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童舟 更新:2024-07-12 09:33 字数:4738
“你冷静一点,这是误会!”雨炙烦躁地以食指指住书颜,口气里难得地带上警告的口吻:“听到了吗?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都不要用那种思想来玷污雨织!我只是喝醉,在雨织的房间里躺一会罢了,你懂了吗?我不想解释第三次!”
平日温和而冷僻的男子,如今却声色俱厉地警告指责自己,书颜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狂乱当中!她哀叫着,大吼起来:“你说我玷污她?!我已经忍了她很久了!雨炙,你眼睛瞎了吗?她根本不是你姐姐!她拿看男人的眼光在看着你!”
书颜的指责,就像一只涂满剧毒的标枪刺中雨炙的心脏般,让他那俊美无暇的面孔难堪地扭曲起来!他躲闪着雨织那略带狡黠的目光,仿佛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森黑暗的部分被活生生地剥开,坦呈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做了什么?让贺小姐这么生气?”雨织惟恐天下不乱地加入进来,洁白的小手轻柔地拍拍雨炙光裸的肩头。
“别碰我!这里不关你的事!”雨炙咬牙切齿,一反常态地呵斥雨织道。他现在仿佛处于一个危险的夹缝当中,足下的支点岌岌可危!似乎只要走错一步,一切都会崩溃!
书颜看着他们俩之间紧绷的情势,稍稍吸吸鼻子,镇静下来,用一种谈判的口吻质问雨织道:“冷雨织,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明知道雨炙在你房里,为什么用那种方式骗我上去,你想引起什么?你居心何在?”她贺书颜并非市井泼妇,能够当上'冷氏商会'的总裁秘书,并非完全靠着雨炙的裙带关系,实力也是她上位的最佳证明!适才虽然因为愤怒而被蒙蔽,但理智还是存在的。
她早就下定决心,不管雨织怎么阻挠,都要得到雨炙!在这个世界上,完美无暇的男人几乎绝迹!而她则幸运地遇上一个——这个叫冷雨炙的男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
她干脆当着雨炙的面把话挑明,免得雨织暗地作怪。
的确,因为她的话,让雨炙狐疑地看了雨织一眼。雨炙的眼神里充满惊讶愕然,想当然尔,这个智商超过180的天才,不会愚蠢盲目到以为事情发展到这地步纯属误会。
她就是要这样!让雨炙干脆地明白,他身边的女人——冷雨织是个恶毒的女子,一边算计着他,一边设下计谋。
她迫不及待看着雨炙对雨织发泄愤怒的模样了!
“雨织……?”看看自己当前狼狈的状况,联想到适才在房间里时,一丝不挂的姿态,雨炙不敢相信地看着雨织。心跳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住地扭曲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大笑三声还是痛哭一场!
自己设下圈套被揭穿,好戏也被迫收场了,雨织有些懊恼。本来只是想小小报复一下雨炙忽略她的生日,开个恶意的玩笑吓吓雨炙而已,结果因为书颜的挑衅,自己作茧自缚。但此刻雨炙用那种异样陌生的眼光看自己还是头一遭,她有些嫉恨起来。
“是!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闹得天下大乱!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女人,还叫她替我选礼物——”说着,她从梅咪手上夺过适才被自己丢弃的项链,劈头盖脸地扔向雨炙:“拿去!不要用这种洒狗血的伎俩来唬弄我!叫你的女人安分点,这里是我家,不要在我面前装模做样、耀武扬威!想爬到我头上,告诉她,给我提鞋她都不配!”激烈的愤怒,直接导致雨织口不择言。她忿忿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像个破罐子破摔的小孩。刻意把雨炙放在话题中央,隔山打牛地讥讽书颜,说着痛快的话,心里却不见得愉快多少。
雨炙愣愣地看着项链,他故意放在车上,就是因为不想把书颜选择的东西送给雨织。没想到,还是落入雨织手里。而且,很明显,这件东西挑起了雨织的愤懑。
“冷雨织,你太过分了!”书颜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料到雨织竟会这般。
“怎样?我说错了吗?你想借项链这种小玩意儿来羞辱我,没想到被我反将一军吗?贺小姐,做女人就要安分点才可爱,我跟雨炙是什么关系容不下别人嘴碎,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太贪心了!”
冷冷说着,雨织决定远离这混乱无厘头的战圈。她抱着心爱的蔷薇,俏丽地转身,对梅咪道:“梅咪,把那个水晶瓶子拿来,我要把这个插起来。”
众人都没有料到的是,雨织这句话,却将书颜压抑的愤恨全都引发了出来!她尖声叫嚣着,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捉住雨织细瘦的手臂,反手就是一个脆亮的巴掌——
“该安分一点的女人是你!你这魔女!”
尖锐高亢的余音,在冷家空寂的大厅里呼啸回荡,当那响亮的声音嘎然而止的时候,所有人的呼吸都静止了!书颜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那张洁白的面颊迅速褪去血色,而被她击中的地方,却像集中了雨织全身所有的血液一样,触目惊心地反射着一道清晰的鲜艳掌印!
就像一朵艳丽的蔷薇开在白雪般的脸上一样!那道血红的掌印狰狞地横亘在雨织无暇的脸上,红光像诅咒一般染红了雨织的双眼!她压抑地握紧了手中的花束,细嫩的手指在粗糙的花枝间挤压,花束发出了断裂破碎的细响——
梅咪忍不住以手掩住嘴——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雨织能够容忍的极限,已经被雨炙少爷的女友打破!当年的苍叶,因为无法发泄心中的懊悔愤怒,也用同样的方法在雨织身上获取心理的平衡——而那些无端的发泄,雨织还可以默默承受,如今却是因为雨炙……她还愿意承受吗?
雨炙细细地听着自己那诡异的心跳声,好慢好慢。雨织脸上的印记越是血红,他的呼吸就越是微弱。与之相反的,却是他的头脑,感觉越来越浑浊!就像掀起了某种风暴的预兆,随着雨织慢慢扭过来的脸,他感到有什么关键的开关,随着她而启动了……
象征着万劫不复,象征着毁天灭地,所有羁绊着他理智的枷锁,都默默地断裂开来,眼中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放肆的血红!
“没错……我就是魔女!”雨织缓缓地抬起头,仿佛越是被打击,她的自尊就越是高傲!无视自己被打的那一巴掌,她紧紧地扭曲着手中的花束,一字一句地道。那些鲜艳的花朵,在她手心里挣扎着,即使枝干已断,枝叶破碎,花朵却依旧执拗地绽放着,越是被摧残,越是显得艳丽夺目!
“我……”书颜有些后怕地退了一步。整个事情,她扪心自问,自己也无法脱离干系。事实上,挑衅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她只害怕雨炙会做出出人意料的反应——她惶惶地看向雨炙,希翼自己能得到某种支持。
“出去!”低沉压抑的声音,从雨炙的喉间压迫地发出来,就像是堵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的巨石,沉重而岌岌可危!
“雨炙…我……”书颜惊慌地想要解释什么,但她突然住口了。她猛然发觉,眼前这个男子,跟自己所认识熟悉的那个有着多么强烈的反差!那个安逸、平静、温和的人,像是消失了一般从这副躯壳里蒸发,留在这里的,是一个黑暗的、阴沉的、被愤怒情绪填满,被自身那无法舒解的感情所左右的魔鬼一样的男人!
她还能解释什么?她解释什么都是错!
“从这里出去,永远不要踏进来!”雨炙突然扭住书颜的手臂,发狠地将她摔出大门,在他那凌乱的发丝下,掩藏着的,是一双充血般赤红的眼睛!
“不——!不要赶我走!雨炙!我爱你!我爱你!”此时此刻,不管多么肉麻的话,不管多么卑微的乞求,书颜都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她没有料到激怒一个平静的男人会是这种下场!她只是缺乏安全感,她只是害怕失去!不管她使了怎样的小心眼,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可以肯定的幸福啊!
“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我害怕失去你……”她挣扎着,想从雨炙那强横的力量中得到解脱,却不料被雨炙狠狠一撂——
“爱?谁告诉你爱一个人就可以伤害别人?!你的安全感建筑在别人的不安上面吗?!”咬牙切齿地把书颜拉向院子外,雨炙像疯了一般直接朝车库方向走去。
“那为什么雨织就可以?!你太不公平了!你发疯了吗,雨炙!你们有血缘关系!你这样是不正常的!我是在挽救你……”
“不公平?!你说得对!你和雨织的地位永远无法公平!你知道我在五年前第一次见到雨织时,发了什么样的誓吗?我告诉自己,我怎样都没有关系,只有雨织——任何人要是伤害她,我绝对不会饶恕!不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雨炙尖锐地大声喝道,他拉着书颜飞快地冲向车库,就连撞倒了路过的邦生也毫无自觉。
爱情使人盲目,愤怒也是同样。
当年也许只是一个模糊的记忆,牵动着年少时的情感,淡淡的羁绊逐渐随着岁月衍生为爱慕,当炽热燃烧的爱情变成了可以毁灭一切的业火时,即使万劫不复,他也甘之若饴!他无法原谅,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自己珍惜的人受到最羞辱的对待!无法过问对错与否,他只想赶快消灭这个结果——哪怕,一切的混乱,来自于他自己!
邦生诧异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失声道:“少爷——”
他的呼喊无法引起雨炙的注意。雨炙仿佛已经沉浸在了一个混乱而迷失的世界里,他拖着书颜冲进车库,来到自己的车前,看到司机小赵正坐在车里,似乎在查看什么。
“出来!”他用力打开车门,昔日对待佣人的宽和全不复见,粗暴地将茫然的小赵拉了出去,身材瘦小的司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少爷?”
雨炙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他将书颜强行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进驾驶席。砰!地关上车门,立刻发动引擎——
“少爷…那个……”小赵心急地想要阻止,但一切都太晚了!雨炙熟练地驾驶着林宝坚尼跑车,像子弹一般推膛而出——
小赵心急如焚地看着跑车绝尘而去,驶出冷家庄园,害怕得手脚都颤抖起来——
“老天,怎么办?那个离合器已经失灵了啊?!少爷不知道吗……?”
“你干什么?雨炙,不要开那么快,我害怕!”书颜坐在副手席上,颤抖着为自己系上安全带。猛然灌入的狂风将她的呼叫湮没,车速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攀升!看着仪表板上不住抖动的指针一路转向油门的临界点,她心头的恐慌越来越深!
跑车风驰电掣地驶过林间小道,一个急转冲向大道。
“我要把你送到再也伤害不了雨织的地方!”低气压地发泄着倾巢而出的愤懑,雨炙一边瞪着前方一边踩下油门。优良的引擎在咆哮声中笔直地冲向远方,带起滚滚的烟尘,不知要飚向何处。书颜感到一阵无边的恐惧,她呆滞地看着前面的公路,不远处那个尖锐的转角,而跑车却一路呼啸着,丝毫没有刹车的打算——
“不、不要…雨炙…不要!我不想死!快刹车!快刹车!”她尖叫起来,挣扎着和雨炙抢夺起方向盘的控制权!她的吼叫,终于还是唤回了雨炙的些许理性,当失速的车身在死亡的急转弯处打滑而出之际,他终于想起,自己失控的理由——
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不清不楚的表达,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他无法就这样原谅伤害雨织的自己,却没有资格宣判书颜的死刑……
他还不能…还不能就这样死去。雨织…雨织……
雨织害怕孤单……
她还等着他回去……
回去……
他该回去的……。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那样愤怒、失控……。他发过誓言,无论如何,都要雨织幸福。如果他的存在,就是雨织幸福的理由,那么,不管有多苦,不管有多么不合常理,他都要留在雨织的身边……
——林宝坚尼那流线型的车身,在公路上不住地旋转、打滑,激起阵阵烟尘,在那危险的转角划出一个死亡的弧旋——多么像雨织平日最喜爱的舞步,缓慢而吊诡的弧旋——富有节奏韵律的亡者之音——
当雨炙感到自己的视野突然颠倒倾斜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疼痛开始在四肢百骸蔓延。视线里的镜头逐渐崩溃,视野里的画面变成了公路下的山崖与海水的一角,潮汐的声音伴随着汽车翻滚的巨响,他脑海里竟突然浮现出雨织的容颜——
'是!我就是魔女!'
雨织说着这句话时,神态是那么骄傲,那么平静。她一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存在着罪恶的羁绊。她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她不像他,她没有逃避,她坦然承认的样子,不知比他纯洁多少!因为他的卑鄙,所以……他必须被惩罚,让他再也回不到雨织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