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4-07-01 15:44      字数:4836
  “是怎么回事?”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
  “先生,我正在我的房间里换衣服,碰巧我朝宙外瞥了一眼。正好有一列火车经过,它喷出的白烟在空中升起,形成一只巨手,要是你相信我的话。一只硕大的白色的手衬着天空中的排红。手指弯得像钩子一样,好像伸出来要抓什么东西。我被吓了一跳。‘你知道吗?’我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某件事情要发生的征兆’——果然,就在那一刻我听见了枪声。‘时候到了,’我自言自语地说,我冲下楼,和卡丽、大厅里的其他人一块儿走进音乐室。她在那儿,子弹穿过脑袋——还有血之类的东西。太可怕了!我告诉了乔治爵士我事先看到的情景,但他看起来并未在意。从那天一大早我就预感到那天是个不幸的日子。星期五,十三号——你能期望什么呢?”
  她东拉西扯地说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很耐心。一次又一次,他引导她回到案件中去,仔细盘问她。最后他被迫承认他失败了。露易莎·布拉德告诉了他她所知道的一切,但她的故事太简明而且直接。
  然而他确实发现了一个重要事实。这份工作是汤普森先生,乔治爵士的秘书,介绍给她的。薪水非常高,所以她为之所诱惑,接受了这份工作,尽管这需要她非常匆忙地离开英格兰。一位登曼先生安排好了加拿大这边的一切,而且他警告她不要写信给她在英格兰的那些同事们,因为这可能“会给她招致移民当局方面的麻烦。”她自然对此深信不疑,遵守要求。
  她随意提到的薪水数目极其丰厚,以致萨特思韦特先生吃了一惊。犹豫了一阵,他决定与这位登曼先生接洽一下。
  他发现引导登曼先生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有点困难。
  后者曾在伦敦碰见过汤普森,而且汤普森为他效过一次劳,九月份时汤普森写信给他说,由于私人原因,乔治爵土急于把这个姑娘弄出英格兰。问他是否能给她找份工作。同时寄来一大笔钱用来提高这个姑娘的工资。
  “我猜是通常的麻烦,”登曼先生若无其事地靠在椅背上说,“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姑娘,很恬静。”
  萨特思韦特先生不认为这是件一般的麻烦事。他确信,露易莎·布拉德不是被乔治·巴纳比抛弃了的情妇。而是因某种很重要的原因把她弄出英格兰。但是为什么呢?是谁站在这件事的最幕后?是乔治爵士自己,借汤普森之手?
  还是后者出于自己的目的,假借其雇主的名义?
  脑子里依然想着这些问题,萨特思韦特先生踏上了归途。他既沮丧又失望。他的这次旅行一无所获。
  内心的失败感使他苦恼不已,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去了Arlecchino餐馆。他根本不期望第一次就能成功,然而让他满意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幽暗处那张桌子旁,哈利·奎恩先生物黑的面孔上挂着欢迎的微笑。
  “好啊,”萨特思韦特先生边说边自己吃了一块黄油,“你打发我去干了件徒劳无功的事。”
  奎恩先生眉毛一挑。
  “是我打发你去的?”他反驳道,“那完全是你自己的决定。”
  “不管是谁的主张,总之是不成功。露易莎·布拉德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接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又讲述了他和露易莎的谈话细节,以及他和登曼先生的会面。奎恩先生无声地听着。
  “在一个方面,我找到了根据,”萨特思韦特先生继续道。“她是被蓄意摆脱的。但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不明白?”奎恩先生道,像往常一样,声音中含有挑衅的意味。
  萨特思韦特先生脸红了。
  “我想你认为我本可能提问得更巧妙些。我保证我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引导到案子中去。我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并不是我的过错。”
  “你确信,”奎思先生说,“你没有得到你想知道的东西吗?”
  萨特思韦特先生吃惊地抬头看着奎恩先生,遇上了他再熟悉不过的那悲哀、嘲笑的目光。
  小个子的萨特思韦特先生摇了摇头,有点茫然无措。
  一阵沉默,然后奎恩先生完全变了一副说话的语气,说道:
  “几天前,你给我勾勒了一幅这件案子中的人们的精彩画面。简而言之,你使得他们那么栩栩如生,好像他们是被蚀刻出来似的。我希望你能对事发的地点做件类似的工作一一你忽略了这一点。”
  萨特思韦特先生被捧得晕乎乎的。
  “那个地方?迪林山庄?嗨,它是如今非常普通的那种房子。红砖砌成,突出墙外的窗户。从外面看很丑陋,但里面非常舒适。不是所非常大的房子。占地大约两英亩。那些海边沙丘四周的房子,基本上全是一个样子,是为富人们建造的。房子里面有点像旅馆一一卧室就像旅馆的套房。所有的卧室里都装有冷热淋浴和澡盆。还有许多镀金的电灯设备。所有一切都令人惊叹地舒适,但不是十分的乡村风格。你知道,迪林谷离伦敦只有十九英里。”
  奎恩先生仔细听着。
  “我听说,火车上的服务很差。”他讲道。
  “哦!我不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对他的话题更感兴趣,“去年夏天,我在那儿呆过一小阵子。我觉得在城里特别方便。当然火车每一小时才一趟。每个整点过四十八分钟从滑铁卢开来——直至十点四十八。”
  “到迪林谷需要多久?”
  “大约三刻钟。到达迪林谷是每个整点过二十八分钟。”
  “当然,”奎恩先生苦恼地说,“我本应该记得的。戴尔小姐那天晚上送别某个人赶六点二十八分的火车,不是吗?”
  萨特思韦特先生没有马上回答。他的思维闪电般地跳回到了他末解决的问题上。一会儿他说:
  “你刚刚问我是否确信我没有得到我所想要的,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听起来非常费解,但奎恩先生没假装听不懂。
  “我刚刚想,要是你不要那么苛求就好了。别忘了,你查明露易莎·布拉德离开英格兰是有人预谋的。那么,这其中肯定有原因。而原因肯定在她告诉你的话中。”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争辩道,“她说什么了?她已经在法庭上作过证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可能告诉过你她看见的东西。”奎恩先生说。
  “她看见什么了?”
  “天空中的征兆。”
  萨特思韦特先生盯着他。
  “你认为那是胡言乱语吗?说那是上帝的手是迷信说法吗?”
  “可能,”奎恩先生说,“因为就你我对此的所知,它可能会是上帝的手,你知道的。”
  萨特思韦特先生显然被他严肃的态度弄糊涂了。
  “胡说,”他说,“她亲口说那是火车冒出来的烟。”
  “是上行的列车还是下行的列车,我想知道?”奎恩先生小声说。
  “不太可能是上行的列车。上行的列车开车时间是差十分钟整点的时刻。肯定是趟下行的列车——六点二十八分的那一趟——不是,这不可能。她说之后马上就听到了枪声,而我们知道开枪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火车不可能早十分钟。”
  “在那条线路上是不太可能。”奎恩先生赞同道。
  萨特思韦特先生直勾勾地看着他。
  “可能是列货车,”他喃喃地说,“但无疑,如果是这样“就没有必要把她送出英格兰了。我同意。”奎思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入迷地注视着他。
  “六点二十八那趟列车,”他慢慢地说,“但如果是这样,开枪的时间就是那个时候,为什么每个人所说的时间都早于这个时候?”
  “显而易见,”奎恩先生说,“钟表肯定有问题了。”
  “所有的表?”萨特思韦特先生狐疑地说,“你知道,这种巧合太难得了。”
  “我没有认为这是一种巧合,”奎恩先生说,“我在想那天是星期五。”
  “星期五?”萨特思韦特先生反问道。
  “你确实告诉过我,乔治爵士总是在星期五的下午上表。”奎恩先生辩解道。
  “他拔慢了十分钟,”萨特思韦特先生几乎是耳语般地小声说,被他自己的发现不寒而栗,“然后他出去打桥牌。我想那天上午他肯定拆看了他妻子写给马丁·怀尔德的那封信——是的,他显然拆看了那封信。他六点半离开那个桥牌聚会,发现马丁的枪立在侧门附近,于是他进去从后面开枪打死了她。然后他又走出去,把枪扔进灌木丛中,即后来枪被发现的地方。他看上去好像刚从邻居家出来,这时正好碰上了跑来通知他的人。但是电话——电话是怎么回事?
  嘿!我明白了。他掐断电话线,这样他们就不能打电话叫警察了——因为警察可能会注意到他们接到电话的时间。现在怀尔德的案件水落石出了。他离开的实际时间是六点二十五分。慢慢走回去,这样他到家的时间大约是差一刻七点。是的,我全明白了。露易莎是唯一的威胁,她无休止地谈她迷信的幻觉。有人可能会意识到火车的重要意义,那么——他不在犯罪现场的借口就会不攻自破。”
  “令人难以置信。”奎恩先生叹道。
  “现在唯一的事情是———怎么办?”
  “我想起了西尔维亚·戴尔。”奎恩先生说。
  萨特思韦特先生看上去迷惑不解。
  “我向你提到过,”他说,“她似乎有点——呢——傻。”
  “她有父亲和兄弟们,他们会采取必要的行动。”
  “这倒是真的。”萨特思韦特先生宽慰地说道。
  之后不一会儿他已经在告诉那个姑娘整个故事了。她仔细听着。她什么也没有问,但当他说完后,她站起来道:
  “我必须去找辆出租车——马上。”
  “亲爱的孩子,你打算去哪儿?”
  “我要去找乔治·巴纳比爵士。”
  “不可能。完全是错误的行动。请允许我——”
  他在她身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但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西尔维亚·戴尔一心一意要按自己的计划去做。她允许他和她一起乘出租车去,但对他的规劝充耳不闻。她把他留在出租车里,而她自己进了乔治·巴纳比爵士的办公室。
  半小时后,她出来了。她看上去精疲力竭,就像一枝美丽的花因缺水而枯萎了。萨特思韦特先生关心地迎上去。
  “我赢了。”她喃喃地说,半闭着眼睛往后一靠。
  “什么?”他吃了一惊,“你干什么了?你说什么了?”
  她微微坐直了些。
  “我告诉她露易莎·布拉德去找过警察了,并告诉了他们她的故事。我告诉他,警方进行了查询,而且有人看见过他进了自己的院子又在六点半过几分钟出来。我告诉他游戏结束了,他——他崩溃了。我告诉他他仍有时间逃跑,警方不会很快来逮捕他。我告诉他如果他签署一项声明证明他杀了维维安,那么我不会采取任何行动,但是如果他不签,我就大声尖叫,告诉这儿所有人事情的真相。他极其惊惶,以致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签署了这份证明,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她把它扔到他手中。
  “拿去———拿去。你知道该做什么,这样他们就会释放马丁了。”
  “他真的签了。”萨特思韦特先生惊奇地大声叫道。
  “他有点傻,你知道,”西尔维亚·戴尔说,“我也一样,”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人们表现得多么傻。我们紧张、生气,你知道,然后我们就会做错事,而事后后悔。”
  她浑身颤抖,萨特思韦特先生拍了拍她的手。
  “你需要些东西使你重新振作起来,”他说,“来,附近有一个我最喜欢并且常去的地方——Arlecchino餐馆。你去过那儿吗?”
  她摇了摇头。
  萨特思韦特先生让出租车停下,带着她进了那个小小的餐馆。他朝阴暗处的那张桌子走去,他的心期待地怦怦跳个不停。但那张桌子是空的。
  西尔维亚·戴尔看见了他脸上的失望。
  “怎么了?”她问道。
  “没什么,”萨特思韦特先生说:“我本来有点期望在这儿碰到我的一个朋友。没关系。我希望,某天,我会再见到他……”
  第五章 赌台管理员的内心世界
  蒙特卡洛。萨特思韦特先生正在阳台上享受着阳光。
  每年定期地在一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萨特思韦特先生离开英格兰动身去里维埃拉。他远比任何一只燕子准时。
  四月份他返回英格兰,在伦敦渡过五月和六月,而且人们从来没听说过他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