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天净沙 更新:2024-07-01 15:44 字数:4806
“让我们的思绪回到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说,‘‘查思利老爷打死了他自己。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查恩利夫人在椅子里微微动了动。
“查恩利夫人知道。”弗兰克·布里斯托突然说道。
“胡说!”蒙克顿上校说。然后他不说话了,皱着眉头好奇地看着查恩利夫人。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那位艺术家身上。好像他把她的话引了出来。她讲话了,同时慢慢地点点头,她的声音就像一片雪花,冰冷而温柔。
“是的,你说得很对。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只要我活着我就永远不再回查恩利。这就是为什么当我的儿子迪克想让我重开查恩利,再去那儿住时,我告诉他不行。”
“您能告诉我们原因吗,查恩利夫人?”奎恩先生问道。
她看着他。然后,好像进入了催眠状态,她像个孩子似的平静、自然地讲了起来。
“如果你们想听,我就告诉你们。现在看来,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在他的文件中发现了一封信,我毁了它。”
“什么信?”奎恩先生问道。
“一个姑娘给他的信——那个可怜的孩子给他的信。她是梅里亚姆的保育员。他——他和她做爱了——是的,当时就在我们结婚之前,他和我已经订婚了。而且她——她也将要有一个孩子了。她写信告诉他这些,而且说她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所以,你们明白,他开枪打死了自己。”
她神情疲倦恍榴地四下看着他们,就像一个孩子背诵完了一篇她再熟悉不过的课文。
蒙克顿上校抽了抽鼻子。
“我的上帝,”他说道,“原来事情是这样。这下彻底阐明了这件事。”
“是吗?”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有一件事没有解释清楚,没解释布里斯托先生为什么要画那幅面。”
“你的意思是什么?”
萨特思韦特先生朝奎恩先生看去,好像在寻求鼓励,而且显然得到了鼓励,于是他继续道:
“是的,我知道,对你们所有人来说,我显得不大正常,但那幅面是整件事情的焦点。我们大家今晚都在这儿全是因为那幅画。那幅面必须被画出来——这就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橡木居神秘的影响力?”蒙克顿上校开始道。
“不,”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不是橡木居,是那个带露台的房间。就是这么回事!死者的魂魄站在窗外向里看。看见了他自己躺在地板上的尸体。”
“这是不可能的,”上校说,“因为尸体在橡木居。”
“设想它不在那儿,”萨特思韦特先生说,“设想它就正好在布里斯托看见它的地方,想象中看见它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在窗前铺着黑白地砖的地板上。”
“你在说胡话,”蒙克顿上校说,“假如尸体在那儿,我们就不会在橡木居里发现它了。”
“是不会,除非有人把它搬到那儿。”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会看见查思利从橡木居的门里进去了呢?”蒙克顿上校质询道。
“哦,你们没有看见他的脸,对吗?”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我想说的是,你们看见一个穿着化装舞会服装的男人走进了橡木居里,对吗?”
“织锦做的衣服和一顶假发。”蒙克顿说。
“仅仅如此,你们就认为那是查恩利老爷,因为那个姑娘大声喊他查恩利老爷。”
“而且因为,当几分钟后我们破门而入时,只有死去的查恩利老爷在那儿。你不能忽略这一点,萨特思韦特。”
“对,”萨特思韦特先生泄气地说,“对’——除非那儿有某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你不是说过些关于那个房间里有个牧师藏身之处的话吗?”弗兰克·布里斯托插嘴说。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大声喊起来,“假设——”他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另一只手放在前额上,然后迟疑而缓慢地说话了。
“我有一种想法——可能只是一个猜想,但我觉得它符合逻辑。假设有人开枪打死了查恩利老爷。在那个带露台的房间里开枪打死了他。然后他——和另一个人——把尸体拖到了橡木居。他们把它放在地板上,在它的右手旁搁了支手枪。现在我们继续下一步。必须看上去十分肯定查恩利老爷是自杀的。我想这一点很容易做到。穿着织锦衣服,戴着假发的那个男人经过大厅,来到橡木居通往大厅的门旁,某个人,为了确保事情万元一失,在楼梯最高一级处大声喊他查恩利老爷。他进去后把两个门都锁上,朝房间的墙壁木嵌板上开了一枪。如果你们记得的话,那个房间本来就有弹孔,所以多一个也不会引起注意。然后他静静地躲在那个秘密的分隔间里。门被打开了,人们冲了进来。看起来毫无疑问查恩利老爷是自杀的。人们甚至不会持其它任何假设。”
“我认为这些是胡言乱语,”蒙克顿上校说,“你忘了查恩利有一个足够正当的自杀动机。”
“事后发现的一封信,”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个非常聪明、无耻、打算某日成为查恩利夫人的小演员写的,一封残忍的信,谎话连篇。”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个姑娘与雨果·查恩利暗自勾结,”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你知道的,蒙克顿,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个恶棍。他想他肯定会继承爵位。”他猛地转向查恩利夫人。
“写那封信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莫妮卡·福特。”查思利夫人说。
“蒙克顿,从楼梯最高处大声喊查恩利老爷的是莫妮卡·福特吗?”
“是的,现在你这么一提,我相信是她。”
“哦,那不可能,”查恩利夫人说,“我——我为此事去找过她。她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我后来只见她一次,但无疑她不可能一直演下去。”
萨特思韦特先生的目光落在了阿斯帕西姬身上。
“我想她能够,”他平静地说,“我认为她具有成为一名非常出色的演员所需要的素质。”
“有一件事你没有解释清楚,”弗兰克·布里斯托说,“在那个带露台的房间地板上会有血。肯定会有。他们不可能在匆忙之中清洗干净血迹。”
“对,”萨特思韦特先生承认道,“但有一件事他们能够做到——一件只需要一两秒钟的事——他们能在血迹上扔块布哈拉地毯。在那个夜晚之前,没有人曾在那个带露台的房间里见过那块布哈拉地毯。”
“我想你是对的,”蒙克顿说,“但尽管如此,那些血迹还是必须得在某个时候清洗掉吧?”
“是的,”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在午夜的时候。一个女人可以拎着水罐,端着水盆,走下楼梯,很容易地清洗掉那些血迹。”
“但是要是有人看见她呢?”
“这没关系,”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我现在说的是事情的本来面目,我说的是一个拎着水壶,端着水盆的女人。但是如果我说的是拎着银水罐的哭泣的女郎,那么就是这件事表面看起来的情况了。”他站起来走到阿斯帕西姬·格伦面前。“这就是你干的事情,不是吗?”他说。“他们现在叫你‘带头巾的女人,’但就是在那个晚上,你扮演了你的第一个角色:‘拎着银水罐哭泣的女郎。’这就是为什么你刚才碰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当你看到那个画面时,你害怕了。你觉得有人知道事情真相。”
查思利夫人伸出了她苍白控诉的手。
“莫妮卡·福特,”她喘息着说,“我现在认出你来了。”
阿斯帕西娅·格伦尖叫了一声一跃而起。她用力把矮个子的萨特思韦特先生推到一边,浑身发抖地站在了奎恩先生面前。
“那么我是对的。确实有人知道!哦,我没有被那件蠢事蒙骗。那个所谓解决了问题的自吹。”她指着奎恩先生。
“你在那儿。你在窗户外面朝里看。你看见了我们,雨果和我,干的事。我知道有人在朝里看,我一直感觉得到。然而当我抬头看去时,那儿一个人也没有。我知道某个人在观察着我们。我觉得有一次我瞥见了窗边的那张脸。这令我惊吓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现在打破沉默?这是我想知道的。”
“可能这样死者就可以安息了。”奎恩先生说。
突然,阿斯帕西姬·格伦猛地冲到门口,站在那儿,转过头愤怒地扔过一堆话来。
“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上帝才会知道有足够的证人听见了我说的那些话。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爱雨果,而且帮助他干了那件令人毛骨依然的事情。后来他抛弃了我,他去年死了。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可以让警察追踪我,但是,正如那个小个子的干巴老头所说的,我是个相当棒的演员。他们会发现很难找到我。”她狠狠地把身后的门撞上,一会儿他们听见前厅的门也被重重地摔上了。
“雷吉,”查思利夫人大声哭喊着,“雷吉。”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淌下来。“哦,亲爱的,亲爱的,我现在可以回查思利了。我能和迪基住在那儿了。我能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世界上最好、最出色的男人。”
“关于对这件事必须做些什么,我们得非常认真地商量一下,”蒙克顿上校说。“阿利克斯,亲爱的,如果你允许我送你回家,我将很高兴和你谈谈这件事。”
查恩利夫人站起身来。她走过去来到萨特思韦特先生面前,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非常温柔地吻了吻他。
“死去这么久了又活过来真是太美妙了,”她说,“你知道的,我过去就像死了似的。谢谢你,亲爱的萨特思韦特先生。”她和蒙克顿上校走出了房间。萨特思韦特先生目送着他们。他已经忘记了弗兰克·布里斯托的存在,直到后者咕哝了一句他才猛地转过头来。
“她是个可爱的人儿,”布里斯托闷闷不乐地说,“但她不太像过去那样有趣。”他忧郁地说。
“是艺术家在说话。”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哦,她不是,”布里斯托先生说,“我想如果我冒冒失失地去查恩利打扰,只会遭到冷遇。我不想去我不被欢迎的地方。”
“亲爱的年轻人,”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假如你少在意一点你留给别人的印象,我想,你会更聪明、更快乐的。你最好还是除去你脑子里一些非常陈旧的观念,比如在我们的现代社会中人的出生背景有什么重要性呢。你是那种女人们一直认为很帅的高大、匀称的年轻人。而且,即使不能说肯定,你也可能有天赋。每天晚上上床之前反复地对你自己把这些话说十次,三个月之后去查恩利拜访查恩利夫人。这是我给你的忠告。而且我是一个有相当丰富生活经验的老人。”
一抹非常迷人的微笑突然绽开在艺术家的脸上。
“您对我真是太好了,”他突然抓住萨特思韦特先生的手,用力地握着说,“我感激不尽。我现在必须得走了。非常感谢您让我渡过了一个最难忘的夜晚。”
他四下看了看,好像要和某个其他的人说再见,然而吃了一惊。
“我说,先生,您那位朋友已经走了。我根本没见他走。
他是个非常古怪的人,不是吗?”
“他来去都很突然,”萨特思韦特先生说,“这是他的性格特征之一。人们不是总能看见他来来去去的。”
“像小丑一样,”弗兰克·布里斯托说道,“他是个隐形人,”说完为自己的玩笑开心地大笑起来。
第十章 折断翅膀的鸟儿
萨特思韦特先生朝窗外看去。雨不紧不慢地下着。他打了个寒颤。经过考虑他发现,很少国家的房子真的供暖适宜。想到几个小时以后他就要驶往伦敦,他振作了起来。人一旦过了六十岁,伦敦确实就是最理想的去处了。
他觉得有点衰老和凄凉。参加家庭聚会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如此年轻。他们中四个人刚刚出去到书房去玩字谜游戏了。他们本来邀请他一起去的,但他拒绝了。他没觉得这种枯燥的把字母表中的字母数来数去的游戏以及这样的游戏拼出的那些没有意义的字母组合有任何乐趣。
是的,对他来说伦敦是最理想的去处。他很高兴半小时前马奇·基利小姐打电话邀请他去莱德尔时他拒绝了。无疑,她是个可爱的年轻人,但伦敦是最好的。
萨特思韦特先生又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书房的炉火通常不错。他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跨进被弄得光线很暗的房间。
“如果我不妨碍——”
“是N还是M?我们不得不再数一次。不会,当然不会,萨特思韦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