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
漂亮格子 更新:2024-07-12 09:32 字数:4829
顾韶雨不由自主地攥紧手中的暖水壶,尴尬地别开目光,忽又想起冯晓晓之前说的那些毅然决绝的话,目光再次游移回冯晓晓的脸上,嗫嚅道:“晓晓……”
冯晓晓心里一紧,真是出门忘记看黄历,命差不能怨老天。不管她现在是否还怨恨着顾韶雨,李明钧已然苏醒过来,她的心情自然也随之变好了许多,所以说话的语气并不像上次见到顾韶雨那般强硬:“你有事?”
见冯晓晓的态度有所缓和,顾韶雨不免受宠若惊,双眸像是被什么给瞬间点亮了,说话有了底气:“晓晓,你有时间吗?康健就在这一层住院,你能去看看他吗?”
“看谁?”冯晓晓匪夷所思得睁大眼睛,嗤笑出声,“顾韶雨,我没听错吧?你让我去看刘康健?”这真是她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顾韶雨神思恍惚地站在那里,眼睛扫过冯晓晓身后的窗户。那扇窗户好像刚刚被擦拭过,玻璃通透锃亮,阳光透着稀疏的还沾有雪痕的枯枝缝隙漏下来,穿过明亮的玻璃,将错落的光影笼在冯晓晓的周身,而她的眼睛却躲进暗处,使人看不分明。
可顾韶雨的直觉告诉她,冯晓晓的眼睛里分明盛有几分诧异,几分讥讽,还有那么一两分的轻蔑,独独没有一丝丝的动摇。
在这一刻,她忽然记起去年初夏的傍晚,天空极尽豁亮,绚烂的孔雀蓝平铺在天际,色泽耀眼,一轮夕阳晕满层层叠叠的红霞,点缀其上,四周满布暖洋洋的光芒。
那时,冯晓晓还是一副稚嫩年轻学生的模样,双眸水润润地,远没有如今这般深沉,清澈得一望到底。她匆匆跑过去,拦住站在那里伸臂正要打车的冯晓晓,强行从她的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绿色的票子。
记忆中画面有些模糊,冯晓晓的怀里似乎还抱有一摞纸,撕扯间,为了护着那摞纸,手袋从她的肩头滑落,真是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如今才过去多久?不过大半年的光景,冯晓晓变了,她也变了。
风水轮流转,两个人之间那个狼狈的角色由冯晓晓变成了她。
命运真是奇妙。
第96章 第九十五章
顾韶雨并没有沉默太久,垂着眼睛,轻声说道:“晓晓,我知道这个要求或许对你来说有些难为你。但不管怎么说康健被打,其中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你。其实,我们是可以告陈霖阳的……”她已然放下身段,仍得不到冯晓晓的回应,心中有气,加之想起以前种种,再对比如今,自然心里越发地不平衡起来,说出的话带上了几分硬气。
“你可真有意思。”冯晓晓的眼底带上了浓浓的讽意,蹬上几节台阶,站到顾韶雨的面前,与之平视,“顾韶雨,之前是你来找我的,求我放过刘康健。现在又来求我去看他,你把我当什么?顾韶雨,一直以来你把我当什么?”以为她是救命的稻草吗?还是可以忘记前仇一心救她的圣母?
顾韶雨低声下气地求冯晓晓,难道她心里就不难受?自刘康健挨打醒来后,整日不说话,目光呆滞,不是愣愣地瞅着窗外,就是没事望向门口,好像是在等谁的到来。她找过主治医生询问刘康健的情况,医生说刘康健的检查报告没有显示出任何的问题。目前的行为,很可能是心理存在了问题。
心理问题,刘康健怎么会有心理问题?顾韶雨想了整整好几天,刘康健心里最在意的人肯定是冯晓晓,每日每日这样盼望的人自然也会是她。是因为冯晓晓吧,是因为她,他才出现上了心理问题。
那么,她与刘康健之间又算什么?有爱吗?有情吗?纠葛得太深,她委实说不清楚。
可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扔下他?有一线的希望她都愿意尝试,哪怕是让她丢掉自尊再次来求冯晓晓。就算冯晓晓又回到了刘康健的身边,她也认了。
话不投机,冯晓晓懒得多说半句,侧过身子,要从顾韶雨的身旁走过去。哪知,顾韶雨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冯晓晓袖子,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惶与乞求:“晓晓,就当之前是我的错,你怎样怪我,我都认了。只求你去看看康健。”
这样卑微着的顾韶雨,冯晓晓都替她难堪起来,竟有一瞬感到心软。她忽然想起那次在咖啡店里,顾韶雨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我过得不好,冯晓晓,你也别想好过。”那样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喝她的血食她的肉。
有时,记仇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会让人摆脱不必要的圣母情结。
冯晓晓把顾韶雨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给掰开,而顾韶雨的另一只手,拎着暖水壶显然无法去抓冯晓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隔开两人的距离。
凄苦、无助、惶恐、尴尬,还有一些羞辱,种种情绪立时蜂拥而至,团团将顾韶雨给网在其中。她目送冯晓晓拾阶而上,继续爬楼梯的身影,藏在眸光中的悲伤不可抑制地呼之欲出。她咬着下唇,一字一句地说:“晓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求你。”
终是妥协,终是告饶,终是让出了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在冯晓晓的面前说出那个‘求’字。但,她还是为刘康健说出了口。哪怕机会渺茫得仅如一根稻草,她也不想放弃。
冯晓晓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问她:“为什么?”她不懂,刘康健之前那样对待顾韶雨,甚至把她囚禁在家中让她失去自由,可她为了他竟然愿意卑微到尘埃里,对她说出了‘求’这个字。
顾韶雨长叹一声,事到如今,她记起人们常常说起的因果报应。真的是昨日种下的因,今番结出了果。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凸出的腹部,苦涩至极地说:“我也不想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孩子……即便那是潭泥沼,即便我知道我要深陷其中,我也认了。”
听到顾韶雨的这句话,冯晓晓一霎那终于动容。她并没有揭穿顾韶雨,很多时候人们喜欢拿孩子说事情,其实不过是借口,是他们看不开放不下的借口。顾韶雨舍不得刘康健,放不下刘康健。
她,爱着刘康健。
冯晓晓眯起眼睛,像在衡量顾韶雨话里的真实性。沉吟了下,她到底还是被顾韶雨的诚意与忏悔打消了最后一丝犹豫。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缓缓说道:“顾韶雨,机会我给你,但不要让我后悔帮了你。”
“晓晓,你看,我没有骗你。”顾韶雨和冯晓晓站在刘康健的病房外,隔着门上那一小方的玻璃,她们能够看清屋子里的情景。
窗外的光线填满屋子里的空间,把刘康健的表情照射得异常明显。他呆坐在床上,目光滞涩地盯着窗外,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由于是亲眼所见,冯晓晓相信了顾韶雨之前说的那番话,刘康健确实心理有问题。可是……她蹙起眉头,这与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顾韶雨要让她来探望刘康健?
“他心里一直挂着你,每日这副模样,我猜,他应该是在等你。”下一秒,顾韶雨不等冯晓晓问起,便自顾自地回答了她心中的疑虑。
等她?冯晓晓嗤笑出声,是不是因为事关刘康健,所以顾韶雨的智商变得这么低了?若是当初刘康健但凡心中顾念她半分,又怎么会与她的堂姐滚上了床?一次不够,还连番好多次?以至于顾韶雨可以嚣张得拿着那些恶心人的证据‘啪啪’直打她的脸。时至今日,顾韶雨却说什么刘康健心里一直挂着她,实在是太可笑了。换个角度来看,是不是可以说顾韶雨的安全感实在是太过单薄了?
冯晓晓单手抄在大衣兜里,向后退了两步,说:“你让我来我也来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去陪我的未婚夫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顾韶雨侧身拦住了她:“晓晓,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为何不肯进去见他?还是说……”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你心里还有他,所以不敢去见他。”
若论厚脸皮的程度,冯晓晓向来认为自己远不及顾韶雨,只能望其项背。听听她说出来的话,哪怕冯晓晓心里明白,顾韶雨是在故意激她,可到底她还是觉得跟吃了什么发霉的食物一样,让人倒足了胃口。
冯晓晓不悦地抿直唇角,淡淡地说:“好啊,顾韶雨,谁让我心善呢,送佛送到西。”心里恨恨地想,既然你惹了我,那我就让你撞撞南墙。
病房的门被大力地推开,刘康健听到声音,迷惘的目光转了过来,落在站在门口的冯晓晓身上,浑身一僵,又越过她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顾韶雨,说出了自入院以来的第一句话:“是你把她叫来的?”这话自然是对顾韶雨说的,冯晓晓听得清楚,暗自讥笑,看吧,本来就没她什么事情,非要把她搀和进来。
顾韶雨从冯晓晓身后走出来,解释道:“我看你一直不言不语的,总是望着门口和窗外,我以为你是在等她来看你……”
刘康健不等顾韶雨话音落下,猛然抬臂将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物什全部扫落在地。病房里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冯晓晓吓了一跳,下意识打量了两眼病房,幸亏病房其它的床位都是空着的,否则说不定会被人投诉呢。真是两个神经病,有事不能好好说,虐来虐去,真是典型的渣男贱女。她可没有心情在这受这种莫名的气,她的明钧哥还在等她呢。
“我真的该走了。”冯晓晓瞥了一眼站在身边脸色苍白的顾韶雨,他俩愿意演戏,她却未必愿意看戏。不过偶尔看看嘛……冯晓晓心中一阵暗爽,还真是解气。
不知怎地,或许是屋子里的暖气还不够热,顾韶雨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就连冯晓晓走了她都没有应一声。
冯晓晓没走两步,便听到病房里传出来刘康健的阵阵低吼声,简直响彻整个走廊:“顾韶雨,你是不是嫌我还不够丢人!”
在哪里都不缺喜欢看热闹的人。走廊里散步的病人和家属三三两两地围了过去,对刘康健所在的病房指指点点,更有小护士小跑着赶到病房劝架,好不热闹。
冯晓晓的脚步顿了顿,积郁在心里已久的心结彻底被打开了。
快不快乐,幸不幸福,珍不珍惜,不光光体现在一份感情光鲜亮丽的表面,更多的是背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是与非。
她边走边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或许你没资格去评判别人选择的人生就是错的,但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问题,你可以认同或不认同别人的做法。
生命中总有些过客,重要到或许他一度成为主角,他们或喧嚣,或静寂,来来往往,那都不重要。因为总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常驻在你的身旁,陪伴着你,一直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顾韶雨和刘康健在本文里的大结局了。这两只是典型的渣男贱女配对,所以结局也不会很幸福,阿沈更不会为他们洗白……在阿沈心中他们本就白不了……
第97章 第九十六章
转眼就快要过年了。
大年二十九这天,冯家老爷子冯常柏的身体总算有了起色,被冯莉和黄觉先接出了医院。这冯家的年算可以过得团圆了,可李明钧还在医院里面养伤。
冯晓晓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托腮看向窗外。因为天气寒冷,窗户上面结了厚厚地一层霜,也看不出什么景致来。冯晓晓的心思本就不在窗外的夜景上,目光落在凝在玻璃表面的霜花,独自想着心事。医生说李明钧的伤还要再养一个多月才能够出院呢,看来这个除夕他是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了。
自楼下隐隐传来冯莉招呼黄觉先包饺子的声音,就在这时,冯常柏推开冯晓晓的房门,走了进来。
“丫头,听说明钧那孩子年三十要在医院里过了?”冯常柏自从痊愈以后,身体始终不是很利索,要靠拐杖才能将路走稳。
冯晓晓赶紧起身,搀扶冯常柏坐在了椅子上,她蹲在冯常柏的身旁,像小时候一样,爱娇地搂住外公的手臂。可她再也不如儿时那般无忧无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烦恼,不由心中一阵阵地发酸。她的外公是真的老了,尽管她发现,这个事实令她惊慌,令她害怕,可她依然必须要去面对。
一直以来,她所依仗的都是家人的呵护与宠溺。家人无条件地对她好,她也在无条件地挥霍着这份好。直到今天,她竟记不得她对家人究竟付出了什么。
“怎么了,晓晓?”似是察觉出冯晓晓情绪的低落,冯常柏低下头,摸了摸外孙女的头顶。
这只手跟记忆里的一样,干燥温暖,掌心处还有一些老茧,这是属于她外公的手。
“外公,您要活得长命百岁才行,我还没有报答过您呢。”冯晓晓依偎着冯常柏地手臂,暗下决心,等过完这个年,好好地工作,争取用自己赚的钱给外公买些保健品或是外公喜欢的东西来孝敬他。
冯常柏听了冯晓晓的话,不禁乐了,眼角的皱纹叠在一起,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