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4-07-01 15:47      字数:4719
  5月31日 这个早晨当我醒了之后,我开始想应该从包里拿一些纸和信封装在口袋里,这样一旦得到机会我就可以写信。然而,又是一个意外,一个震惊!
  每一张纸都不翼而飞了,连同我所有的与铁路和旅行有关的笔记、备忘录,我的借贷信,事实上所有可能对我有用的东西都不见了。我坐下来沉思片刻,有了一些想法,我检查了我的旅行皮箱和我放衣服的衣柜。
  我旅行时穿的衣服不见了,还有我的大衣和围毯,它们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新的邪恶的阴谋。
  6月17日 今天早上,当我坐在床沿伤脑筋的时候,我听见一声抽打鞭子的声音,还有马蹄在院子的石路上摩擦和行走的声音。我高兴得冲到窗户边上,看见两辆大李特四轮马车驶进了院子,每一辆车都有八匹健壮的马拉着,每两匹马前就坐着一个斯洛伐克人,戴着宽阔的帽子,系着大钉饰皮带,穿着脏脏的羊皮,等着高统靴。他们手里还拿着长长的棍子。我跑到门前,想下楼试着在大厅里加入他们,因为我想门可能会为他们打开。又是一次吃惊,我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从那以后我做什么都没用了,无论我怎么可怜的喊叫,痛苦的哀求,也不会让他们看上我一眼。他们干脆转过身去。这两辆马车载着巨大的四方形的盒子,和粗粗的绳子把手。就斯洛伐克人搬运它们的轻松程度和它们在地上托动时发出的回响来看,盒子显然是空的。
  当盒子被卸下来并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堆成一堆时,斯则格尼人给了斯洛伐克人一些钱,他们把唾沫吐在钱上试运气,然后慵懒的回到了各自的马上。不一会儿,我听见他们挥动鞭子的声音消失在远方。
  6月24日 昨夜,伯爵从我这儿离开得很早,然后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我鼓起勇气跑上蜿蜒的楼梯,从朝南的窗户向外张望。我想看看伯爵,因为就要发生一些事情了。斯则格尼人分散在城堡里干着一些活儿。我知道的,因为时不时能听见远处传来锄头和铲子的闷塞的声音,无论那是什么,一定是一些恶劣的阴谋的结束。
  我在窗户那里呆了不到半小时,看见伯爵的窗户那儿出现了一些什么东西。我退后仔细的观察着,看见他整个人都出现了。这又让我吃了一惊,当我看见他穿着我来这儿时穿的衣服,肩膀上还挂着我曾看到的,被那些女人拿走的恶心的袋子。无疑是他偷了我的衣服!这又是一个新的罪恶的阴谋,他会让别人以为看了我,这样他既可以造成我出现在那些城镇和村子邮寄我自己的信件的假象,也可以把自己做的坏事归罪在我的头上。
  想到这一切,我非常气愤。但是,我在这儿没有发言权,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囚徒,即使是法律给予犯人的权利和抚恤,我也没有。
  我想我应该看着伯爵回来,然后固执的坐在窗前很久。我注意到有一些有趣的小颗粒漂浮在月亮的光线中,它们像灰尘的小微粒,旋转着,然后像云雾一样聚集成团。我看着它们,心情得到安抚,也变得愈发镇静。我向后靠在墙上,用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这样我就可以更好的欣赏这空中的嬉戏场面。
  一些东西让我突然跳起,我听见一声低沉的、楚楚可怜的狗叫声从峡谷深处传来,但是我却看不到。这声音好像在我耳边越来越响,漂浮的尘埃在月光中随着声音变幻着各种形状。我感到自己挣扎着去聆听本能的呼唤。不,是我的灵魂在挣扎,我的半睡半醒的感觉在努力回答这个呼唤。我着魔了!
  尘埃越跳越快,月光仿佛颤抖着经过我,进入我身后的一团漆黑中。尘埃越聚越多,似乎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幽灵的形状。我惊醒了,尖叫着逃离了那个地方。
  那些在月光中渐渐现形的幽灵的形状,是我曾经看到过的那三个鬼一样的女人。
  我逃走了,在我的屋里感到安全一点。这里没有月光,这里的灯光很明亮。
  几个小时过去了,我听见伯爵的房间里有响声,像一声尖厉的哭声,又很快被压抑住了。接着就是安静,深沉的、可怕的安静,让我不寒而栗。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试了一下门,我被锁在了我的监狱里,什么也不能做。我坐下来,只是大喊着。
  我坐着坐着,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痛苦的哭喊声。我冲过去打开窗户,透过栏杆向下望。
  那里确实有一个散乱着头发的女人,像刚跑过步的人一样将手压在胸口上。她靠在入口的角落里,当她看见我的脸出现在窗户那里,她冲上前,用威胁的声音喊道:“魔鬼,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撕心裂肺的喊着和刚才同样的话。然后她开始揪自己的头发,捶打自己的胸部,狂躁不安。最后,她冲上前,虽然我看不见她,但是能听见他的手敲打大门的声音。
  从高处的什么地方,也许是在塔上,我听见伯爵刺耳的、金属质感的低语声。他的呼唤似乎被远方的狼嚎声应和着。过了一会儿,它们从入口蜂拥进入院子,像是开闸的洪水。
  女人没有叫喊,只有狼群短促的叫声。不久以后它们舔着嘴唇,一个一个地离开了。
  我无法怜悯她,因为和她的孩子相比,她死得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应该做什么?我能够做什么?我怎样才能从这个可怕的夜晚,可怕的黑暗,和可怕的恐惧中逃脱呢?
  6月25日 如果不经历夜晚,没有人会知道,早晨对于一个人的心灵和眼睛来说是多么的甜美和可爱。今早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晒着我窗户对面的通道,阳光接触到的地方对我来说,就好像是诺亚方舟的鸽子照亮的。我的恐惧从我身上掉落,仿佛一件会在阳光中蒸发的气体做的衣服。
  当白天给我勇气时,我应该采取一些行动。昨夜,其中一封写着较晚日期的信被寄出去了,这是把我的痕迹从这个地球上抹去的,一系列性命攸关的事件的第一件。
  让我不要想它了,行动起来吧!
  我总是在晚上被折磨或是威胁,或者处于危险和恐惧中。我还从来没在白天看见过伯爵。是不是他在别人醒着的时候睡觉,然后在别人入睡时醒过来呢?只要我能进入他的房间!但是没有可走的路,门总是锁着的,没有路让我走。
  是的,路是有的,如果一个人敢走的话。他走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能走?我看见过他从他的窗户爬出去。为什么我不模仿他,从他的窗户爬进去?这样的尝试是孤注一掷的,但是我需要更加孤注一掷。我应该冒这个险。大不了就是一死,人的死不同于牛的死,我仍然能有来世。上帝帮助我完成任务吧!再见了,米娜,如果我失败的话。再见了,我忠诚的朋友和我的父亲。再见了,所有人,最后还是米娜!
  几天以后 我试过了,上帝帮助了我,让我安全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必须按顺序把每个细节都记录下来。当我的勇气最盛时,我直接走到了南面的窗户跟前,立即爬了出去。石块大而粗糙,石头之间的灰泥被时间冲刷掉了。我脱掉了靴子,踏上了不归之途。我看了一眼下面,以确保自己如果突然瞥见下面的万丈深渊不会被吓倒,然后就再也没看下面了。我非常清楚伯爵的窗户的方向和距离,正在尽可能的接近它,考虑到可能存在的机会。我没有觉得头晕目眩,我猜可能是自己太兴奋了,而且仅仅过了很短的时间,我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窗台上准备拉开窗户了。我激动万分的弯下腰,把脚伸入窗户。然后我四下里环顾寻找伯爵,但是又惊又喜的是,房间空无一人!仅仅有一些古怪的家具,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用过。
  家具的样式和南面的那个屋子的差不多,上面落满尘土。我到处找钥匙,但是它不在锁里,到处都找不到。我唯一找到的东西就是墙角的一堆金币,各种各样的金币,罗马的,英国的,奥地利的,匈牙利的,雅典的,还有土耳其的钱币。上面落着一层灰尘,好像放在地上已经很长时间了。所有的钱币都是超过三百年以前发行的。那里还有锁链和装饰物,一些珠宝,但是所有这些都很陈旧并且褪了色。
  房间的一角有一扇大门,我试了试,想打开它。既然我不能找到这个房间的钥匙,和大门的钥匙——我寻找的主要目标,所以我要进一步搜寻,否则我的努力就成了徒劳。门开了,一条石板走廊延伸到一个环形的楼梯,陡峭的向下盘旋。
  我走下台阶,非常小心,因为这里很黑,唯一的亮光来自沉重的石块上的枪眼。在底部是一条黑暗的、像隧道似的走廊,里面有一种死一样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陈年的泥土被翻出来的气味。当我穿过走廊时,气味越来越近,越来越浓。最后,我打开一扇半开着的大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废弃的老教堂里,这里显然已经被用作墓地。天花板已经破了,两面都有台阶通到地下室,但是地板最近刚被凿开,泥土被装在了大木箱里,显然是那些被斯洛伐克人带来的木箱。
  周围没有人,我检查了每一处角落,以免漏掉什么。我甚至进了灯火昏黄的地下室,虽然这么做让我感到害怕。我进的其中两个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些旧棺材的碎片和成堆的灰尘。然而在第三个,我有了一些发现。
  在那里一共有50个大箱子,在其中一个里,在一堆新挖出来的泥土上,我看见伯爵躺在上面!他既没有死,也不是睡着了。我说不清是哪个,因为他的眼睛睁着,一动不动,但是并不像死了那么呆滞,透过苍白的脸颊显现出生命的活力,嘴唇还像当初那样鲜红。但是没有活动的迹象,没有脉搏,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我贴在他上面,试图找到一些生命的迹象,只是徒劳。他躺在这里没多长时间,因为泥土的气味会在几小时内消散的。在箱子的旁边是它的盖子,到处都是孔。我想他可能会把钥匙戴在身上,但当我去找它时,我看到了他死一样的眼睛,虽然不动,但却充满了仇恨。虽然他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我还是逃离了这个地方,从窗户离开了伯爵的房间,再一次爬到了城堡的墙上。回到我的房间后,我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试着回想刚才的情景。
  6月29日 今天是我最后一封信的日期,伯爵也采取了行动来证明这是真的,因为我又一次看到他穿着我的衣服,从同一个窗口离开了城堡。当他像壁虎一样顺着墙向下爬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有一把枪或者其他致命的武器,这样我就可以把他杀死。不过,我怀疑没有那种人类造出的武器可以对他发挥效力。我不敢在那儿等他回来了,因为不敢看到那些叫人害怕的女人。于是我回到书房,在那里读书,一直到睡着了。
  我被伯爵叫醒了,他用不能再冷酷的眼神看着我说:“明天,我的朋友,我们必须分别了。你回到你那美丽的英格兰,我去做一件事情,让我们可能永远见不成面了。你给家里的信已经发出去了。明天我不会在这里,但是一切都为你的启程准备好了。早上,斯则格尼人会来,他们在这儿有自己的活儿要干,斯洛伐克人也会来。他们走了之后,我的马车会来接你,然后载你到博尔果通道,那里有从布科维那到比斯特里兹的马车。但是,我仍然希望能在德古拉城堡再次见到你。”
  我对他表示怀疑,决定测试一下他的诚意。诚意!把这个词和这个魔鬼联系在一起简直像是对它的玷污。我问他:“为什么我不能今晚走?”
  “因为,亲爱的先生,我的马车今晚有任务不在。”
  “但是我很乐意步行,我想立即离开。”
  他微笑着,如此柔和但又邪恶的微笑着,我知道在他的温柔背后隐藏着诡计。他说:“那你的行李呢?”
  “我不在乎,我可以以后什么时候把它寄回去。”
  伯爵站起身,亲切地说着话,我揉了揉眼睛,因为他的亲切看起来那么真实,他说:“你们的英语里有一句话很接近我的意思,因为它的精神规范着我们贵族的行为,‘欢迎客人的到来,也祝客人一路平安。’跟我来,我亲爱的年轻朋友。你不应该在我的家里多呆一分钟,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虽然我对你的离去感到伤心,而且你又是这么突然的离开。来吧!”他提着灯,庄重的领着我下了楼,走过大厅。然后,他突然停下来,说:“听!”
  一群狼的叫声传来,这声音仿佛随着他的手臂抬高而变大,就像是交响乐团的音乐在指挥棒的指挥下跳跃。停了一会儿,他严肃地走上前,来到门前,拉开笨重的门闩,解开锁链,然后打开了门。
  让我非常吃惊的是,门并没有锁上。我怀疑的四下里看了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