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4-07-01 15:44      字数:4850
  物。
  或许没有这么戏剧性。他可能仅仅长大成人,享受着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的乐趣……”
  她盯着他。
  “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想过……”
  “你说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萨特思韦特先生继续道。
  “但是你敢否认你在参加着一出造物主安排的巨型戏剧的可能吗?你的台词可能直到戏结束才轮到——它可能完全不重要,只是一个跑龙套的角色,但是如果你不给另一个演员提示台词,那这出戏就会陷入停顿。整个大厦可能会崩溃。你作为你,可能不会对世界上任何人有什么影响,但你作为一个人,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可能会无法想象地重要。”
  她坐下来,仍然盯着他。
  “你想让我做什么?”她简单地说。
  这是萨特思韦特先生胜利的时刻。他发出命令。
  “我想让你至少答应一件事——二十四小时内不要做任何鲁莽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请你帮个忙。”
  “什么?”
  “不要关上我进来的那个房间的百叶窗,今晚在那儿守夜。”
  她好奇地看着他,但点头答应了。
  “现在,”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稍微觉得有点虎头蛇尾,“我实在必须走了。上帝保佑你,亲爱的。”
  他非常局促不安地走了出来。那个健壮的西班牙姑娘在走廊里碰见了他,为他打开边门,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当他到达饭店的时候,天刚黑。在露台上有个孤独的身影。萨特思韦特先生径直朝它走了过去。他很激动,他的心跳得很快。他感到一件大事就在他的手中。一个虚假的举措———
  但他试图隐藏了他的激动,自然随意地和安东尼·科斯登说话。
  “一个温暖的夜晚,”他说道,“坐在悬崖上,我完全忘了时间。”
  “你一直在那儿?”
  萨特思韦特先生点点头。旅店的旋转门开着让某个人进去,一束光线突然落在了对方的脸上,照亮了他脸上麻木痛苦、令人无法理解的木然的忍受的表情。
  萨特思韦特先生心想:“他的情况要糟得多。幻想、臆测、沉思——它们对人产生很大作用。你可以,这么说吧,以不同的方式对待痛苦。动物的无法理解的盲目的痛苦——
  那是很可怕的……”
  科斯登突然嘶哑着嗓子说话了。
  “晚饭后我打算去闲逛一会儿。你——你明白吗?第三次会是幸运的。看在上帝的分上,别管我。我知道你的干涉是好意的——但是对我没有用处。”
  萨特思韦特先生挺直身子。
  “我从不干涉别人。”他说,从而揭穿了他在这儿的全部目的。
  “我知道你想什么——”科斯登继续道,但他的话被打断了。
  “请你原谅,但对此我有不同看法,”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没有人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他们可以猜测,但他们几乎总是错的。”
  “哦,可能是这样。”科斯登满腹狐疑,微微吃了一惊。
  “想法是你自己的,”对方说,“没有人能改变或影响你的行为。让我们谈一个稍微不太痛苦的话题吧。比如,那所古老的别墅。它有着奇特的魅力,与世隔绝,只有上天才知道它的秘密。它诱惑我干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我试图去推开其中一扇百叶窗。”
  “真的?”科斯登猛地转过头来,“但窗户是关着的,自然?”
  “不,”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它是开着的。”他温柔地加了一句:“从后数第三扇窗。”
  “天哪,”科斯登大声喊出来,“那是——”
  他突然止住不说了,但萨特思韦特先生已经看见了他眼里跳动的光芒。他站起身来——满意地。
  但他仍然有点不安。用他最喜欢的比喻戏剧来说,他希望他准确无误地讲完了自己的台词。因为它们是非常重要的台词。
  但仔细考虑之后,他艺术家的判断得到了满足。在上那个悬崖的路上,科斯登会试着推那扇百叶窗,这是人类无法抗拒的天性。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把他带到了这儿,同样的记忆会把他带到窗前。之后呢?
  “明天一早我会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道,继续井然有序地去变换他的晚餐去了。
  大约十点钟左右,萨特思韦特先生又站在了拉巴斯花园里。曼纽尔微笑着向他道了声“上午好”,送给他一枝玫瑰花苞,萨特思韦特先生仔细地把它插在钮孔中。然后他继续走向那所房子。他在那儿站了几分钟,抬头看着宁静的雪白的围墙,爬满桔色植物的小径,和那些淡绿色的百叶窗。如此寂静,如此样和。难道整个是一场梦?
  但就在这时其中一扇窗户打开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脑子里一直考虑着的那位夫人走了出来。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朝他走来。就像被狂喜的波浪簇拥着。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两颊绯红。她就像画上那快乐的人儿。她身上没有踌躇,没有怀疑和恐惧。她径直走到萨特思韦特先生面前,把她的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吻着他——不是一次而是许多次。
  硕大的深红色的玫瑰,非常柔软光滑——这是他后来的感觉。阳光、夏日、鸟儿的呜叫——他觉得自己置身于这种氛围之中。温馨、喜悦和巨大的活力。
  “我非常幸福,”她说,“亲爱的!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你就像童话故事里好心的魔术师。”
  她停顿了一下,幸福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今天要去——去领事那儿——去结婚。当约翰回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将会在那儿。我们将告诉他过去发生了一些误会。哦!他不会问问题的。哦!我太幸福了——太幸福——太幸福了。”
  幸福确实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温暖快乐的浪花滔?舀不绝地溅在萨特思韦特先生的身上。
  “安乐尼非常惊讶地发现他有一个儿子。我从未想到他会在意或关心。”她满怀信心地看着萨特思韦特的眼睛说道,“这是多么奇特啊:美丽的开始,圆满的结束!”
  他清楚地看见了她。一个孩子——依然是个孩子——
  带着她玩假扮游戏时的爱情——她那童话故事,最后以两个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美满地结束。
  他温柔地说:
  “如果你在这最后几个月里带给你的这个男人幸福和快乐,你真是做了件非常美好的事。”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惊奇。
  “哦!”她说道。“你不认为我会让他死吧,对吗?在这么多年后——当他终于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知道许多医生已经认为无救的人至今仍然活着。死?当然他不会死!”
  他看着她——她的力量,她的美丽,她的生机勃勃——
  她不屈不挠的勇气和毅力。他也曾知道医生有弄错的时候……个人因素——你永远不知道它会有多么重要或多么不重要。
  她又说话了,嗓音里含着蔑视和椰榆的口气:
  “你认为我不会让他死,对吗?”
  “是的,”萨特思韦特先生终于非常温柔地说,“不管怎样,亲爱的,我认为你不会……”
  然后他走下那条叶子花夹道的小径来到俯瞰大海的那条凳子那儿,在那儿他发现了他正在期望看见的人。奎恩先生站起身来招呼他——像从前一样,黝黑、忧郁、微笑、悲哀的神情。
  “你在等我?”他问道。
  萨特思韦特先生答道:“是的,我在等你。”
  他们一起坐在凳子上。
  “我有一种感觉,从你的表情上来判断,你又替上帝尽了次责任。”不久奎恩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责备地看着他。
  “好像你对整件事一无所知似的。”
  “你总是谴责我无所不知。”奎恩先生微笑着说。
  “如果你一无所知,前天晚上你为什么在这儿——等候?”萨特思韦特先生反问道。
  “哦,那——?”
  “是的,是那件事。”
  “我有一项——任务要完成。”
  “为了谁?”
  “你有时候别出心裁地称我为死者的辩护人。”
  “死者?”萨特思韦特先生有点困惑,“我不理解。”
  奎恩先生修长、瘦削的手指指着下面蓝色的大海。
  “二十二年前一个男人在那儿被淹死了。”
  “我知道——但我不明白——”
  “假设,那个男人非常爱他年轻的妻子。爱情能使男人变成魔鬼,也能使男人变成天使。她对他有种少女似的崇拜,但他永远无法触及她身上女人的那一面——而这使他发疯。他折磨她,因为他爱她。这类事情发生了。你知道得和我一样多。”
  “是的,”萨特思韦特承认道,“我见过这种事情——但极少——非常稀少……”
  “而且你也很经常地见过譬如懊悔这种东西——补偿——不计代价补偿过失。”
  “是的,但是死亡来得太快了……”
  “死亡!”奎恩先生的嗓音里有种轻蔑,“你相信来生,是吗?谁告诉过你同样的愿望、同样的渴求不能在另一个人的生活中再现?假如这种愿望足以强烈——它就会找到一个信使。”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
  萨特思韦特先生站起来,微微有点发抖。
  “我必须回饭店了,”他说,“如果你那边去的话。”
  但奎恩先生摇了摇头。
  “不,”他说,“我要回到我来的地方。”
  当萨特思韦特先生扭头看去的时候,他看见他的朋友朝悬崖尽头走去。
  第七章 黑暗中的声音
  1
  “我有点担心马杰里。”斯特兰利夫人说。
  “我的女儿,你明白的。”她加了一句。
  她忧郁地叹了口气。
  “有一个成年的女儿让入觉得自己非常老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这种知心话的承受者,得体而殷勤地应付着这种场合。
  “没有人会认为有这种可能的。”他宣布说,同时微微鞠了一躬。
  “过奖了。”斯特兰利夫人含糊其辞地说。显而易见她脑子里想着别的东西。
  萨特思韦特先生赞赏地看着她穿着白色衣服的苗条的身影。嘎纳的阳光无孔不入,但斯特兰利夫人成功地经受住了考验。从远处看,她年轻的外表十分出众。人们几乎怀疑她是否成年。萨特思韦特先生知晓所有一切,明白即使斯特兰利夫人有成年的孙辈也是完全可能的。她代表了人工胜过自然最成功的例子。她的身材极佳,面容年轻得令人难以相信,她把大把的钱花在许多美容院里,无疑其效果是惊人的。
  斯特兰利夫人点燃了一只烟,穿着最好的肉色丝质长袜的玉腿交叉放着,喃喃地说:“是的,我确实很担心马杰里。”
  “啊,”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什么麻烦事?”
  斯特兰利夫人美丽的眼睛转向他。
  “你从来没有见过她,是吗?她是查尔斯的女儿。”她主动地补充说。
  如果“名人录”的词条完全合乎事实的话,有关斯特兰利夫人的条目大概会有这样的结尾:“嗜好:结婚。”她终身到处游荡,不停地换丈夫。她离过三次婚,还有一位死去的丈夫。
  “假如她是鲁道夫的女儿的话,我还可以理解。”斯特兰利夫人沉思地说,“你记得鲁道夫吗?他总是很敏感,容易激动。我们结婚六个月后我就不得不申请那些怪里怪气的东西——他们称之为什么?夫妇的那些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谢天谢地,如今简单多了。我记得我不得不写给他那种最傻的信——我的律师差不多口授给我的。让他回来,你知道的,我将做我所能做的一切,等等。但是你从来不能指望鲁道夫什么,他是那么敏感。他马上冲回了家,这样做是相当错误的,根本不是律师的本意!”
  她叹了一口气。
  “那么马杰里?”萨特思韦特先生提示到。老练地把她领回到正在讨论的问题上。
  “当然。我正准备告诉你,不是吗?马杰里一直看见些什么东西,或是听见它们。幽灵,你明白的,而且,到了那种程度。我从来没有想到马杰里可能如此富有想象力。她是个非常好的姑娘,一直是,但就是有点——乏味。”
  “不可能。”萨特思韦特先生有点恭维地小声说。
  “是事实,她非常乏味,”斯特兰利夫人说,“不喜欢跳舞,也不喜欢鸡尾酒会,或是任何一件年轻姑娘应该感兴趣的事。她更喜欢呆在家里打猎,而不是和我出来到这儿。”
  “亲爱的,”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她不和你出来,是吗?”
  “当然,我没有竭力要求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