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
绝对601 更新:2024-07-01 15:44 字数:4797
序章
一辆小轿车在树苗环绕并笼罩在晨霭中的公路上飞驰。
晨雾弥漫,轿车不得不时时开亮车灯。它风驰电掣船地向前飞驰,简直是在横冲直撞。
开车的尾田医师过去从来信奉“安全第一”,以至朋友门开玩笑地说:“他开的汽车上只有车座和车闸。”今天早晨,他开着车如此疾驰,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逼着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是紧紧地压在尾田后腰上的一把刀!
“再快点!”
说话的自然不是那把尖刀,而是拿着尖刀的人——一个身材矮孝守着破旧的小伙子。
“这……这已经是玩命了!快不了啦!”
尾田医师拼命分辩。
“速度表上不是还空着那么多吗?”
“别开玩失了!这已经是极限了。”
“你小子!别想蒙我!这才是速度表呢!”
“啊!这……这是收音机啊!那边才是速度表呀!”
“你……混蛋!想跟我开唰?”
汽车居然奇迹般地没有撞车,很快拐进了林间小道。它咯蹬咯蹬地从树根上驶过,向树林深处驶去。不久,汽车来到一个小水池旁边。
“就是它!”
小伙子指的是一间破房子,看上去根本不象有人住着。
过去可能是什么人的别墅,可如今油漆斑剥,窗框脱落,房顶上也有好几块木板被大风刮跑。这种房子,就连妖精也会啧啧吐舌,不愿居祝“快,快点!”
小伙子紧催。尾田医师只好到住车,提看出诊包,向破房子跑过去。两个人还没走到跟前,房门已经打开,闪出一个年近五十、又细又高的瘦高个身影。
“真够慢吞吞!”细高个对小矮个说。
“没辙呀!所有的医院都关了门,连人影也没有。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小于硬拉来。”
“少辩解,快进去!”
屋里只不过不算是露天,空空荡荡,跟空屋子差不多,只有一张陈旧不堪的破床放在房间角落里。一个老年人痛苦地喘息着,看上去俨然象一只干瘪的木乃伊。床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矮矮的胖墩,圆脸,一脸孩子气。另一个身材矮小瘦弱,戴着一副厚得吓人的高度近视眼镜。他们都惴惴不安。一个焦灼地咬嘴唇,另一个不住地用手指敲柱子,还不时地按眼镜。
尾田医师诊察了床上躺着的老年人,慢慢地直起腰来。
“怎么样?”瘦高个问道——他好象是四个人当中的头儿。
尾田医师摇了摇头,说道:“要是有亲属,该叫他们来了!当然,这是说,如果能叫到这儿来的话……”“……没救了?”
“太晚了。肺炎高烧,心脏已经虚弱到极点。他竟然能熬到现在!”
“能不能……能不能想点办法?”
“至多不过是减轻痛苦。”
“那就采取措施!”
尾田医师不大情愿地耸了耸肩膀,从出诊包里拿出了注射器和药水。
“这注射器可真够个呀!”
“没带给人用的注射器。”
“你说什么?”
“我是兽医呀!”
瘦高个采狠狠地瞪了小矮个一眼——是他把尾田医师弄来的。
“……你!”
“我不知道……真的,只当是普通的大夫……”小矮个慌乱已极,拼命辩解。
“你小子!”
“别!等一等……”
这时,床上的老人突然喊了一句:“喂……”四个人一起围到床前。
“老板!”
“冷静一点!”
老年人举手示意,要四个人安静下来,喘息着断断续续地挤出了几句话。
“听着……我的后继人是……我侄子……”“他在哪儿?”
瘦高个向前探了探身子。
“上衣……口袋里……有张纸条……”
“遵命!”
“要是他不行……就传给他的亲属……”“遵命!”
“记篆…目高会……不能后继无人……你们要……和衷共济……”“老板,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努力振兴……”“拜托了!大家要……齐心合力……”说到这里,老年人似乎已经精疲力竭,喘着气闭上了眼。四个人相互对视。尾田医师走到老年人身旁,想抓住他垂下的手臂摸模脉搏。
就在这一瞬间,老年人突然一下子抬身坐了起来,四个人大吃一惊,跳了起来。老年人突然睁开两眼,凝视着正前方,喊道:“三连,冲锋!”
紧接着,他扑通一声例在床上,
尾田医师将听诊器放在老年人的胸脯上听了一阵,接着站起来说:“已经去世了!”
接着,他象是突然想起来,问道:“他当过兵?”
“当过炊事员!”瘦高个冷冰冰地答道。
“——该怎么办?”胖墩问瘦高个。
“咱们不能就这样把老板丢在这里!”
“当然。”
“老板真不错呀!”
“那怎么办呢?”瘦高个环视三人,说道:“如果就这样摆着,警察局会拉走老板的遗体。”
“这绝对不行!”
“对!我们应当亲手让老板安息。”
“怎么能让警察们插手呢!”
“不过……”瘦高个凝神思索,说道:“挖坑的话,咱们没家伙。”
“水池怎么样?”小个子提议。
“水池?——不错。再说,老板生前就喜欢这水池。”
“但总得装殓呀!”
“没有棺材呀!”
“什么都行,只要是个箱子就行……”
尾田医师一直听着四个人说话,这时干咳了一声说:“对不起,我该告辞了。虽说是开车,可也要费点时间呢!”
接着,他提起出诊包,打算走出房间。
就在这时,瘦高个突然招呼道:“喂,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听着!事情总得商量……”
尾田医师看到瘦高个从上衣里面拿出了闪着黑色亮光的手枪,吓得面无血色。
“再见了,老板!”
“我们绝不辜负……”
“我们要振兴目高会,恢复昔日的繁荣!”
“安息吧!”
四个人站在水池旁边,声泪俱下。尾田医师站在四个人背后,也哽咽不止。——这也毫不奇怪。尾田医师的轿车已经被用作“老板”遗体的棺材,如今正在沉入池水之中。
分期付款的帐还没有还清,可是……汽车正徐徐下沉。
渐渐消失,最后终于再也看不见踪影了。水面上,几个水泡时稳时现。最后水泡也消失了。水池恢复了过去的宁静……
少女星泉奇遇
第一章、干杯,女老板!'一'
“各位亲属,请到那边等候吧!”
火葬场的职员说话的口吻十分亲切,宛如在银行存钱时的银行职员一样。
一小伙黑色的人影慢慢地离开了熊熊燃烧着的火葬炉,走向休息室。中年妇女无意中回头一望,发现只有少女一个人依然伫立前,一动也不动。
少女身穿蓝色学生服,两手背在身后,立正站着,直愣愣地看着火葬炉。她胳膊上戴着黑纱。
“阿泉!”
中年妇女走过来,把手放在少女肩膀上。
“走吧!快!”
少女顺从地迈开脚步。冷冷清清的水泥路上回响着脚步声。
“你爸爸真够可怜!不过,你要打起精神来!爸爸也—定希望你能这样。”
被称作阿泉的少女表情严肃,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她个子虽然不高,身材却长得很匀称。脸庞逗人喜欢,然而紧闭双唇,大大的眼睛里蕴藏着坚强的意志。这一切又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爸爸现在正在被烧成灰。”阿泉说,“他肯定没有工夫考虑我的事了。”
中年妇女听到阿泉的话,似乎吃了一惊,干咳了一声,没有说话。她突然停下来,四面环视,说道:“他们进了哪个房间?”
不知不觉,刚才那一伙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讨厌……是那边吧?”
中年妇女急得乱转,连忙探视拐角。这时,阿泉却一直沿着走廊走去,打开尽头的门出去了。
这天正值秋高气爽,晴空万里,阳光照得人有点热乎乎的,可空气十分干燥,微风习习。
转过大楼旁边,是一度似乎无人收拾的庭院。这里毫无人迹,大楼的墙壁和院墙围在四周。阿泉在堆放着的空箱子上坐下来,仰头望着天空。高高耸起的烟囱口处,黑黑的浓烟正随风飘去,阿泉突然拾起双手捂住了脸。
“呜……呜呜……”
紧闭的双唇中涌出哭声。阿泉痛苦地呜咽着,双肩颤抖,泪水不住地从手指缝里流下来。但是,这仅仅是一两分钟。当她再次仰望天空时,泪水打湿的面庞却显得镇静而开朗。
阿泉站起来,走出庭院,转到大楼前面。除了阿泉刚刚乘坐来的灵车之外,又有一辆灵车刚刚到达,白色的棺材正在卸下来。阿泉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切。
星泉,十七岁,私立N中学的高中三年级学生。如今,阿泉已经成了孤儿。
“阿泉!”
她看到姑姑酒井好子——那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阿泉慌忙擦去泪水。怎么能让这种人看见自己流泪呢!
“你原来在这儿!大家都担心呢!”
“我在看。”
“看什么?”
“那些人。”
棺材已经运走,穿着丧服的一伙人慢慢地跟着走去。只有两、三个人在哭泣,其余的人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都恨不能这一切早点结束。其中甚至有人笑嘻嘻地聊天。阿泉想:人情就是这么回事!
对阿泉来说,她只有一个亲人——父亲星贵志。她幼时丧母,又没有兄弟姐妹。对她来说,父亲是朋友,是老师,也是情人。他正值壮年,才四十五岁,在一家中等规模的贸易公司当营业处长。他很有魄力,因此同业的大公司不断来邀他调去工作,可是他厌恶庞大的组织机构,认为那里缺少自由,没有调离公司。
父亲大部分时间在国内和国外各地出差。这种时候,阿泉在公寓里一个人生活,但她从来没有怨恨过爸爸。有时,工作提前结束,爸爸会乘深夜的航班回到家里。那时,就别提多高兴了!
父亲星贵志在日本人中算是大个子,给人的印象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干将。和那些仅有出众能力的秀才们不同,他待人亲切,就连竞争对手的公司里的营业员们也都认为他这个对手并不可恨。虽然已到中年,可长期练就的身体却很壮实,如果说他只有三十岁,人们也会相信。
“哦,爸爸。”阿泉常说,“我要是结婚晚了,那就是爸爸的责任。很难找到象爸爸这么理想的入呀!”
就是这么好的爸爸,如今就要成为一堆骨灰……深夜,星贵志在成田机场下了飞机,打算坐出租汽车时,大概是脚下一滑,结果向前一扑,一下子蹿到了路中间。这时,一辆大型拖车急驰而来……他死得多么突然!
“我说,该走了。”好子姑姑说道。
阿泉最亲近而又在东京的亲戚就是这位姑姑,但阿泉却非常讨厌她。她的丈夫酒井呈一在一所大学当助教,恰和父亲找鲜明对照,为人阴险,心胸狭窄。眼下,这对夫妇成了阿泉的监护人,阿泉也曾去面致谢意。可是酒井丝毫也不掩饰他的厌烦。后来,当阿泉表示打算在公寓里单身居住时,他好容易才显出放心的表情,面露喜色。
姑姑好子也是一样,虽说是父亲的妹妹,可却爱虚荣,好排场,如今只是一味地顺从丈夫,想让他当上教授。她这样亲亲热热地对待阿泉,只是因为有别的亲戚看着的缘故。
阿泉明白,她如今正在心里抱怨:这可是背上了大包袱!
“知子去世后,哥哥要是早点再续一房就好了。”
好子无可奈何地站在阿泉旁边,望着别人的送葬行列说道。
“如果续一房,你也不至于孤身一人呀!”
“不,我一个人挺好。”阿泉说,“我一个人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那是因为你坚强,可无论怎么说,还是个孩子……”续弦,父亲一次也没提过。阿泉也觉得这可能很困难。
在父亲和自己一起生活的空间里,没有余地可容他人闯入。
父亲大概也认可了。
父亲并不是没有和女人来往。阿泉也十七岁了。她以女性的直感,觉察到父亲身边有十分亲近的女人。但是,父亲把她和生活区别得清清楚楚,从未提到过这个女人。那位“她”也从未来过一封信,也没打过一次电话。阿泉也明白,父亲也是男人,还年轻,需要女性的温存,因此也从没说过什么,阿泉忽然想:那个女人知道爸爸死了吗?
她的目光在火葬场门口扫视了一阵。她想,也许她正躲在什么地方凝视火葬吧!要是这样,也该让她拾些骨灰。不过,也许姑姑会大闹一常但是,附近根本没有类似的身影。
“快点吧,再不去就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