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换裁判      更新:2024-06-25 19:57      字数:4817
  男子俯身,对着唐亦萱认真的说道:“他死了。”吐出这令人沉闷窒息的话语,满意看着唐亦萱猛然撑大的眸子,还有那氤氲起来的水雾,他直起了身。
  “他失血过多,那颗他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子弹,准确无误的给他的心脏穿了一个孔。抢救无效。”最后四个字,给江南墨判了死刑,也同样给唐亦萱下了死咒。
  唐亦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脑子里一片空白。
  该是怎么样的感受,当听到说,他死了。
  应该高兴么,他死了,终于不会再有人禁锢她的自由;该要庆幸么,她将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抑或是,该继续恨他。
  男人有些享受的欣赏着眼前女人的悲伤情绪,淡淡的又开口说道:“看来,你也不是传闻中的那么绝情嘛。至少,听到他死,还有眼泪。”
  唐亦萱麻木的忍住眸中想要流出的泪水,引得男人又开口嗤笑着:“不过,倒真的是传闻中那样,倔强的无情啊。”
  一句话,透着深深的嘲讽,唐亦萱抬眸,看着这个陌生的医生:“你是谁?我从不记得,K市的医院,有你这样的医生!”
  自己的病人死了,一点都不紧张,还悠闲的站在这里,跟自己说着这样有着明显的嘲讽意味的话语。
  男人又是一声嗤笑,随即剥下自己身上穿着白大褂,露出喝流蓝一模一样的绿色军装来。再往下,是一双闪着光亮的黑色皮靴,跟流蓝相同的装扮。
  男人对着唐亦萱有些惊讶的眸光,神情倨傲。
  唐亦萱的眉心,越拢越紧。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你以为,我会来K市这种地方的破医院?”傲气的语气,与颜冰妩相同的,都是为了,江南墨。
  江南墨,江南墨。为什么到你死了,却是有你这么多的秘密突然出来。
  流蓝明明是书香世家,而此刻,却穿着一身军装;还有这个男人,分明是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进的手术室。
  他们,难不成是那个流蓝的提到的那个组织的人?
  “最后再告诉你一句,墨死之前说的话,要我转告你呢。”蓝眸医生与流蓝相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又看向唐亦萱。
  “他说,欠你的,都还给你!”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唐亦萱过于惊讶的连连倒退着步子。
  这才是,江南墨真正的意图么。
  欠我的,都还给我!
  就是用自己的死,来偿还当初她的身亡吗?
  “麻烦你告诉他!别想让我原谅他!”唐亦萱大声的回答医生,转身便要离开。
  却被男人动作利索的抓住了手臂。
  却见他一脸的不耐烦,还有毫不意外的神情:“墨同样说了,你一定会这么回答,所以,他让我顺便再告诉你,不原谅,更好,因为这样,你便可以,永远都记住他!”
  唐亦萱愤恨的甩开男人冰凉的手掌,声嘶底里:“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原谅他!我也不会记得他!”
  唐亦萱转身跑开,转身的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多么矛盾的感情!
  她既不要原谅他,也不要忘记他!
  如何做到!
  江南墨,你就是这么的讨厌!你活着,是讨厌!你死了,同样的讨厌!
  凭什么猜我的心思!
  凭什么决定我想要的!
  凭什么用死就想要偿还一切!
  蓝眸医生看着逃离这里的唐亦萱,再一次的与流蓝对视,看着他拦住欲追出去的颜冰妩,察觉到流蓝眸中担忧的神色,他嗤之以鼻的笑了。
  尔后,再次看向唐亦萱消失在楼道处的背影,眸中的光芒,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神秘。
  *
  站在江氏的一零八层上,俯瞰整个K市,这里,是曾经的江南墨总是站着的位置吧。
  现在才知道,站在这样的高位,是如此的孤独,寂寞。
  这一天,是江南墨的骨灰入葬的日子,江氏的家族墓地,又会多一块墓碑。
  她没有去参加这个葬礼。
  不想去。
  这是她对流蓝的回答。
  是的,不想去。
  为什么要去?参加他的葬礼。
  她还是讨厌他的。讨厌他径自的将一切都安排好,仿佛他是有多了解她似的。
  她想要江氏,他便给了,给的这么大方,还给了她一个闻所未闻的什么“麦克风”的组织。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组织!
  专门打听情报,然后再卖出去。她一直以为,这种间谍性质的组织,只有政府才会有。可是没想到,江南墨居然敢私自建立一个这样的组织!
  然后,现在又把这个组织丢给了自己,推都推不掉!
  江氏也一样,江南墨硬是塞给她,要等三年之后才可以提出卸任!
  三年。
  呵。江南墨,要让自己留在江氏三年,究竟是为什么。
  正想着,桌上的室内电话响起,唐亦萱快步走过去,按下接听键,秘书的声音传来。
  江落音来了。
  唐亦萱凝眉,他没有去参加葬礼。
  应了让他进来,唐亦萱在办公桌前坐定,等待着江落音最近的首次拜访。
  不到一分钟,江落音跨步走进办公室,唐亦萱伏案,没有抬头。
  江落音看着似乎是在安心工作的女人,那双一向清澈的眸子里,微微的闪动着光芒。
  “萱姐姐。”开口,亲切的,熟悉的称呼。
  唐亦萱慢吞吞的抬起头,目露讶异的看着江落音,话语间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落音?你怎么在公司?怎么没有去参加你哥哥的葬礼?”
  江落音原本闪着光亮的眸子,因为这一句话而瞬间的黯淡下去。
  “萱姐姐,不是也没有去吗?”轻柔的一句话,很符合江落音的性格,却是带着软刺的。
  唐亦萱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略带讽刺的,说道:“我是你哥哥遗嘱里的江氏的负责人,当然要留在这里。可是落音,你跟墨,是亲兄弟!”
  自然知道江落音与江南墨之间是有矛盾的。江南墨死了,江氏却没有到江落音的手里,不知道他会不会心有不甘。
  唐亦萱静静地审视着这个少年。
  自从上次看了他的3P现场版,唐亦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没有来找她,她也觉得,见面会尴尬。
  他的私生活,她无权干涉,但是,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江南墨当时说,江落音是她的梦。说的很对,真的很对。
  拥有一双清澈眸子的江落音,总是给她一种,少年时的江南墨的感觉。并不是说,她忘不了江南墨,而是当初的回忆太美,现实却太残忍,让她忍不住找一个模板来填补愈加空白的记忆。
  那个人,就是江落音。
  只不过那天之后,这个梦脏了而已。
  怎么也想不到,江落音,竟然参与破坏了自己的婚姻。
  世界多么可笑,你以为他是纯净的空气,可其实他只不过是一团普通的空气,充斥着城市里的尘埃细菌。
  “他不是我的亲哥哥!”良久,江落音吐出这么一句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
  唐亦萱挑了挑眉。
  “刚好。墨也说你,你不是他的亲弟弟。原来是真的吗?以前,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呢!”
  【064】 每一朵云都是你的抱歉
  “他不是我的亲哥哥!”良久,江落音吐出这么一句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
  唐亦萱挑了挑眉。
  “刚好。墨也说你,你不是他的亲弟弟。原来是真的吗?以前,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呢!”
  这是唐亦萱第一次,见到一向以温柔的一面示人的江落音,露出这样的神情,以这样的语气说话。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一直以来压抑的内心。
  江落音听出来唐亦萱语气里的嘲讽,有些烦躁的拉拉衣领,尔后,在一旁的沙发上无力的坐下,沉默良久,又抬起头看着继续伏案工作的唐亦萱,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萱姐姐,听说,连城珏就要跟雨音结婚了。雨音怀孕了。”
  声音中带着眸中愉悦,大概是因为,江雨音是自己的妹妹。
  “是吗,那真是恭喜他们了。”毫无温度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显示了她对那个男人,并不在乎。
  “听说流蓝要出国了。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回来了。”心里还因为她方才对那个男人的不在乎而窃喜着。
  “恩。”蓝蓝的一句话,江落音自动理解为对那个人无话可说,而不是对他的试探无话可说。
  “哥哥死了,萱姐姐的心意,是喜还是悲呢。”这是最后一个了。是将要被人埋葬在记忆里的,也是江落音,最为担心的一个。
  “许静楠怎么样了?你们两个,处的好吗?不要辜负人家啊,落音。”头也不抬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将话题转移开,也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唐亦萱仍是埋头在工作中,口气像是一个关心自己弟弟的大姐姐,问出的问题,却让江落音变了脸色。
  “许静楠,对萱姐姐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萱姐姐还关心她。”问出的话,就如同,自己是一个好奇的小弟弟。
  两人也不过都是,习惯了戴着自己的面具,然后面对面的,都不是真正的自己而已。
  “既然你都叫我一声萱姐姐,我又怎么会跟小孩子认真呢?”彼时,唐亦萱才抬起了头,笑着看向江落音。
  她既不会跟那些不懂得小姑娘一般见识,也不会,对一直叫她姐姐的小弟弟认真。
  这是她的潜台词。
  江落音呵呵的笑了,说着,也是。
  而后,又是沉默。
  却是懂了。
  这样,并不坦诚相对的两人,怎么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江落音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就错了。
  她的萱姐姐,一直都把自己当做一个弟弟,而不是,一个男人。
  好。
  还以为,没有了江南墨,连城珏结婚了,流蓝离开了。
  这些潜在危险都清除了,他就会是最后的赢家,而现在,倒是真的明白,原来问题,是在自己的身上。
  那么,他就愿意去改变,总会让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弟弟,而是一个男人!
  现在,他反倒是不急了。
  相信,他有时间,他有机会。
  “我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江落音起身,别扭的,再也喊不出口那句“萱姐姐”。
  “不管你跟江南墨之间有什么矛盾,他总是你的哥哥的。以前,他固执,现在,你不必为了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而否认这份亲情。”
  唐亦萱对着江落音离开的背影说着。
  说完却又可笑的发现,亲情?
  *
  下雨的日子,人总是特别的容易忧伤。
  这个城市从夏天以来的浮躁,缓缓地被这场不小的雨冲刷掉。
  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雨,这样的闲情逸致,许久都不曾有过。
  而此时,也许是因为,自己十几年纠缠的一段,感情,因为那个人的离开,而画上了句号。“哥哥死了,萱姐姐的心意,是喜还是悲呢。”
  江落音试探的话语,在回荡在耳边。是喜,还是悲呢。
  不知道。
  不敢去探求心底的答案,只因为,忧伤时的自己,太脆弱。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过眼云烟,每一朵云都是你的抱歉。”
  “有一个人,曾让我知道,寄生于世上,原是那么好。”
  “你曾是我的天,让我仰着脸就有一切。”咖啡厅里,淡淡的音乐声飘着,王菲的声音,似有若无的,如同那细密的雨丝一般,缠绕上的人的心情。
  外面的世界,因为那淅淅沥沥的雨声,而变得寂静。
  唐亦萱突然,止不住的忧伤了。
  眼泪,那么突然的,就是想要涌出。
  现在,在她最喜欢的雨天里,坐在许久都不曾坐过的位置,她突然的,就忧伤了。
  恨么,爱么,遗忘么。
  再也找不到痕迹了。随着一个人的消失,很多事情,不见过去,也看不到未来了。
  突然地站起了身。
  唐亦萱似是有了什么执念一般的,跑了出去,奔入雨里。
  张开双手,抬起头看着灰色的天空。
  雨水沿着额头流下,经过眼眶,再也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悲伤了。
  不管是雨水也好,是泪水也好。就请让我这样的,经受一场洗礼吧!
  让我知道,那个人离开;让我知道,那个人曾经给予我的,以及如今,他再次,给予我的!
  不是偿还,仍是给予!
  江南墨,从我遇到你,直到你消失,你变成这世界上一粒一粒的尘埃,我都要对你的,曾经的,现在的给予,说一声,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给我的光明与快乐!谢谢你给我的甜蜜与苦涩!谢谢你给我的依赖与伤害!
  旋转着,足下的雨水,舞步如花。
  尔后,脆弱的倒在地上,再也忍受不了的大哭。
  江南墨……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