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4-06-25 19:59      字数:4872
  “你是明白我心的,我还是想用语言表达一下。”她抬起头,灼灼地盯着他,“我爱你,凌瀚!”
  她拉开院门走了,脚步轻盈,还回眸对他灿烂一笑。
  方仪已经起床了,她看上去并没有颓废、消沉。俨然如美女圣斗士,神采奕奕,着装打扮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坚持每天下午去练瑜伽。她没遮遮掩掩,找了个熟悉的律师替她拟离婚协议。至少在表面上,美人赢得起,也输得起。
  她告诉钟荩,财产已经一一清查登记、列表成册,周五下午她和律师去找钟书楷签字。按照钟书楷的意思,现金归他,房产归她。方仪决定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她和钟荩临时租房住。以后碰到合适的,再搬过去。她没提给钟荩买房子的事。
  考虑的这么全面,钟荩想安慰她几句都没机会。方晴来宁城两天,就给她打发回安镇了。
  “我也想掴他几个耳光,把他的脸抓烂,让他无法见人。或者跑去他单位闹,让他声名狼藉。不行,我不想成为这样的怨妇,也不要假惺惺的同情。所有的羞辱和痛苦、恐惧一点都少不了,何苦把自己弄那么惨?要让他忘不了你的好,可是这辈子他又回不了头,那才是真的狠。”
  方仪优雅地弹去烟灰,冷冷笑道。
  花蓓送钟荩的一条薄荷香烟,给她找到了,现在是她的良伴。
  钟荩想约钟书楷谈谈,他拒绝接听钟荩的电话,也许是无颜以对。
  “他快乐的日子是倒着数的,我有女儿,有家产,他有什么呢?”方仪双眼间扬起一抹讥讽。
  钟荩默默叹气,去厨房给方仪榨了杯果汁、煎了个鸡蛋。她担心方仪会嫌油腻,正准备劝慰几句,没想到方仪一声不响把盘子接过去了。
  漂亮的容颜,会为婚姻锦上添花,却无法改变婚姻的命运!执著地去呵护,有什么意义?
  钟荩的年假还有一天,她不必按时上班。她是十点钟到办公室的。
  牧涛在等他,还把景天一也叫来了。
  三个人去了小会议室,牧涛把门关得严严的。
  钟荩汇报了去宜宾了解到的情况,付燕与戚博远的关系以及汤辰飞到过龙口镇的事。她刻间隐瞒了凌瀚的存在,那和案件无关。
  景天一清咳两声,和牧涛交换了下眼神。
  “这位汤主任对戚博远似乎是很关心的。”景天一捏着下巴,琢磨道。
  牧涛会意地点点头。
  钟荩说道:“我来做个假设,假如汤志为不知道付燕有过婚史,而这件事不小心给汤辰飞发觉了。汤辰飞不喜欢付燕,那么他应该是把这件事告诉汤志为,揭穿付燕的面目,对吗?”
  “说下去。”牧涛说道。
  “汤辰为却没有这样去做,我想肯定不会是他喜欢付燕。要是喜欢,不会如此辛苦地去挖掘事实了。只有一个答案,他也恨汤志为。他要看着汤志为被骗,要让汤志为成为一个笑话。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让真相自我暴露。”
  景天一摇摇头,“汤志为和付燕都结婚这么多年,她之前有没婚史已经不重要。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老景,汤志为前妻那件凶案你知道吗?”牧涛面色凝重。
  “我那时在基层工作,听说过,但不很清楚,是件悬案吧,凶手没抓着。”
  “你找相关人士悄悄打听下。”
  景天一脸露为难之色,“我尽量吧!”
  “那个……录像带有没什么消息?”钟荩一直牵挂着这事。
  “没有。”
  钟荩哦了一声,很沮丧。
  “戚博远从北京回来了,我想法院很快又要开庭了。我们继续调查,不要受那个影响。”牧涛说道。
  “我明天去看守所看望他。”
  “注意言辞。精神病人和癌症病人一样,你不告诉他实情,他活得挺自在。他要是知道了,精神立马崩溃。”牧涛叮嘱道。
  钟荩怔了怔,这句话,卫蓝也说过。
  想到卫蓝,才想起该给常昊回个电话。她和他说好,到了宁城和凌瀚聊过后就给他回电话。
  常昊好像一直守在电话边,刚接通就有人接了。
  “一切顺利吗?”他先问道。
  “嗯,目前是这样。我刚从办公室出来。你在干吗?”
  常昊沉默了一会,像是叹了口气,“北京今天在下雷暴雨,没办法出门。”
  “胳膊有没发炎?”
  “还好。”自嘲地倾倾嘴角。
  “常昊,真的感谢你。不然,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钟荩真挚地说道。
  “不必了。法庭见!”
  “法庭见!”
  57,风中的天使在睡觉(六)
  又一声闷雷,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从天际滚过。雨点噼呖啪啦打在窗台上,清脆有声。要是打在人身上,会很疼的。
  办公桌上的座机很有耐心地响着,助理听不下去,从外面跑了进来。是法政大学通知常昊这月讲演的时间和地点。
  助理看看站在露台上的常昊,抓了抓头,他觉得今天的常大律太过沉默,他没打扰他,把通知放在桌上,又出去了。
  办公桌上,堆满了房地产和不少资产的证明文件。C公司即将发行1000亿的证券,作为承销商证券公司的法律顾问,常昊要忙的事很多,但他就是静不下心来。
  阴雨天气,受伤的手臂处隐隐发痒作痛。
  在下水湾时,钟荩突然晕倒,他伸手去接,不慎把缝好的伤口又撕裂了,当时血流了一地。幸好主人回来了,稍微懂点医,给他上了些中药,才止住血。
  他准备向主人询问付燕的消息,苏醒过来的钟荩阻止了他。
  他们当即回宜宾。
  在路上,钟荩一直发抖,却不像是身体虚弱,而是精神异常慌乱。她说道:作为一个小检察官,接这么大的案子,我以为是我幸运,原来是天意。它就像一根线,牵引着我走向源头。可是,他怎么就确定精神病会遗传,他不是一直好好的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泪水流得来不及擦,她无措地捂住脸。
  他听不懂她的话。
  他们走了一路,她就说了一路。她的恋爱、夭折的胎儿、临走前留下的那句“我爱你”、包包里的跟踪器、海鲜饼、他对她失声说“真想自私一点”……
  “他应该是在意我的,对不对?”她问他。
  他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掏出手帕递给她。“跟我回一趟北京。”
  “呃?”
  “我会帮你找到所有的答案。”
  “他是特警。”
  “相信我。”
  第二天,他们飞北京。他将她带回他的公寓。电梯口,她无力地靠着墙,嘴唇和脸色都发白,坚持要去住酒店。
  “你就迁就我一次吧!我没有力气几个地方到处跑。”他举起伤臂。
  她躲避着他的目光,有些局促地四下张望。
  最终,她妥协了。
  他的公寓简洁得使房子空旷,干净到令人头皮发麻。他在书房的沙发上给她铺了个临时床。其实他很想把卧室让给她,但他就是知道她不会接受。他把助理叫过来,去商场买了一大堆女生用的东西。
  助理一看到钟荩,就笑得心领神会。直到常昊瞪了他几眼,他才识趣地收敛了笑意。
  钟荩非常过意不去,一再道谢。
  “你再说谢谢,我就不管你了。”他气她的过分矜持与见外。
  她咬着唇,十指绞着。
  “我不为谁,我是为自己。”他咕哝道。
  她不解,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这话什么意思,反正他没有一点勉强。
  他下午出门了。军方里的消息不好打听,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几年来的律师生涯,他也结识了不少人。他们总是找他办事,他很少麻烦他们,这次,总算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将近午夜,他带着一卷带子回家来。
  站在楼下,看着书房里透出的灯光,心,蓦地柔了、软了、暖了。
  把带子放进机器里,他看向沙发上的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让她看到那些对不对。她说:我挺得住。
  带子是从精神病院拿过来的,开始的日期是凌瀚从江州回北京之后的隔天。是一个窄小的房间,窗户上装着铁栅栏。凌瀚好像失控了,两个高壮的男护士想按住他,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拳一脚就把医护打倒了。外面又冲进来几个医护,其中一个手里持了电棍,朝着他挥去。凌瀚扑通倒地。再次醒来,他的眼神迷茫而呆滞,当有人走近,他跳起来,眼神变得疯狂、无畏。他撕破了身上的衣服,像原始人一样在房间里横冲直撞。他用头撞墙,额头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把脸都染红了。医护给他注射一针镇静剂,他终于安静下来。医护给他穿上病号服,把他的双手双臂捆与四根床柱捆在一起。
  凌瀚不知做了什么梦,笑了,很温柔。然后,他轻轻一叹,喃喃叫道:钟荩!
  眼泪如滂沱大雨,倏然狂落。
  常量把电视机关上了,安静的客厅里,只有她抽泣的声音。单薄的肩膀耸动,仿佛脆弱不堪。
  他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没有和卫蓝约定,直接闯去医院的。卫蓝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刚做了套孕检澡,正躺在床上休息。
  看见钟荩,卫蓝板起了脸,“关于戚博远的案子,我没什么话要说。我准备上诉。”
  钟荩站在床边,恳求地看着她:“我不是为戚博远的案子,我是为凌瀚来谢谢你的。”
  卫蓝冷笑:“迟了三年的感谢会不会太晚了?”
  “她并不知情。”常昊看不下去,插了句话。
  “这是理由吗?爱得甜甜蜜蜜的男友随便编了个谎言,你就信了?你要知道,他那时已经有发病的征兆,他都是用超强的意志在抵抗。而且,非常可怕的是,他清楚自己的病。你就那样放弃了他,把他扔在冰冷的世界里,他居然还只记得你的名字。”
  “你说得很对,我是个白痴。”
  卫蓝嘲讽地挑着唇角,“我们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治愈了他,但不代表就不会复发。你是要回到他身边去?”
  钟荩的手,捏得紧紧的,可仍旧抵不住胸口涌上的寒意和痛楚。“我从来就没离开过他。”
  “你觉得你很伟大?”卫蓝摇头,“我告诉你,你所谓的爱情,对他现在没有一点益处。他是一位特警,特警以牺牲在战场上为荣。他已被剥夺了做特警的资格,他不能开车,要常年服药,定期检查,不可以结婚,当然也绝不能要孩子,他随时有可能发病。这样的他,怎么回应你的爱?你可以说你不需要回应,那你可以完全忽视他的尊严吗?他用两年的时间,让自己成为一位犯罪心理学家,这里有他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让你看到他过得非常好,他要断绝你的念想。你那天来找我了解情况,我一下就猜出你是谁了,他的情绪起伏太大,我当时紧张了一下。他上次精神彻底分裂,就是在一次情绪失控之后。如果我是你,我会把这一切烂死在肚中,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再打扰他,还给他一片安宁。”
  钟荩吸了吸气,声音带着轻微的颤动:“因为你不是我,所以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很多事就是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做不到理智。作为精神病科医生,你一定早察觉到戚博远的异常,但你拒绝接受。你坚持说他是蓄意谋杀,而非精神病发作。这公平吗?”
  “你……”卫蓝气到了。
  “凌瀚明明离我那么近,你让我装着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那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他不会让我后悔的,因为他爱我。”钟荩脸上闪烁出一缕坚定、执著的光泽,她轻轻点了点头。
  下台阶时,常昊一直侧目打量着钟荩。
  是什么力量让一个脆弱的女子突地生出无穷的力量,变得坚定而又自信。
  他没有爱过一个人,也不知爱能深到什么程度。今天,他似乎有点懂了。
  爱一个人,原来可以忽视时光、无畏病魔。
  如同结婚誓词里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