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S市的老宅，坐趟飞机大约要一个半小时，还是单指飞程。
  “我安排一架私人飞机去接你，大约晚上六点到你那里。”黄松也觉得很多事情当面谈比较好。
  “好。”黄觉先爽快地应了下来。他将手机丢回办公桌上，按下内线电话按键。
  秘书小姐甜美的声音立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黄书记，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您做？”
  “今天晚上五点以后的所有活动一律取消。”顿了顿，黄觉先又补充一句，“我周末不在D市，有什么事情等到我回来以后再说。”
  …
  顾韶雨与冯晓晓约好晚上六点，在D市位临商业金融圈的摩天轮咖啡屋见面。顾韶雨有备而来，自然不怕什么，精细地打扮了一番，选了一件海蓝色法式小香风，腰间箍着奶白的亮皮细腰带，足上蹬一双同色系的恨天高，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摩天轮而去。
  相比之下冯晓晓结束与顾韶雨的通话之后，就一直处于忐忑之中。她坐立难安之下，先是给刘康健去了个电话。碰巧刘康健正在约谈客户，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没有看到冯晓晓的来电。而冯晓晓自然也等不到刘康健的回电。
  回到家属大院，她第一时间又跑去找李明钧，李家人只有赋闲在家的李至诚在家，开门的是李家保姆王阿姨。在李家干了快二十年的王阿姨是看着冯晓晓长大的，自然对她十分亲切：“晓晓，现在还是上班的时间，除了老爷子，没人在家。”王阿姨说到了这里，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明钧前几天不是随考察团去欧洲考察访问了吗？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这个世上，不能总靠着旁人，有些事情需要独自去面对，这是长大的必修课程。
  刘康健联系不上，李明钧出国考察，妈妈沉浸于刚失婚的悲伤中，外公……外公还躺在医院里。又不能去找旁人，毕竟，事关家事，不可外扬。冯晓晓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孤立无援。
  她回到家里，先洗了个淋浴，强自使自己镇定下来。裹着浴巾，走到卧室，拉开衣柜，挑了件黑色V领束腰裙，衬得一身白皙的肌肤更加白润如雪。对着衣柜的落地镜子，随便束起一个马尾辫。镜子里的年轻姑娘额头光洁，清透水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线条明晰的唇。是个干净清爽的造型，她点了点头，很满意。
  转身拎起红色金链小挎包，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打气——冯晓晓，做一个独立的人，无论怎样，都要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来到摩天轮门口时，冯晓晓稳了稳还有些慌乱的心绪，拉开大门，走了进去。不用她费力找人，一眼便望见坐在靠窗位置上的顾韶雨。可以看得出顾韶雨是用心妆点过了，一双大眼睛，用眼线勾描出姣美的形状，如墨般的瞳仁让冯晓晓想起一个成语：目若点漆。
  她抿紧水色的唇，拉开顾韶雨对面位置的椅子，状似淡定地坐了下去。
  顾韶雨涂有红指甲油的指尖按下手机的按键，扫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嗤笑道：“我以为我来得够早的了，没想到你来得也不晚。”
  冯晓晓眼尖地看到硕大的手机屏上标有五点四十的字样。她蹙起眉尖，有些恼恨自己沉不住气。可是，转念想到顾韶雨来得比自己还早，眉尖顿时又舒展开来，不紧不慢地问道：“喝什么？”
  顾韶雨一招手，唤来侍应生，率先点道：“一杯柠檬水。”随后，挑眉看向冯晓晓。
  冯晓晓看惯了顾韶雨的挑衅，不置可否地一笑：“我也要一杯柠檬水。”
  侍应生弯下腰，恭谨地说道：“对不起，我们这里是卡座，最低消费一百六十八元。”换句话说，你们点的这两杯柠檬水实在不够看的。
  顾韶雨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勾起鬓边一撮散发，动作妖娆地别至耳后：“别跟我说。”扬起下巴，示意侍应生去找冯晓晓。
  冯晓晓没有说话，黑润雅致的眸子微眯，似要将顾韶雨看个分明。
  “两位客人，您看……”侍应生一见两人各不相让，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位穿戴都很时新的美女不会只是外表光鲜吧？
  出身良好的冯晓晓自认脸皮没有顾韶雨厚，自挎包里掏出二百块钱，递到侍应生的手里：“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两杯柠檬水，剩下的当做小费。”
  侍应生一看手中的是两张崭新的粉红票子，立即识趣地退下了。
  “行啊。挺有钱的。”顾韶雨一看冯晓晓拿钱的干脆样子，不知为什么心底总觉有一股火在烧，眼底闪过一丝不甘，难免说话夹枪带棒起来，“你爸倒台后，自此没人约束你花钱，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第一回合，甫一交锋，由于没能料到对方脸皮实在过厚，冯晓晓败下阵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沈今晚更新有些迟，希望大家不要介意，么么哒~~感谢给我留言的妹子们，谢谢你们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顾韶雨，你找我是为了讨论我花钱的问题吗？”冯晓晓微垂着头，即使她不去看顾韶雨，也可以想象得出她如今是怎样咄咄逼人的一副神情。
  这时，侍应生端来了两杯柠檬水，一人一杯，放在各自的面前。
  等到侍应生走后，顾韶雨握住水杯，浅啜一口，缓和了一下情绪：“我承认我一直在跟你强调没有我二叔，就不会有你们冯家今天这般风光。但，我二叔现在失势了，你们冯家也不能坐视不理。你外公虽是退下来了，但应该还有些老关系在的吧？”
  “果然是我爸的好侄女。”冯晓晓嗤笑出声，“既然你跟我爸关系这么好，他离婚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会不告诉你？”
  顾韶雨怔忪地凝视冯晓晓，似要看清她的神情。然而，冯晓晓那双极为灵动的大眼睛此刻正回望她，眼神竟不辨悲喜，平静无波。
  “我二叔失势了，你们觉得他没用处，便要将他扫地出门？”顾韶雨攥紧手中的水杯，因为心绪不稳，手微微在颤抖。
  冯晓晓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缓缓扬起脸，唇边弯起一丝苦笑：“我们觉得他没用了……岂不知是他自己不需要我们了。”
  “你是说……你是说……”顾韶雨一连重复了两遍‘你是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这件事让她太过震惊，也太难以置信。
  “你知道邢辰吧？前外事办主任。”冯晓晓不紧不慢地说道，“微博不都传疯了吗？她怀孕了。我爸为了她，跟我妈离婚了。所以，”她屈起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不是我们冯家对不起你们顾家。”
  “微博上的消息，我是看到了。我还以为充其量不过是我二叔外遇了，实在没想到他竟真的说离婚就离婚了。”顾韶雨放下水杯，双手交叉放于桌上，“他不是一直拿你当做掌上明珠吗？”没有时间给她消化理解冯晓晓说出的话，只是顺应本心说出一直藏匿于心中的真实想法。
  “掌上明珠。”冯晓晓自嘲地一笑，“我爸只会夸赞你，只会关心你。对我，只是一味斥责。我努力这么多年，求的不过是他的一句称赞。”说着，她将眸光在顾韶雨的脸上轻扫一圈，投向她身后的某一处虚空，眼底写满悲伤、落寞与不甘。她还记得顾自立唯一对肯定过她的那句话——你做得确实不错。然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爸爸拎起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倘若，倘若她知道她努力一场得来的竟是如此敷衍的赞许，她宁愿从未得到过。
  “冯晓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冯晓晓眼中的寂寥一下子刺痛了嫉恨她多年的顾韶雨。她出神地看着面前的水杯，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想必你也知道，顾家是什么？我们家还不是生活在一般的农村，而是在深山沟沟里面，九十年代初才通上电。家里打猎为生，比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指地吃饭的农民更为穷困，也更为潦倒。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别说吃饱饭了，有热乎的稀粥喝就很满足了。
  我一直长在奶奶身边，可奶奶身边孩子那么多，怎么会顾得上我，尤其在她眼中我还是个总要嫁给别人的女孩。有时她说起我二叔总是一脸的骄傲与自豪，可她总是说你们家嫌贫爱富，嫌弃我们家穷，所以连生出来的孩子要非要跟你们家的姓氏。这在她的眼中是种耻辱。那时，我还小，对她口中的所谓耻辱，不太理解。
  直到有一天二叔回家探亲。父母希望我能够跟二叔一起进城，这样他们就可以谎报我死了，多生几胎，为老顾家添男丁，而我也能进城长长见识。”说到这里，顾韶雨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给人一种不和她年龄的沧桑感觉，“其实，我是该感谢他们的，不是吗？如今我站在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个人都看不出我身上曾经的乡土气。我可以活得像你，或是这都市里任何一名女孩一样，肆意无畏。
  但，我永远永远也无法忘记我刚去你家的那天，望着你满衣柜的衣服，艳羡不已。那时，我在想，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拥有这满柜的衣服了吧。从没见过那么漂亮衣服的我一件一件地摸过它们，有个疯狂的念头，像是人鱼的歌声不停地在脑中引诱着我，穿上它，穿上它。我如何都按耐不住这个该死的念头，只能顺从它，挑出一件看上去最最普通的棉布花裙子穿上。还不等照一下镜子，就被推门而入的你看到了。那种感觉，可能你一生都无法体会，我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被众人围观。
  而你呢，直接伸手将已然很难堪的我推倒在地。那一刻，我简直如坠深渊。”眼前似又浮现当日情景的顾韶雨闭上了双眼，几秒后，复又睁开，此时眼中竟有一团烈焰在熊熊燃烧。
  “你说二叔总是在称赞我，可你不曾看到他眼里的敷衍和不耐。我是姓顾，可我不是他的女儿，所以他只会对你严格要求。或许，人与人生来本就不平等。无论我们两个人在哪里，你总是第一时间得到旁人的关注。”松开双手，顾韶雨摸了摸鬓边的发，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刘康健的声音——顾韶雨，你再闹都没有用，我和冯晓晓会一直在一起，过完这辈子。她似在隐忍什么，却又不想继续忍耐下去，声音戛然而止，唇角只剩下一缕嘲讽的弧度。
  窗外华灯初上，室内飘有淡淡的咖啡香气，暖色调的灯光笼在两个人的四周，光线柔和了她们面目的轮廓，也使得她们的表情模糊起来。
  有些回忆，你原以为可以忘记。在不经意间，你会发现你以为会忘记的回忆竟会日久弥新，长久地扎根脑海里。因为那些回忆在历经生命时光后，影响着你的情感与生活的方式。
  回想过去冯晓晓的心中纵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可她现下实在厌烦与顾韶雨纠缠下去。世上向来是升米恩斗米仇的人居多，比如顾韶雨。明明她们眼中的同一件事情，竟被她扭曲至此。冯晓晓扪心自问，自己和整个冯家待顾韶雨向来不薄，换来的不过是一只白眼狼。
  沉默了片刻，她极为淡漠地开口：“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可以走了吗？”当一个人不再把另一个人放在眼中时，她的心便强大到不会被那个人的言辞所左右和伤害。
  这样的不屑和漫不经心深深击垮了顾韶雨心中最后残存的自尊。
  这一回合，显然是看透顾韶雨的冯晓晓获胜。
  作者有话要说：
  阿沈今日更新晚了，对不起~~
  实在是不敢更新，一更新就掉收藏QAQ
  阿沈为了战胜自己的玻璃心，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斗争……阿沈是个不够勇敢的孩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算一直在掉收，阿沈也会为剩下愿意看阿沈文章的姑凉们更文【握拳……
  谢谢来看我文的姑凉们，挥挥小手帕~~乃们要记得常来看阿沈啊~~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现在你爸爸失势了，我现在又被打回了原形——一个父母不要，由乡下辗转来城里的野丫头。”微小的亮光在妖冶的眸子里稍纵即逝，顾韶雨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深，明艳非常，“我过得不好，冯晓晓，你也别想好过。”
  “你想做什么？”冯晓晓不知怎地，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只觉一股寒气由脑顶直窜到脚心，不由得打了寒颤。
  顾韶雨低下头，仿佛没有听到冯晓晓的问题，自顾自摆弄着手机，长发垂下几缕，挡住她半侧绯丽的面孔。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光线里飘动着细小的尘埃，咖啡馆内的轻音乐在舒缓的播放。冯晓晓心中的不安慢慢被放大，再放大，恍恍惚惚好似身在梦中。
  不多时，她的手机响起，提醒她有短信需要查收。她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指尖快速滑动了两下，那样不堪的图片骤然映入眼帘。
  毫无心理准备的冯晓晓头皮发紧，目光一滞，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差不多过了能有几秒钟的时间，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