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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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 更新:2024-07-12 09:32 字数:4843
“知道了,妈妈。”冯晶晶回答得很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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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麻木了冯晶晶的嗅觉神经,她暗暗乍舌,这么多病人没被它的气味毒到中枢神经麻痹真是一个奇迹。
她拎紧了手里的饭盒,脚步轻快地朝父亲的那个病房走去。
幸亏有张晓明的3万元,父亲治疗加营养的费用全部有着落了,不至于因为钱的问题苦哈哈地跑到小诊所,况且她也不太相信那种地方的医疗条件。
病房的门是敞着的,父亲的病床在最里面,她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坐在父亲床前,正和他闲聊。
“韩睿康?”冯晶晶吃了一惊,她只告诉他父亲住院的事,并没有告诉他在哪家医院、住在哪号病房啊,他是怎么出现的?真是太神奇了。
冷俊灵秀的韩睿康对她的惊讶嗤之以鼻,“你太小看我的智商了。”
“哦?我怎么小看你的智商了?请韩天才明示。”冯晶晶提着饭盒走了进来,对着冯庆余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冯庆余点点头,“小韩中午就过来了,还买了个盒饭给我吃,你这丫头跑回家那么久,怎么不早点来?”
冯晶晶俏皮地吐吐舌头,“帮妈妈串珠子去了。”
“那明天早上你把饭带来,我自己去医院食堂热一热,你帮你妈妈多串几串珠子。”
“爸爸,医生说了,你要多多卧床休息,我来照顾你就行了,再说,我不跟着妈妈出去摆摊,我完全可以把珠子带到医院来做。这些事情,我自己会安排好的,爸爸你只管养病,别的不要多想。”
冯晶晶面上那种轻快的笑意感染了冯庆余,他有点感叹,“晶晶,你长大了。”
“哎,爸爸,你这句话,十个父母里有九个都这么说过,你有点创意好不好!”冯晶晶扮了一个鬼脸。
“刚说你大一点了,又做起小孩子举动。”冯庆余笑道。
冯晶晶注意到旁边的韩睿康面有羡慕的神色,她不愿他多想,笑着说:“韩睿康大天才,请明示我这小小的愚民百姓,您大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韩睿康斜她一眼,语气里有点埋怨,“还说我和胖大海是你好朋友,你连叔叔住院的具体位置都没告诉我们,我是来探路的,胖大海过两天来。找到这里也很简单,你们家离哪一家医院比较近,我就找哪一家,然后,问问住院部的护士就知道了。”
“哇——”,冯晶晶略带夸张地惊叹,“小子,你很有做侦探的天赋哦!”
“喂,我警告你啊,不要学老蜜蜂的口吻,我最近快被他烦死了。”
“什么事情劳他大驾来烦你啊?”依她看,韩俊钦做美女身边的蜜蜂还来不及呢,哪有空来烦他。
“托你的福,他老扯着我和他在电影里演出,我不答应,所以被他烦。”韩睿康非常不满。
冯晶晶有点明白韩俊钦的想法,他八成是想儿子来个子承父业,用自己的身份为韩睿康铺路,而且,两父子在同一部电影出现,对电影的前后期宣传很有帮助,绝对是一个最好的噱头,想必李慕容也不会放弃这个最佳炒作卖点。
“你为什么不答应?你能和你爸爸一起演出,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事哦。”就算其他人不是韩俊钦的影迷,冲着看他儿子的想法,也一定要买一张电影票。
韩睿康冷然地皱眉,“我讨厌演艺圈,只要想到自己进入演艺圈就浑身不舒服。”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你拒绝李慕容的邀请我挺高兴的,我讨厌的地方,你也不要进去,好不好?”
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哪!冯晶晶刚想纠正他这种错误的观念,冯庆余突然问话了。
“晶晶,你们在说什么电影不电影的?”冯庆余听了一个莫名其妙。
“哦,是这样的。”冯晶晶把李慕容邀请她演电影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庆余听完,想了一会,说:“晶晶,你是以艺术特长生的身份进入实验一中的,我和你妈妈不妨碍你的发展,只要你能真的有出息,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的。你既然不想去演电影,应该是有你自己的打算,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不演就不演吧,不过,我还是要说,你那天的演出,爸爸真为你骄傲。”
冯晶晶听了只是笑,心中却激动不已:谢谢你爸爸,谢谢你对我的支持,你们的支持也是我动力的源泉,我还会让你继续以我为荣的。
韩睿康插嘴,“叔叔,演艺圈很不好的,你不要让冯晶晶进去。”
拜托,我不进去,怎么演戏啊?冯晶晶暗暗翻白眼。
冯庆余好奇地问,“怎么不好?”
韩睿康冷哼,“有老蜜蜂那样的人就足够了,叔叔你不知道……”。
冯晶晶赶紧切断他的危言耸听,“道不同,不相为谋。韩睿康你不喜欢,就把你的嘴巴功能关闭,我已经完全明了你的意思了。”
韩睿康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紧抿着嘴唇,心思百转:冯晶晶要是你答应出演电影,我肯定和你一起演,为什么我讨厌演艺圈,你却不能为我讨厌那个地方呢?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尖锐的刺在他心头划过,留下了细不可见的痕迹,但是,少年是无法察觉的,也许,在将来某个时候,这个痕迹会变大、变深、裂开,涌出汩汩淋漓的鲜血。
第二卷 有你在,真好下
(2—13)【下】
一路走下医院的楼梯,冯晶晶和韩睿康之间的气氛因为病房里的那顿抢白显得有点窒闷,两人都不开口说话,仿佛有意识地较劲儿。
快到医院门口,冯晶晶率先打破了沉默,故意说着客套性的临别语,“好了,到门口了。今天谢谢你来看我爸爸,嗯,已经天黑了,你路上小心些……”
“冯晶晶,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韩睿康终于受不了地说了出来,清冷的声音里含着无法克制的郁闷。
一时间,她有一种占上风的得意,谁让他刚才在病房里“扰乱军心”来着。
冯晶晶暗自得意,面上还是一派的天真无辜,“我怎么样?”
她明知道他在说什么,韩睿康闻言,气得简直要吐血,“还装大尾巴狼!”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来着嘛!”她马上见好就收地转了话锋。
“哼!”他轻哼,目光却灼灼又充满渴望地望着她。
这下换冯晶晶吃不消了,她最不能抗拒这种诉求似的眼神,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嘛,欲言又止的,想让姐姐我为你做牛做马呀?
“说吧,怎么回事?光看不说,我走人了哦。”她故意说得不耐烦,但是人依旧很有耐心地摆出了倾听的姿势,等待他开口说话。
慢慢地,他收回了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眼睫半垂,缓缓偏过脸,注视前方川流不息的街景,不停变换闪烁的霓虹灯映在他冷俊的脸上,宛如敷了一层五颜六色的浓彩,令他的表情难以辨认,莫可名状的悲伤淡淡漫延。
他轻声提出了请求,“你明天能陪我去看我妈妈吗?三天后是她的忌日,我不想在那里看到我爸爸。叔叔的事情你放心,我请一个高级陪护帮忙照顾一天。”
“啊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没问题。你说吧,我们明天去哪里看她?”冯晶晶爽朗地大声应承,有意冲破他周身那悲伤行将决堤的气氛。
韩睿康的情绪被冯晶晶一搅和,已经没有先前的沉重,表情轻松不少,“向隅山公墓。”
“向隅山?”冯晶晶心里咯噔一下,张晓明曾告诉过她,她的家人都被安葬在那里。
“怎么?”
“没什么。”她努力控制情绪,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似的,好一会才抬头说:“我们明天在向隅山山脚会合,你带上水桶和铁锨。”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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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冯晶晶出现在向隅山山脚,韩睿康才知道她为什么要他带水桶和铁锨,因为,她带来了一株树苗。
“要做什么?”韩睿康首次被冯晶晶搞糊涂了,那株树的外皮粗糙极了,还有一股怪怪的说不上来的味道,今天不是来祭奠他母亲么,她干嘛带来一株树苗?
冯晶晶没有理会他的提问,反而问:“是不是很丑?”
“嗯,有点,”他仔细看了一下,“不过,也不是太丑。”
随即,他好奇地摸了摸树苗的树皮,“怎么这么粗糙,还有点怪怪的味道。”
冯晶晶一笑,望着树苗,慢慢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树,它的名字叫香樟,丑陋的外皮下是最好的木材,有它生长的地方不会长虫子,你说的怪味道是它独有的驱虫剂,如果,你仔细闻,那味道是香味。来,你闻闻看,深吸一口气,你会喜欢的……”
她示意他靠近点儿,他不禁按她说的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实是香味,说不清楚是浓还是淡,就那么独特地沁入肺腑,萦萦绕绕地存留不散。
冯晶晶也跟着深吸了一口香气,“初夏的时候,它还会开花,黄绿色的那种,配着它的叶子,可好看了。这么丑陋的幼苗,只要给它点时间,它会慢慢长成你想象不到的曲线优美的大树,能够覆盖很广的地方,……”
她的指腹来回轻摩粗糙的树皮,感受细微的刺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全身沉入了记忆的河流,她痴立在中间,无形的景象自身边淌过,她说得很怀念很动情,“……,那年夏天,我曾坐在我家楼下那株香樟裸露出来的树根上,摸着它的树皮,感觉就像能够得到它的庇佑似的,丑丑的我,小小的我,和它好像啊……”
她这样子和他距离好遥远好陌生,韩睿康微拢着俊眉,不自然且疑惑地打断她,“你家楼下有大树吗?”
他去过她家,她家楼下都是那种树龄两三年的小树,还有,她那里丑了,他看着觉得挺顺眼,不像那个李歆绫,一看就假得他难受。
“啊……”,冯晶晶被他突如其来的质疑打乱了阵脚,连忙慌乱地解释,语调是狼狈的恶狠狠,“梦,我是做梦梦见的,喂,你懂不懂做梦啊?我这是做梦!”
“哼,你们女生就爱乱发梦水。”韩睿康不屑地斜她一眼,“搞这么多,你是想种树?”
“没错。”她肯定地用力点头,顿了一下,又笑了,霎时,清丽的面容斐然生辉,好似溶入了熠熠晨光,韩睿康有好一刻睁不开眼,只能愣怔地感受着她所在的那个方向。
她说得很慢,那些话仿佛能铭刻在他心上似的,“想想看,种一株驱虫子的香樟,然后,任它长得很茂密很庞大,而你妈妈就睡在那树荫下,太阳晒不到她,雨水淋不到她,虫子咬不到她,刮风的时候,还有香樟大树为她挡风,让它代替你守护妈妈,尽你最后的一份心意,不是很好吗?”
“尽我……尽我最后的一份心意……”,韩睿康很迟缓地重复一遍她的话,清冷的嗓音沉沉的,闷闷的。
“对呀!”
忽然,韩睿康装作倨傲的扬起头,在眼泪即将掉下来的时候,他骤然提起水桶和铁锨,转身,急切地朝山上走去,边走边含糊不清地说:“还等什么,上山吧。”
“喂,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还扛着树苗呢!”
现在是七月底,并不是适宜植树的春季,所以,她特意去苗圃基地买的树龄一年半的香樟树苗,底部还带有少量泥土,虽说不重,但是要这么疾步上山,还是勉强了点。
他一顿,止住了脚步,放下水桶和铁锨,埋头冲了过来,一把接过她肩膀上的树苗,又掉头往前走。
冯晶晶顾及他的心情,拿着种树工具,始终落后他一步。
她跟着他,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防,听见前方传来一道很哑的声音,“冯晶晶,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讨厌,你害我看不清路了。”
向隅山公墓是新设立的,且离城市较远,迁入的坟并不多,大多数人更愿意把亲人葬在稍近的老公墓杨村公墓。
新公墓满山不超过五十个坟茔,疏落有致,毫不拥挤,韩睿康的母亲陈莉影埋的地理位置相当好,是风光大好的半山腰,清风徐徐吹过,萋草抖动,冯晶晶几乎产生今天是来郊游的错觉。
墓碑遗照里的陈莉影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却不是健康的漂亮,眉目笼罩着病态的阴翳,反而增添了柔美的弱质,像一朵不合时宜盛放在风中的娇花,轻轻一吹,便化为残瓣,飘零于地。
相由心生,这个女子遇见韩俊钦注定要凋零,谁见过风中久存的娇花嫩蕊?有些故事不必问,也能大致明了于心的。冯晶晶心里感叹着,收回了目光。
她静静地看着他从水桶里拿出祭奠物品,等他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