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4-07-01 15:44      字数:4840
  牧羊人,看你的千军万马,就像流动的海水——
  那么他及时赶到了,他猛地打开起居室的门。吉利恩正坐在壁炉旁的一张高背椅上。
  贝拉·米沙的女儿今天要出嫁了:
  我得赶快赶到婚礼上。
  她肯定认为他疯了。他抓住她,大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半拉半拽着她出来,直到他们站在楼梯上。
  我得赶快赶到婚礼上—呀—哈!
  一个精彩的高音调,洪亮,有力,中气十足,任何一个歌唱家都会感到骄傲的音调。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声音,碎玻璃微弱的叮当声。
  一只迷路的猫从他们的身边窜过,从开着的公寓门进去了。吉利恩动了一下,但萨特思韦特先生拉住了她,语无伦次地说:
  “不,不——它能致人于死地。无味,没有任何使人警觉的表现。只要吸一口,就全完了。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致命。它不像以前实验过的任何东西。”
  他反复说着菲利普·伊斯特尼在餐桌上告诉他的那些话。
  吉利恩不解地盯着他。
  3
  菲利普·伊斯特尼掏出他的表,看了看时间,刚好十一点半。在过去的三刻钟里,他一直在堤上踱来踱去。他朝泰晤士河望去,然后转过身来——窥视着与他共进晚餐的同伴的脸庞。
  “真奇怪,”他说道,并且大声笑了,“我们今晚似乎注定彼此相遇。”
  “假如你称之为命运的安排。”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菲利普·伊斯特尼更专心地看了看萨特思韦特先生,他的表情变了。
  “是吗?”他静静地说道。
  萨特思韦特先生直接切人正题。
  “我刚从韦斯特小姐的公寓来。”
  “是吗?”
  同样的嗓音,同样死一般地沉寂。
  “我们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只死猫。”
  一阵沉默,然后伊斯特尼说:
  “你是谁?”
  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了一会儿,他复述了一下整个事件的过程。
  “所以你知道,我及时赶到了。”他暂停了一下,很温柔地加了一句: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期望着什么事情发生,某种感情爆发,某种疯狂的辩护,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没有。”菲利普·伊斯特尼平静地说,突然转身走开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被黑暗吞没。
  不知不觉地,他对伊斯特尼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同情:一种一个艺术家对另一个艺术家,一个感伤主义者对一个真正的爱人,一个普通人对一个天才的感情。
  最后他猛地振作精神,开始朝伊斯特尼离去的方向走去。雾色开始浓起来。一会儿,他碰见了一个警察,疑惑地看着他。
  “你刚刚听见水花溅落的声音了吗?”警察问。
  “没有。”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警察仔细朝河上望去。
  “又是一起这样的自杀事件,我猜,”他郁郁不乐地咕哝道,“他们总是这样做。”
  “我想,”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他们有自己的理由。”
  “钱,大部分情况是这样,”警察说,“有时是因为一个女人,”他边说边准备离去,“并不总是他们的错,而是某些女人带来许多麻烦。”
  “某些女人。”萨特思韦特先生温和地赞同道。
  警察继续朝前走了,萨特思韦特先生坐在一个座位上,雾气弥漫在他的四周。他想起了特洛伊的海伦,心里疑惑她是否只是一个漂亮而普通的女人,一切幸运与灾难都是缘于她那张美丽的脸。
  第九章 死去的小丑
  萨特思韦特先生慢悠悠地走在邦德大街上,尽情享受着阳光。他穿戴得像往常一样整齐、时髦,朗哈切斯特美术馆走去。那儿正在举办一个叫弗兰克·布里斯托的人的画展。此人是新近出现的艺术家,迄今为止尚鲜为人知。但有迹象表明他突然变得风靡一时。萨特思韦特先生是一位艺术赞助者。
  当萨特思韦特先生走进哈切斯特美术馆时,马上有人认出了他,带着愉快的微笑招呼他。
  “上午好,萨特思韦特先生。我们原以为不久以后才会见到你。你知道布里斯托的作品吗?不错——确实很棒。非常独特。”
  萨特思韦特先生买了一份目录,穿过开阔的拱廊,步入展出作品的那个狭长房间。它们是水彩画,但其制作极其完美,手法极其特别,以致于十分像彩色的蚀刻画。萨特思韦特先生沿四壁慢慢地边走边仔细看着画。总的说来,他对这些画是肯定的。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值得他来这儿一道。这个年轻人的画富有创造性和想象力,技法之精确、严谨,无可比拟。当然,还不是很成熟。虽然看来只是一个期望——
  但其中也有些接近天才的东西。萨特思韦特先生在一幅小小的杰作面前停顿了一下:这是一幅威斯敏斯特桥的画。桥上是拥挤的公共汽车、有轨电车和匆忙的行人。很小的东西,但是完美得令人惊叹。他注意到,这幅画的名字叫“蚁群”。他继续向前走,突然他屏住了气,想象力和注意力完全被一幅画吸引了。
  那幅画被命名为“死去的小丑”。画中最显著的位置是铺着黑白大理石块的地板。地板中央仰躺着的是小丑。他的胳膊平展着,穿着红黑相间的小丑衣服。在他身后的窗户外面有个人在注视着地板上躺着的他,那个人的轮廓衬着夕阳闪烁的红光,看上去和他竟是同一个人。
  这幅画令萨特思韦特先生激动不已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他认出或者说他认为他认出了画中那个男人的面孔。
  一张和萨特思韦特先生熟知的某位奎恩先生极其相似的脸。萨特思韦特先生在有些神秘的情况下见过他一两次。
  “无疑我不可能搞错,”他喃喃自语道,“假如果真如此——这意味着什么呢?”
  因为,据萨特思韦特先生的经验,奎恩先生的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某种明显的意义。
  如前面已经提到的,萨特思韦特先生之所以对这幅画感兴趣还有第二个原因:他认出了画中的场景。
  “查恩利带露台的房间,”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非常有趣。”
  他更仔细地看了看这幅画,心里疑惑那位艺术家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一个死了的小丑躺在地板上,另一个小丑透过窗户看着——是同一个小丑吗?他顺着墙壁慢慢地走着,对其它的画视而不见,脑子里一直想着同样的问题。
  他很激动。生活,今早还似乎有点单调乏味,现在却不再没有生气了。他很肯定地知道令人激动而且有趣的事情就要开始了。他走到科布先生坐着的桌前。科布先生是哈切斯特美术馆的要人,萨特思韦特先生认识他多年了。
  “我有兴趣买第三十九号,”他说道,“如果它还没有被卖出的话。”
  科布先生查阅了一下账簿。
  “最好的一幅,”他低声说道,“是幅佳作,不是吗?对,还未卖出。”他开了个价。“是笔有把握的投资,萨特思韦特先生。等明年这个时候,你得付三倍的价钱才能买到它。”
  “这是人们在这些场合经常说的话。”萨特思韦特先生微笑着说。
  “哦,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科布先生质问道,“我相信,如果你打算卖掉你的收藏品,没有一幅面现在能卖到的价钱会比你当时买的时候低。”
  “我要买这幅画,”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我现在就给你开支票。”
  “你不会后悔的。我们相信布里斯托。”
  “他是个年轻人?”
  “二十七岁或二十八岁,我想。”
  “我想见见他,”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或许,他愿意某个晚上来和我共进晚餐?”
  “我可以把他的地址给你。我确信他会抓住这个机会的。你的名字在艺术界代表许多许多。”
  “你过奖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他还打算继续说下去,这时科布先生打断了他的话:
  “他过来了。我马上把你介绍给他。”
  他从他的桌子后面站起来。萨特思韦特先生随他向一个高大、壮实的年轻人走去。那个年轻人正靠着墙站着。他身后的墙上是一幅一张怒容满面的脸自由地俯瞰着世界的画。
  科布先生做了一番必要的介绍,然后萨特思韦特先生做了一段正式而彬彬有礼的小发言。
  “我刚才荣幸地得到了您其中的一幅画——死去的小丑。”
  “哦:你不会亏本的,”布里斯托毫不客气地说,“那是幅好画,尽管这是我说的。”
  “我看得出来,”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我对您的作品非常感兴趣,布里斯托先生。对于如此年轻的人来说,它超乎寻常地成熟。我是否可以荣幸地请你某个晚上和我共同进餐?你今晚有约会吗?”
  “事实上,我没有。”布里斯托说道。依然没有过分夸张的表面礼貌。
  “那八点怎么样?”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地址。”
  “好的,”布里斯托先生说,“谢谢。”很明显是事后想起来才加上去的。
  “一个对自己评价很低的年轻人,而且害伯世人也如此看他。”
  这就是萨特思韦特先生跨出美术馆,步入邦德大街的’阳光时的结束语。而且,萨特思韦特先生对他的同胞们的判断很少会有偏差。
  弗兰克·布里斯托大约八点五分到达。主人还有另外一位客人在等他。萨特思韦特先生介绍说另一位客人是蒙克顿上校。他们几乎是马上进去用餐。椭圆形的桃花心木桌旁还摆了第四个座位。萨特思韦特先生解释道:
  “我有点期望我的朋友奎恩先生可能会顺路拜访,”他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遇到过他,哈利·奎思先生?”
  “我从来没遇见什么人。”布里斯托咆哮着说。
  蒙克顿上校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位艺术家,就好像在看新品种的海蛰。萨特思韦特先生尽其所能使谈话友好地进行下去。
  “我对你的那幅画有特殊的兴趣是因为我认出那个场景是查恩利那个带露台的房间。对吗?”见艺术家点了点头,萨特思韦特先生继续讲。“非常有趣,我过去曾在查恩利住过许多次,可能你对这个家庭有所了解?”
  “不,我不了解:“布里斯托说道,“那种家庭不会屑于知道我。我坐大型游览车去过那儿。”
  “天啊,”蒙克顿上校说道,为的是说点什么,“坐着大型游览车!天哪。”。
  弗兰克·布里斯托对他怒目而视。
  “为什么不能?”他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可怜的蒙克顿上校意识到说错了话。他责怪地看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好像说:
  “你作为一个自然学家可能对这些未开化的生活形式感兴趣,’但为什么要把我拉进来?”
  “哦,大型游览车!那玩意儿可真糟糕!”他说道,“经过不平坦的地方时,你会被颠得够呛。”
  “假如你买不起劳斯莱斯轿车,那么你就不得不坐大型游览车。”布里斯托凶巴巴地说。
  蒙克顿上校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萨特思韦特先生心想:
  “除非我能让这个年轻人放松,泰然自若,否则我们将渡过一个非常不愉快的夜晚。”
  “查恩利一直令我着迷,”他说,“自从那场悲剧之后,我只去过那儿一次。一幢阴森的房子——一座鬼宅。”
  “是这么回事。”布里斯托说。
  “实际上有两个名副其实的鬼,”蒙克顿说道,“他们说,查尔斯一世把脑袋夹在腋下,在露台上走来走去——我忘记原因了,但毫无疑问。再就是拎着银水壶的哭泣女郎,在其中一位查恩利家族的人死后,人们经常看到她。”
  “瞎扯。”布里斯托轻蔑地说。
  “无疑,他们是个非常不幸的家族,”萨特思韦特先生急忙说道,“四位爵位拥有者全都暴死,最近死去的这位查恩利老爷又是自杀。”
  “叫人毛骨惊然的一件事,”蒙克顿沉重地说,“这件事发生时我正好在那儿。”
  “让我想想,那是十四年以前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从那时以后,那所房子就被封了起来。”
  “对此我并不感到奇怪,”蒙克顿说,“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他们结婚才一个月,刚度蜜月回来。为了庆祝他们的到家将举行大型的化装舞会。就在客人们就要到达时,查恩利把自己反锁入橡木居,开枪打死了自己。事情并没有完结。请您再说一遍?”
  他猛地把头转向左边,抱歉地看着萨特思韦特先生笑了。
  “我开始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