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4-06-25 19:58      字数:4775
  “但是…”他瞥了一眼羽嬅的腹部。
  “你不用管孩子,我会处理的。就算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也不会用孩子来威胁你,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更不会去分你家的财产。我父亲的公司也不算小,而我又是独生女,不在乎你家那点钱。”
  她硬挤出高傲的神情,然而内心极尽嘶喊着为什么。这时,她好渴望能像正常人一样,使劲地痛骂,嚎啕大哭。
  虽然羽嬅说的比他还现实﹑更无情,但是李捷知道此刻的她心碎了无痕,纯粹假装坚强而已,只是为了让他自由,让他有机会脱离程秋婷的掌控,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除了心疼之外,无可奈何。可是这份心疼掺合了不同的情感,而非只有怜惜与爱情。
  “孩子还是拿掉吧。这绝对不是为我自己考量,而是纯粹为了你。”
  “不用你管,我自己有能力扶养他,而且这是我的自由,别人管不着!放心,我不会让你父亲跟她知道的。因为我不会再跟你连络了。走吧!早点去青岛吧。”
  忽地,李捷落泪了,这是悸动的眼泪。因为她的话,乍看无情,骨子里却溢满了情意。
  羽嬅也发现了,只能忍着悲伤撇过头去,她能要求一个傀儡做什么呢?只盼望他能早日脱离被操控的日子。
  “你回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好好活着,不会为了你而回到以前的世界”她摧心裂肺地比着手语。
  虽然李捷没办法完全明白这些带着愤怒的手语,但是看她硬挤出来的冷默也晓得她的意思。“那我回去了。羽嬅,别做傻事,把孩子拿掉吧!”
  “不用你管!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她为了让他无忧无虑的离去,只好撒下他不可能相信的谎。
  “唉!我走了。”他想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如今说这句话只会更让她伤心,只好猛往肚子里吞。
  他,走了,只是频频回顾独自坐在台阶上的羽嬅。他想跑过去拥抱她,这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他,只能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挪动不舍的双脚,直到建筑物遮蔽了她的倩影。
  她,低着头,细细回忆过往的日子,尤其想到李捷在马德里侧踢的俊样,嘴角不禁含着笑意。但是,回忆奔驰到了此时的前一刻,她缩紧着眼帘,不敢细想,却又无法克制。
  言而无信,回忆不幸,难道这就是命!?
  浪漫的情话,时时刻刻渴望聆听。
  但是男人的话,只惹来愁怅永无荆
  以为拥有爱是如此幸福,到头来只是疯狂的感性。
  难怪没有人想听真话,那只会戳破美丽的幻梦。
  奔落的泪水,不知道应该选择爱﹑还是恨!
  看不清﹑理还乱,因为爱你是无法控制的悸动。
  唯一真实的,只有映在含泪眼眶里的天空。
  我只能望着美丽的穹苍,爱着你,回忆你的爱情。
  就让风,吹干我的泪痕。
  你,从不知道我的强忍!
  “喂,我是李捷。”李捷握着手机说。
  “你们谈完了?”叶锦丽说。
  “嗯,你现在有空吗?”
  “正在写论文,但是晚点写没关系。”
  “羽嬅在X系的系馆前面,请你快去安慰她好吗?我跟她分手了。”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羽嬅那么爱你,你却如此伤害他…。”叶锦丽霹霹啪啪地痛骂。
  “以后再让你痛快骂我啦!你现在快去安慰她,求你;李捷激动地说。
  “你呀!靠……”叶锦丽咬牙切齿地切断电话。
  靠!这个十分贴切的字在李捷的耳边回荡不绝。他知道自己欠骂,也晓得自己必须依靠父亲。自己的桀骜不驯,也许只是为了抗拒当个傀儡吧,却又无法真的摆脱傀儡的命运!他失落地揣想。
  叶锦丽使劲踏着脚踏车,风扬起了她的发丝,彷佛是紊乱的思绪随风打转。她一直想着要如何安慰羽嬅,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一阵刺耳的剎车声猛地响起,姚羽嬅依然不为所动地低着头。接着,她感觉有双温暖的手将她紧抱。她,双手紧抓着叶锦丽的衣服,埋在柔软的怀里恸哭。
  无声的哭泣,最是令人悲怜。
  “尽量哭吧!千万不要忍着。”叶锦丽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的眼眶也不自觉地濡湿了。
  为什么你不哭喊出来?为什么你不骂出来?看你这样无声的哭泣,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痛吗?因为,我是你的好朋友。因为,我也是女人,一个渴望真爱,却又无法获得的女人。
  至少我比你幸运,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声哭出来,淅沥哗啦地哭天喊地。我可以像个疯婆子大声咒骂,骂他妈的祖宗十八代。我,可以用声音来发泄心中的悲哀。
  但是你,除了感受到别人如何伤害你,而且还能听到别人如何刺伤你。你,却连用声音来表达心中的悲愤也没办法。
  嘶喊出来!求求你!
  叶锦丽使劲摇晃着她的肩膀,泪水狂妄地奔流。但是她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中狂肆的吶喊。
  说,只会更让羽嬅悲恸!
  此刻,她体会到羽嬅不能说话的哀凄。
  “你要坚强,不要再回到以前,求你!”这是叶锦丽只能说出来的话。
  叶锦丽突然感觉到温柔的手指揩去了脸上的泪水,透过泪眼婆娑的视线,眼前是凄凉的微笑,是凄楚的人儿为她擦拭眼泪。
  她,哇一声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坚强!?”
  羽嬅轻轻搂着她,像母亲般柔柔拍着她的背。过了许久,羽嬅听到抽噎的声音,才放开她的身子,用手比着。“瞧你这样,好像分手的人是你,好像你是个小朋友。”
  “你别再这样说好吗?不然我又要被你惹哭了!”她哽咽地说。“心情好多了吗?”
  “看你哭成这样,我的心情就好了。”羽嬅漾着安抚的笑容,心如刀割。
  “没良心的!能告诉我他怎么说吗?”叶锦丽小心谨慎地说。
  羽嬅点了点头,然后用手语道出刚才李捷所讲的一切,她的心同时再度被这些话摧残了一次。
  “他走了也好!我一直想告诉你,他不适合你,又害怕说了只会伤了你,结果竟然还是一样,真气我自己!”叶锦丽跺着脚说。
  “你气什么呀”羽嬅被她的行径逗笑了。
  “气我自己呀!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夹娃娃,我陪你去。”
  “不!我要生下来。”她看到叶锦丽要说话的样子,立刻用手指贴着叶锦丽的唇。“这不是为了他,我早就知道跟他不可能有未来。你也知道我父亲办厂,所以也不太可能找到真正爱我的丈夫。因此,我只想有个自己的小孩,做个单亲妈妈抚养他长大。”
  “唉,说的也是。如果你家只是一般的家庭,那个男人一定是真心爱你,才会娶你。但是你家不是,男人可能为了钱才娶你。钱,对你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男人,真他妈的贱!”
  羽嬅被她的最后一句话,惹得笑出来,一个没有声音的笑。
  “羽嬅姐姐,陪我散步好吗?”叶锦丽孩子般扯着她的胳臂。
  羽嬅站了起来,抿嘴微笑着。她,只是要让叶锦丽不再担忧。
  肖邦的第2号钢琴协奏曲﹑庄严的第一章在地下室响起。姚羽嬅的手指随着波澜壮阔﹑柔情似水﹑磅礡狂烈﹑忧伤黯然﹑激荡炽热的音符飞舞,将积蓄已久的悲哀发泄出来。
  当她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一双熟悉的手将她轻轻环绕。她,躺在欧阳笙的怀里哭泣。
  眼泪,从她的脸上淌出。
  哭声,从他的喉咙奔出。
  两人,合奏了一曲恸哭。
  此情此景,羽嬅忆起了国小的时候…
  “姚羽嬅是哑巴,姚羽嬅是丑小鸭,姚羽嬅是丑小鸭的哑巴……”操场上,几个小朋友抢了羽嬅的书包,双手往腰一插,嘲笑她是个哑巴﹑长得又丑。羽嬅只能蹲在地上哭泣,默默地比手画脚,哀求他们把书包还给她。
  “只要你说把书包还给我,我们就把书包还你。”小孩子趾高气昂地说。";不准说话”这句厉声的话语一直在羽嬅的脑里激荡,她只能哭的更伤心,没办法说出这么简单的话。“哈!姚羽嬅是哑吧,连书包还给我都不能说。哈!姚羽嬅是丑八怪的哑巴。”
  欧阳笙拼命似的冲了过来,跟那群小孩扭打成一团,羽嬅吓得张大嘴巴。最后孩子们被欧阳笙赶跑了,他也被打的浑身是伤。他忍着痛捡起丢在一旁的书包,拍去沾附于上面的灰尘,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交给泪流满面的羽嬅。
  他,凝视她泪流满面。他,突然坐在她身边。他,嚎啕大哭。
  一个出泪,一个出声。
  她忘了刚刚的被欺负,也忘了拿好书包,当她转身帮欧阳笙擦拭被哭声引出来的泪水,书包无声无息地滑到地上。
  直到羽嬅上了国中,才明了当时欧阳笙是替她哭,而不是因为身上的痛楚哭泣。
  因为她只能流泪,无法嚎啕哭出声音,他只好代替她嘶喊﹑恸哭,只有声音的哭!
  如今,欧阳笙就跟当年一样,代替她哭泣,一个大男人的悲鸣。
  泪,还是有终了的一刻。羽嬅阖上双眸,静静躺在他的怀里,让悲伤的情绪平静下来。
  “你还是要把孩子生下来?;他一边帮羽嬅擦泪﹑一边说。
  “是她跟你讲的?”
  “嗯,锦丽刚才打电话给我,把你跟他的事情都说了,你不会怪她吧?!”
  “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在上课,所以才没有去找你,打算晚一点再去向你哭诉。”她幽凄地低着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打算生下来?”
  “对,我要生下来。宝宝才是我唯一拥有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台湾这种社会,一个在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很容易被欺负。也许你认为只要把全部的爱给他就行了,这是站在你的观点,而不是孩子的立场。孩子仍然需要父爱呀!就算你再怎么爱他﹑疼他,当他看到朋友有父亲,他却没有,会是多么痛苦呢?而他为了不让你伤心,只好假装不在乎。你就为了你自己,而牺牲孩子吗?”
  “不!我没有要牺牲他,我会好好爱他﹑疼他﹑教育他。”
  “你又开始执拗了;
  “这不是执拗,而是我的梦想。”羽嬅坚毅地注视他。
  “真受不了你!你爸妈知道了吗?”有多少父母一味地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可是,实际上是把自己的梦想,加诸于孩子身上,孩子只是父母实现他们梦想的傀儡。欧阳笙想着。
  “还没,我一直等他的答案,现在知道他的意思了,所以就等你了。”
  “等我做什么呢?呵呵……要我告诉你爸妈吗?”
  “你也知道我妈的手语程度很差。而且这种事必须说清楚讲明白,不能用猜的,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唉!怎么会有这种母亲呢?我来的时候你爸妈都不在家,等他们都在的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再过来当你的翻译好吗?不过,希望你能再仔细想想。要生的话,是关系到两个人,而不是单单只有你。”
  “我会再考虑的。”羽嬅为了不让欧阳笙继续说下去,只好说出这句话。
  “但愿你是真的再考虑,而不是应付我才说的。”
  姚羽嬅彷佛被看穿计谋似的,抿了抿上嘴唇,用手肘搡了搡他。
  李捷没有想到姚羽嬅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甚至连哭闹都没有。他轻轻松松地卸下了重担与压力,却又有点舍不得,毕竟像这样不黏人的女孩少之又少。至于孩子的问题,他认为这是羽嬅的自由,没办法强迫她堕胎。
  他觉得自己是带着孤独的灵魂玩世不恭的男人,要他自动自发变成一位好丈夫﹑好爸爸,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放弃原本的人生定义才能达到。他自觉此刻的自己尚未做好一个好丈夫的觉悟,更甭说一位好父亲的心理准备,因此分手是最好的决择。
  他有时讶异万分,他并未向姚羽嬅说出类似分手的话,她就已察知他的想法,主动不再跟他连络,也省却了不少烦恼。
  虽是如此,夜深人静之际,他仍然抱着深切的愧疚感入眠,但是能够远离程秋婷最重要,而且他也害怕羽嬅的心理障碍不知那一天会发作。不过,他还是写了几封E…mail给她,说尽自己的缺点与不是,这些只是要让羽嬅觉得跟他分手是应该的﹑更是必须的。
  5
  “他们都在,等你来”
  欧阳笙收到这则手机短讯,颓丧地坐了下来。他不晓得是否应该顺着羽嬅的性子走,还是做一次反抗!
  过了一会儿,心疼羽嬅的他还是上楼跟母亲说要去羽嬅那里。母亲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看她的连续剧。他瞥了父亲一眼,也同样盯着电视。
  他走在无人的巷子,刚才所看到的情景彷佛在前方的夜幕上面放映。他不禁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