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4-07-05 23:09      字数:4773
  “唐径天,你何德何能,要这么一个出色女子为你心伤不已?”耳畔忽然响起那日在君氏,子真对我的劝诫,我只得呆呆看着她转身,伸手开门,然后,轻轻的掩上。
  待门扉快要合上时,我下意识的出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忍受自己这么久?为什么,当初那么相信,我会给她幸福?
  她身子微顿,却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回了句:“记得当日你曾答应我,若我有天要回自由,你不会质问我缘由!”
  登时愣住,这句话,当日向她求婚时,她曾对自己笑言,不由得百感交集,与她的婚姻,她尽心,我却只尽力,于是,终免不了要走到尽头。
  看着最终合上的乳白色门板,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前一刻,听见了心房轰然塌陷的声音。
  卧室内传来轻微声音,想必她正在收拾行李,不知此刻她的心情是怎样?我随意的往窗外望去,只见月冷星稀,夜色浓重。
  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心中微动,这么晚,她会去哪里?忍不住走到窗口,正见她提着行李箱,慢慢走在那条熟悉的小径,背影,纤细瘦弱,在昏黄的路灯下,是那般让人心疼。
  看着她朝着大门外走去,忍不住取了钥匙,走下楼。
  在大门外,正见她上了一辆计程车,连忙招手拦了另一辆驶来的车子,一路跟着,直到她进了泰安酒店。站在酒店一楼前的广场上,仔仔细细的看过每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不知哪一间有她的身影?
  许久,酒店的保安上前问我:“先生,需要帮忙么?”
  我低头看他,职业化的笑容底下,看不清他所要表达的,是不是真心相助!
  轻轻道了声谢谢,我伸手拦了辆车子:“回家!”
  前排的司机有些诧异的回头,我不禁叹了口气,将地址报给他。
  回到房间,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刚才怎么一直都没人接电话!”母亲在那段笑道,“是不是和意映去散步了?”
  意映?心弦一震,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诺诺点头。
  “我和你老爸下周回来!”母亲的声音很是愉悦,“都是你爸爸不好,说什么顺便过完结婚纪念日……”
  那端的母亲,此刻定是漫溢的幸福表情,结婚三十五年,他们依然这般亲密无间,让人艳羡!心神恍惚时,耳边听得母亲不断叫我:“径天……”
  “妈,什么事?”
  “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妈在说话?”她笑着骂道,“让意映过来听电话,问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妈,她……”
  “还是回来再说吧,你老爸又在叫魂了!”母亲轻声笑道,“下周六和意映回家吃饭,老妈新学了几道菜,到时候给你们露两手!”
  放下电话,呆怔许久,才往盥洗室走去。
  伸手去拿刷牙杯时,又忍不住怔愣,三个月前与她一同去买的两把崭新的天蓝色牙刷,放在这对印有阿福娃娃的杯子里,我的,刷毛已经没有弹性,她的那把,依然如新买时一般。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把它带走。
  杯子,毛巾,洗发水……沾染了太多这段婚姻的东西,她一概舍弃,留在了房间内;看在我的眼中,却到处是她的影子,或颦或笑,或喜或悲!
  心慌意乱,草草刷完牙,洗了脸,狼狈的走出盥洗室。
  推开卧室的房门,没有见到往日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又呆了呆。虽然那几个月,她都不在自己身边,可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空虚,心,像少了依盼一般,悠悠荡荡,让人有些窒息。
  连忙退出了房间,走进书房,随手拿了本书坐下,翻了两页,满眼的印刷字体,却没有一个能跳进脑海,只得无奈的合上书。起身,走向窗口,抬首看天。
  夜空中,云彩已然散开,星光也逐渐明亮起来。
  强迫自己看着那些荧荧闪烁的明星,耳畔,却响起当日和她一同在阳台看星的情形。
  “每一颗星,都有自己的生命历程!说是恒星,其实有诞生,也会死亡!”记得那时自己笑着说,“忽然觉得,没有一种东西是永恒不灭的!”
  “可是在我眼中,他们就是永恒的啊!”在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嫣然笑意,“只要在我长长的一生,他们都存在着,就可以说永远!”
  ——看来你中学时,一定不怎么喜欢物理学,否则,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会学的这么差!
  ——恒星死亡时,会将其本体中的大量物质抛射到星际空间中,这些物质弥漫在宇宙空间中,以气体或尘埃的形式成为新一代恒星的原材料。而恒星的演化过程中通过核聚变,又会形成许多构成生命所必需的重元素,才有可能导致象人这种生命的诞生。
  那天,她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谈论恒星的“生”与“死”,而今想起,感慨万千,自己,一直都是不如她!
  翌日凌晨,迷迷糊糊间,被电话吵醒,发觉昨夜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在椅子上睡去。抬眼看了下时间,才五时许,满心诧异的拿起话筒。
  “唐径天!”一声怒吼,把我的睡意惊醒了大半。
  “端己?”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谁啊,看来神智还是清醒的咯?”端己忽然朗声笑道,“唐二少这次的倦怠期也算不短啊,扛了两年多,才想起要分手!”
  只得苦笑。
  “你说我是直接把你从风氏大楼楼顶扔下比较省事呢,还是跟你划清界限会比较安心?”听我一直沉默不语,他又忍不住发火,“唐径天,别在我面前玩深沉,好歹你给我放声屁出来!”
  “端己!”我轻叹了声,“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头?”
  “唐径天,时意映她若不是爱你那么深,会忍你这么久?”端己的声音很自然的又抬高了八度,“真不知道,那些女生,是不是一个个都像你一样,满脑子的自虐情结!”说完,自己又泄气,叹道,“径天,我说错话!”
  有些感动,我连忙笑了笑:“还得多谢你提前让我预习三堂会审的场景!”等到父母飞回国内,只怕连番的轰炸是免不了了。
  他却没有出声发笑,只是重重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和意映,我无法插手相劝,不过这离婚手续,我是断然不会参与的!”
  和他通完电话,又呆怔了片刻,无意中看见一旁镜子里那张失魂落魄的面庞,不由得讶然,于是,努力扯动面部神经,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
  静坐良久,待回神再看时间时,已近七时,匆匆忙忙收拾完毕,走出了房间。走到车库时,发觉竟然忘了将车钥匙带出来,不禁摇头叹息,只得重新往回走。
  迈上楼梯的台阶时,又收了脚,以今天自己这般魂不守舍,实在不宜开车。
  时值上班高峰,在路边等了许久,才拦了一辆车子,偏生路上又堵车,赶到公司时,已经八点多。
  到了办公室,小曲早已等在门口:“唐总,昨晚我把会议的资料落在您办公室了!”
  会议资料?我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离九点半的会议还剩一个小时:“那赶紧整理,开会前五分钟交给我!”
  一大早混乱不堪,终于顺利的撑到会议结束,从会议室走出,只觉疲惫不堪。回到办公室,刚把身子靠在沙发椅上,想闭目养神,电话又连番响起,心烦不已,切了内线给小曲:“今天所有的电话一律给我回掉,就说我不在!”
  “可是唐总,有位林先生请您务必要接听电话,说是商谈和您妻子的事情……”
  意映?连忙说道:“赶紧接进来!”
  “唐总!”
  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是中程律师事务所的林书炜,受您妻子所托,来办理两位的离婚事宜。冒昧的打电话来,是想请问唐先生下午有没有时间?”
  原来是他!不禁苦笑,端己,你左挑右选,最后,来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情敌!想罢,惊愕不已,呆呆的看着书桌上与她的合影,那是从佛罗伦萨回国时,在机场的留影,蜜月之行,唯一的一张留念。
  彼时,她虽然面容有些苍白,却笑容绽放,此后,却眼见她愈来愈平静淡然,那时自己的一时动念,相继毁了两个美丽的梦境。阎罗王的生死册上,是不是已经记满了自己的一身罪过?
  驱车去超市买了满满两大包速食食品,返家开了门,打开冰箱时,耳边竟又响起每次出差前,她的轻声叮咛:“别吃太多垃圾食品!”下意识的回头,却只见冰冷无声的房门。
  忽然有些厌恶这般阴阳怪气的自己,于是,起身走向明亮的阳台。远远看见一辆车子驶入,心中微动,抬眼看天,午后的阳光,竟然还是这般刺眼。
  须臾,门铃声响起,往日只觉悦耳的声音,今天听来,竟有些刺耳。深吸了口气,扬声道:“请进!”
  看见她与林书炜一前一后相继走进,心中有些异样,轻声对她说道:“意映,你来了!”
  她笑着微微颔首,手上那束玫瑰,红艳似火,眩目不已。
  收到林书炜有些深邃的目光,我移步走近她,旋即转身对他笑了笑:“林先生,麻烦你了!”说完,回头又看向她,“想喝点什么?”看见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面容,不由呆住。
  她亦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我连忙将她扶住,顺手拿过她手中的花:“我把花插起来吧!”原来,这三月来,送花之人,是一旁这位洒脱男子。
  “唐先生,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开始?”职业化的声音,平静沉着,我抬首,却见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身侧的意映轻呼了声,旋即从我怀中挣脱,走近他坐下,俨然已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将花插入瓶内,我在她对首坐下,看着她正侧头对林书炜轻声笑语,下意识的低首看着面前的玻璃茶几。
  见我落座,林书炜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我。
  伸手接过,我粗略的翻了翻,不得不佩服他的专业,饶是我看了这么多的合同协议,却都不及这一份巨细靡遗。
  “唐先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在这上面签个字!”说着,他递过来一支钢笔。
  “房子,还是留给意映吧!”时家,只怕不会敞开大门迎她回去。
  他点点头,转而轻声问着身侧的意映:“意映,还有问题么?”
  她接过文件,看了几眼,忽然站起身,微微一笑:“径天,这房子不是说留给你吗?”见我摇头,她又笑道,“难道你还要回去和大哥他们挤一屋不成?”
  “我已经让朋友帮忙租房了!”端己那里房间空旷,想必多加一人,应该不是问题。
  她笑着拒绝,声音虽轻柔,却很是坚持。
  将纸张递回林书炜,她低声说道:“我想与径天说几句话!”
  “那我就先走了!”林书炜笑着起身,轻轻走出房间。
  我看着面前的她,眼神清澈,恍惚间,又想起当日她的笑容“我答应你!”。彼时的情形似乎还在眼前,而今,与她,竟已分手。
  想及,忍不住轻道:“爸爸妈妈那边,我会去跟他们解释的!”
  她低低的应了句,继而将头抬高了些许,笑着问道:“你打算如何跟他们解释?”
  如何解释?我不禁愣住,看着她的笑容,心弦又是一颤。
  “你若见了他们,就说是因为我甚为无趣,彼此不能适应好了!”
  “意映,我……本无意离婚!”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双肩。
  她将头微微一偏,适时的从我手中挣脱:“可是我却有心要分开!”神情从容镇定,眼神,较之以往,竟多了几份光芒!
  “能否答应我一个要求?”走到房门时,她忽然回头,轻声问道。
  连忙答道:“只要你不是让我把风氏送给你,其他的事,我能做到,一定尽心!”
  “那我就先谢过了!”她笑着颔首,随即走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听着沿着楼梯的细微脚步声,愈行愈远,终至无声,我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内心惴惴不安,快步走向阳台,正见那辆深色的车子绝尘而去,瞬间,就失了踪影。
  有些失神的看着远处,不知呆愣了多久,客厅内那只已经许久未曾报时的古董时钟,突然响起,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的浑浊嘶哑。
  抬眼看了一下时间,不过午后2时,不禁自嘲,比之自己先前的各种商业谈判,竟是这般的高效。
  回到客厅,呆坐了片刻,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忽然有吸烟的冲动。在抽屉翻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颓丧的同时,也颇觉好笑,戒烟戒酒已经多年,家中又岂会有这类东西!
  回到公司时,小曲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唐总,您不是说下午有事么?”
  我笑了笑:“把文件给我拿到办公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