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温暖寒冬      更新:2024-06-21 17:09      字数:4903
  去讨论。既要兵制改良,就也少不了枢府的同意。而这中书和枢府在兵事上针锋相对的局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光是中书里那些主和派的老臣,就足够皇上头疼一阵了。枢府的人虽激进,但只怕也见不得由我提出兵制改良,便是我家老爷子,见了这份札子也一定会气个天翻地覆……这些都先放下不提,单说照我的想法将天朝禁军进行裁编并调防,这裁撤下来的兵员少说也有五、六万,怎能全部一下子安置过来?再加上侍卫马步军的重新调防、军需调度,此事还须一步一步来,最起码也得花三年才能完成禁军整编。”他顿了一顿,接着笑道:“安姑娘还以为天朝明日便能往北国派兵了?”
  安可洛这才反应过来,细细地想了想,略略有些佩服起尉迟决,“是我想差了。”她不好意思地说着,想平日里她也不是个遇事便没了主意的人,怎么一见尉迟决就……她不由得微微恼了起来。
  “安姑娘毕竟不曾深触过这些。”尉迟决冲她勾了勾嘴角,又道:“而这只是兵制改良的第一步罢了。天朝武举及武学,均有须改进的地方,不过,此事非我一人之力可为……。”他看了看安可洛,却也不深讲下去。
  皱了皱眉,尉迟决接着道:“若要兴兵北国,天朝现下的国库还不足以支撑。朝中老臣太多,大半又都喜行保守之政,皇上既有心起兵,此刻正求贤若渴,恨不能寻策治天下之能臣。”他突然笑了笑,“就连我也是这心思。自古无庸相在朝,而大将能建功于外者。此次科举进士科礼部试,大哥任同考官,我还求他替我物色一位怀经纬之才、又放眼天下的相材呢。”
  安可洛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不由想起秦须来了。那张清冽的俊脸,还有那不畏天下的语气……
  “此次进士科人材荟萃,将军要的未必难求。”她抿唇笑着。
  他一挑眉,“你如何就知道了?”
  她还是笑,“且等着礼部试后,将军自己瞧罢。”
  至此,天色已是早就完全黑了下来,安可洛虽听尉迟决讲兵制觉得津津有味,却感到身下的木椅硬梆梆的,坐得久了,浑身都酸。
  她悄悄地抬眼打量这书斋,墙壁、地面、家具、摆设,不是木头就是石头,一色的黑沉沉。她心里叹了口气,这将军府还真像尉迟决这个人……
  想到天音楼里那些软绵绵的丝襦坐垫,安可洛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被硬椅子硌得微微发痛的粉臀。
  尉迟决看她脸色微异,不由道:“是哪里不舒服?”
  安可洛听了,连连摆手——纵然是坐着不舒服,但这话她如何能说得出口?她看看尉迟决,四平八稳地坐在这椅子上,想来,若是与军营相比,这将军府中已算舒服极了吧?
  “在外行军,很苦吧?”她脱口而出。
  尉迟决淡淡一笑,“习惯了。”想了想,又道:“天朝历届武举的武状元不愿从军,确也怨不得他们。”
  安可洛忍了一忍,却还是说道:“你当人人都似你这样,生在将相之家,一路平步青云,哪里受过下等武将要遭的罪……”
  尉迟决眸子深暗,嘴角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安可洛一会儿,道:“是不是想回天音楼了?”
  安可洛略一点头,尉迟决便已起身,走至门外,唤了下人来,吩咐道:“将马车备好。再替我备匹马。”
  **
  夜已深,帝京街道上的商铺早已打烊,只有酒楼、小馆子还透着光。
  安可洛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尉迟决的坐骑蹄下敲打街面的声音。
  她没有想到尉迟决会亲自护着她回去……手指弯了弯,轻轻勾住侧面的纱帘,慢慢撩开了一个小缝,脸一偏,眼睛凑了上去。
  男人两条长腿垂下,前半个脚掌松松搭在马蹬上,上身直立,宽阔的肩膀平稳地随着马的行走而晃动,身上的黑袍几乎要与夜色融在一起。
  那种刚强英悍的男子气息,透过这薄薄的纱帘,令安可洛的心动了一动。
  “大将军是英俊……”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看来那些传闻里还是有真话的。
  她埋下小脸,不再去瞧他,头靠着车厢侧板,这马车晃晃悠悠的,困意是一阵阵袭来,眼皮也是越来越睁不开。
  回来得这么晚,还不知该如何对楚娘说呢……她心里念叨着,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马车在距天音楼还有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尉迟决翻身下马,展了展袍子,走到马车前,笑道:“既是急着回来,怎么到了却不见动静?”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来。
  尉迟决面色疑惑,上前抬手撩起了帘子,看清了里面,便笑了起来。
  **
  天音楼里,来消遣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得差不多了,小厮们也开始打扫地面、擦拭桌椅板凳,准备落下门闩打烊了。
  可大厅里还有一男一女站在当中,女的面容秀丽,男的风神俊朗,但这些打杂的小厮,不知何故,都不肯走近两人半步,走来走去也是恨不得绕远路而行。
  年轻女子双手叉腰,眼睛盯着站在她对面的男人,道:“说,你到底把安姐姐拐到哪里去了!现下都已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见她回来!”语气颇为不善。
  年轻男子老实地站着,满面无奈的神情,小声道:“我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这事儿和我又没关系……”
  年轻女子冷笑道:“说这种话谁相信呢,自己做的好事还想赖别人!”
  年轻男子听了,声音也不禁高了些,道:“我说你这个女人,刚才唱曲儿的时候还声如黄雀、满面娇羞的样子,怎么现在就变得如此凶神恶煞?”
  “你说谁凶神恶煞?嫌我凶神恶煞干嘛还要点我给你唱曲儿?你这个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年轻女子说着,小手攥起,粉拳就朝男人身上挥去。
  年轻男子却躲也不躲、闪也不闪,看着她的拳头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虽面色苦闷,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
  天音楼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年轻男子顺眼望了过去,待看清了之后,不禁张大了嘴巴,抬手指着来人,道:“你……你把她怎么了?”
  年轻女子听了,转身回头看去,也是吓了一大跳,竟一下说不出话来。
  尉迟决看着这两人,不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那年轻男子,轻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卷一 小艳疏香最娇软 第十八章 之志
  廖珉面露尴尬,道:“我……”才说了一个字,就见尉迟决皱了眉,轻声道:“嘘。她睡着了。”
  范衾衾瞪大了眼睛,看着尉迟决横抱在怀中的安可洛,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廖珉拉着往后退了一步。她回头,见廖珉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再看看眼前皱着眉、脸上又全无表情的尉迟决,便把已至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呃,尉迟将军不笑的时候,还是怪吓人的……
  安可洛的头本是歪歪地靠在尉迟决的胸前,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几人小声说话时,似是吵着她了,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小手攀上尉迟决的肩,脑袋贴着他的颈子蹭了蹭,散落下来的发丝拂过他的脸,柔柔地落在他肩上。
  尉迟决低头看着安可洛,唇上划过一抹笑,结实的手臂随着她的挪动也移了移位置,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范衾衾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还是忍不住,嘴里小声念叨道:“都到这儿了,还抱什么抱。”
  尉迟决黑眸眯了起来,瞥一眼范衾衾,脚下已是向楼梯迈去,路过范衾衾身旁时,他略停了一停,道:“还请这位姑娘带个路。”
  “带……什么路?”范衾衾一脸茫然。
  廖珉在她身后一抿唇,轻声笑道:“自然是安姑娘的房间了。怎么连这都反应不过来。”
  范衾衾见尉迟决抱着安可洛停也不停地上了楼,也就顾不上和廖珉斗嘴,急急地在后面提了襦裙跟上,待上了楼,忙快步走到尉迟决前面,小声道:“将军还请留步,这里是众姐姐们休息的地方,怎么说也不方便……”
  尉迟决一挑眉,脚下步子却是丝毫没有放慢。
  范衾衾见状,跺了下脚,遂走在前面,到底左转,又走到底,推开了最尽头那一间房的门。
  梳云在屋内坐在椅上,头靠着身边的小几,等得是昏昏欲睡。忽然听见门被人推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男子,抱了安可洛走进屋内。
  这男人的脸,看起来好眼熟呢……梳云一下子睡意全无,惊得跳了起来,他他他、他不是那日来过天音楼的尉迟将军么?
  尉迟决也不理会,看到房内一侧的那张黑色雕花大床,便走了过去,肩膀微微一侧,挤开垂下来的浅红色纱幔,将安可洛轻轻放在床上软软的被褥上。
  安可洛身子一挨床,便拥着被子,细小的腰身一扭,便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内侧。
  尉迟决看着安可洛搭在床沿的两只小脚,微微一笑,弯了身,便要将那脚上的金丝绣花履除下来。
  梳云在一旁看了,忙慌慌张张上前,嗫喏道:“那个,还是我、我来吧。”说着,便挡在尉迟决身前,替安可洛把鞋脱了,正要接着脱袜,手却一停,转过头来,红着脸,道:“那个、那个,将军……”
  尉迟决却也明白,只“嗯”了一声,看了床上的安可洛一眼,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倚着门框的范衾衾才大松了口气,知道楼下自有小厮招呼,也就不管尉迟决和廖珉二人,轻轻地将门关上。她走到一旁铜架子上,拿起搭在上面的汗巾,在盆里用清水绞了,又走到床边,想替安可洛拭面。
  床上的人儿突然翻了个身,脸蛋儿绯红,黑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就睁开来了。
  《天妓》 第14节
  《天妓》    第14节
  作者: 行烟烟
  安可洛看看床边的梳云和范衾衾,悄悄道:“尉迟将军走了?”双手一撑便坐了起来。
  范衾衾手中的汗巾啪地落在地上,瞪大眼睛道:“安姐姐,你竟是一直在装睡……好手段,连我也骗过去了。”
  安可洛红着脸,腿垂在床边,脚踩进鞋里,道:“先前在马车里确是睡着了的,被他抱出来也不知道。进来后听见你说话,才慢慢转醒了的。但被他那么抱着,我哪里好意思当着你们的面睁眼,只得接着做样子罢了。”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汗巾,接着道:“谁料你还真拦也不拦地让他一路进了这儿……”
  “我拦也不拦?”范衾衾听了这话简直要翻白眼了,“姐姐是没见将军那眼神儿,真能生生把活人冻成冰块……”
  梳云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姑娘,我也觉得尉迟将军不笑的时候好吓人……”
  安可洛看着她们俩这神情,心里不禁笑了笑。尉迟决那一身戾气和刀刻一般的脸庞,确是吓人呢……
  突然想起了什么,安可洛抬头看看范衾衾,揶揄道:“衾衾,你和廖公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
  天音楼外的街上,尉迟决先将马车打发回府,又跃上马,与廖珉一同驭马而行。
  寂静的夜里响起不紧不慢的马蹄声,尉迟决侧了头,看着廖珉,道:“你和天音楼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黑暗中,廖珉摸摸自己的鼻子,声音略略有些干涩,“她叫范衾衾。定之,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尉迟决沉默片刻,又道:“她可知道你是谁?”
  廖珉一笑,“她那模样你也瞧见了,我哪里有说话的机会。”
  尉迟决道:“你是动真格的了?”顿了一下,“那事,你不会忘了吧。”
  廖珉手中缰绳一紧,座下的马鼻子喷了几口气。以暗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他声音沉道:“多年之志,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若是忘了,这次也不会求你了。”
  尉迟决点点头,“你的心思我明白。”
  廖珉苦笑一声,“可有时,仍是没有办法,尽做一些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
  尉迟决略一迟疑,道:“其实,你若真喜欢那个姑娘,不如趁现在去要了来,免得将来……”
  “那你为何不直接将安姑娘收了算了,”廖珉嗤道,“敢情是只有尉迟大将军懂得这强扭的瓜不甜之理。”
  尉迟决不由浅笑一声,道:“她当我是靠了我家老爷子才坐到了今天这个位子。我在她心里,和那些靠恩荫补官的公子哥儿没什么两样。”
  廖珉奇道:“你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