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4-07-12 09:32      字数:4833
  赫!是一面镜墙,怪不得没有开关。
  明晃晃的镜子显现幽幽人影。谁?有人站在她身后!
  她惊得回头,恰好对上一双巨大的眼睛。
  “哇!”,桑柔捂紧眼,软靠在镜墙上,“鬼呀,你别杀我,我除了抢过天楠以外,从来没有做过其他的坏事,呜……”她哭了好一会,感觉身体毫无异样,捂眼的手指,悄悄挤开一条缝隙。
  哪里有是鬼?不过是一张放大得过分的照片,立在镜墙对面,在镜子里看还以为真有人站在背后。
  照片里的少女与真人一般大小,刚才吓倒桑柔的正是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令桑柔惊诧的并不是她的无双美丽,而是她带给桑柔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桑柔霍然发觉房间立照片林立,主角都是这个少女,不同的只有少女或嗔或笑或怒的各种表情,与她从古到今,从中到外,无一不有的服饰。桑柔恍然感觉自己闯入一个时空交错的异世界。
  照片中的少女无一例外全对着镜墙,俨然无数个一模一样的人照镜子。她们团团包围活生生的桑柔,说不出的阴森诡异。桑柔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天呀,她来到什么地方了?
  “你,不该来!”幽冷的声音仿如地底传来,和着寒风散进桑柔的耳朵,她心头激凛凛打个寒颤。
  “吱喇吱喇”的轮椅声像撵在玻璃上挠心,她——夏天楠的母亲像一具散发白面女鬼出现在桑柔面前。她穿着一袭黑衣,尸青的肌肤没有半点血色,松弛的皮肤明显往下坠,好像距第一次见面又老不少,浑身散发着濒死的气息。
  红颜少女、白骨老妪混合成一幅恐怖的画面。她寒星般的双目凄厉地盯着桑柔,接着,她笑了,缓慢无声地笑,露出森森白牙,嘴洞里一望无际地黑,透出几丝寒气,比山风更冷。
  一阵寒风自脑后吹来,阴寒彻骨。桑柔的意志混沌一片,人仿佛已经坠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水域,在水渊深处仿佛有无数只手拉着她往下沉。她摊倒于地,不省人事。
  (五)
  桑柔不安稳地翻身,寻找一个更舒适的睡姿。
  “天楠……天楠……”她喃喃梦呓。
  “天楠——”她突然惊醒。
  唔,头好痛,身体好酸,好像之前做过什么噩梦似的。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去找天楠。
  廊道两侧的壁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来不亮。桑柔与夏天楠的房间在屋子东边尽头,开门即见到地下隧道一般黝黑绵长的廊道,幸好,不远处的门微敞,柔和的黄色灯光透出比太阳更温暖的气味。
  他一定在那里!桑柔近乎偏执地认定。她轻掩房门,赤足而行。四周高大森然的房门背后仿佛皆隐藏一头噬人的恶兽,随时可能撞碎薄薄的门板,肆意扑杀自己的猎物。细密的汗珠浸湿她的秀发,双手神经质地扯高衣领,仿佛如此便能逃避内心的恐惧。
  短短的一段通道,桑柔好像耗尽一生的力量才接近目标地。她欣喜地想喊未婚夫的名字,但是这扇门却让她愣住了。门的正面是一幅画,正是那幅阴森诡异的《风中新娘》。桑柔心念电转,这是一间暗室!她好奇地探头往里张望……
  黑暗处,打斜里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按在她的肩膀上。
  “啊——”桑柔失声尖叫。
  “你在鬼叫什么?”夏天楠郁怒的声音打房间里传来。
  “少爷,我给你送咖啡,没想到吓着桑小姐。”芳姐略带歉意地说。
  “进来吧!”
  芳姐一把扶住桑柔,她的身上传来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像什么呢?桑柔精神有点恍惚地想,好像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桑柔讨厌她的气味和铁箍一般的手臂,弄得她很不舒服,想挣开束缚。没料到芳姐一手端盘子,一手搀她,劲道一点不含糊,桑柔动弹不得只好随他。
  “大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座什么?”夏天楠坐在画布前,头也不回,专心致志做画。
  桑柔环视四周,墙上挂满人物肖像油画,原来这里是一间画室。等等,人物肖像似乎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少女,比照片更生动,更有神韵。照片?桑柔心中灵光一现,又马上消失于黑暗。
  “那……那你干嘛晚上不睡觉,跑来做画?”桑柔心里一股郁结之气开始团聚成形。
  “桑小姐,这是少爷的习惯,身为少爷的未婚妻,您应该知道的。”芳姐的语气非常恭顺,但桑柔听起来无比嘲讽。
  “我应该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奇奇怪怪的地方,奇奇怪怪的画室,奇奇怪怪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桑柔激动地喊着。
  夏天楠丢下画笔,霍然起身,朝她走来。她此时才完全看到画布,是那幅《风中新娘》,怪异的《风中新娘》。相似的画面布局,与原画不同在于,画面上只有一个主角,“新娘”依旧是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微睁星眸,半睡半醒,嘴角挂着冷艳嘲讽的笑意,仿佛无情地拒绝整个世界对她探索的目光。
  “你太激动了,喝杯咖啡冷静一下。”夏天楠将咖啡一饮而尽。
  “你……你……要做什么?……唔……”桑柔圆睁双眼,瞳孔影像映照他的邪恶之吻,浓郁香甜的咖啡随即滑入食道。
  她清醒的最后一刻,只听见夏天楠喃喃说道:“你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六)第三天
  欢快的钢琴曲《北平的冬天》从远处飘来,倾泻如流水,叮叮咚咚,留声机特有的音质效果使乐曲平添几分怀旧的味道。
  “轰隆——”焦雷突炸,震耳欲聋,连门也被震得一晃。
  “呼啦啦啦”,房里的东西被一股突然而至的大风吹得狼籍一片,狂风急挟雨点击打在桑柔脸上,冰冷冷的。
  糟了,琴房的窗户锁了吗?要是留声机毁在暴雨里就糟糕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狂暴的大雨势若千钧席卷整座山林,恣意张扬自己的威力。待桑柔奔至琴房,室内一侧的情况糊成一片,湿嗒嗒的泥点、枯叶一类的东西充斥其间,留声机和钢琴离打开的这扇窗户较远,得以幸免于难。
  事不迟疑,桑柔冒着暴雨赶紧上前锁窗。她从不知道,雨点打在身上原来是这么的痛,力道不下于被一颗小石子击打身体。
  她费力地锁好拉窗,深深吐出一口气。事情圆满结束,天楠会夸我做得好,我不是一无是处的家伙,她得意地想着。
  “砰砰砰”,有人敲门?
  她回头,门口黑糊糊的空无一人。错觉吧!她准备关上留声机再离开。
  “砰砰砰砰砰”,强烈急促的敲击声从窗户传来。奇怪,阳台怎么还有人?天色暗沉,室内无光,室外是茫茫的暴雨,模糊了青山绿水。桑柔一时之间无法辨认是谁,该不会是芳姨被锁在外面了吧?
  她疾步上前正要开窗,可能是巧合,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天际,刹那照亮天地间的污秽,也映出一个非人非鬼的怪物。
  “啊——,怪物!”桑柔吓得后退数步。
  雪白的皮肤,湿漉漉的乌发衬托面部狰狞,交织的血管暴露在雨中,蜿蜒的雨水顺着它面部淌下,在桑柔眼中像是泪痕,红色的血泪。它不断捶窗户,张嘴大喊,似乎在说:“放我进来。”
  如漆双目,森森白牙,在交错的血管映衬下,显得恐怖可怕,黑糊糊的嘴洞像地狱的入口,吸收一切黑暗的元素。好熟悉的一张诡异脸庞,也许曾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霹雳一声惊雷响,震得大地也在颤动,随之而来的暴喝打断她的呆滞。“你为什么不让它进来?”
  桑柔盯着盛怒的夏天楠,喃喃道:“怪物,怪物……”
  他狠狠地瞪桑柔一眼,准备开窗。那窗外的怪物却好像非常怕他似的,在他靠近之前,转身顺阳台梯子逃跑。
  夏天楠不顾一切地追寻它的踪影,旋即消失于茫茫雨雾中,仿佛被黑黝黝的山林吞噬得一干二净。
  (七)第四天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没有停止趋势,绵密悠长地施展恩泽,全然不顾及大地是否能承受她饱和的乳汁。
  他也消失了一天一夜。桑柔蜷缩在琴房的角落,等待夏天楠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心里有太多的谜团,需要他的解释,然后,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没有人能阻止她的决定。对,没有人能阻止。她神经质地笑着。
  她的笑声终止于一阵巨大的“轰轰”声,整座别墅晃了一下,屋子轻微地动了好一会才停止。
  房门“哗”地打开,急冲冲走进一个人。“桑小姐,可找到你了。东侧的山崖崩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老夫人吩咐我们去看看。”
  桑柔强打精神,穿上雨衣跟随芳姐到屋外。
  雾茫茫的大雨冲洗山林,造成的后果是山体滑坡。轻者毁损林木,重则危及人畜,全村人被滑坡的泥土活埋的消息时有听闻。桑柔初次见别墅修建在山崖下时,已经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噩梦居然成真。
  雨水拍击雨衣发出“噼嘭噼嘭”的闷声,桑柔听在耳朵里加快了心跳的速度。这次山体滑坡造成的损失不大,恰好压翻东侧花园里的大树,树根掀起的泥土飞得到处都是。可以想见那一瞬间的力量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地步,桑柔下意识地拢紧雨衣的领口,借此抵消内心的恐惧。
  桑柔扯住芳姐的手,阻止她上前察看具体情况。“芳姨,雨太大,要是造成第二次山体滑坡,我们会被……”活埋,两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桑小姐,你放心吧!不会的。你看!”桑柔顺着芳姐指的方向朝前看,小山崖现在变成一个小土坡,丝毫不具备威胁性。“没事,我们以前还遭遇过更大的……”芳姐突然住口,好像察觉自己失言,转而笑道:“我们还是去察看损坏情况吧,有问题出现的话,打电话到山下叫人上来修理。”
  更大的?更大的什么呢?遭遇过更大的山体滑坡吗?那岂不是把整座屋子都埋了?桑柔不寒而栗,心吊得老高。目前的情况下,她只能压下满腹疑问,跟着芳姐察看情况。
  树根附近似乎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桑柔好奇地走上前细看。
  “芳姨——”,桑柔脚一滑,险些摔到泥地里,幸亏芳姐及时扶着她。“不,不,不,我什么也没看见。警察,对,打电话叫警察来处理。”桑柔语无伦次,神经质地胡乱叫喊。她猛力挣脱芳姐的手,跌跌撞撞向屋里跑去。
  芳姐注视桑柔消失的方向,莫测高深地笑了。
  泥地下赫然排列几具尸骸,白骨森森,姿态各异。
  (八)
  “嘟嘟嘟……”,桑柔重拨几次,电话听筒里均传来无法接通的忙音,她慌忙放下听筒,上二楼收拾行李。没有车子下山又怎么样?她就是用走的,也要离开这里。
  刚一扭头,一根绳套从天而降,精准地套住她的脖子,她胡乱地扯松绳套,但是,她越挣扎,绳子收得越紧。
  “救……救命……”谁要杀她?为什么杀她?
  绳索一点一滴往上拉,桑柔双脚开始离地,似乎拉绳人有意将她吊在半空。桑柔几乎以为自己快窒息时,绳子不堪重负,“啪”的一声从中间断开,她迅速摔到地面。
  “吱喇吱喇”,像撵玻璃的轮椅声由近及远。
  是她!桑柔顾不得疼痛,起身往二楼追赶。果不其然,轮椅驶进西边尽头的房间。
  也许,那些人都是她杀的。今天若不拼个你死我活,桑柔肯定自己离不开这座见鬼的别墅。她仗恃自己是个健全人,没有道理收拾不了一个坐轮椅的老婆子,紧跟着到那个房间。
  桑柔一脚踹开房门,“砰——”“咻——”,清脆的门板撞镜子声交织利箭发射声破空而来,她始料未及,目瞪口呆看着向自己疾射而来。眨眼的功夫,利箭“咚”的一声,射入……
  镜墙?“啪”,利箭无法射入光滑的镜面,弹落地板。
  “放开我,放开我……”夏母嘶哑尖锐地叫喊,连人带椅仰倒地面,弩弓发射器则滚落一旁,难以发挥威力。
  一个穿着黑连衣裙的长发女子压制她的双手,“夏妈妈,不要再伤及无辜。”
  “滚——”夏母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挣开女子,反手一记耳光抽在她脸上。
  “啊——”女子捂脸惨叫。
  夏母重新拾起弩弓发射器,鬼魅般地起身,最后,居然朝桑柔摇摇摆摆走来,像一具活动骷髅现身阳世。桑柔吓得魂不附体,仿如被人点住了穴道,呆若木鸡地盯着她。
  夏母高举利箭,狰狞笑道:“就等你一个。”她正要刺入桑柔的身体,却被人拿住手。桑柔只听见她怒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