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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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沸点 更新:2024-07-01 15:46 字数:4817
说完,他便把100元钱和一张无号票递了过去。乘务员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似地,取出收据本。想了一下,就开了一张标有座位的收据。写完后,十份和气地对黑木说道:
“你坐这个座儿吧。这个座位从名古屋是不会有人来坐的。”那种和颜悦色的态度大概也是对和他争吵的乘客的一种示威吧。
6
黑木现在手中的这种收据,比对号票略大一点儿,是淡黄色的。上面写有“收迄一百元”“一月八日”和“‘光一三○’号列车九车厢四A”的字样。
“太棒了!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无号票车换成了对号票!”黑木在心里暗自美滋滋地唠叨着。“九车厢四A”黑木默默地记下了这组号码,然后把这张纸片揣进口袋里。
四A果然空着。
黑木故意大声嘟哝着:
“九车厢四A……啊,在这呢!”
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四A的座位上。这时坐在前排的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听到黑木的声音转过头来。
窗外仍是阴沉沉的。还在飘着雪花。
坐稳之后,黑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下午两点十分了,如果是正常运行的话,到达名古屋大约需要五十分钟,也就是说三点能到。但在关原怎么也得再耽搁上一小时,看样子得四点才能到名古屋。在四点早濑上车之前无事可干,黑木便想干脆睡上一觉吧。他把头靠在了座位上可怎么也睡不着。
“干脆给早濑打个电话。从车上打的电话,交换台准会告诉早濒说“有人从新干线上给你打来了电话”。那么无疑会证明我乘坐了这趟车,而且我还要将我的座位号告诉他!想到这儿、黑木便把行李放在座位上,起身向九车厢的小餐室走去,新干线的列车在五号及九号车厢设有小餐室,在那儿安有电话。
电话机的红灯时亮时灭。灭时说明占线:看到灯一亮,赶快拿起听筒,塞进一百元就可以接通。
此时此刻,黑木突然想起就在他往返于东京和京都时,就从这里不知给知沙子打过多少次电话,知沙子的家最初在京都府的宇治市,从新干线上还不能通电话。所以,在一年前知沙子从家搬出、一个人住进公寓时,黑木还认为这是知沙子为了能和自己在新干线上通话而做出的决定,当时心里还特别感激她呢!谁知她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和另一个黑木毫不相识的男人建立爱巢、便于幽会所做的一切!——电话的红灯亮了。
黑木一下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一把抓起电话机,塞进一百元硬币,电话马上就接通了。可接电话的不是早濑本人,而是他的弟弟。
“啊,是黑木呀!我哥哥说他要坐下午一点五十五分的车,一点半左右就离开家了,家里人都劝他说,由于关原下了大雪,新干线的车到达名古屋怎么也得晚一两个小时,可他说由于买了对号票,不按时去不放心,因此淮时出门了。我想他现在正在站台上等车吧!你现在已在车上了?交换台说是从新干线上打过来的电话……”
“是啊!我现在坐的是和你哥哥同一趟的‘光一三○’号列车。我也是对号票,也是怕误车。我的座位号是儿年厢四A。如果能和你哥哥一块儿回东京就太好了……”
“万一我哥哥打来电话我一定转告他,我妈妈和我哥哥还有事要说,所以让他上车前再打电话来,我想他一会儿就打电话来。”
放下电话,黑木回到座位上,开始眺望窗外。窗外的远山、田野及所能望到的一切景色,都被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黑木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想放弃一切。只身走进那茫茫的雪岿之中。
在杀人之后,他光想如何逃脱罪责,却没想到在平静下来之后,眼前一个劲儿痴浮现出园知沙子的那张脸。他一边后悔自己不应把她杀掉,一边又想像着园知沙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的情景,心中又升起了一股醋意。
到目前为止,过去产生过的那种怀着与久别的恋人即将相见的激动心情而乘坐新干线和眺望窗外景色的雅兴,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
年底在黑木放假回家时,不巧园知沙子去滑雪了。当时黑木心里好不满意:我好容易回来一趟,而你却去滑雪了……可一想,可能是因为马上要结婚,她想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再享受一下独身生活的快乐吧,于是黑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归来,等到一月七日黑木必须回东京的时候。他实在等不及了,便试着给她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谁知她早就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也不打?黑木真有些惊怒了。但他强忍看,马上去她那里找她。在这之后,昨天——
窗外的雪花拍打玻璃的声音开始猛烈起来了。外面的雪越来越壮观,看样子已经到了关原一带了。列车开始减速行驶。
黑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
“对了,为了证明我乘坐了这趟车,我何不再拍几张雪景的照片来做证呢!”
于是他马上从书包里取出照相机,开始拍起窗外的雪景来。
突然,黑木感到一双热乎乎的东西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前一排的夫妇带来的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黑木旁边,天真地望着他。
黑木问道:
“我给你也照一张吧!”
女孩子高兴地点了点头。黑木则巧妙地以窗外、窗景为背景,一口气给小女孩拍了好几张。照完后,他对女孩子的父母说:
“等我洗出后给你们寄去吧。能把地址告诉我吗?”
那个职员打扮的年轻父亲感激地写下了自己的地址,黑木也把自己的住址留给了对方。
需要的时候,也许这对夫妇可以给自己做证呢。
黑木为什么这么重视这趟列车的证明呢?那是因为他担心警察中有人会这样考虑:黑木下午一点钟在京都杀了大石后,已经赶不上十一点五分的新干线火车,因此改乘飞机或坐出租车赶到名古屋,再从名古屋赶乘上这趟列年。为了打消警察的这种怀疑,黑木需要大量的证人和证据。
除此之外,他还怕早濑在名古屋等不及,己搭前一趟列车走了。这样,这一家子仍然可以为自己做证。
7
说真的,当黑木在名古屋站看到早濑手中晃动着绿色的对号票走进车厢时,他才一下子放了心。
早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黑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多巧啊,我们在同一车厢。”
早濑的座位是七B。两个人的座位又离得这么近,对黑木来说也是件好事。
早濑把行李往座位上一放。就招呼黑木道:
“去餐厅吧!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嗓子都冒烟了。”
这会儿的餐厅也挤得不得了。两个人在那儿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等着了两个空位子。他们坐定后,便订了饭和啤酒。黑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四点五分了,这趟车还不知要晚多长时间呢!”
“据说大约要晚点两小时十分钟。看样子票款要退给咱们了。”
早濑把黑木想说的话抢先说了出来。一边喝着服务员端来的啤酒,早濑一边谈起最近才交上的一个女朋友来。这个姑娘叫大川丽子,是与早濑、黑木所在大学的“校花”。
早濑十分高兴地告诉黑木说,大川丽子要来车站接自己。可对黑木来说,刚刚杀掉了交了许多年的、本来马上就要结婚的恋人,听到别人谈起进展十分顺利的恋爱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早濒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黑木的心境,还是不停地谈论着自己的女朋友。
“说是开始了恋爱,其实我们真正开始交往不过才三个月。我对她真正的想法还不太了解。虽然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但我还不敢问她是不是有心和我结婚。”
“可你不是说她要来车站接你吗?”
“是呀!”
“我看能来接你就没有多大问题。”
“但愿如此吧!”
当黑木与早濑漫不经心地聊着的时候,黑木突然意识道,这不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她如能来接早濒,对黑木更加有利。
如果她来了,那么他们在剪票口要求赔偿时,早濑的心思就会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根本不会去注意黑木的票是对号票还是无号票,这样一来,黑木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早濑热烈地聊了一阵他的“丽子”之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黑木:
“唉,你近来进展如何?我记得她好像是在京都吧?”
黑木的性格与早濑不同,他不愿意把什么都说给别人,他也不记得曾把园知沙子的事对早濒说过,大概他是凭第六感在猜测吧。
这可不行,黑木决定设法截住这个问题。于是他便信口胡说道:
“哪儿呀,在京都可没有。你记不记得你的大川丽子有个女朋友叫‘西站子’,我从心里喜欢那个女孩子,可我没有机会和她搭话呀!”
性格单纯的早濑一下子就相信了:
“啊,怪不得你在以前说过几回她的名字像某个女演员的名字。你是不是从那会儿就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嗯——就算是吧!”
“那么咱们下次四个人一块儿出去玩一趟吧!对了,去登山吧!”
早濑说完,竟然有点兴致勃勃地坐不住了。
黑木点点头同意了。但他内心深处却回忆起了在高中时第一次和园知沙子去郊游时的情景。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从餐厅出来,两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睡了一觉,自从杀死了知沙子之后,黑木几乎还没有睡过觉。他告诫自己,在这关键时刻绝对不能睡,但当把头一靠在座背上,随着列车的震动,他便开始迷糊起来。当他睁开眼时,列车已经快到东京车站了。
在列车驶入东京站时,广播中对乘客说道,由于这趟车晚点两小时三十分,所以乘客可以去退款。
站内一片混乱。站内的广播一刻不停。
黑木一直与早濒一起行动。今天的剪票处前的补票窗口临时改成了“退款处”。并且也是把无号票和对号票分开两队办理。黑木和早濑都排在了对号票一队。早濒不安地朝剪票口的方向张望着。
队伍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当就要轮他们两人的时候,早濒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黑木抬头一看,身着淡绿色套装的大川丽子站在剪票处正朝这边招手呢!
看样子早濒恨不得放弃这笔退款了,可一看只剩下三个人就轮到自己了,他又有些舍不得放弃。
早濑在黑木之前先办了退款手续。他一接过钱便飞也似地朝剪票处冲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排在他后面的黑木的票是对号票还是无号票。
8
黑木在回到东京两天之后,接待了来访的警察。这是一位京都府警察厅的叫久保田的刑警。看上去是个非常老实忠厚的人。个头很高,身穿一身茶色西服。
“大石君在一月八日死了,你知道了吗?听说你们是朋友。”
“什么,大石死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呢?是事故吗?”
黑木做出了适当的惊讶表情。
“不,是被人杀死的。因此我为了调查特地从京都走来找你。”
“一月八日……啊,是我回东京的那天,他是几点被杀的?”
“一月八日下午一点左右。”
“噢,那会儿我正在新干线站台上等车,我是要乘十二点五分发的那趟车。”
听到这儿,久保田不知为什么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黑木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天因为下雪列车晚点了吧?”
“是啊,晚点了两小时三十分呢!我在东京站还要求索赔了呢!可是……听您这口气是怀疑我会……”
久保田没有回答,而是开门见山地接着说道:
“是的,在大石事件的前一天,还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一个叫园知沙子的姑娘被害。据说她和你在高中就是朋友,而且关系还不错吧?”
“是的,可我们不是恋人关系呀!”
“当时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叫岸田秋夫的人。”
“那人我在电视上也看到了,听说是她的未婚夫。”
“我们从岸田秋夫那儿了解到了许多情况,据他说,园知沙子曾对他讲过,你总以园知沙子的恋人身份自居,搞得她十分恼火。她说下次再见到你就要清楚地告诉你,她要与岸田秋夫结婚。所以我们怀疑是由于你听了她要与你断绝关系,便怀恨在心,下手杀死了她。”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凭想像来诬陷人呢!这不过是岸用秋夫的一面之辞,说不定还是他杀死了园知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