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4-07-12 09:33      字数:4750
  “雨……”雨织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嘴唇里时,那种感觉无比诡妙。就像已经潮湿的导火线,被摊开在烈日下曝晒着,空气里星点的火光,已经足够点燃那干涸的载体。他发出沉重的呜咽,灵魂在呐喊着攫取,他强烈的渴求着,逐渐深入,无法自拔地沉陷,把身体强行地挤如那温暖的皮毛中,寻找着雨织的纤细。
  触手一片滑腻,那是雨织身上缠裹的羊绒衣裙,它们阻隔着他急迫的欲望,迫使他的知觉从亲吻的嘴唇中发泄出来。带点凶暴的亲吻,渗透着丝丝的铁锈味,雨织躲闪地逃避着,不知从何时起咬破了他的嘴唇。
  “不要!雨炙!”雨织的推拒,徒劳地支撑在他的胸前,阻隔着他坚实的身体进一步靠近,守护着自己那孱弱的身体不受狂风暴雨的侵袭。她没有像一般女子受迫时那般梨花带雨,她只是哀叫着,目光比施虐者更沉痛。她徒劳、他空虚,谁都摸不到对方的心在怎样跳动。
  她的身体不适合那样激烈的癫狂。在手术之前,先天的残缺很可能会让她在疯欲中咳喘不已,最后心率不整。她不想看到雨炙悔恨的眼睛,那双深黑色的眼眸,只应该温和的闪动着阳光的温暖,而不适合自责的湮没。她不想看到他,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痛苦,看着她残破,他只会比她更伤心。
  “我们这样相爱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她痛苦地闭上眼,感受着雨炙的嘴唇在颈间留下灼热的痕迹,心脏已经开始撕扯起来。
  “你根本就不懂!”雨炙忿忿地直起上身,居高临下的角度让她再也无法把他当成孩童——其实一开始,他就已经不是甜幼的年纪。他的身体比她想象的更成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成长着,孤独的岁月洗练着他的躯体,当他急切地想要彰显欲望时,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炽热气息只会让女性感到无从抗拒。
  “你根本就不懂……你只需要纯洁地活着就已经足够……可是,我想要的更多!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比较堕落……?你以为是你吗?……你不会知道,男人那个地方硬起来到底会有多痛!!”尖锐的嘶吼一笔带过那赤裸裸的渴望。再粗俗的言语,也不足以发泄他身体深处那裂涨的剧痛。他那形状完美的嘴唇已破,渗透着残酷的血丝。激烈欺负的胸膛,在凌乱的衬衣领口探出部分烧灼的欲望。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肌肤,却又瞬间浇熄了那孽障的火焰。他看着雨织,突然捂住脸抽息——他无法。他没有那种力量。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无视雨织的痛苦,只顾发泄自己的奢望!
  所以,这场欲望的战争中,他永远是败者!他的欲望虽残酷,却敌不过雨织的一滴眼泪——即使她没有哭出来,但他已经无力再战!
  愤恨地低声诅咒着,他跨过沙发,大步流星地远离那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他宁愿雨织找根锁链把他牢牢地囚禁,捆绑住他心底里张牙舞爪的妖魔,那样——他可以平静,她可以安全。
  冲到小吧台前,胡乱地抓过几支酒瓶,一路发出叮叮哐哐的声响,像个无处可去的酒鬼一样,他选择用酒精来帮助自己麻痹,如果他一睡不起,至少可以在雨织面前少展示一点他的无奈。
  男性的脚步沉重而急迫,提着酒瓶的背影就像一个提着手榴弹上战场的战士!雨织哀伤地看着雨炙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半晌后默然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她感到嘴角一片冰凉。
  用手轻轻一摸,滑腻的唇边一道湿润的痕迹沿着双眼坠下。不知从何时起,她已不习惯流泪。因为她从不自责,她总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所以不哭,她不要哭。母亲就总是在哭,呐喊尖叫着连母亲自己也不明白的悔恨。所以,她拒绝眼泪。只有悔恨、只有自己错了,才需要流泪!她不需要!她不应该需要呵!
  可现在她却哭了。不知为了谁,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她还是哭了,眼泪不会预先告诉她哭泣的理由。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脸颊,她茫然地转过头,慌乱的视线零散,突然集中在大厅的角落一方——连通佣人房间的暗门前,伫立着那熟悉的身影。
  灰色的,孱老的身影。佝偻的腰背依旧顽强地挺直着,一双灰蒙蒙的眼里,盛着无尽的哀伤——看着她,似已流泪。
  “梅咪……?”她失声地唤出那人的名。像母亲一样疼惜他们的梅咪,却目睹了他们之间纠缠鬼魅的画面,她该如何是好?!有谁可以告诉她?!
  梅咪迟疑地凝视着雨织,看着她慌乱地掩饰着自己的零落。她疼惜地走过去,默默地抚摸着那头海藻般浪漫的秀发,低沉地说着:“别难过…小姐。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雨炙的错……”
  “是我的错……”梅咪的劝慰让一切尽在不言中。雨织低低地诉说着:“我错了吗?我太天真了吗?我又让雨炙伤心了……?”
  “没有……少爷唯一的伤心,是他无法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他比你、比任何人都要焦急。你可以的,坚强一点,你已经得到了爱,所以,你要让自己坚强一点!你坚强了,少爷才会安心,他不会伤害你的!”
  雨织点点头,明亮的水眸里再次升起希望的火种。她沉默了片刻,静静地道;“我知道了。”
  像流星般逝去的那一日,并没有在冷家庄园留下任何冰凉的阴影。'冷氏商会'无法过久地群龙无首,贺书颜的离职也让公司少了总裁秘书一职。雨炙必须回到公司,而雨织,则在漫漫的浮生当中,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怪异的活动方式。
  她的生活不再像往日那样显得百无聊赖。她突然对身体健康显得积极而负责任。冷家的花园里每天都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白眉老师傅,一身洁白的唐装站在西洋化的蔷薇园里,别有一番奇异的趣味。他是由邦生自某道家名山上请来,带着一身六十年的太极修为,每天的责任,就是教导四体不勤的雨织照葫芦画瓢,争取把太极拳打得似模似样。
  日子在老师傅那满口易经八卦中度过,身子依旧单薄的雨织总要扬着自得的微笑告诉雨炙,她每日皆有进步。她把太极拳打得有模有样,也许真的是国粹帮了些忙,看着她的面色逐渐有些红润,雨炙有时候也愿意陪着她在花园里,随着老师傅玩票几式,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那奇形怪状的姿势,忍不住要相视一笑。
  这似乎是冷家有史以来最有限也最快乐的时光。雨织的身体逐渐增添丰满,晶莹的光华也回到了她的身上,连医生也啧啧称奇,对手术的信心凭空倍增。等待着那充满希望的春天,雨炙的眉头渐渐地化开,恢复了往日的散漫与悠然。看着他那宁静的俊美面容,雨织忍不住偷偷笑着,浑然不知外界的风雨已经快要蔓延到她的脚边……未知……
  “有谁可以告诉我,我们公司的企化案为什么会和'祥生公司'的新产品开发企化一模一样?还有……这笔支出是怎么回事?超过一千万的支出应该要经过我的同意对吧?为什么公司会平白无故支出了三千万?到哪里去了?谁可以告诉我?”冷凉而平淡的嗓音,让所以在场的高级干部全都出了一声冷汗。唯唯诺诺的样子,活象个个都是缩头乌龟,胆怯的脖子塞在西装笔挺的衣领里,僵硬又别扭。
  宽敞的'冷氏商会'总裁办公室里,一大票畅游商海,衣冠楚楚、张口闭口就是期货、指数的老鸟,此刻却心甘情愿地束手束脚,听候一个便装少年的‘发落’,虽然是满腹委屈,但他们可不敢随便地撩总裁的‘虎须’!
  甚少出现在公司,不代表总裁采取放牛吃草的态度应付公司的事务。事实上,谁都不敢轻视这个半路出家的少年!短短几年时间便让冷氏起死回生,从而成为时下金融界最被看好的一匹黑马,许多员工都暗自佩服这个独具魅力的领袖,也因此,他们愿意缩着脖子洗耳恭听地听候冷总裁的极之少有的训斥!
  “这…是这样的……”芳龄三十五的代理秘书MISS白很不自然地推着眼镜道:“那个…这个…因为…所以……”
  全体高级主管立即把求救的目光甩向她,害她紧张地吞了好大一口水。
  “我要听的是结论或是原因,不是语气关联词!”冷冷放下最新的财务报表,雨炙木无表情地倚在豪华的办公桌前,严厉而不失礼貌地‘问候’敢于回答问题的MISS白。
  “是…因为总裁出车祸…所以……”
  “我出车祸后的所有医疗费用总共是十一万零三千六百二十五元,而且是由我个人财产交付,应该和公司的帐目没有关系。”惊人的记忆力是雨炙能迅速在金融界崛起的一大筹码,他忽而哂然一笑,端正俊美的面容稍有柔和,但随即便突显出更加严峻的线条——
  “我相信大家的专业,所以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告诉我,否则我会视公司出现内鬼,并且恶性亏空公司财产——!!”淡定从容的话语却像平地一声雷般,惊吓得四座连忙表白立场。三千万对冷氏来说还不算重伤,但对一个普通白领来讲却是一笔庞大的金额!谁都不敢揽祸上身,顶风作案!
  “总裁!事实上是您的未婚妻——首席秘书…不、贺书颜小姐,在您住院的时候提取了三千万现金,而且那个企化案也一直是她负责跟进的……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MISS白大胆上前道。
  闻言,雨炙深深地皱起眉头,默默地拿起财务报表,再狠狠地丢下。
  如果说这算是书颜的报复手段,那么,他必须鼓掌欢庆——这种程度的恨意未尝不是对大家的一种解脱。金钱这种东西,有去就有回,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唯一担心的是书颜泄露出去的企化案会否对冷氏造成影响,毕竟她是由自己一手提拔,如今出了这种事,他很难在公司同仁面前解释。
  “没事了,你们现在出去。”
  见他表情凝重,全体干部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说,出去!”揉着酸涩的眉心,雨炙用力握拳朝桌子上捶了一下,而其他的高级主管当然不想当炮灰,立刻摸摸鼻子走人,惟独看来一本正经的MISS白,独自留了下来。
  “总裁——”
  “还有什么事?”雨炙低气压地道。 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许久未回公司,却没料到会接到这样恶劣的消息。
  “总裁……昨天您的办公室接到恶意的传真……”似乎有些疑虑,MISS白小心翼翼地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厚厚的白纸,蹑手蹑脚地放到桌子上。
  “这是什么?”头疼欲裂,雨炙微微抬头,看着那卷白纸不明所以。
  “是很恶毒的传真,有损公司的声誉,我想您一定需要亲自处理,所以,我已经全都收起来了,保证没有外流!”推了推眼镜,MISS白公式化地道:“如果您看后觉得需要报警,请立刻吩咐我!我出去了。”
  看着她离开,雨炙狐疑地拿起那份长长的传真,抖开来一看——
  凌乱的大字,充满恶意的谴词造句,果然如MISS白所说的一样,一封匿名的恶意传真!
  看着那些词语句子,雨炙忍不住发出冰冷的笑声。
  ——'停止你的不伦行为,否则,你所珍惜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陪葬!'
  ——'叫冷雨织去死!她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会受诅咒!'
  ——'道貌岸然的家庭关系其实是为了掩藏不伦的事实!欺骗大众的骗子!冷雨炙禽兽不如!'
  已经不用费心思去猜想匿名者是谁了!雨炙的嘴边流露出一个静谧而邪恶的微笑,一股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杀气渐渐从他的体内渗透出来。他默默地按下桌上的对讲机——
  “MISS白,替我接张律师。”
  放下咖啡杯子,书颜静静地凝望着对面端坐的妇人,神态胸有成竹。
  “姑姑,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也只有您可以帮到雨炙了。”似乎急切地想要寻求支持,书颜看着妇人的眼神炽烈异常。
  “书颜…不是姑姑不关心你们,而是……”宋晓风迟疑地道:“这种事情闹大,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我不是要抹黑雨炙!我是在想办法挽救他!”书颜有些偏激而固执,她脸上浮现着神经质的红晕,往日温柔可亲的样子已不复见。
  “雨炙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不希望他沉沦下去!但是,书颜,你的方法不对!你毫无证据,就故意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到最后会害了所有人!”宋晓风中肯地劝慰道。她一直很喜欢书颜这个女孩,觉得这般温柔、贤妻良母的女子才适合与雨炙共渡一生。但如今看来,她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没有看清某些重要的东西,从而失去了判断一个人好坏的准绳。
  爱是付出不是占有,爱是珍重不是伤害——书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