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4-07-01 15:44      字数: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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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谁——”
  “是的,”警督说,“是谁干的呢?这就是问题所在。那个睡在隔壁,从来不和妻子道晚安、什么也没听见的丈夫怎么样?我倒想说事情离我们期待的不远了。我们一定得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是你对我们有帮助的地方,萨特思韦特先生。你明白这儿的内幕。可以这么说,你熟悉这些事情的做法,而我们却不行。你能发现两者之间的关系。”
  “我并不愿意——”萨特思韦特先生不自然地开口道。
  “这不是第一件你帮我们侦破的谋杀案了。我记得斯特兰奇韦斯太太一案。你对这类事情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先生。纯粹是天赋。”
  是的,这是真的——他有着这方面的天赋。他平静地说:
  “我会尽力而为,警督。”
  杰拉尔德·安斯利杀了他的妻子吗?是他吗?萨特思韦特先生回忆起昨晚他那副痛苦的表情。他爱她——而且他在遭受着痛苦。痛苦会驱使一个男人去做些古怪的事。
  但还存在其它某种东西——某种别的因素。梅布尔曾说过从树林中出来——她在期望快乐——不是安谧悠闲、理性的快乐——而是那种非理性的快乐—一种疯狂的喜悦……
  如果杰拉尔德·安斯利讲的是真话,那么就是说梅布尔至少比他晚半小时回房间。而大卫·基利说曾看见她上楼。在那边还有另外两个房间住着人。一个是格雷厄姆太大的房间,另一个是她儿子的房间。
  她的儿子的房间。但他和马奇……
  无疑马奇应该猜测到……但马奇不是那种善于猜测的人。但是,无火不起烟——烟!
  啊!他想起来了。一缕清烟从格雷厄姆太大的卧房门口飘出来。
  他马上行动。他径直上楼进了她的房间。房间里没人。
  他随手关上门,并且上了锁。
  他走到壁炉跟前。一堆烧焦的碎纸片。他非常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把它们耙平。他很运气。在正中间是一些没有被烧掉的碎片——一封信的碎片……
  非常不连贯的只字片语,但它们告诉了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生活可能会很美妙,亲爱的罗杰。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的一生一直是一个梦,直到我遇见你,罗杰……
  ……我觉得杰拉尔德知道……我很抱歉但我能做什么呢?除了你,罗杰,世上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不真实的……
  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了。
  罗杰,你在莱德尔打算告诉他什么?你写得很奇怪——
  但我不害怕……
  萨特思韦特先生非常仔细地把这些碎片放进写字台上的一个信封里。他走到门口,开了锁,推开门,发现格雷厄姆太太和他面对面地站着。
  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时刻,萨特思韦特先生一时窘迫不堪。他所做的可能是最好的选择,那就是直率地处理这个局面。
  “我刚才在搜查你的房间,格雷厄姆太太。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一小捆没有完全烧完的信件。”
  一阵惊恐掠过她的脸庞。它瞬间即逝,但确实存在过。
  “安斯利太大写给你儿子的信。”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平静地说:“原来如此。我本以为它们会被烧得更好些的。”
  “为什么?”
  “我儿子正准备结婚。这些信件——如果通过那个可怜的姑娘的自杀而被公之于众——可能会引起许多痛苦和麻烦。”
  “你儿子可以自己烧掉他的信件。”
  对此她没有现成的回答。萨特思韦特先生乘胜追击。
  “你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些信,把它们拿到你的房间付之一炬。为什么?因为你害怕,格雷厄姆太大。”
  “我没有害怕的习惯,萨特思韦特先生。”
  “对——但这是一桩极端危险的案子。”
  “极端危险?”
  “你儿子可能会处于被逮捕的危险——因为谋杀。”
  “谋杀!”
  他看见她的脸变白了。他很快继续道:
  “你昨晚听见了安斯利太太进了你儿子的房间。他曾经告诉过她他的婚约了吗?没有,我看得出他没有。然后他告诉了她。他们吵了起来,他——”
  “谎言!”
  他们如此专心于他们的舌战以致没有听见走近的脚步声。罗杰·格雷厄姆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没什么的,妈妈。别——担心。请到我的房间里来,萨特思韦特先生。”
  萨特思韦特先生跟着他进了房间。格雷厄姆太大转身走开了,并没有跟着进去的意图。罗杰·格雷厄姆关上了门。
  “听着,萨特思韦特先生,你认为我杀了梅布尔。你认为我在这儿勒死了她——之后——又把她移走,吊到那扇门上——趁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
  萨特思韦特先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他出人意外地说:
  “不,我不这样认为。”
  “谢天谢地。我不可能杀死梅布尔。我——我爱她。或许不爱?我不知道。它像一团乱麻,我无法解释。我喜欢马奇——我一直喜欢她。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姑娘。我们彼此适合。但梅布尔不同。那是——我无法说清——一种令人陶醉的东西。我,我觉得——害怕她。”
  萨特思韦特先生点了点头。
  “那是一种疯狂——一种令人迷惑的心醉神迷……但那是不可能的。它不可能实现。那种东西——不会持久。我现在明白被施了魔法是怎么回事了。”
  “是的,肯定像那个样子。”萨特思韦特先生若有所思地说。
  “我——我想完全摆脱它。昨晚——我本打算告诉梅布尔。”
  “但你没有?”
  “是的,我没有,”格雷厄姆慢慢地说,“我向你发誓,萨特思韦特先生,我在楼下说晚安之后再没有见过她。”
  “我相信你。”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他站起来。杀死梅布尔·安斯利的不是罗杰·格雷厄姆。他可能从她身边逃开,但他不可能杀死她。他害怕她,害伯她那种疯狂的、无形的、有仙人气的特性。他知道令人心醉神迷这种东西——他拒绝了它。他去寻求他知道的“会成功”的那种安全的、理性的东西,而放弃了他不知道会把他带到何处的那个无法捉摸的梦。
  他是个理性的年轻人,而像这样的人,对于萨特思韦特先生——生活中的一位艺术家和鉴赏家来说,是乏味的。
  他留下罗杰·格雷厄姆呆在房间里,自己下了楼。起居室空无一人。梅布尔的尤克里里琴躺在窗边的一张凳子上。
  他拿起来,漫不经心地拨弄了几下。他对这种乐器一无所知,但他的耳朵告诉他这把琴走调走得极其厉害。他尝试着调了调音调。
  多丽丝·科尔斯进了房间。她责备地看着他。
  “可怜的梅布尔的尤克里里琴。”她说。
  她明显的谴责使萨特思韦特先生产生了一种对抗心理。
  “帮我调一调音。”他说完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会调的话。”
  “我当然会。”多丽丝说道,萨特思韦特先生暗示她不行的话刺伤了她。
  她从他手里把尤克里里琴拿过来,拔了拨弦,麻利地调了调,而弦啪的一声折断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哦:我明白了——但多么不可思议!
  这根弦不对——太大了。这是一根A弦。把它上上来是多么愚蠢啊。当然当你试图给它定弦时它会折断了。人们真傻!”
  “是的,”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他们是—即使当他们试图聪明些的时候……”
  他的语调极其古怪,以致她直直地盯着她。他从她手个拿过尤克里里琴来,卸下了那根折断的弦。他手里拿着它走出了房间。在书房里,他找到了大卫·基利。
  “看这儿。”他说。
  他拿出那根弦。基利接住了它。
  “这是什么?”
  “一根断了的尤克里里琴弦。”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你把另一根怎么处理了?”
  “另一根?”
  “你用来勒死她的那一根琴弦。你非常聪明,不是吗?干得非常利落——就在我们都在大厅里大笑、谈话的那一刻。
  “梅布尔回房间来取她的尤克里里琴。你适才摆弄它的时候,把那根弦取了下来。你用那根弦套住了她的喉咙,勒死了她。然后你出来锁住门,加入到我们中。后来,在夜深人静时,你下来——把她的尸体挂在了她房间的门上。然后你在尤克里里琴上装了另一根弦——但却是一根不合适的弦,这就是你愚蠢的原因。”
  一阵停顿。
  “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萨特思韦特先生说,“看在上帝的份上,为什么?”
  基利先生大声笑了,他那古怪的格格的短笑让萨特思韦特先生觉得非常恶心。
  “它太简单了,”他说,“这就是原因:然后——没有人曾注意到我。没有人曾注意过我在干什么。我想——我想我使嘲笑别人的人们反而受到了嘲笑……”
  接着他又发出了那种狡黠的格格的短笑声,疯狂的双眼看着萨特思韦特先生。
  萨特思韦特先生很高兴就在这时威克菲尔德警督走进了房间。
  二十四小时后,在他去伦敦的路上,萨特思韦特先生从一阵小睡中醒来时,发现一个别黑的高个子男人坐在列车车厢中他的对面。他并不十分惊讶。
  “亲爱的奎恩先生!”
  “是的——我在这儿。”
  萨特思韦特先生悠悠地说:“我几乎无法面对你。我很惭愧——我失败了。”
  “你很肯定?”
  “我没有救了她。”
  “但是你发现了真相?”
  “是的——是这么回事。本来,那些年轻人中或者这个或者那个会被控告——甚至可能会被宣判为有罪。所以,无论如何,我救了一个人的命。但,她——她——那个古怪的令人陶醉的人儿……”他的嗓子哽咽了。
  奎恩先生看着他。
  “难道死亡是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最可怕的灾难吗?”
  “我——哦——可能——不……”
  萨特思韦特先生想起来了……马奇和罗杰·格雷厄姆……梅布尔在月光下的脸庞——她那安样的神秘的快乐“不,”他承认说,“不——可能死亡不是最大的不幸他想起了她那件打着褶裥的蓝色薄绢衣服,在他看来就像一只鸟儿的羽衣……折断了一只翅膀的鸟儿……
  当他向上看时,他发现自己是一个人。奎恩先生已经不在那儿了。
  但他忘了带走件东西。
  座位上是一只用暗蓝色的石头制成的鸟,雕刻得很粗糙。可能,没有什么艺术方面值得称赞的地方。但它包含某种其它的东西。
  它有种朦胧的令人陶醉的特性。
  萨特思韦特先生是这样说的——而萨特思韦特先生是个鉴赏家。
  第十一章 世界的尽头
  萨特思韦特先生来切尔西是因为公爵夫人。这超出了他所熟悉的范围。在里维埃拉,他可以确保自己过得很舒适,而且对萨特思韦特先生来说,舒适是非常重要的。但尽管他喜欢舒适,他也喜欢一位公爵夫人。以他自己的方式:
  一种无害的、绅士的、老式的方式,他是个自命不凡的人。他喜欢上流社会人士。利斯伯爵夫人是位名副其实的公爵夫人。她的祖先中没有芝加哥的杀猪屠夫。她不仅是一位公爵的妻子,而且是一位公爵的女儿。
  对于其他人来说,她则是一个外表非常不体面的老妇人,喜爱在衣服上挂黑色的珠状饰物。她式样过时的珠宝镶座里有许多钻石首饰。她像她母亲那样戴着它们:随意地别在全身。有人曾暗示说,公爵夫人站在房间中央,她的女仆随手将饰针、胸针等东西乱扔。她慷慨地为慈善事业捐款,把她的房客和受赡养人照拂得很好,但对小数目非常吝啬。
  她向她的朋友们蹭着搭车,在可以讨价还价的地下室里买东西。
  公爵夫人来科西嘉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她厌倦了夏纳,和那儿饭店的经营者因她的房间价格激烈地争执了一番。
  “你要和我一起去,萨特思韦特,”她坚决地说,“在我们这个年纪,我们没必要担心流言蜚语。”
  萨特思韦特先生被巧妙地恭维了。以前从未有人提到他与流言蜚语有联系。他太不重要了。流言蜚语——和一位公爵夫人——非常有趣!
  “你知道的,风景如画,”公爵夫人说,“强盗———诸如此类的事情。而且非常便宜,我听说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