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4-06-25 19:58      字数:4731
  不过,胡益洋却怀着浓烈的愁怅,念念不忘的女孩怀孕了!
  虽然羽嬅跟他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尤其胡益洋更是个准医生,但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尤其做外生殖器的视诊与触诊时,仍然觉得十分羞赧与别扭。不过,当超音波的探头在抹上凝胶的肚皮上缓缓滑动时,那份莫名的尴尬立刻烟消云散,只有感动的喜悦,因为她看到新生命了!
  不过,主治医师却是满脸凝重,不时用医学名词跟胡益洋解释。
  这些,姚羽嬅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一味盯着小屏幕的神秘影像,彷佛正探索一个未知的宇宙,那里有她的最爱。尤其当宇宙的深处传来生命的讯息…心跳,她激动地渴望哭喊出来,这是发自肺腑的感动,也是穿过荆棘﹑走过颠簸之后的悸动。
  检查之后,医生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要羽嬅下个礼拜再来医院做高层次的超音波检查。陶醉在爱的喜悦的羽嬅听到高层次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但是,叶锦丽则发现医生并没有说胎儿平安健康之类的话。
  当她们走到医院大厅时,叶锦丽越想越不对劲,就说要去找室友聊天,请羽嬅先回去上班。她看到羽嬅踏着雀跃的步伐从视线消失之后,才赶忙回到诊间找胡益洋。而胡益洋只是吞吞吐吐地要她中午的时候到大厅等他,现在他必须看诊。
  太蹊跷了!这是叶锦丽的直觉。她心神不宁地来到医院对面的校园胡乱踱步。
  姚羽嬅神清气爽地在办公室打数据,计算机彷佛变成的钢琴,只要她的手指一落下,美妙的音符就随之飘扬。这个世界从未如此瑰丽,除了有个新生命在这具有着缺憾的身躯里成长,她同时也获得崭新的生命。
  叶锦丽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就飞快地奔往医院,胡益洋已经在大厅鹄候。
  “发生什么事了?宝宝健康吗?”叶锦丽一走到他面前,劈头就问。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出来。“胎儿可能畸形!所以主治医生才要姚羽嬅下礼拜再仔细检查一次。”
  “怎么可能呢?”叶锦丽睁大圆浑的眼睛,万分惊愕地说。
  “唉,我不晓得该怎么说,虽然现在的医学很发达,但是母亲仍然会怀了畸形的胎儿。至于原因嘛,谁也不知道。”
  “是怎样的畸形呢?”她焦急地问。
  “可能,我是说可能喔,少了一只手。所以才要过些日子再做详细检查。”他那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贴着嘴唇,彷佛要掩饰自己泄漏了上帝的秘密。
  “天呀!她是未婚妈妈,很希望生下这个宝宝呀!”叶锦丽焦躁地连羽嬅的私密也说出来。
  这时,换成胡益洋惊愕不已,思绪在医院大厅杂沓喧嚣的人声中浮沉交迭。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吗?”她有气无力地继续问。
  “另外的只是猜想而已,现在胎儿才逐渐成形,没办法完全获知。”
  “她怎么这样倒霉呢?”她气得跺脚。
  “我晓得她不能说话,可能内心会比较脆弱。这段期间希望你给她做心理建设,免得她一时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
  “为什么上帝对她这么不公平呢?”她怨叹说道。“谢谢你,打扰你的用餐时间了。”
  “快别这么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请你别这么客气。”
  我在办公室外面偷看她一年了?她的事我当然一定全力以赴!他情不自禁地想着羽嬅。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现在心情很乱,就先走了。”
  “请你好好给她做心理建设。”
  “我知道了,谢谢你。”
  叶锦丽苦笑地点头致意,胡益洋也只能苦笑以对。两个人同时落寞地转身,一位离开﹑一位走进医院,一个有生﹑也有死的地方,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
  叶锦丽听从胡益洋的话,一有空就跟羽嬅聊起从她室友听来的故事。不外乎是胎儿畸形,轻的上帝忘了给胎儿完整的嘴唇,重的忘记送给宝宝完整的手脚。或者在酒醉之际,倒错了心血管。甚至连什么唐氏症﹑心脏病诸如此类的病症都讲了。
  她情愿现在就折磨羽嬅,灌输这些可能发生的病症,也不要让她承受突如其来的沉痛打击。她也把胡益洋说的话告诉欧阳笙,要他加强羽嬅的心理建设。有空就陪羽嬅,不用跟她约会。毕竟,这件事比约会来的太重要了!
  欧阳笙仰天长叹,为了羽嬅这位折翼的天使悲哀。他不懂产科的医学知识,只好有意无意说些在报纸上看到关于畸形儿的新闻。
  胡益洋也送来有关孕妇的书籍,特意在描述胎儿疾病的书页折了起来,企盼引起她的注意。
  姚羽嬅则相当纳闷,甚至有些气愤,这三个人到底是关心,还是故意诅咒肚子里的小宝宝呢?然而当她回想起叶锦丽曾经鬼鬼祟祟地说那天产检的时候,医生什么话都没有讲!她这才忆起当时诡谲的气氛,胸口就不由地寒颤,惊慌地揣想,难道我的小宝宝真的有问题吗?
  她,开始忧心忡忡,也不知不觉地退缩,更不敢到医院产检。尤其当她看见胡益洋故意要她阅读的部份,心就越慌乱,越不敢踏入医院。这时刚好碰到期中考,她便利用工作来忘却产检的事。叶锦丽除了要忙着论文,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请羽嬅去医院。而欧阳笙根本没这方面的常识,只知道尽量抽空陪她。
  就这样过了几个礼拜,暗恋羽嬅的胡益洋再也等不下去,就利用午休时间来办公室找羽嬅,半强迫地请她尽快到医院检查,更帮她预约好了。她惧怕胡益洋激动地把她怀孕的事大声说出来,只好勉强地点头答应。
  这次,姚羽嬅跟叶锦丽是踏着胆怯又沉重的步伐,惴惴不安进入医院,而非像上次那般欢愉的心情。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叶锦丽有意无意地暗示羽嬅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当然听得懂叶锦丽的暗示,但是这种悲剧要如何做心理准备呢?
  她,是孩子的母亲。孩子,是她的爱情与血肉结晶。她,要怎么想象肚子里的胎儿罹患了那些病症,甚至畸形呢?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宝宝健康活泼呀!
  尤其,当宝宝在她的肚子里轻轻踢了一下之际,她万分兴奋地想要叫喊出来…宝宝动了,我的身体里正蕴含一个璀璨又活泼的新生命呀!然而,就在一剎那间她又感伤地渴望哭喊出来…上帝,你究竟在宝宝身上忘记什么应有的器官呀!
  悲喜交迭的她,像只木偶了无意识地任凭医生的摆布,检查跟时间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想知道结果,更盼望医生说胎儿很健康。虽然这只是幻想,却是无法遏阻的幻想,情不自禁的梦想,也是每个母亲最深切的盼望,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挚爱有一丝的残缺!
  她,心惊胆颤地坐在医生前面。叶锦丽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胡益洋幽凄地凝视她,除了哀叹﹑还是哀叹。
  医生像法官似的宣判,边说﹑边忍不住微微摇头,不时用同情的眼神瞅着羽嬅。在第一次检查时,医院已经收集了羽嬅的数据,因此她患有类似失语症的病症,以及曾有过心理上的障碍,这些主治医生都一清二楚。
  叶锦丽忍不住咒骂自己这张乌鸦嘴,竟然被她的瞎扯猜中了。胎儿除了可能少一只手,头骨的发育也有问题,而且心血管倒错。虽然这些皆是可能,尚无法完全确定,但是谁都晓得胎儿笃定是严重的畸形!姚羽嬅时而面无表情﹑时而焦躁不堪,混乱的情绪已濒临崩溃。
  “姚小姐,胎儿的发育极可能有严重的问题,而且已经超过十四周了,我建议你尽快做引产,拿掉胎儿。不然超过二十四周,就卡到法律问题了。”医生严肃地说。
  “不!我要生下来,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唯一的爱。”羽嬅歇斯底里地比着手语。叶锦丽在旁边解释。
  “但是,这样的婴儿生下来,对你对他都是痛苦的。”医生温柔地劝解。
  “不管宝宝得了什么病,不管有多少种,我都不会痛苦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而且,你不是说可能吗?那么宝宝还是有机会不是严重畸形呀!”她抱着一丝希望涨红着脸,眼眶也温润了。
  “胎儿的异常是多样化的,有些必须在某个怀孕期间才能仔细检查出来。依据现在的情况,下次做羊膜穿刺术,不知道还会发现什么缺陷!?”医生紧蹙眉头说。“到了怀孕中﹑后期产检的时候,可能又会检查出其它的病症。”
  “只要这些情况是可能,我就要冒险生下来,要他看到这个世界,看着他长大。”羽嬅激动地不时抽慉。
  “这是我以医生的立场建议,胎儿的情况相当不乐观,除了不保之外,甚至你也会发生危险。”
  “我不怕危险,我不怕!我只要宝宝。医生,求你救救他!”羽嬅激动的比着。
  “我知道你现在陷入天人交战,难以决择,毕竟他在你的肚子里已经住了几个月,有一定的感情。但是胎儿的状况十分悲观,你要考虑清楚,而且还要尽快。就算能幸运生下来,婴儿也活不久。”医生略为不耐烦地说。
  “医生,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先带她回家好吗?”叶锦丽对医生的坦率直言感到满腔怒火。畸形儿已经够严重了,干嘛还要落井下石,说些以后还可能会发现别的病症呢?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应该是没有人性!不过,她还是按捺住怒火,客气地说。
  “好吧,我先开点药给她吃,免得流产,对母亲造成危险。”医生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羽嬅已经相当情绪化,此刻多说也无益,只好面无表情地转身凝看计算机屏幕打字。似乎这类的悲剧他已经看多了,只能用麻木使自己保持理性,不能随着病人的情绪影响他的判断力。
  叶锦丽朝医生跟胡益洋点了点头,搀扶起崩溃的羽嬅走出诊间。在外面候诊的孕妇们看到羽嬅颓丧虚脱的模样,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忧心又同情地瞅着她。送她们出来的护士知道羽嬅有失语症,如今胎儿又是个畸形儿,更是漾着悲怜的眼神,低声叹了口气。
  可是,这些目光却深深刺痛羽嬅的心,因为这些孕妇肚子里的宝宝是健康活泼的,她们才既同情又悲怜她有个畸形的胎儿!而护士的那声叹息,对她而言简直就像撒旦的嘲笑声!
  胡益洋阖上双眸,深吸了口气,才张开眼睛向主治医生恳求地说。“医生,姚羽嬅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去安慰一下她吗?你也知道她患有失语症,心理上比一般人脆弱。”
  主治医生迟疑了一下,才点头答应。“嗯,她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做你应该做的事。记住,你的身份除了是她的朋友,更是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人,如果在胎儿极可能不保的情况下,就必须赶快拯救母亲,不能让两个都发生危险。知道吗?”医生严肃地凝看他,然后撕下了药单,递给胡益洋。“顺便拿去给她。别忘了,你是医生;
  胡益洋郑重地向主治医生颔首,快步走出诊间,旋即就看到叶锦丽咬着牙,努力撑住羽嬅的身子。他急忙跑过去扶起羽嬅,让她安稳地坐下来。
  “你先陪着她,我去倒杯温开水。”胡益洋慌地离开这位暗恋多时的人儿。他从未想过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的跟她面对面﹑关心她,却是这等凄凉的光景!
  “羽嬅,你要坚强呀,你先前才说会很坚强的面对一切。”叶锦丽一边忧心地说﹑一边揉着她的背。
  “先让她喝点温开水。”胡益洋端拿装着温水的纸杯,一手搂着她的腰,让她的身子靠在他的胸膛微微往后倾,然后把温开水一点一滴地倒入苍白焦敝的嘴里。
  一股暖流沿着喉咙滑入羽嬅的体内,剎时觉得暖烘烘的。不过,她的心依然冷冽,犹如医院里冰冷的空气。
  胡益洋发现周遭的人不时用狐疑的眼光瞅着羽嬅,这样只会加重她的心里负担。他渴望大声吶喊不要再看了!却又说不出来,只好向羽嬅说。“现在好一点了吗?可以走路吗?”
  羽嬅气若游丝地点了点头。胡益洋的下巴朝四周的孕妇挪了挪,叶锦丽登时会意,于是站了起来,在胡益洋的帮忙下扶起羽嬅。然而一位孕妇却拦住了胡益洋询东问西,他只好让叶锦丽先搀扶她离开。
  那杯温开水再加上走路活络了冻僵的血脉,羽嬅的脸上才稍微有点血色,自己也能拖着宛若不是自己的双脚。旁边就是小儿科,一位小男孩倏地跑了出来,猛然撞向羽嬅,然后朝她做了个万分丑陋的鬼脸,男孩的母亲就站在走廊,姿态优雅地讲手机,丝毫不理会儿子对病人的骚扰。叶锦丽狠狠瞪了男孩一眼,男孩的母亲则蹙眉回瞪叶锦丽一眼。她噘着鄙夷的嘴,不理会这对母子。她瞥见游戏室里面只有两个三﹑四岁的小朋友正在里面玩耍,便扶羽嬅进去。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