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中国长城网      更新:2021-02-16 21:44      字数:5128
  可是,她也不好确定儿子秦谦和卫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更不确定儿子和汨罗之间的感情,如果秦谦真的喜欢上卫离,一定会反对自己和栾汨罗的婚事,如果秦谦喜欢汨罗,怎么还会和卫离如此亲近?
  被她逼得急了,秦谦只跟她说过一句话,如果卫离是男人,我们一定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听到这句话,秦思思更是心思纷乱,秦谦只是把卫离当成兄弟?亲密无间的兄弟?但是卫离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年轻漂亮,有魄力胆识的女人。
  秦思思也知道,情感之事不能强求,就像自己嫁给列龙川的时候,也曾经发誓把澹台玄彻底忘掉,列龙川是一个绝对不输给澹台玄的男人,对她体贴照顾,列龙川的两位夫人也对她很好,没有谁轻视她的江湖出身,也没有谁提及她曾经的过去,孩子们小时候常常在一起玩,因为她哪里有很多来自民间的玩意儿,沐紫珊的女儿云惜和岑依露的儿子云枫,都会赖在她那里不走,和秦谦一起追打嬉闹,温柔体贴的相公,活泼可爱的儿子,还有笑语欢声的王府,都留不住自己的心,越是分别久了,越是思念澹台玄。
  可是真的见到了澹台玄,反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很淡,好像秦谦和栾汨罗之间的那种淡。
  卓小妖的话,让秦思思有些恼火,不过她也知道,卓小妖是故意这样说,就是要激起她的火来,秦思思虽然脾气燥烈,不过她还是能权衡轻重,有些事情,有些话,都不能不加考虑,冲口就说。
  秦思思冷笑一声,也没有理会卓小妖和洛怡菲,用脚尖踢了踢船板,发出空洞的声音,那里是个活动的翻版,里边装着的就是需要交付的货物,她心中的确好奇这里边装的会是什么,如果不是特别的东西,那个玉绫子洛怡菲也不会一口咬定卫离是个险恶的坏人。
  洛怡菲冷哼了一声:“你不用问我那里边的货物是什么,反正我打死也不告诉你,等到一会儿交货的时候,你就明白自己跟错了主子,也就明白了卫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面上,白帆一点,由远及近,看来是接货的船已然到了。
  那艘船在相聚丈余的地方停下来,船上站着一些帮众打扮的人,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穿得十分寒酸,衣服上边都打着补丁,有的还有星星点点的破洞,船头上站着三个同样衣衫褴褛,戴着斗笠的人。
  这三个人站立的姿势比较奇怪,他们岔开双腿,仰着头,双手拄着一把寒光森森的长刀,一个人站在前边,两个人站在后边,排成一个品字的形状。
  一看这些人行踪诡魅,装束奇异,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可是这股气势,还是似曾相识,列云枫向澹台梦和印无忧一使眼色,三个人皆有同感,于是一挑帘子,从船舱中出来,走到秦谦和卫离的身后。
  只见站在船头的那个戴着斗笠的人抱拳道:“水路通天衢,长春系四方,鄙人山下田,静候贵帮多时了。”听这个人语调有些僵硬地说过了接货时的切口,卫离悠然地道:“田先生是吗?这船货可是映雪山庄的慕容先生托我们运来,慕容先生一再吩咐,货物贵重,不能有失,所以我们一路谨行,耽搁了一些日程,所幸不辱使命,安全无损地运到此处。”
  这批货居然是映雪山庄的庄主慕容惊雷托运的,不但列云枫他们吃了一惊,连船舱里边的秦思思也是意外,不过秦谦好像并没有怎么惊讶,大约卫离早就告诉他了。
  看卫离不慌不忙,好像不急着交货,那个田先生有些微恼,口气不太友善:“叫你们长春帮的男人出来说话!我不和女人商谈事情,晦气。”他用下颌一点秦谦,看着秦谦和卫离站在一起,他还以为他们是夫妻,所以才这么说。
  卫离不以为忤,淡淡地:“我们长春帮虽然有无数铁血男儿,不过他们都是办大事的人,日日忙碌,哪有闲暇,这些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情,只好由我们这些女流之辈抛头露面了。”
  澹台梦在旁边笑道:“中原之人,尊父敬母,孝者为先,以德感天下,所以四方来贺,遂为泱泱大国,说胡人习俗,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尊母而轻父,所以乾坤失衡,乃为胡夷,不知道阁下是什么人,如此轻鄙女子?”
  田先生更加不悦:“我们久闻长春帮有东海龙王之称,挟遏着三江两河的水运,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居然任由一些无知妇人在这里鼓弄唇舌,你,你再不制止她们无理取闹,我们这次生意就不用谈了。”
  卫离一笑,看着秦谦:“大哥,看来还是你器宇轩昂,人家只想和你来谈,江湖救急,犹如火场,映雪山庄哪里只付了一半儿的船钱,大哥还不帮忙,那另一半儿的船钱可泡汤了。”
  她说笑间带着戏谑的口吻,秦谦知道她说得不过是玩笑而已,卫离和他私交甚笃,但是很少会让他牵涉进长春帮的事务里边去,除非是万不得已的关键时刻,因为卫离也知道秦谦的难处,秦思思严令秦谦不许插手朝廷和江湖中事,若有违抗,严惩不贷。
  方才他们已经谈过了,卫离在拖延时间,她的手下马上就会赶来,本来的计划不是如此,没想到会横生枝节,货物被洛怡菲和卓小妖他们劫走,虽然东西找回来了,难保不会泄露风声,卫离做事,一向步步为营,谨慎小心,所以不得不改变了计划,要将接货的这些人一网打尽。
  秦谦抱拳道:“田先生,各处有各处的风情,各派有各派的规矩,这位姑娘是长春帮的头目,有什么事情不能商谈?”
  那个田先生闻言,哈哈大笑,笑得特别狂妄,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可怜啊,可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处不到一处迷,原来你们真的是人脉衰微,国运渐落,居然连女人也能当头目?可怜你们这些男人,恐怕都没有见过什么叫真正的女人。”
  列云枫笑道:“本来看阁下穿衣打扮,还以为是丐帮弟子,可惜听了阁下的言谈,才恍然大悟,我们的丐帮弟子虽然衣衫褴褛,可是脑筋还是清楚,不会想阁下这样痰迷心窍,经络闭塞,不知道阁下临行之前,尚记药否?”
  因为不是长春帮的人,所以列云枫本来只想旁观而已,需要帮忙的时候,才出手相助,人家怎么谈洽,也是人家长春帮和这些人的事情,他是玄天宗的弟子,不方便掺和进去,可是听这个姓田的人如此大言不惭,而且语言荒谬,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而且他发现哥哥和卫离互相暗示,卫离不慌不忙,秦谦也四平八稳,大约其中另有文章,所以才出口嘲笑。
  田先生看列云枫满面灿烂的笑容,说话的声音,清朗温煦,却不懂列云枫在说什么,可是眼下情形,如果相询,岂不丢人,不过听他最后说的意思,好像是在问他什么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轻轻点头。
  澹台梦本来就笑吟吟地看着列云枫说话,然后田先生频频点头,忍不住娇笑道:“吃过药还会如此糊涂颠倒,看来已经病入膏肓了。”
  澹台梦这话的意思,田先生听懂了一般,还有她揶揄鄙弃的神情,更让田先生恼火:“你们,你们太恶劣了,伤害了我的骄傲,我要和你为荣誉而战。”他说着话,一指列云枫:“我要和你决斗!”
  一看这个人真的急了,虽然戴着斗笠,可是浑身杀气腾腾,卫离话题一转:“田先生,事有缓急,决斗也不在一时,这真要是打上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船货交付何人?”
  卫离的话,说得自然之极,好像这一斗上,这个姓田的就必死无疑,这个田先生本来有忌讳,认为和女人说话,会带来晦气,现在这个女人有咒他失败,更是怒发冲冠,不过卫离的话也提醒了他,个人荣誉虽然重要,也不能耽搁了正经事情,于是手一挥:“验货!”
  他是在招呼他船上的手下,那些人都应声弯腰,然后就要搭舢板过来。
  卫离道:“等等,道上的规矩,各位不懂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我没有看到,怎么能让你们先验货?”田先生哼了一声:“他们不是给了一半儿了吗?”
  卫离淡淡地:“如果我看不到另一半儿的钱,就会把另一半儿的货给毁了!”
  田先生还没有说话,他左边的那个人喝道:“你敢?”
  卫离笑道:“如果阁下怀疑我没有这个胆量,不妨一试。”
  田先生右边的那个人忽然嘿嘿冷笑道:“贺桑,你可以轻视女人的能力,却不能轻视女人的胆量,有句话,说得很好,最毒妇人心,女人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你,你有什么能力在顷刻之间就把我们的货毁了?如果你毁了我们的货,怎么向你们的慕容庄主交代?”
  卫离斜了他一眼:“阁下果然是听三不听四,不过是一句俗语,也会听颠倒了,那句话应该是,你可以轻视一个女人的胆量,但是不要轻视她的能力,这个东西八成你们也不认识吧?”她说着话,从随身的皮囊里边拿出一个佛手瓜形状的东西,黑乎乎的,近处看去,好像是铁铸的,分量好像不轻。
  这三个人显然不识得这个是什么东西,互相看了看,那个姓贺的冷笑道:“女人出头露面,根本没有真本事,全仗着取巧才能自保,你这个不过是一枚很丑陋的暗器,和你一样丑陋的暗器。”
  卫离呵呵一笑:“暗器?这个叫做燧人胆,我在船舱底下,摆着货物的地方,放了很多这样的东西,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要接的那些货物,就会灰飞烟灭。”她说着话,轻轻地拧开那个东西瓜蒂状的一个疙瘩,从里边抽出一段引线,然后打开火折子,点着了引线:“这个不是暗器,是明器。”
  她说着话,把那个东西往水里头一扔,只见一溜儿地水泡沉下去,然后嘭地一声,十分沉闷的巨响,东西坠入的地方顷刻间翻腾起四五丈高的水柱,迸得两条船上,都是水。
  更奇怪的是,在涌起的水柱落下后,过了一会儿,当水面平静下来后,离着他们两条船不太远的地方,江面上居然漂浮着很多花瓣,这个季节,草木凋零,怎么会有花瓣浮在江上?
  三个带着斗笠的人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着冲天的水柱,露出他们光洁肥硕的下巴,还有嘴唇上边都齐齐整整地留着一个黑斑,都是圆圆地一小团贴在那里,然后又低下头,看着水面上边飘动的花瓣,有些发呆。
  这边的人都看得真真,列云枫低声对澹台梦笑道:“我想起一句应景的诗来,你听不听?”
  澹台梦未语先笑:“你要说就说,卖什么关子,多半也不是什么好话。”她也看到那三个人嘴唇上边的黑团团,好像是胡须,不过胡须也没有那样留着的,实在滑稽好笑。
  列云枫笑道:“你别管好话歹话,只听着像也不像,”他停了一下,眼光溜了一下是三个人拄着的长刀:“手持哭丧棒,唇点明月砂。”
  澹台梦倒是没有笑,眼光流转:“像虽然像,意思却没有说透,不如各添两个字,”她说到这里,忍俊着笑意:“乞货手持哭丧棒,效颦唇点明月砂,是否更好些?”
  列云枫摇头:“前一句还好,他们这幅行头,倒像是个无赖的乞儿,后一句不太通,效颦,他们所效者何?”本来三个人被卫离扔在水中的东西镇住了,他们真的不知道卫离丢下去的那个是什么暗器,居然有如此威力,如果要是几百颗联在一起,还不得把他们的骨头都炸飞了?所以方才的自大傲气都缩了下来,现在又听列云枫和澹台梦谈笑,半文半白,听得似懂非懂,可是那个神态语气,分明是在嘲笑自己。
  知道列云枫是故意这样说,于是澹台梦微微点头,叹了一声:“与圣者言,知仁德礼仪,与愚者言,玷粗鄙戾气,枫儿,你才和他们这些剑之圣者说了几句话,竟然不开窍了,女蓄发,男留须,他们所效者当然是中原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