿衣服。”
出人意料之外,妈妈很快就从惊愕中恢复理智,冷静的指挥我。现在想想,妈妈当
时可能已经决定,若有什么万一她要替我顶罪。她平静的收拾好地板下的铲子跟散落的
钉子,我们俩一起把榻榻米恢复原状,并打扫干净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完了。
“那我走了……”我把准备好的黑色风衣拿在手上,丢下这句话就出门去了。
巧妙和避人耳目,我没被任何人发现就顺利到达大阪车站,却没想到之后却犯下那
么大的错误,我真是太大意了。
不,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冒充警察的人。他叫芳野是不是?如果我知道他就是芳野,
我绝对不会接近他。当然,我并未注意到芳野在纠缠那位老太太。我只是一心赶路,却
不小心撞到老太太,把她的行李撞翻了。为了怕她啰嗦耽误了我赶车的时间,破坏了我
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我就帮她捡行李。这根本不是什么好意,谁有那么多时间,其实我
心里还唾着死老太婆……反正我只是要安抚她不要把事情闹大而已,谁知道她竟然会错
意……
没错,黑色风衣我从宇高联络船上丢到海里了。在弁天码头没穿的风衣,我总不能
在到了高松的时候忽然穿出来吧。书房挂着一件同样款式的风衣,理由跟你想的一样。
我的计划还是做得挺周详的,只有老太太这件事情让我觉得遗憾,我真不该多管闲事。
旅行中我尽量装得跟平常一样,延命没啰嗦什么,我也只跟她道了声谢而已,所以
请不要责备她。
也请不要怪罪我妈。从秋季旅游回来,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我妈正打算用水泥灭尸。
不过吃惊归吃惊,想想倒也有理,毕竟水泥是最能防止腐臭的方法。这样一来,只要我
们不把房子卖掉,尸体就不会被发现了。
我当然有帮忙。正确说来,应该是由我主导,帮忙的反倒是我妈。所以,我妈的罪
名只有包庇杀人、协助遗弃和损毁尸体而已。只是一个母亲包庇自己的儿子罢了,请不
要太过责备我妈。
关于姊姊自杀,我无话可说。没想到我为姊姊所做的事,竟演变成这种结果……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上一页 下一页
第七章 尸体呻吟
1
野村跟隆保面对面坐着,用压抑的口吻发问,仿佛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问话一般。
“好,你说你根本没有杀害龟井正和的意思,只是一时之间气昏了头,才把他杀了,
是不是?”
“嗯!”隆保不耐烦的回答。
“既然这样,你就从实招来吧。”
隆保不禁皱紧眉头,似乎在抗议野村净说些令人不知所云的话。
“装傻也没用,你不是勒他脖子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
“那我问你,你用什么勒他脖子?”
“手臂啊。左手手臂……”
“……”
野村慢慢的摇摇头。
“我说的是那之后。”
“那之后?”隆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的说。
“对了!用绳子,用绳子又勒了一次……”
“绳子吗?……什么样的绳子?”
“什么样的绳子?你这么说,我一时也……应该是两股的绳子吧……还是电线……”
“是电线还是绳子?”
“我随手拿起来就用,也忘了是哪一种……”
野村默默的凝视隆保。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供词出现混乱,是因为隆保正努力
圆谎以符合事实。这时候,只要静静的看着嫌犯,嫌犯便会以为自己的说词出现矛盾,
更加不安的编出更多的谎,最后牛皮吹不下去了,自然会说出真话。
没想到隆保竟然没有上当,直截了当的说:“我忘了!”
对侦查人员来说,这是最棘手的回答。
“忘了!你怎么会忘了自己用的是什么凶器?”
隆保不作声。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忘了,你又能怎么样?隆保以无言的态度代替这
些回答。
野村企图动摇对方的心理,开始翻阅厚重的调查资料。
尸体检验报告书上说凶器是索状物,几代的供词说是晒衣服用的尼龙绳。
“那你怎么处理那条绳子,或是电线?”
“丢了。”
“丢到哪里?”
“放在口袋里,后来丢到濑户内海了。”
找得到你就去找啊!隆保一口风凉话。野村气得在心里破口大骂,两人之间不动声
色的摩擦出较劲的火花。
野村改变攻势。
“你详细说说第二次绞他脖子的情形。”
一问一答的形式很容易让的嫌犯察觉警方的意图,巧妙的避过重点。对于这样的嫌
犯,问话必须精简,相对的,要尽量让嫌犯有较长的叙述。
隆保慢条斯理的开始说。有时中间会停顿一分钟之久,闭着眼睛斜着头,不知道是
在努力回想,或是苦思说话的脉络。野村因为无从判断,只好完全不插嘴,他决定采取
“等待”的态度,直到发现决定性的矛盾。
“我把龟井放到地板上之后,发现口袋的绳子……对了!是尼龙绳,就是晒衣服用
的那种。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本来是想让龟井吃我几拳,然后把他绑起来,让他在阁
楼待一阵子,就是那时候事先准备好的。我把绳子套到他脖子上,当时他正面向上,所
以我拿绳子的一端穿过他的后脑勺,然后在喉咙交叉,用力勒死他。”
野村翻阅报告书。尸体检验报告书写着:“外伤有颈部的勒痕、勒痕上方的表皮脱
落以及皮下出血。”隆保的话跟供词没有出入。令人不解的是,这么几句话,隆保为什
么会花五分钟以上去想?停停想想讲出来的话又正确得叫人起疑。而且原本忘了是电线
或绳子,后来却又一口咬定是晒衣绳,这点也令人无法释怀。如果说他猛然想起也就算
了,不过也应该有让他突然想起的契机啊。这个契机是什么?
“然后呢?”野村继续问道。
“就只有这样。”隆保干脆的回答之后便不再做声。隆保知道饶舌无益,所以便尽
量保持沉默。野村因为手边资料不足,只好停止追问,暂时休息。
回到搜查课,野村又审慎的看了一次大冢写的供述报告。
几代的矛盾之处在于绳子的勒法。绳子的交叉点明明在咽喉,可是几代却说是在后
脑颈部,因此野村断定人不是几代勒死的。既然不是几代,当然就是隆保,除了隆保以
外没有别人了。但是,真的可以这么果断吗?
野村一面反省,一面检讨隆保的供述报告。忽然,他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望着
“我说的是那之后”这一行。
瞬间,野村脑子里浮现年轻时准备升级考试时死背的“犯罪搜查规范”。
第七章 侦讯
第一百六十五条第二项 侦讯时,不得以暗示对方自己所期待或希望的供词等方法,
诱导供述(中略),以免影响供词的真实性。
因为认定隆保是凶手,所以野村不自觉的陷入了“诱导询问”的模式里。
“大冢,搞不好我犯了两个大错。”野村压抑住内心的动摇说。
“隆保以为龟井的死因是扼杀,我问他‘用什么?’他回答说用手臂。然后我又说
‘我说的是那之后’,会不会反而是告诉他龟井的死因是绞杀?”
“你这么一说……”大冢回想当时的情况道:
“隆保最初好象不知道你问他的意思,后来想了一下之后,才恍然大悟的开始叙述。
而且跟平常不一样,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的。”
“他一下子说凶器是绳子,一下子又说是电线,然后又说忘了到底是什么,这
是……”
“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因为不知道,所以说不出来。换句话说,隆保并没有用绳
子勒死龟井。”
“大冢!”野村握拳敲了一下苍白的额头。
“这下我们又回到起点了。”
野村急忙回到侦查室,用商量的口气对隆保说:
“不要当我是警察,就当我是脑筋不好的叔叔,听我说好不好?”
隆保心想你高兴就好,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在你家逮捕你妈的时候,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你妈因杀人罪嫌被捕,你却一点
都不惊慌。就一般情况而言,母子应该会互相包庇,有一番争执,而你却没有,这让我
很纳闷。当时,我就应该进一步探究我的直觉才对。
现在想想,我相信当时你很肯定你妈不久就会获释。因为你知道龟井的死因是扼杀,
你妈又没什么力气,根本不可能用手臂扼死壮年的龟井。你确信。即使你妈为了保护你
而说龟井是她杀的,警方也不会相信,所以才那么沉着。对不对?
我忽略了这一点。当时虽然觉得奇怪,却就这样不了了之。这是我的败笔。”
对于野村这一番发自内心的言论,隆保只是面无表情的当作耳边风。
“你以为等死因判定是扼杀之后,你就会被逮捕,最多大概等不到一天吧,可是竟
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拖拖拉拉之间,你因为假的在场证明揭发而被捕,而且反正早就已
经觉悟,所以干脆自己说出扼死龟井的事实。可是警方却不满足,还要你供出二度绞杀
的经过。
明明是用手臂扼死龟井的,怎么说是绞杀呢?这时候你迟疑了一下,但是聪明的你,
很快就解开了这道谜题。那是你妈为了保护你而再度用绳子绞杀的。
知道原因之后,你悟及这下你得包庇你妈了。这是当然的,杀人的是你,怎么可以
把罪行转嫁给妈妈?
你想,不知幸或不幸,你母亲千辛万苦的想要替你顶罪,却还是瞒不过警察,反而
被警察误认你是用绳子勒的,既然这样,就干脆当作是自己勒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心听,隆保的扑克脸一无表情。
“明明没做的事要说是自己做的,应该很难吧。凶器该用什么?家里妈妈会用的大
概就是晒衣服用的尼龙绳了,所以你就顺口说是晒衣绳。
绳子该怎么勒呢?龟井面向上,所以只要想个最容易的方法,于是你就边想边说出
了口供。
无巧不成书,情况都被你猜中了,这真是伟大的创作。其实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
不过你的说词跟尸体检查报告书没什么矛盾。而且你最幸运的是,尸体被灌了水泥,损
坏相当严重,找不到扼杀的痕迹。而且扼杀跟绞杀的时间相差不远,所以虽然绞杀的痕
迹非常浅,不过还是检验出来了。”
野村说完,沉默不语的注视了隆保一会儿,不过隆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坐在
教室里无奈的听着没兴趣的课,隆保半翻着白眼沉默以对。
“我们能体会你想包庇母亲的心情,那是很好的。但是事实归事实。我再问你一次,
你有没有用绳子勒死龟井?”
隆保张开眼睛,讽刺的回望野村,然后微微一笑说:
“有!是我用手臂扼住脖子之后,又用绳子绞杀了他。”
野村失望的垂下头。他发现不论身为一个侦讯人员或是心理咨询人员,他都很失败。
侦讯人员跟嫌犯的关系,在某些方面很像心理咨询人员跟病患。心中有烦恼的患者,
不会一开始就开门见山的把所有烦恼都告诉心理咨询人员。谁都有掩饰内心秘密的本能,
所以通常病患会在寻求治疗的同时,矛盾的逃避咨询。嫌犯也会在逃避刑罚跟说出实话
减轻良心谴责之间挣扎。
心理咨询人员会透过咨询技巧,慢慢的解开病患的心结,惟有互相打开心门,才能
达到心理咨询的目的。侦讯时也是同样的过程。侦讯人员跟嫌犯的心,必须透过协助商
量,也就是问话,而慢慢接近,产生相互信赖之后,嫌犯才会愿意说出事实。
野村并未刻意将咨询的技巧套用在侦讯手法上,他也不认为自己是这么“现代化”
的警察。他之所以会采取这种不合他作风的侦讯方式,主要是因为在追查这一连串事件
之间,他对隆保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身为警察,野村看过太多既得利益者蹂躏人性的丑态。就法律的观点来看,被害者
应该比凶手负提更多道义责任的案例亦不在少数。而在现实生活中,越是想要深入这些
问题,在局里就会相对的遭受更多的白眼,并为众人所孤立。所以野村能做的,也就只
有暗自咬牙罢了。
这种社会丑态,不可能不反映到高中生的想法中。受不了矛盾跟欺瞒的少年们,因
此沉溺在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