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4-07-12 09:33      字数:4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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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件长及脚踝的裘皮,华丽而娇艳的色泽衬托着雨织纤丽的身躯,映照着她那披散的长发,熠熠生辉。再美丽的事物果然也需要呵护,看着为了一件裘皮而快乐的雨织,雨炙蔚然一笑,他的雨织,仍旧是个纯洁的小女子,一点点的虚荣,不会折损她的美丽。
  “很好看。”他黯哑的声音无法传达更多感动,只有眼神的交会,在清波中流转的瞬间,让雨织知道,他为她痴狂。
  “谢谢。”裹住千金的皮裘,雨织像一只晶莹的白蝴蝶,翩翩地走来,腻在他的怀里,拨着卷曲的发绺,搔在他的脖颈,顽皮而惬意。
  她刻意地打扮娇艳,为了今日前来的客人。她把自己装点得完美无暇,是为了昭告天下,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可让自己活得逍遥自在。她无须扮可怜,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值得被哀怜,她不作怨妇相,她过得快乐——所以,她要堂堂正正地告诉对方,她不嫁。
  这似乎是雨织认同的礼节。
  方连波来的时候,眼神黯淡,面容泛着黑气。阴森森地走进冷家的客厅,形容与外界宣传的春风得意判若两人。
  看着这样的方连波,雨炙将手中的书本一合,静静地起身,回避到书房。
  那是雨织事前告诫的事情,她不需要‘战友’的扶持,那不是冷雨炙和方连波的战争。她不喜欢争吵的糊涂画面,虽然她总在争取,但却从不争吵。
  方连波一进屋,就掷来一卷花花绿绿的杂志,劈头盖脸,动作活似自己丢过来的是一枚炸弹!他的目光如狼似虎,与往日的潇洒自如大相径庭,瞪着雨炙宛如隔世夙仇,只差没扑上去撕咬个痛快!
  “你为什么不干脆撞死算了?!为什么偏偏要来妨碍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大可没必要毁损自己的完美形象,到冷雨织死时都会记挂他是好男人。可惜,是人皆有七情六欲,红尘三千丈,没有谁能自命超脱。
  他的愤怒,大约来源自他方家无人匹敌的情报网,冷家的林林总总,他可能自诩比冷氏管家更了若指掌。冷雨炙近日做了些什么,冷雨织昨天吃了哪几味药,他八成如数家珍。
  看着他的样子,雨炙有些恍然。如果今日他与方连波立场颠倒,说不定形容枯槁的人便是他!此时已不存在什么敌我意识,摇摇头,他淡然地退到客厅角落的小吧台,自饮自酌,片刻便一大杯Zubrowka(波兰伏特加酒)入喉。浓烈热辣的酒精刺激着清冷的知觉,他看着端坐在沙发上把玩发梢的雨织,默然无语。
  “谁也没有妨碍你,连波。”雨织淡定地看着愤怒的男人,四两拨千斤。
  “没有?雨织,你是在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是多么渴望我们的婚姻……可是,为什么是他?!我没有搞错什么吧?他是谁?你说呀!他是谁?!”
  方连波连连怒吼,他指着雨炙,仿佛那根手指已经戳到雨炙的脸上,愤然地颤抖着。
  “他是我弟弟。”雨织从容地道。她深深凝视着对方,明亮的眼眸似乎已经穿透了方连波的胸膛,直接地查看着他的灵魂——
  “你并不爱我!连波,如果我感觉到了你的爱,说不定我们打小就互定终生了!我们认识的时间太长,比起雨炙,你更像我的兄弟!”
  没有谁会胆敢为爱情定下期限,若有爱,早就该滋生。不会等到她枝叶枯萎的这一天,才恍然大悟。
  “所以你选择他?!连你最后的时间都不给我?!”方连波的眼睛通红,充血的视线如利剑刺穿雨织的身体,尖锐的声音犹如怪枭号叫。
  她眉头深锁,纤细的眉线纠缠着解不开的愁结。叹息着,她裹紧皮裘,在厚实的皮毛里,寻找着能支撑身体的能量。
  “你一直希望我死是吗?方家的男人,最最希望的,不是娶到冷家的女儿,而是巴望着冷家的女儿临死时,躺在方家男人的怀里是吗?我不会死的!绝对不会!雨炙跟你说的不一样,即使再勉强,他也要我活着!”苍白的指尖掐着手心的皮肉,雨织转向一边,看着苍老的梅咪,说道:“你去休息吧,梅咪。这里不忙,没有关系。”
  “你要悔婚?让全天下的人,再看一次方家的笑话?!”似乎在克制着汹涌的愤怒,方连波咬牙切齿地看着梅咪的背影远去,将赤裸裸的话题笔直地刺来。
  “我们不会幸福的!你不值得为家族牺牲……”雨织的声音听来凋零,她似乎已经在用力,但无奈的,心结横亘在两个家族间,她和方连波,都是较劲的筹码。
  雨炙默默地酌酒,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喝着第几杯。从来不知道酗酒是自己潜意识里的习惯,当烈性的酒精洗涤着自己的身躯时,他会感到,自己的神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麻木。他静静地喝着,就着杯缘打量着大厅里的一切,即使那只是残酷的谈判,他也不愿看着雨织为方连波浪费时间。
  他的沉默,来自于对雨织的体谅。雨织希望好举好散,但他从男人的立场来看,那只是女人的妄想。不论是人类还是昆虫,动物世界里的雄性永远不会谅解这背叛,那种残酷的争夺,来自于本能,谈判的双方,本来应该是他和他!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手?!”方连波尖声怪笑,“我帮冷家东山再起不是为了这种结果!”方家财大气粗,只需用一根小指,便可把刚刚崛起的'冷氏'按得灰飞湮灭;再用一根拇指,就可让冷家的人从此消失在上流社会!
  他的面目峥嵘,看着他,雨炙就仿佛看到另一个贺书颜。恶毒而仇恨,用不屑的眼光藐视着他们,嘴里念念不忘诅咒。
  他和雨织,都被同样的仇恨包围着,在夹缝当中,挣扎着要生存。
  “连波——!”雨织猛地提高声音,她张大双眼看着已经陌生的青梅竹马,颤栗地翕动着干涩的嘴唇:“……放过我吧!我从来没有请求过任何人,所以,请你放过我吧!”
  她的话,同时让两个男人愕然地瞪起眼睛。这个高傲的女子,把自己装扮得艳光四射,只为了说一句,最乞怜的言语。方连波不敢置信地狂笑三声,偏偏倒倒地踉跄起来,像是比雨炙喝的还多,已经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
  “我没有听错?!冷雨织,你在求我?!从小到大,你第一次求我——为的就是这个?!”他的喉咙里含糊着奇怪的声音,不知是哭泣还是笑声,哽咽在那里,上下滑动的喉结,吞咽着无奈的哀伤,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雨织默默地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雨炙一眼。她像蔷薇一般盛放着微笑,怜惜的目光流连在雨炙的酒杯上,自嘲地歪了歪嘴角。
  雨炙无言地放下杯子,向方连波走去。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对峙而立,一个形容癫狂,一个镇静自若,却又谁都不是赢家。
  “让她休息一下吧。她已经很疲倦了。”静静地说着送客,雨炙不希望对方把他的话曲解成安慰。他和雨织,都不欠方氏什么。他并不害怕方家的力量,事实上,他有自信,任何时候都可以给予雨织完美的生活——只要她愿意拿自己的时间来换取。
  方连波成了个神经质而脆弱的人。他神色冷厉地瞪着雨炙,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一身黑色闲适衣衫的男子。他的眼中,冷雨炙一直是个少年,静谧地守在雨织的身畔,就像蔷薇脚下无声的土壤。
  他一直觉得可笑,堂堂的冷家少爷,出入的全是尖端的金融机构,却从不穿西装打领带!冷雨炙永远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躲在姐姐的庇护下,永远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但事实上,这个威胁却一开始就存在了。或者,残酷一点,把他和他的立场对调,是方连波一直在妨碍着冷雨炙?若不是他,说不定这对姐弟早已出双入对,抛弃一切藩篱?!
  他发出干涸的笑声,伸手过去,捉住雨炙的衣领,掂量地抖了抖手:“好…好……你很好!冷雨炙,你有种!你不要自己的女人,全天下的女人你都不要!你抢我的……跟你老爸一样,你跟我抢!”他阴气沉沉地拍拍雨炙的脸颊,突然暴跳如雷:“她是你姐姐!你吻她吗?!你敢牵她的手?!你抱她?!你上她的床——”
  砰!地一声,他迅雷一及掩耳地挥出一拳,轰然地击向雨炙,只见雨炙的头猛然一偏,在雨织的惊呼声中,颤抖的肩头在雨织眼前隐去了下颌的一片乌青!
  那是男人的发泄。与女人无关的,纯粹属于力量的报复!无须言语挑衅,直接而残酷!
  雨炙咬牙捱住这一拳,一把将方连波猛然推开——
  “好了。雨织要跟你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走吧!”傲然地指出大门的方向,雨炙咬牙不语。
  “不用你好心!这个家,我呆的时间比你更长!我知道门在哪里!”方连波狠狠地看着雨炙,显然一拳并不足以泄恨。
  “不管门在哪里,我始终会站在这个家中!所以请你记住——我让你打一拳,是因为感谢你在我无法照顾雨织的时候保护了她!你再不走,我就会让你立刻知道,我让你打和跟你打的不同之处在哪里!”冷冷地撂下冰凉的话语,雨炙看着方连波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而去……沉重的红木大门在他双手中缓缓紧闭,当那吱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时,他沉沉地走向雨织,用自己的身影覆盖着满眼疲惫哀伤的女子,他抚摸着冰凉而丝滑的发梢,静静地克制着潮涌的冲动,当彼此的目光胶着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了自己那无情而哀恸的声音,渴求地、期盼地,凝望着雨织,缠绕着她盘旋——
  “我要你……雨织。答应我……让我得到你……”
  惘然如一日
  沉重的阴影笼罩着自己,激痛的欲望涨满全身,俯瞰着沙发上蜷缩的身影,雨炙突然发觉,他的雨织,其实是那么弱小。他勃发的感觉似乎令她惶恐,大眼睛里一片纯净的迷茫,忐忑地交缠着纤细的手指,把雪白的颈项埋入柔软厚实的裘皮中,瑟瑟地畏缩着。
  也许这就是某种警示吧?预示着他们之间无法跨越也决不能跨越的鸿沟已经深不见底。他们有太多的理由不能拥抱,却被他突然爆发出来的情感所摧毁。他被方连波刺激到的伤口,不知痛在哪里?那尖锐的疼痛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化为奔腾的热血,在细薄的血管里澎湃汹涌着,一边嘶吼一边呐喊,却发不出痛楚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知道。
  像个刻意毁掉一切的劣子,把他和雨织之间无垢的世界撕扯成两段,揭开他们表面上的洁白面纱,其实内在已经开始腐坏!他的感觉在变质的过程当中,除了守侯的温情,他的心底已经孽生着欲望的毒瘤,被方连波挤出了黑色的毒脓,流淌着腐败而腥臭的汁液……
  他一直都抱着这样妖孽的情感生存着。无视这欲望的时间已经消耗了太多。他的渴望在雨织无法满足的那一端,空虚而寂寞地叫嚣着,从来不知疲倦。他想逼迫着她回应,其实这样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缓缓地埋低腰身,动作静谧而张弛,带着沉默而无可撼动的力量,他欺近面前的雨织,双手伸到她的肩后,稳固地支撑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形成一个天然牢笼。
  如果他可以禁锢雨织,也许,他一早就可以这样做了吧?不用奢求灵魂的相契,只为了得到而囚禁她的身躯。他可以让雨织知道,他其实可以做到很多,但他却一味地迁就着,忽略自己对雨织那莫名的眷恋。这样的谎言,用伪装的平静遮掩着,在这茫然的时刻,终于还是忍不住破茧而出——!
  “你喝了酒,已经醉了!雨炙!”雨织显得忧愁。只是不知她担心的,到底是自己的处境还是他那醉醺醺的身体。
  咕哝着发泄出一声破碎的嗤笑,雨炙放肆地摇头晃脑:“也许吧!我不太清醒……脑子里想了很多!突然之间……钻出了不少念头……”一瓶Zubrowka还要不了他的命,他比想象中更清楚,自己正在做着什么。
  “那就该去休息!最近你太忙了,把工作都拿回家来……”雨织急急地说着,作势要起身。
  “不要拿这些事来敷衍我!我不想听!”强势的躯体坚实地压迫上去,隔着那柔软的皮毛,温润的身体在他坚硬的皮肤下蠕动着,诱发着身体里的蠢动,牵引着他的膝盖,朝向那毫无防备的双腿欺近,他软硬兼施地厮磨着,汲取着那柔嫩的温暖,不知不觉已经迷茫。
  “雨……”雨织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嘴唇里时,那种感觉无比诡妙。就像已经潮湿的导火线,被摊开在烈日下曝晒着,空气里星点的火光,已经足够点燃那干涸的载体。他发出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