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漂亮格子      更新:2024-07-12 09:32      字数:4841
  这可能跟李明钧的工作有所关系,不到三十岁的他是市政府法制办副主任,也是整个政府部门里最年轻的副主任。要说他一点没靠家里的关系这么快地坐上这个位置,根本不现实。可要说光凭关系,本身一点能力也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公务员可是李明钧实打实靠自己的实力考出来的。
  “晓晓,你怎么在这里?”李明钧的声音低沉醇厚,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傍晚的霞光慵懒柔和地晕染在冯晓晓清秀素雅的面容上,为她平添了些平素没有的风情韵味。风将她的长发撩起,鬓边的几缕细碎发丝反复飘荡在她的耳廓和脸颊处。她抬起皓白的手腕,用纤长白皙的手指将发丝别至耳后,轻声说道:“我打算回家的。”
  李明钧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冯晓晓耳根下的那一抹红,回手拍了拍他的车门:“走吧。我送你。”
  冯晓晓本以为李明钧会揭穿她拙劣的谎言,没料到李明钧竟不打算深究,而是要送她回家。她不自然地一笑:“你不问问我是为什么吗?”
  李明钧上前一步,接过冯晓晓手里的打印稿,拉开后座的门,将打印稿放到后座上,又拉开副驾驶的门,朝里面扬了扬下巴,说道:“上车吧。”显然,他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冯晓晓局促地攥紧手袋的带子,坐进了车子。
  李明钧坐进驾驶位,调了一下车载CD,淡淡地问道:“想听什么歌?”
  冯晓晓摇了摇头:“明钧哥,我什么都不想听。”心情低落的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听,只想静静地待着便好。
  “晓晓,”李明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不经意间舒展的骨骼尤为漂亮,“每个人选择的路未必是自己想要走下去的。遇到了荆棘和障碍,该怎么办?”
  冯晓晓想,自小老师就说,人要为自己所走的路负责,这么浅显的道理大概幼稚园的小朋友都明白。她诧异地侧头看向李明钧:“明钧哥,你是想说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李明钧深邃的眼睛里闪过讳莫难测的眸光,唇角轻弯,由于弯起的弧度着实过低让人微觉冷意。只听他低声说道:“如果走的路并不平坦,不如拐个弯,换条路来走。晓晓,做人,要懂得变通。”
  冯晓晓身子向后,靠在车座上,听到李明钧的话,一下子挺直了背,怔怔地看着他。她发现,李明钧那黑幽幽的瞳仁竟在微微地收缩,视线若有所思地锁在她的脸上,似乎什么都已看透,又似乎仅仅只是望着她而已。她觉得有些窒息,打开车窗,轻轻喘了两口新鲜的空气,哑着嗓子问道:“你知道了?”
  李明钧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路,稳稳地开动车子,挑眉反问冯晓晓:“知道什么?”随后又不禁摇头叹道,“晓晓,你真单纯。”
  不多时,车子便开进了市委家属大院。李明钧将车停在车位上,下车为冯晓晓拉开车门:“晓晓,别想那么多。有时,想得越多,事情反而更复杂。”
  冯晓晓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向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来的李明钧,用力地点了点头:“明钧哥,谢谢你,你说过的话,我都会认真考虑的。”
  李明钧犹豫了一下,还是像以前做惯了的那样,将手掌覆到了冯晓晓的发顶,温柔地揉了揉,微笑着说道:“小丫头,整天那么多的心思。快回家吧。”
  冯晓晓朝李明钧吐了吐粉嫩的舌尖,抱着她的毕业论文打印稿,转身往她家的小独楼那里走去。
  李明钧的眼里盛着不知名的情绪,双手插在裤兜里,倚在车旁,望着冯晓晓远去的背影,独自出了一会儿神。
  回到家里的冯晓晓在玄关处换了鞋,随手将自己的打印稿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趿拉着拖鞋对楼上喊道:“妈妈,外公,我回来了。”
  冯莉闻声,从楼上款步走了下来。
  “我的宝贝回来了?”冯莉看到多日不见的冯晓晓,柔声问道。在冯晓晓的眼中,她符合中国妈妈的典型形象——温婉、亲切、贤惠。
  冯晓晓对冯莉伸出双臂,嗲声嗲气地撒着娇:“妈妈,你想不想我?”
  “想。怎么能不想我的宝贝呢?”冯莉笑眯眯地搂住冯晓晓,轻抚她的后背,“学校离家这么近,你偏偏要住校,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你说妈妈想不想你?”
  冯晓晓离开她妈妈的怀抱,坐到沙发上,呲了呲牙,说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一个星期回家一趟,我可不想搞特殊。”
  冯莉拍了拍冯晓晓的肩膀,坐到了她的对面:“怎么样,钱还够花吗?”
  冯晓晓拿出自己的钱包,打开让她妈妈看清楚里面比脸还干净的情形,撅着嘴说道:“妈妈,又空了。你不知道,我……”
  还不等冯晓晓接着往下说,一道冷厉严肃地声音从楼梯上响了起来:“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整天花钱大手大脚,每个月,我给你一千元的生活费,你妈妈和你外公背着我私下里不知又给你了多少。结果你呢?次次回来喊没钱。冯晓晓,你这种奢侈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来的?!”
  冯晓晓听到声音,身子立马僵住了。她哀怨地瞥了冯莉一眼,她爸爸在家,怎么事先不跟她说一声呢。
  冯晓晓的爸爸顾自立说话的功夫,已经站在了冯晓晓的面前,用手指隔空虚点着冯晓晓,接着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花的这些钱能供几个农村孩子读书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说得有点重。冯晓晓慢慢站了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她的手指不停地绞动着衣角,垂头说道:“爸爸,是不是在你心中,我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你失望?我高考没考上一本A类大学,你说过这话。我军训被太阳晒昏了,你说过这话。如今,是顾韶雨抢走了我的钱去买新衣服,结果你说的还是这话。爸爸……”冯晓晓抬起头,大颗大颗的泪珠再也忍不住,自眼眶里滚落下来,“我是你亲生的吗?小时候,顾韶雨和我吵架,你问都不问因由,就来说我。后来,她高考考得比我少了整整五十分,你却对她满口夸赞。现在呢,她抢了我的生活费,爸爸,你怎么可以还向着她?人心真的可以这么偏吗?”
  “住嘴!”顾自立一指不远处的楼梯,狠狠地斥责道,“你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给我上楼去,好好反省你的问题!”
  “自立。”冯莉也站了起来,渐渐收起脸上温柔的笑意,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自立,“晓晓说得够清楚了,是韶雨抢了她的钱去买新衣服,你怎么能够怪晓晓呢?”
  “冯莉,你能不能不袒护晓晓?”顾自立的炮火立即对准了冯莉,“慈母多败儿。就是在你的宠溺下,才致使晓晓现在有恃无恐地犟嘴。”他铁青着一张脸,连气都不缓一下,继续说道,“况且,韶雨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冯莉,你就惯吧,现在晓晓都会撒谎了,再这样下去……”
  “你简直不可理喻!”冯莉不想听顾自立说下去,拉住冯晓晓的手就要上楼。
  顾自立见冯莉不把他当回事,抬高嗓音,说道:“你们不用走!我走!”说完,转身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昂,感谢各位基友给我丢的地雷。
  TAT~~~好感动ing
  第3章 第三章
  冯莉听到大门‘咣’地一声被大力地阖上,停住脚步,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她伸手摸着冯晓晓的长发,轻声问道:“晓晓,你看到了吧?你爸爸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他们顾家。可顾家是什么?”她冷冷一笑,“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是我瞧不起农民,而是我瞧不起顾家。人心不足蛇吞象,本是农民出身,偏觉得他们顾家比冯家高出一头。”
  “妈妈,这些年来,爸爸心里一直有怨气吧?”冯晓晓的食指勾扯着冯莉的手指,说道,“因为我姓冯不姓顾……”她的家庭并不如外人看起来那么融洽,从很早的时候起,她便敏感地觉察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怨气?”冯莉哂笑着说,“他有什么好怨人的?用你的姓氏换来如今的地位,这桩交易,当初是他亲口答应的。怎么,现在有了地位,又开始反悔当年的决定?凭什么好事都让他顾自立占了?”
  大门再次被打开。一名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老人背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声音虽苍老,却充满力度:“说得好!不愧是我冯常柏的女儿!”
  “外公!”冯晓晓眼睛一亮,冲到了冯常柏的面前,拉着他的手左右晃了晃,“外公,你去哪里?我爸他……”
  冯常柏拍着冯晓晓的肩头,笑得和蔼又慈祥:“我的晓晓回来了?是不是受委屈了?不怕,不怕,外公为你做主。”
  “爸,你不知道,自立他……”冯莉眼眶迅速蒙上一层水光,委屈地告着状。
  冯常柏深深地看了冯莉一眼,扭头对冯晓晓说道:“晓晓,你先上楼去。外公有些话要跟你妈妈说。”
  又把她当成孩子。冯晓晓忿忿地跺了跺脚,转身上了楼。
  “爸。”冯莉不安地看着冯常柏。
  冯常柏一指客厅的沙发:“坐。”
  “我……”冯莉想要解释什么。
  冯常柏心中带着气,直接喝道:“坐下!”
  冯莉被冯常柏骇人的样子吓到了,眼泪生生憋回眼眶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瑟缩着本就单薄的肩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你还觉得委屈?”冯常柏神色幽暗,全身弥漫一股常年居于上位者的气势,“当年我不同意你和顾自立的婚事,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嫌贫爱富。现在,我没说你,你倒先委屈起来。”
  冯莉的眼神有些恍惚不明,似在追忆逝去的那些岁月。她喃喃自语:“我太傻了,竟不知道人心会变。”
  “变了?”冯常柏目光渐渐显出苍凉,他疲惫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说道,“顾自立的本心如此。他就是一只狡黠的狐狸,从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步入D市,擦拳磨掌,野心勃勃。偏偏逮到了你这只笨猎物。”
  “爸,”冯莉面露哀戚,倾身向前,靠近她的父亲,仿佛那是唯一能够为她在茫茫夜色中指引前行的路灯,“这两年自立的官越做越大,也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就忍了。可他现在嫌弃晓晓,嫌弃晓晓姓冯不姓顾,哪怕是他那个侄女,在他眼中,都比晓晓好上一百倍。”
  冯常柏的眼中闪过一丝杀伐果断。他身子向后,靠在沙发上,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他在外面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冯莉听到这话,吃惊地望着她的老父亲,难以置信地问道:“爸,你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声了吗?”
  “你真是个傻瓜。”冯常柏摇头叹道,“我刚去老李家逛了一圈。老李也是听他家那个二小子说起的。听说,顾自立和外事办主任邢辰走得很近。”冯常柏口中的李家二小子指的便是李明钧。而老李则说的是李明钧的爷爷——前省长李至诚。
  本应是最亲近的人却与她同床异梦。冯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爸,这话说出来是要证据的。”
  冯常柏抬手向下虚压了两下:“你这是要干什么?给我坐下。”
  “我要找他谈谈。”冯莉在茶几上翻找她的手机,不小心碰翻了冯晓晓的毕业论文打印稿。一页一页的带有铅字的白纸立即凌乱地铺在了原木地板上,慌乱间,冯莉一眼扫到其中一页纸上写的一句话——婚姻的客观出发点则是当事人双方自愿同意组成一个人,同意为那统一体而抛弃自己自然的和单个的人格。
  一滴泪,落下,打湿了白纸,洇花了铅字。她跌坐在地上,顾自立最落魄的时候,她对他一直不离不弃,后来他飞黄腾达,她为了他的官声,连一件超过千元的衣服都不敢买,生怕给他拉后腿。二十多年的夫妻,她扪心自问,对得起他了。真的对得起了。可她得来了什么?为了孩子的姓氏,顾自立与她别扭了这么多年,直到背叛她。
  所以,人总是喜欢得陇望蜀。
  得到了一样,又得寸进尺地想要得到更多。
  “就算这个女婿再有出息,我们冯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冯莉,我给你十天时间,把事情给我办好!”冯常柏看都不想再看冯莉一眼,掷地有声地说完这话,起身上楼。这个女儿实在让他太失望,若是他的儿子还在……冯常柏眼神黯淡下来,冯楷光,他可怜的儿子,在二十五岁,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为了救人而永远地离开了他。
  刘康健将冯晓晓送回‘家’后,心情不佳地在街上开车闲逛。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他大学同寝的同学高大壮。他随手打开挂在耳上的蓝牙耳机,声音不复平日里的清朗,略显低缓地问道:“有事?”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嘈杂的男女嬉笑声音。很快,传来高大壮痞痞的声音:“我们刘大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