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4-06-21 17:09      字数:4850
  “年龄呢?”
  “二十八吧,是个特别能干的人呀。”
  “所以你想和他见面了?”
  “并非为了这个。”
  好歹阿久津开始相信了。迪子为这样的谎话游戏感到喜不自禁起来。
  “这么说来,你很感兴趣?”
  “我已经二十四岁啦,没有人来说一两次媒就成问题了吧。”
  “我不问这个,是问你想不想去。”
  “并非特别想,但总这样下去也不好吧。”
  “这样下去?……”
  “就是和你来往着……”
  阿久津一瞬间怔怔地望着迪子,片刻便低着头思索着。
  迪子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
  确实,迪子感到即使和阿久津这样交往下去,到头来也是空喜欢一场、但她并不渴望婚事。现在能如此得到阿久津的爱慕,她就心满意足了。虽然她也并非没有要找对象的想法,但那是父母的现劝,也是毫无办法的。说不想相亲,那是胡说,但是说想,这也不是真话。说实话,迪子正在这两者之间徘徊瞻顾举足不定。
  “是啊,这样不好……”
  阿久津油然说道。迪子虽自感话讲已过了头,但同时又为自己稍作虚晃他便深信不疑而感到一种隐隐的快意。
  “不可能一直一个人吧。”
  迪子现在在头脑里已经是一个即刻就要去赴约的女人。
  “女人的幸福,毕竟还是结婚吧。”
  近来常在头脑里违锄着的平庸想法脱口而出。说它违拗,仅仅是表面而已,在心底里或许是融合的。
  “即使和不中意的人,也能结婚吗?”
  “当然最好是能和中意的人结婚啊,可是做不到,就只好找替身了。”
  “替身?”
  “是啊,替补队员呀。”
  看来这话确实使阿久津很苦恼。迪子明知如此,却仍不松口。
  “即使对对方有些不中意,结婚以后女人总是能过得很好的。”
  “……”
  “暂时也许难以忍受,但渐渐就会习惯了。”
  “你好像还不太了解,结婚是要相互忍耐的。在漫长的岁月中,有时会枝节横生。那样的时候,若是中意的人就能够忍受,若是讨厌的人就忍受不了,立即就无药可救了。”
  “这么说,你们是属于能够忍受的吧。”
  “别开玩笑。”
  “我不开什么玩笑啊,只是向结过婚的前辈讨教。”
  迪子痛快淋漓地嘲讽道,但她没有察觉到,那种嘲讽同时已经成为她对阿久津的爱的执著。
  “你们是恋爱结婚吧,即使爱得很炽烈,也有相处不好的时候。”
  阿久津默默地抱起手臂。
  “听得再多,不试试也没有体会啊。”
  “反正我去赴约试试,即使不行,见见面也没有什么损失呀。”
  “是吗?…”
  也许死心了,阿久津回答得格外平静。
  “倘着想去,试试也好。”
  “当然要试的,今天叫我出来,你打算怎么样?”
  “只是想两人见见面。”
  “可是,昨夜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但分手时我很不放心明。”
  “就这些?”
  “这——”
  “好,就到这里吧。”
  说实话,迪子想听到阿久津当面向自己道歉。如果他明白无疑地对她说,昨夜是我不好,骗了你,说好佐下的,中途却回家了,其实我爱的一直是你呀。只要这样,她就消气了。现在,阿久津吞吞吐吐地模样,使迪子反而感到心里憋气。
  “今天大家都早点回家吧,我有约会,你又有夫人在等着。”
  她折盼和解,但从嘴里出来的,却尽是事与愿违的话。
  “我回家了。”
  阿久津点点头,但好像还很不愿意站起来。
  “明天把结果告诉我。”
  “不放心我?”
  “当然。”
  阿久津恼火地说道,看着窗户。迪子为有男人为她的一句戏言如坐针毡而感到暗暗窃喜。
  “别扭心啊,我只是试试替我介绍对象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对对方不好,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做。”
  “对方是个男人,别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话是这么说,但对方当真的话怎么办?”
  “这和我无关啊。”
  “是吗?”
  “反正,我暂时是独身呀。”
  不知刮来一阵什么风儿,最初的不良心术一扫而光,现在她反而更想稳稳阿久津的心。见阿久津深信不疑,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迪子便心软了。
  “周末驾车到湖北那边去游玩吧。”
  阿久津讨好迪予似地说道。
  “听说昨天伸代君她们去了。坐供给部山崎君的车。”
  “下个月要来新车了。”
  “你要换车?”
  以前阿久律乘坐的是T社的1500CC轿式小客车,迪子好几次坐那辆车随他一起去兜风游玩。
  “这次换什么车?”
  “和上次一样就行,但我弟弟说要金属顶盖的车啊。”
  “你弟弟懂车?”
  “是妻子的弟弟,他叫我哥哥,是个车迷啊。”
  “在哪里工作?”
  “是东京的商事公司,这里有家分店,所以常来京都。”
  “若是带顶盖的汽车,样子很好看吧。”
  “样子暂且不论,比以前的有劲吧。”
  “呢,你妻弟是单身?”
  “和你去约会的那个一样,二十八岁。”
  “很英俊?”
  “嘿,问这干什么?”
  “很像夫人吧。”
  “本来就是姐弟俩嘛。”
  —“那准保漂亮,你把他向我介绍一下吧。”
  “别开玩笑!”
  “哟!再不走就晚了呀!”
  迪子猛然想起似地看了看时间,一把抓起放在边上的手提包。
  三
  迪子和阿久津再次见面,是在这一星期的星期六。
  在这期间,阿久津屡次窥伺化验室里没有别人时来邀她,但迪子都装作有事的样子拒绝了。然而,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充其量维持一个星期。过了四、五天,也许对迪子的顽梗死心了,阿久律有时也不来约她了。这时,迪子反而食不甘味。
  效果太甚,结果不是反而把他推向了妻子那一边?
  第六天,阿久津的邀请正是在这当儿。这天下午,迪子怔怔地看着化验着的血液时,阿久津从背后挨上来。
  “今夜见面吧。”
  迪子急不可待地承诺了。
  总之,这样见面可以不伤害自己的面子,迪子内心释然。但是,她还不想放弃摆架子的态度。她一边告诫着自己只去赴约,别处不去,一边来到了幽会地点“花山”。
  可是,等到她醒悟时,迪子仍然已经来到了上次的那家旅馆。
  也许熬了一个星期,情欲难忍,阿久律的爱抚比平时更是狷急。但是,迪子在内心深处也等待着那般粗暴的抚爱,开始时还作出抵抗的模样,片刻便半推半就,以后便索性也欲情沸扬了。
  经过忘乎所以的一刹那间,刚才的那种焦灼的心情抬然消逝,如今只有快愉的倦怠感充溢着全身。
  迪子感到实在不可思议。
  在这之前还尽想着什么男子是卑怯的,什么不想输给他的妻子,什么不想把他让给别人,等等。
  现在,得到了他的爱之后,一切都显得非常无聊。为什么尽为那些事蹩不过劲来?她百思不解。
  刚才还决心要压一压他的傲气,这念头现在已荡然无存。为何自己能如此遂心如意?迪子财自己瞬间的变节感到愕然。她不承认这样的变节是因为受到了男子的抚爱。
  也希望是一种稍稍能够理解的精神性的原因。但是,回想从不良的心术到温柔的心意之间,除了得到过抚爱之外,毫无任何显著的变化。她又想再稍稍有所希求。
  想腻了,迪子忽然想起,莫非是因为那时她正注视着血液?
  看着试管里浮动着的鲜红的血液时;阿久津在她的背后轻声说说:“今夜,见面吧。”她率直地点点头,仿佛是受到了血液那鲜红色的引诱。
  什么理由都可以,迪子此刻只要有着和作爱不同的像模像样的理由,就能因此而放下心来。
  “怎么样?上次的约会?”
  阿久津好像洞察着迪予的心情变化,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问道。他那胡须稀簿的脸庞上,再次充满着随意摆弄迪子的自信。
  迪子觉得这张充满自信的脸庞有些可恶,一边不假思索地答道:
  “吹啦!”
  “为什么?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却……”
  “那种类型,我不喜欢。”
  “哩……”
  阿久津伏趴在床上,点着香烟。
  “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已经拒绝了,就不要说了。”
  经过灵肉的交融之后,听说拒绝了,阿久津的心中好象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衔着香烟,眼睛里溢着笑意。看着他的眼睛,迪子又想稍稍作弄他一下,就这样言归于好,实在让他太轻松了。
  “我喜欢的类型,要告诉你吗?”
  “什么类型?”
  “中年,性格稳重,工作热情,而且待人温柔。”
  “你说什么……”
  “要说的话,就是你这样的类型,可是你有夫人,所以阿久津露出尴尬的表情。看着他这副模样,迪子的脑海里忽然又冒出一个新的计划。
  “我想,下次把你的妻弟介绍给我……”
  “我的妻弟?”
  “是啊,他下个月要出差来京都吧。”
  “说是想参观京都,所以我正想开车带着他去看看。”
  “到时带我一起去兜风游玩。”
  “那样好是好,但一起去你要干什么?”
  “兜风游玩,顺便和你妻弟相亲。”
  “你在说什么!”
  “你的妻弟是单身吧。”
  “……”
  你说过是二十八岁,比我大四岁,不是正合适吗?”
  阿久律望着迪子,惊得目瞪口呆。他越是一副窘迫的表情,迪子越是感到快活。
  “你妻弟只是来办事,一定很无聊吧。顺便来相亲,不就很高兴了?”
  “可是,那样做会让妻子知道的。”
  “没关系,顺便把夫人也带上,是自己的亲弟弟相亲,夫人当然要来嘛。”
  虽然觉得有些恶作剧,但头脑里的阴谋使她进一步膨胀。
  “我也要你把夫人好好地向我介绍一下。”
  “所以才和我妻弟相亲?”
  “就算是吧。”
  “可是,倘若我妻弟喜欢上你,怎么办?”
  “那就结婚吧。”
  “啊?…”
  “不行?”
  迪子支着面颊,歪着头,“嗯,这不是什么坏事吧。”
  阿久津不快地注视着手上的香烟。
  “我们,反正不能结婚。”
  “没有那样的事。”
  “你不爱夫人,可是你清楚地说过,你们不能分手。”
  “……”
  “我们相互爱慕,而且一直想在一起的?”
  “那当然。”
  “那么,我如果和你妻弟结婚,我们就能永远不分开了。”“你和我妻弟结婚后,还和我见面?”
  “你感到奇怪?”
  迪子虽这么说着,但为自己的大胆妄为感到吃惊。为何会讲出那样的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话既已出口,这一计划就不会毫无意义。迪子此刻正为自己的诡计而陶醉了。
  “你的妻弟,是很认真的人吧?”
  “比你还要认真啊。”
  “若要结婚,和疏不相识的人结婚,还不如和与你有些沾亲带故的人结婚,这样不好吗?”
  “你还是想结婚?”
  “那当然嘛!”
  “不过,即使万一和你妻弟在一起,我喜欢的还是你网。”
  迪子喃语着,感到自己像个恶魔,能想出这样的阴谋,她已经不是寻常的迪子,也许正在变成另一个迪子,卖弄着自己。
  但此刻,迪子还不想有所收敛,成为恶魔,对她反而是一种乐趣。
  “这一个星期里,你一直在想这件事?”
  “不,是现在突然想起的,但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吧。”
  阿久律无可置否地苦笑了。
  “呃?不能试试?”
  “如果你想这么做,那就试试吧。”
  “真的……”
  迪子探起了身子。
  “那么,你先替我向夫人讲好?”
  “当然要讲,不过还有十多天呢。”
  “那么,黄金周(在日本,四月末至五月初连续休假最多的一个星期——译者注)可以过得很开心了。”
  “你是为了图快乐才相亲的?”
  “也并不全是,不过这事你别想得太多了。即使名义上是相亲,其实只是想和你夫人、你妻弟四人一起去兜风游玩呀。”
  阿久津仍然一副不可理解的表情。
  “你夫人不知道我吧。”
  “只是知道有个叫有泽的女人,常常帮我做事。”
  “问过这样的事吗?”
  “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些怀疑,但知道得不会很清楚。”
  “真?